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今天是周末,不用操練,早飯的時間延長了一些。

樊希坐在餐廳裏,桌上擺着一杯咖啡,在看書。晨光照在她的頭頂,蕩出了一圈光暈,她專注的樣子,高貴又柔美。

大家都在偷偷地瞥她,卻沒人敢靠近,除了對尼爾斯,樊希看誰都是愛搭不理。女神麽,總是高高在上的。平民,只要膜拜就行。

身邊掠過一陣風,有人擋住她頭頂的光線,問,“能坐這嗎?”

擡頭一看,是馬克。

她掀掀眉頭,“說no,你就不坐了麽?”

他哈哈大笑,“那我就坐了。”

她沒擡眼。

“前幾天,要不是有你,我們就都挂了。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樊希道,“不用謝我,是你命大。”

馬克瞥見她手中的德語書,沒話找話,“呦呵,開始學德語了。”

“嗯。”

“為什麽?”

“說為了軍隊,你信不信?”

“不信。”

“那你還問?”言下之意,你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這時,南雁來了。她膽小,沒樊希那種豔壓群雄的魄力,站在食堂門口探頭看了好一會,直到瞧見樊希,這才一步走了進來。

“fancy,芭芭拉讓你的去倉庫找她。”

樊希嗯了聲,動也沒動。

南雁等了又等,見她根本不為所動,便将求助地目光投向馬克。

馬克對南雁道,“你先去,樊希馬上就來。”

南雁對着她感激地笑笑。

樊希不悅,“誰說我馬上就去,自作主張。”

馬克沒在這話題上繞,而是問,“聽說,你和芭芭拉不對?在食堂裏,就直接和她幹上了?”

說到這個……樊希擡起頭,略帶責怪地看向他,“你說她是個好相處的人,我居然信你了。”

馬克一臉無辜,“她對我們确實挺好。”

“你們是男人。”她冷笑。

“你和芭芭拉還是別處得太僵,這樣對你不好。”

樊希臉上笑着,眼睛裏卻沒什麽溫度,“出了這個軍營,她就是根蔥,我怕她。”

馬克雙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看她,“你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我想知道,到底什麽能壓住你。”

樊希眼中閃過狡猾,“反正你是壓不住。”

聞言,馬克立即做了個健美先生的動作,顯示出全身的肌肉,道,“真的不想試試?”

樊希淡淡地瞥了一眼,興致缺缺,馬克頓時大受打擊,“好歹我在隊裏也算受歡迎。”

“受誰的歡迎?男人嗎?”

馬克,“……”

“我見過更出色的。”這是實話,演藝圈裏,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馬克道,“你真厲害,嘴巴就像一把刀子,傷人于無形。”

“過獎了。”

馬克想了想,又道,“聽他們說,你在中國是電影明星。”

“誰們?”

“這裏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她哦了一聲,“傳的真快。”

馬克笑道,“這裏是男人營啊。只要是女人,就算是一個醜八怪,也會被讨論半天,更何況,是你這樣的極品大美女。”

他的稱贊很受用,她對着他笑了一下。

“你都拍了什麽電影?”

“不記得了。”

他驚訝,“不記得?是時間太久遠了嗎?”

她更正,“是拍得太多了。”

他無語。

“那就說幾部代表作吧。”

樊希道,“每一部,都是代表作。”

“有沒有去柏林拿獎?”

“拿了。”

“什麽獎?”

“金熊。”

馬克抽一口氣,“原來真是女神,失敬失敬。”

她笑,眼中閃過一絲自信。

“fancy,有件事我很想知道。”

“什麽?”

“你對尼爾斯,是認真的麽?”

樊希放下書,道,“如果我說是,你信不信?”

“我不知道。”

她揚起嘴角,“其實你信不信也無所謂,只要尼爾斯信。”

他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麽?”

“不過,他不喜歡你這樣的。”

她挑挑眉,“喜歡什麽樣的?”

“和你相反的類型。”

“清純少女?”

“也不一定,但是一定是乖巧安靜的。”

樊希聳肩,“喜歡什麽類型那是他的自由。”

馬克忍不住心裏的好奇,問,“你會不會為他改變?”

“不會。”

“為什麽?”

