第52章 有家

殷涔和陳佶互視一眼,殷涔使了個眼色,切勿有任何表露,按兵不動即可。

陳澤回應了聲,“進來吧。”

跟着秋憶人和陳儀進了殿內,何進卻在殿外候着,秋憶人看到雙雙跪地的陳佶和殷涔,面上大驚,上前扶起陳佶道,“這算是怎麽回事,怎麽剛回來就罰跪?”

一邊說着對陳澤似有嗔怒,“哪有幾個月不見皇兒,見了面就罰的。”

陳佶忙對秋憶人說道,“母後別怪父皇,是兒臣此前行事魯莽,父皇也是為了我好。”

秋憶人仍不依不饒,對陳澤講話的語氣在慣常的嬌嗲之中帶了一絲嗔意。

陳澤揮揮手,“都起來吧,如今雖都安然回來了,但此種犯險以後必不可行。”

陳佶和殷涔謝恩起身,陳儀這才蹭到陳佶身邊,“太子哥哥,我可想你了。”

陳佶看着這墩墩小胖子,似又胖了些,捏了捏他的臉道,“說想我,還天天吃這麽多,人家都是茶飯不思,你卻好,幾個月不見過得心寬體胖的。”

陳儀憨憨一笑,“我怕瘦下來太子哥哥回來不認識我了。”

殷涔和陳佶聽了這話都忍不住笑了,秋憶人面上有些尴尬,将陳儀拉了回來,“別胡鬧,父皇在問太子哥哥正事。”

秋憶人這才看到高仁滿臉狼狽,驚異問道,“高公公這是?”

陳澤不耐煩對高仁揮手,“還不下去自己弄幹淨。”

高仁這才連連謝恩退了出去。

跟着秋憶人問陳佶道,“茶稅一案可算了結?”

陳佶點點頭,“父皇已定了任同歡斬立決,待明日內閣将任同歡定罪後便可行刑,至于任同歡招供出來的雲南四川和關西涉案官員,都交由內閣和司禮監量刑定罪,如此一來,這案子便可了結了。”

Advertisement

殷涔不動聲色觀察秋憶人的神情舉動,只見她面上雖裝作只是随口一問不甚關心,但陳佶在回到時,她卻停下了所有動作,聽得格外專心,聽完之後,卻又回到不甚關心的神情,随口道,“那就好,這事兒總算過去了。”

跟着對陳澤說道,“皇兒和殷大人此行千裏迢迢,才剛回京,想必也是累了,不若早點讓他們回去歇息,有什麽要再議的,等明日上朝可同祁大人一同商議。”

陳澤點點頭,“罷了,你們也累了,早點回去歇息吧。”

殷涔想起秦念衾,此時方道,“啓奏皇上,臣此次去雲南巡茶,多虧滄源知縣秦念衾一力協助,他也是此案最初上奏揭開黑幕之人,如此人才流落在荒野邊陲實屬可惜,臣鬥膽請問皇上,臣可否推薦此人入朝為官?”

陳澤思忖片刻,“我記得此人,殿試時的卷子言辭大膽疏狂,此次茶稅案他既有功,又得你舉薦,此人可用但需壓制,此事你同內閣商議吧。”

殷涔和陳佶這才謝恩退了出去。

經過這麽一折騰,殷涔也沒力氣再去找沈滄,陳佶瞧他臉色蒼白,知是傷痛發作,小心扶着他道,“不管是名醫還是高手,我都會找了來,讓他們治好你。”

殷涔勉強笑笑,“不礙事,武力所傷,養一養就好了。”

陳佶很擔憂,丁入松的那一掌,他雖不知兇險到何種程度,但殷涔遲遲不見好轉,陳佶也知這不是一般人能解得了的傷,普通醫生既無用,便要去找這大寧境內最好的高手。

次日早朝,得知殷涔和陳佶回京的朝中大臣們紛紛對殷涔表示祝賀,鄒橫空和粱洛書在朝臣前端遙遙對他微笑着,殷涔也拱手遙遙回過禮。

祁言之竟也對殷涔拱手恭賀,殷涔始料不及,也匆匆回了一個禮。

一派平靜祥和氣氛中,陳澤在垂幔之後開始早朝。

一切如昨晚商議的一樣,任同歡斬立決,西部各省官員交由內閣論罪,意外的是,鄒橫空當堂舉薦殷涔此次立了大功,陳澤順着這話便升了殷涔做佥都禦史,掌監察內外百官,并與刑部、大理寺共同處理重大案件,一下到了正四品言官,換做平常必引起朝堂不滿,然而此次殷涔巡茶有實實在在的功勞,衆人便只有恭喜的份。

殷涔趁熱打鐵,将秦念衾的功勞也推舉了出來,舉薦此人入朝為官,陳澤問祁言之道,“祁首輔以為如何?”

祁言之察言觀色的能力之強,立即聽出陳澤問話中的心意,立即道,“此種人才自然要留任京中,曾聽梁太傅所言,此人文采斐然,不若升任國子監祭酒一職如何”

殷涔沉默,雖說祁言之這提議看似客觀公衆,但誰都知道,國子監祭酒就好比太學校長,整日面對寒門學子,說是朝中的閑職也不為過,顯然這官職并不是殷涔理想中秦念衾的去處,他想讓秦念衾去的地方,是可以和他互為搭檔,有實實在在助力的職位。

見殷涔沉默,陳澤問道,“殷禦史既是舉薦之人,對此人的去處可有建議?”

