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常長,又卷又翹,陽光一照,便在面頰上投下了一道陰影。
這個男人真的很沉得住氣,即便被她一瞬不眨地瞧着,仍然穩如泰山心不亂。
樊希正想着怎麽撩撥他一下,這時,身邊的位置一沉,章絕來了。
她心不在焉地問,“睡醒了?”
章絕嗯了一聲,順着她的目光瞧出去,問,“你在看什麽?”
樊希掃過尼爾斯,故意換成他聽得懂的語言,道,“看男人。”
窗外就只有一個男人,章絕也瞥了眼過去。他是經紀人,打過交道的中外男模可以說是數都數不清,以他審美的眼光來看,尼爾斯只能算中上。
“有什麽好看的?還不如我們旗下的幾個男模特。”
樊希正想說什麽,這時美帝小夥來了,扒着窗戶大驚小怪地叫道,“為什麽每個油箱上都刷了一道紅油漆啊?”
他這麽一嚷,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共三個加油點,每個油箱上都刷了一條紅色油漆,确實有點突兀。
加拿大的大偉不以為然地道,“也許只是标示,紅色醒目,讓路過的車輛注意到。”
樊希也投去一眼,突然道,“三個油箱上的紅色不一樣。”
克裏斯問,“怎麽不一樣?”
“其中一個油箱上油漆被刷了兩遍。”
他好奇,“你怎麽知道?”
“因為中間部分的色彩較沉,顯然是兩種顏色交疊在一起的。”
聽她這麽說,大家眯着眼睛,看了又看。可不管怎麽看、從哪個角度來看,都看不出到底是哪裏深,哪裏淺了。
歐洲來的那兩位覺得她是在故作玄虛,更是不信。
樊希無所謂得聳肩,她只是随口一句,不信拉倒。
誰知,一直沉默的尼爾斯,突然将頭轉過來,問她,“你認為是哪一個油箱顏色不一樣?”
他主動和自己說話,樊希倒是有點吃驚,眼睛掠過一絲挑釁,指向其中一個,道,“那個正對小賣部大門的。”
尼爾斯随即又問,“你真的能看出顏色深淺不一?”
樊希道,“愛信不信。”
尼爾斯沒再說什麽,帶着馬克打算去小賣部買單油費。
樊希突然拍了拍車窗,道,“讓我下車。”
尼爾斯皺眉,道,“你想做什麽?”
“我要買東西。”
“買什麽?”
聽他這麽說,樊希挑眉,“你要替我買嗎?”
尼爾斯點頭。
樊希看着他,突然莞爾,雙唇一張,吐出一個字,“衛生巾。”
這句話她說得很響,全車的人都聽到了,尼爾斯眉間飛快地閃過一絲尴尬。
☆、chapter 10
章絕拉住她,道,“你真下車?”
樊希天不怕地不怕,“有那倆德國大兵守着,比待這安全。”
克裏斯也想跟着下,可惜沒那魄力,猶豫半晌,還是決定老實在車上待着。
小賣部的門關着,卻也沒上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尼爾斯在進門前,轉頭和馬克說了幾句,說的是德語,樊希聽不懂。
一個不言茍笑也就算了,另一個也苦大仇,神情凝重得跟去打仗似的。樊希暗忖,難不成這店家有鬼?
便利店的設施非常簡陋,只有五六排架子,賣飲料和小零食,還有一些常用的生活用品。店裏有三個客人,集中在小店一角,看穿着都是阿富汗人,目光一直在尼爾斯他們身上打轉。
尼爾斯記憶力不錯,目光四下一轉,心裏就大概有了個底。他走到收銀臺前,用沒人聽得懂的當地語言和店主交談,臉上是一貫的淡泊。
樊希站在貨架前,卻什麽商品也沒拿,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興趣完全在尼爾斯身上。
見馬克在身邊走過,她伸手拉住他,低聲問,“怎麽,他還會阿拉伯語?”
馬克糾正,“這不是阿拉伯語,是普什圖語。”
樊希聳肩,對她來說沒區別。
“他自學了三個月。”
九十天掌握一門語言?誇大其詞了吧,樊希不怎麽相信,學習語言不像是掌握知識,知道了就知道了,還要靈活運用。
見她質疑,馬克的口氣夾帶一絲崇拜,“他是天才。”
“是嗎?有多天才?”
馬克有點心不在焉,所以沒有回答。
樊希存心想逗弄一下這個悶騷型的天才,便随手撈了一盒避孕套,走到尼爾斯身邊,扔在櫃臺上,道,“一起結賬。”
尼爾斯雙唇緊抿,連看都沒看她,目光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店主身上。
看着他,樊希突然想起一句話,自诩聰明的人都喜歡傲視天下。
見他不把自己放眼裏,頓時覺得有些沒趣,她腳步一轉,便想回去車上。誰知,剛轉了個身,就被尼爾斯握住了手腕。他的力道大的吓人,像銅牆鐵壁似的箍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她能感受到他手心裏的汗濕。他在緊張?為什麽?
随即到來的變故立即解答了她的疑惑,倏忽間,平穩的局勢陡然急轉,一下子變得激烈。
前一秒還在笑的店主,下一秒大吼大叫着從桌子下抽出手.槍,對準尼爾斯就是一槍。
尼爾斯似乎早有放油,反應非常快,拉住樊希就地一滾,千鈞一發之際,避開了這致命的襲擊。
樊希雖然被他壓在身下,但還是清楚感覺到有什麽尖銳的東西,以迅雷不及灌耳之速劃開上方的空氣。恍惚中,就聽到叮叮幾聲,落在了離她不遠處的地上。她下意識地轉頭望去,是一排彈殼,和自己相差咫尺。
怎麽回事?
疑問來不及出口,就被尼爾斯粗魯地拽了起來,他不容置疑地向她下令,“找地方躲起來,立即!”
樊希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不用尼爾斯說第二遍,已将自己藏在掩體後,眼底的神色是出奇的冷靜。
一擊不中,那人再沒第二次機會,馬克的子彈已經送入了他的心髒。他是特種兵,面對敵人,只有一個原則,狠準快。
尼爾斯一直很鎮定,在槍戰開始之前,就開始分析雙方利弊。他知道,自己的槍法遠不如馬克,只能靠智慧取勝。
發現同伴死了,幾個僞裝成客人的歹徒也露出了真面目,抄起槍,瞧見人影就射。
被子彈射中的地方一片狼藉,混戰中,馬克幹掉一人,順利和尼爾斯彙合。
他用唇語問,“下一步怎麽辦?”
尼爾斯道,“我确定對方位置,你負責幹掉他們。”
“你有把握?”
尼爾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将目光轉向了樊希,他有把握,但為此他必須暴露一個人的位置。
感受他的目光,她轉頭也望了過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集。這雙綠眼,太深太沉,穩而不顯。這是第一次,他的注視讓她心口一跳,她發現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透他。這不是個好兆頭,通常男人出現這樣的目光,就代表着背叛和算計。
尼爾斯說了句對不起。
樊希還來不及消化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他就行動了,對準掩護樊希的架子射了一槍,貨櫃頓時散了架,上面的瓶瓶罐罐先後落地,乒乒乓乓的破碎聲絡繹不絕。
這一動靜,立即引起了對方的反擊,頃刻間,槍聲此起彼伏。
樊希前面還有一排掩體,但是子彈離她相當的近,仿佛就在身邊劃過。樊希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場沒有導演喊卡的電影,而她未必是主角!她不想死,心中的恐懼頓時将她沒了頂,将自己抱成一團,放聲尖叫了起來。
雖然她陷在困局,是尼爾斯一手造成,然而時間緊迫,他根本無法顧及。盯着地上散亂的彈殼,飛快地在心中計算出子彈從槍口.射出的角度,嘀嗒五秒的時間,他迅速報出剩下兩人所在射擊的位置。只要他說的坐标偏差毫厘,代價就是性命。
但,沒有意外出現,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下。馬克一共開了兩槍,彈無虛發。
一場激烈的槍林彈雨後,連帶店主在內的四名歹徒,先後被殲滅。每個人要害處都有一個血窟窿,一槍命中,精準得令人恐懼。
空氣中漂浮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樊希再也受不了,一口氣跑到門外大吐特吐,直到胃裏只剩下酸水。她怎麽也想不到,來到阿富汗的第一天,就是這樣驚心動魄。
***
四條人命,不能讓屍體就這樣躺着,必須報告上級領導,并且聯系這裏附近的維和部隊過來處理。尼爾斯将槍插回腰間,向巴士走去,樊希追上去,狠狠地甩了他一個耳光。
她練過幾下子,一巴掌帶了十足的力道,将他的俊臉打偏在一旁,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見。就這樣,還不夠洩憤,因為他的一個決定,她差點就交代在他手上了。想到這裏,又是一個耳光,兩邊指印對稱。
車上的人不知道他們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搏鬥,只瞧見樊希紅着眼睛在那狂抽一個德國大兵,不由都倒抽一口冷氣。
馬克見上司被打,吓了一跳,趕緊過來隔開兩人。
尼爾斯用拇指擦了下嘴角,抹去血跡,看向樊希道,“這兩巴掌我欠你的。”
樊希胸脯上下起伏,臉色發青,可見氣得不輕。馬克還真怕她會撲上去把自己的頭兒當衆給撕了,忙插入兩人之間,道,“看在他剛救了我們的份上,別生氣別生氣!”