殷涔便大膽答道,“回皇上,秦大人次查案有功,心思細膩,為人正直,實乃一介純臣,臣推薦秦大人可為大理寺丞。”

此話一出,祁言之眉頭深皺,他當然明白殷涔的用意,有了秦念衾在大理寺,加上都察院,以後內閣想構陷什麽官員,怕是沒那麽容易了。

陳澤想了一想,“便依殷禦史的意思,高仁,旨意今天便拟了下去。”

殷涔心中一塊石頭總算落地,輕輕舒出一口氣,擡頭往上看去,陳佶站在臺階之上,沖他遙遙一個極為難以覺察的笑。

退朝之後,陳佶被皇帝留在了宮中,殷涔回到府中第一件事便是讓梧葉兒去找沈滄,如今沈滄住在雲野的世子府,而殷涔府中又多了許多人,兩處皆是不便,便約在了獅子樓的雅間。

殷涔先到了,待沈滄進來,關上房門,又四處查看了下确定無人跟蹤無人偷聽,沈滄直截了當,“傷處讓我看看。”

殷涔褪掉上衣,只這個過程便痛得龇牙咧嘴,沈滄面色沉沉如墨。

只見殷涔右側胸口一個清晰的掌印,而掌印四周如蛛網般擴散出去,淤青之中摻雜血紅,看着格外猙獰可怕。

沈滄五官擰成一團,“受了丁入松這一掌山外有山,按理說你早就應該死了,居然還能活下來。”

殷涔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來治我的還是來氣我的?”

沈滄給殷涔批上衣服,“我心疼,如果殺了丁入松能給你出氣,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殷涔氣到翻白眼,“你這意思是我沒救了?”

“那倒也不是。”沈滄不疾不徐搖搖頭,“有我在,怎會讓你死。”

殷涔這才緩和了面色,“要怎麽治?”

“此前的心法不可再用,越用此心法催生內力,傷得越重,要想好得快,需讓他人從外向內給你渡內力,而這內力,又須與你原本的內裏同宗同源,慢慢調養之下,或許能修補受損之處。”沈滄清楚說道。

“與我的內裏同宗同源,那邊只有你?”殷涔想到這個便覺絕望,如今見一面都如此困難,哪能指望日日靠沈哥哥療傷。

沈滄不理他,讓他盤坐好,自己坐到身後,手掌放于殷涔背上,極其緩慢柔和地将內力渡了過去。

不消片刻,殷涔果然覺得從胸口到周身都舒緩了許多。

一個時辰之後,沈滄停了下來,“一次不可過多,每日一個時辰,便可慢慢修補。”

殷涔張張嘴,卻不知怎麽說,這特麽,如何能實現?

沈滄卻敲了下他頭,“你是不是傻,除了我,不是還有梧葉兒嗎?他可也算作我徒弟,他的心法也是我教的,雖不如你,但給你渡些氣息總還是夠用的。”

殷涔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這哥哥從一開始就不慌不忙。

只是也忒可惡了,非把人逼瘋才肯說出來。

沈滄看着面色終于有了些血色的殷涔,“好好調養,過段日子雲将軍要回京,我可不想讓他看到被我一手照看的你成了這個鬼樣子。”

殷涔渾身一震,他居然把這茬忘了,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遞到沈滄面前,“貼身藏了快二十年的東西,我還是還給你的好。”

沈滄面上一怔,拿過玉佩,裝作毫不在意地揣進懷裏,殷涔冷笑一聲,“我那将軍老爹知道你……嗎?”

沈滄似被人踩到腳一般,“知道什麽知道,什麽你什麽我……”

殷涔默默好笑,行吧行吧,看你這麽緊張,那就不說破吧,唉,沈哥哥也有癡心錯付的一天……

回到牌兒胡同已近傍晚,高仁已來宣過旨意,秦念衾明日便正式成為殷涔的同僚,殷涔私下裏早已将秦念衾當做謀士,而這一身份在兩人間也已心領神會不必明說。

陳佶此刻也回了殷府,不知道今日留在宮中陳澤又對他說了什麽,看起來似有些心事,其他人卻不似殷涔那般仔細,不曾留意到陳佶的細微變化。

殷涔告訴他已經找到療傷的辦法,只要梧葉兒每日從渡些內力給他便成,陳佶這才真正高興了起來。

為慶賀這些得來不易的好消息,秦大人又提議吃火鍋,陳佶忍不住扶額,梧葉兒自告奮勇出去提溜了一大堆涮鍋的材料回來,幾個人在廚房炖的炖切的切好不熱鬧。

陳佶當然不會讓殷涔這個病人動手,大夥兒也理所當然地不敢勞煩太子殿下親自下廚,于是他倆被轟出了廚房,在院中一顆正在抽新芽的柳樹下安然坐着,看屋內燭火澄明,鍋碗瓢盆,打鬧拌嘴聲四起,陳佶将殷涔摟進懷中,着實感嘆道,“平山,這裏真像一個家啊。”

殷涔靠在對方結實的胸腔上,此刻什麽雜念也無,他懶洋洋伸手圈住陳佶的脖頸,“阿月說得對,這裏就是你的家,我們的家。”

第二卷 ,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吶

emmmm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