她哪肯就這麽善罷甘休,瞪着尼爾斯,一字一頓地問,“你是想犧牲我,讓自己活命?”
相對她的火爆,尼爾斯依然一臉冷靜,“沒有。如果可能,我一個人都不會犧牲。”
她咄咄逼人,“那你為什麽将火力引向我?”
“為了讓我們三個全身而退。”
樊希啐了口,冷道,“放屁,是讓你自己全身而退吧!”
聞言,馬克忍不住為自己上司洗白,“Fancy,你誤會了,頭兒不是那樣的人。”
尼爾斯目光一轉,落到她身上,語氣平穩地道,“剛才,我和馬克在一頭,你在另一頭。如果暴露我們的藏身點的,突擊成功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但如果暴露你的藏身點,成功率有百分之四十五。”
他不解釋也就算了,一說樊希更氣,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道,“不到一半的機率,你也敢射!”
見兩人之間劍拔弩張,馬可趕緊打了個圓場,道,“對尼爾斯來說百分之四十五已經很高了,相當于我們正常人的百分之一百二十。Fancy小姐,你放心,頭兒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你看你不是也沒受傷嗎?”
即便如此,樊希還是難消心頭之氣,主要是剛才那幕太驚心動魄,稍有差池,躺在那裏起不來的就是自己。
在做決定的那一刻,尼爾斯只考慮到最大範圍的取勝,根本沒加入其他想法。事後看到樊希,他确實有一點愧疚,所以給她抽了兩巴掌,眼睛也沒眨一下,就算還她了。
馬克見兩人大眼瞪小眼,争鋒相對的,怕弄的下不了臺,趕緊轉移開了話題,問尼爾斯,“頭兒,你怎麽知道這家店有問題?”
聞言,尼爾斯瞥了眼樊希,道,“據我所知,當地并沒有塗抹紅漆的習俗,這樣做的可能只有一個,就是要覆蓋某種信息。因此當她提到其中一個油箱的漆色較深時,我心中産生了一絲警覺。”
馬克匪夷所思,“光憑這個你就能推斷?”
樊希哼了聲,“死無對證,說什麽都可以。”
“這當然不是我推斷的唯一标準。等我進到店鋪後,我立即發現了幾個疑點。第一,是油費。讓我産生懷疑的是,店主并不清楚計算方式,只是随口報出一個價格。”
馬克問,“你怎麽知道他是随便報的?”
“因為我計算過,他說的那個數字和我們實際該支付的價格相差了136.5阿尼。這不是個小數字,就算他沒有計算器,無法精确價格,也不會相差如此之多。說明一點,這人從未接觸過汽油買賣。”
他停頓下,繼續道,“第二,我問他巧克力在哪裏,他告訴我售完了只有口香糖,但是我清楚地看到巧克力就擺在我面前偏右五十度的地方。他之所以說售完,是因為他沒找到,從他的位置來看,巧克力的擺放點是個視覺死角。巧克力銷售頻率高,而他卻全無概念,這表示他對店裏貨物擺放并不明了。”
“還有呢?”
“第三,我發現店主目光閃爍不定,不敢與我對視,卻頗多的和另外三位互動。很顯然,他們彼此認識,并圖謀不軌。”
“……”
尼爾斯繼續道,“如果只是一個疑點,不足以說明,但當所有疑點加在一起,事實真相就非常明确了。這個人,并不是店鋪的主人。于是,我問了他一個問題,果然他就沉不住氣,立即原形畢露了。”
馬克忍不住問,“你問了他什麽?”
“我問他,店裏是否有個夥計,在兩天前被謀殺了。”
“你怎麽知道?”
“油箱被漆上顏色,顏色為紅,我由此假設,他們要遮掩的是受害者的血跡。幾天前,這裏發生一起搶劫案,原店主被射殺在油箱前,血跡無意間噴了上去。他們為了掩人耳目,就用紅漆在每個油箱上都刷了一條。剛才走進店鋪後,我特意看了眼,左邊角落有一桶被打開過的紅漆,根據幹燥度和氣溫,我計算了下油漆風幹所需的時間,随即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馬克叫了起來,“難道我的眼睛是瞎的嗎?這麽多細節,一個個放在我眼前,我居然什麽也沒看見!”
“不是沒看見,是你沒注意。”
馬克沮喪,“就算注意到了,我也記不住這麽多細節。”
“事無巨細,每一個存在都有它的理由。”
“……”
樊希聽了他的邏輯推理,和馬克同樣感到不可思議。如果事情真和他說的一樣,那這男人真是可怕,因為所有的小動作,都逃不出他的這雙眼睛。
幾分鐘前的怒火已完全消退,留在樊希眼底,只有千絲萬縷的探究和刺探。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11(補齊)
樊希坐在巴士的頂部,一口接着一口,對着夕陽,吞雲吐霧。
這時,背後的傳來了攀爬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投去一眼,來的人是章絕。
她轉回頭,繼續欣賞落日黃昏。
章絕在她身邊坐下,問,“剛才真的發生了一場槍戰?”
樊希的心思在飛,不答反問,“你說,這裏能不能看到海市蜃樓?”
章絕搖頭,“沙漠離得太遠,也許……看不到吧。”
“可惜了。”将飄遠的思緒拉回來,問,“你剛問我什麽?”
“馬克不讓我們去小賣部,說你們經歷了一場血戰。我好奇,他是不是添油加醋說誇張了。”
“沒有誇張。一共四個,兩個被一槍爆頭,一個心髒中槍,還有一個……”
章絕飛快地打斷她,“別說了,怪惡心的。”
樊希斜着眼瞥向他,似笑非笑,“你個男人,膽這麽小?”
“你親眼瞧見的?”
“對,親眼見到。死人的樣子确實很惡心,血肉模糊,腦漿崩裂。”
“夠了!你是女人麽?說這話,怎麽可以這樣風輕雲淡!”
樊希不以為然,“平時拍戲的時候,都是假的。我好奇,真的在槍戰中死去的人,會是什麽樣子,看過了後,也許将來演的時候能再逼真一點。”
“……”章絕無語。
“差一點,你的小命就交代在那裏了,你不怕的?”
樊希坦白,“當然怕。那個混蛋将我當靶子的時候,我幾乎吓尿。”
章絕猶豫了一下,道,“既然害怕,那就回去把。你這幾年的積蓄,足夠揮霍你一輩子了。”
聞言,她轉頭看向他,一雙慵懶的貓眼中帶着一絲嘲諷,“我現在這種情況回去,任何人都能把我踩進泥裏。如果這樣,還不如讓我死了算。”
“我可以幫你弄一本護照,送你出國。在國外……”
她抽完最後一口,将煙頭碾滅在車頂,道,“章絕,我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麽人生,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章絕看向她,只見她的半張側臉沉醉在夕陽的餘晖之下,帶着一股狂野無形的倔強。一些出自肺腑的話最終卡在了喉嚨裏,因為他知道說了也沒用,自己說服不了她。
因為壓力大,樊希煙瘾也大,抽完一支,又為自己點燃了一支。
章絕最終還是忍不住,道,“別抽這麽多,不然就算你命大,不死在阿富汗,也早晚死在肺癌上。”
樊希卻不以為然,“我這種人,估計連死神也愛答不理。”
他反駁,“你是什麽樣的人,我還是清楚的。”
她眉頭一挑,眯着一雙媚眼,嬌笑,“我自己都看不清我自己,你能看清楚?”
章絕沒回答,沉默了一會兒道,“Fancy,有些經歷是不幸,但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有時候,束縛你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樊希張嘴吐着煙圈,“什麽時候成了大哲學家?想出書嗎?紅了後,記得讓我演女主。”
他沒理她的嘲諷,道,“找一個可以給你安全的人,組成一個家庭,盡管你不承認,可這就是你內心深處一直渴望的。”
她一怔,但随即笑了起來,笑容在陽光下竟然有點刺眼。
章絕皺眉,“有什麽可笑的?”
樊希一本正經地點頭,修長的食指點了點煙灰,道,“章絕,你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什麽?”
“自以為是。”
章絕問,“我哪裏說錯了?”
“安全感不是靠別人給的。”
“那是?”
她用夾着煙的手,點了點自己的心髒,“只要這裏夠強大,我就是安全感。”
章絕不說話了,是的,這就是樊希,一個外表內心都強大到爆棚的女人。
一時間,兩人都沒話說,樊希抽着煙,煙頭的小紅點一閃一息。
這時,尼爾斯正好在車旁走過,她手指一彈,煙頭劃出個弧度,在他眼前閃落,掉在他的右腳邊。
他腳步一滞,擡頭瞧見了車頂上的人,微微颔首示意,綠色的眼眸中并沒太多感情的波動。就像任何時候一樣,禮貌,疏遠。
章絕見他打招呼,出于禮貌,也點了下頭。
瞧着尼爾斯走遠,樊希心裏突然極度不爽,用香煙殼敲了敲車頂,道,“裝逼犯。”
章絕見她臉色緊繃,打趣道,“怎麽,看上眼了?”
面對他的調侃,她也不做掩飾,道,“是的。這男人很有味道。”
章絕有些驚訝,道,“很少有男人能得到你這樣的評論。”
樊希随意地笑了笑,“确實。在演藝圈呆的時間越長,形形色.色的男人見得也多,交往了幾個,帥的有錢的,最後覺得都差不多。”
“那這個人哪裏吸引你?”
“禁欲、自律、聰明,最重要的是他不吊我。”
章絕一下子了然,“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遠處有車隊開來,吉普、半履帶裝甲、運輸卡車,浩浩蕩蕩,大約十多輛。等開得足夠近了,才看見車身上印着的國旗,是大美帝國。
克裏斯在底下歡呼,這是老鄉見老鄉的激動。
章絕看着他,覺得好笑,“你看他這猴樣。”
來接手的是美國騎兵師下屬的鐵馬戰鬥隊,一共來了五六十人,個個全身武裝,氣場驚人。
一個紅頭發的大胡子,從裝甲車裏鑽了出來,看見尼爾斯後,直接向他走去。這是美軍負責人內森,之前尼爾斯幫他解決過一個大.麻煩,所以和他有些淵源。
“老朋友,好久不見。”
尼爾斯伸手和他握了下,不卑不亢地道,“你好。”
“接到你們部隊救援信號,我就趕過來了,沒想到被困的人竟然是你。”
“是的,我被委任負責紅十字的運輸,結果半路發生了意外。”
內森聽了,表示不可思議,“他們竟然讓你一個堂堂少校當司機。”
尼爾斯道,“其他人都有任務在身,只有我正好閑着。”
內森連連搖頭,“大材小用!”
兩人客套了一會兒,尼爾斯将他引入小賣部,簡略地說了下前因後果,道,“一共四名死者,身份尚未确定。”
內森感嘆萬分,“也就是你細致入微,才能發現端倪。”
尼爾斯停頓了道,“按照我的推斷,應該還有一具屍體,是這店鋪的主人。”
內森點頭,“我知道了,我會讓我的人徹查一遍。”
這裏道路崎岖,再加上沙漠天氣多變,晚上不宜推進。畢竟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忙而不亂地就地紮營,不出半會兒,空地上就出現了多頂帳篷。四個角上都設立了崗哨,重兵整夜把守營地,嚴密監視四周動靜。
颠簸了一天,樊希饑腸辘辘,任何黑暗料理,此刻吃進嘴裏,都覺得是天下第一美食。
美國人顯然沒那麽嚴謹,除了守夜的哨兵,其餘的人都比較放松。見樊希落單,有個大兵過來,主動搭話,“嗨,美女,我覺得自己好像見過你。”
樊希放下餐具,擡頭看他,“這個借口很爛。”
“不是啊。我真的覺得你很臉熟,我一定在哪裏遇見過你。”
樊希笑着,眼波流轉,“在夢裏吧。”
大兵被她看得蕩漾萬分,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我很喜歡亞洲文化,家裏收藏很多電影,也許我覺得你和某個女明星很像,因為你實在太漂亮了。”
面對他的稱贊,她但笑不語。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這時,尼爾斯和馬克捧着托盤走了過來,在旁邊桌椅上坐下。
樊希撐着下巴,自從看見尼爾斯後,目光和注意力全都子他身上,至于旁邊那大兵說了些什麽,她是半點也沒聽進去。
但,偏偏尼爾斯沒看她,拿着刀叉吃飯,偶然和馬克說上一兩句。
因為咽食,他的喉結上下滾動,性感至極,樊希看着他,突然想做.愛。這個男人,連吃個飯都這麽性感,在床上還不知會怎樣。
她的目光太赤條條,尼爾斯終于意識到她的存在,轉頭向這邊望來。樊希細長的手指在玻璃杯口繞了個圈,然後沾了一點水,放在嘴裏輕輕地吮吸了一下。這個動作極具性暗示,任何一個成年人都能猜出其中包含的暗語。
尼爾斯微微地皺了下眉頭,收回目光後,再沒有正眼瞧她。但是,即便如此,她也已經成功地刷新了她在他心裏的存在感。
樊希不是一個普通女人,她是演藝界的女王。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表現出怎樣的神情,會帶來怎樣的效果。所以,當她決定勾引一個男人的時候,很少會失敗。但是,尼爾斯是例外,始終無動于衷,有那麽一瞬,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基佬。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12
樊希抽着煙,探究的目光始終逗留在尼爾斯身上,他越是漠視她,她對他的興趣就越大。
頂着她的注視,尼爾斯沉着地吃完飯,剛想起身去放托盤,這時,內森來了。
內森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又強行将他按了回去,嘴裏道,“別急着走。來來來,陪我來幾局。這一年,我可是每天都在苦練。”
尼爾斯道,“今天不合時宜,下次有機會……”
不等他把話說完,內森就不滿地嚷嚷起來,“怎麽不合時宜?我們偶然才見一次,誰知道下次碰面是什麽時候。”
停頓了下,內森又道,“還是說,你怕了?今天你要是輸給我,這天才記憶王的稱號就要讓出來了。”
知道他是在用激将法,尼爾斯有些無奈地笑了下,道,“好吧。你想怎麽玩?”
“三副牌,除去6張大小怪,一共156張。撲克牌無秩序打亂後,一字排開地呈現在我們面前,三十分鐘的自由記憶時間,但不能做筆錄。随後,我們背對牌局,第三方随機抽取其中20張牌,報出牌上的花樣。我們必須說出這幾張牌的正确位置,包括重複的花樣,速度快且準确率高的人,贏。”
“可以。”
見他同意,內森喜形于色,目光一轉,看見了坐在一邊的樊希。
“為了公平起見,我讓這位不認識的小姐來洗牌選拍,你有沒有意見?”
尼爾斯伸手做了個請。
于是,內森問樊希,“我要挑戰他,你願意替我們做見證嗎?”
樊希道,“吾之榮幸。”
內森一拍桌子,道,“那就這樣,一錘定音。”
尼爾斯和內森坐在一排,在目睹她洗牌打亂秩序之後,兩人背對着她。樊希将156張的牌一張張排列開,從左到右,從上到下,一行13張,一共12列。
“OK。”
聽到她的聲音,兩個男人同時轉過身來,樊希道,“現在是9點,到9點30,記牌結束。”
樊希對游戲本身興致缺缺,吸引她的,是尼爾斯這個人。
樊希點起煙,在尼爾斯面對面的地方坐了下來。都說他是天才,她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聰明。
自從記牌開始,尼爾斯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在牌上面。他雙手交握,擱放在桌子上,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一截小麥色的手臂。結實的肌肉流線清晰,說明他平時非常注重鍛煉。有腦子,有身材,這樣的男人,是女人的天敵。
他低着頭,雙眉微擰,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專注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桌子上的牌陣,神色認真而投入。男人專注于工作的樣子,最性感,可以說是充滿了誘惑力。樊希咬着嘴唇,努力克制下想去勾引他的沖動。
一陣風吹來,香煙上的煙灰吧嗒一下,掉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擡起頭看向她,只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在他眼底似乎捕捉到了什麽,可來不及回味,就給溜走了。
尼爾斯站了起來。
內森道,“你幹嘛?”
“我去抽根煙。”
內森,“時間不等人。”
尼爾斯道,“全部記住了。”
“什麽?”內森一臉震驚,“這才幾分鐘,你就記住了?”
樊希看了眼手機上的秒表,時間過了5分32秒。
他真的都記住了麽?還是因為她的存在太強烈,讓他思想無法集中了?
将煙頭碾滅,她突然對這場比賽很是期待。
尼爾斯站在不遠處吸煙,他的頭發在風中飄揚,煙頭的火光一閃一滅,探照燈将他影子拉得很長。
樊希看着他,一瞬不眨。腦中突然又閃過小賣部裏那驚險的一幕,不得不承認,這男人确實有魄力,任何時候,都是大局在握。
尼爾斯抽完煙并沒有坐回原位,而是在不遠處和馬克說話,直到過了二十分鐘,內森也記牌結束,他才走了回來。
內森道,“你真就這麽胸有成竹?”
這個美國佬問出了樊希的質疑。
尼爾斯道,“這個速度不算快,世界紀錄才4分鐘。”
“……”內森瞬間無語,覺得自己要被氣死。
樊希冰冰涼涼的聲音插入兩人之間,“快沒用,得看精準率。”
一語驚醒夢中人,內森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指着樊希道,“你真相了。”
兩人轉身背對牌,樊希報出花色,他們随後在紙上寫下排列順序。
一共三次機會。
內森三戰三勝,記牌時間26分多鐘。
尼爾斯三戰三勝,記牌時間6分多鐘。
兩人準确率一致,但尼爾斯卻比內森快了整整四倍。
這四倍,拉出的就是凡人和天才的距離!
樊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中滿是不可思議。一共156張牌,他費時332秒,平均記一張牌才2秒。2秒是什麽概念?也就是滴答滴答兩下!一個數字,他差不多一眼掃過,就全部印在腦中了。這樣的大腦和掃描儀有什麽區別?
內森打了他一拳,笑着搖頭,“你小子厲害啊。我練了一年記憶,還是搞不過你,甘拜下風。”
尼爾斯笑笑,“我的記憶力确實比別人好了一點,也許你再練一年,就能超過我了。”
內森哈哈大笑,“豈止一年?估計得十年才有可能吧。難怪今天下午的偷襲,你能夠全身而退,要換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估計都去上帝那報道了。”
樊希問,“你現在還能說出小賣部裏貨架的擺放順序麽?”
尼爾斯看了她一眼,點頭。
“右手第二排貨架的第五行,放的是什麽?”
樊希根本沒注意過這個細節,她只是随口一問,沒想到尼爾斯幾乎沒有猶豫,就将貨品的擺放秩序說了出來。
她啞口無言。
人們天生對強者有一種向往,而尼爾斯絕對屬于這類人,他的自信不是空穴來風,他确實有這實力。
樊希想,這個男人,她算是和他耗上了。
比賽結束,尼爾斯起身想走,卻被樊希一把抓住。
她的手指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力道還不小,尼爾斯一怔,瞬間想起了下午她甩在自己臉上的那兩大巴掌。
“你贏了他這局,還有我。”
內森一聽,頓時來興趣了,道,“怎麽,你也是記憶高手?”
樊希沒理他,一雙漆黑的眼睛緊緊盯着尼爾斯,問,“你敢接受我挑戰麽?”
熱量從她的手指尖穿入他的皮膚,這是兩人第二次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