“不是他的類型,他喜歡上了,那就是真心的。我改變,他喜歡上了,他只是拿我當替身。這種感情,我不稀罕。”

馬克伸出拇指,“你果然特別。”

兩人說了沒幾句,南雁又來催了,馬克道,“還是快去吧,這裏畢竟是個集體,大家都在一根稻草上系着。一件很小的事,也許會牽連一群人受罰。”

樊希轉頭,看見南雁無奈而又焦急的臉,猶豫了下,最終還是站了起來。

走了幾步,突然想到個問題,又折回來,問,“賤人這句德語怎麽說?”

馬克,“……”

***

部隊建造了一座新的倉庫,需要油漆工,于是,派人去外面請了當地人來幹活。

這些工人一大清早就來了,一共六個,帶着好幾桶的顏料。哨兵對他們進行了安全檢查,确定沒問題,才将他們放進來。

樊希去倉庫,拐角處被一個阿富汗人撞了一下,他留着濃密的大胡子,長衫、馬甲,帶着一定灰色的西瓜帽,看上去大概三十來歲。

他說了一句話,樊希聽不懂,就當是道歉,沒追究。

倉庫已經建成,只差外牆刷一層油漆上去,這裏沒什麽高科技,所以味比較重,還沒走進去,一股油漆味道就迎頭撲來。

她走了進去,除了這些阿富汗人在忙乎,只有南雁和芭芭拉在。

看見她來,芭芭拉腳步一轉,立即向她轉了過來,将掃把簸箕之類的工具往她手裏一塞,道,“快去把這裏收拾幹淨。”

樊希道,“我收拾,你幹什麽?”

芭芭拉沒好氣地道,“吃早飯!一個早上就在忙這個,連口水都沒喝。”

樊希想說什麽,但一見南雁憔悴的臉,話鋒一轉,問,“其他人呢?”

“都有任務!你以為我們像你這麽閑啊!”

樊希懶得理她,芭芭拉唠叨了幾句,出去吃早飯了。

南雁小聲地道,“fancy,我也去了,你堅持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樊希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等她們都走光後,就只剩下外面一些阿富汗人,她點了根煙,四周逛了一圈。

這個倉庫是新建成的,采取蜂巢式樣,很多小屋子密集地并列在一起,這樣安排确實節省空間,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才設計的。

油漆味太嗆人,連個口罩都沒有,根本呆不下去,怎麽收拾?

門口放着幾桶油漆,味道就是從那裏傳來的,她走了過去,低頭瞧了眼。

這個油漆的顏色,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

時間嘀嗒嘀嗒,眼見時針敲過了三點。房間的大門,還沒有被敲響,尼爾斯放下眼鏡,揉了揉眼眶,走到窗戶面前,望出去。

有人約了他一點,可是現在已經超過兩個小時了,還是不見蹤影。

她放他鴿子了?

他點煙,臉上的表情繃得死緊,這種被一個女人玩弄于股掌的滋味,不好受。

尼爾斯一向很淡定,但遇上她,自制力立馬完蛋。

遠處,油漆工還在忙碌,明明幾個小時就能完成的工作,卻拖到現在,弄得整個基地都漂浮着一股強烈的味道。像陰雲,籠罩在上方。

想到那夜的她,風情種種,如果他沒能克制住自己身體裏的獸性,順其自然将她撲到了會怎樣?這種假設性的問題,突然讓他一發不可收,沒想到自己已經被她挑逗的,一想起她,就情不自禁地想……做、愛。

他用力吸了抽了幾口,然後将煙頭掐滅,心裏藏着事,集中不了精神,一氣之下,将電腦關了。

這個女人,真夠狠的。纏了他這麽久,就是為了擺他這一道。

又等了一個小時,他有些坐不住,起身下了樓。走到操場上,看見馬克,劈頭就問,“見到樊希了麽?”

馬克正在做俯卧撐,汗水滴了一地,想也沒想,答道,“沒有。”

尼爾斯什麽話也沒說,轉身想走,剛跨出一步,馬克又在後頭道,“等等,我吃早飯的時候見過她。”

他腳步一滞,回頭看他,“然後呢?”

“她被芭芭拉叫去清理倉庫了。”

尼爾斯一怔,問,“芭芭拉人呢?”

“可能還在倉庫吧。”

尼爾斯沒和他多說,直接去了倉庫。

果然,芭芭拉在那裏,和一群女兵忙的不可交加,連尼爾斯來了,都沒瞧見。

尼爾斯幹咳了幾聲,引起衆人的注意力後,道,“芭芭拉,請你出來,我有句話想問你。”

芭芭拉對尼爾斯多少有那麽一點意思,所以聽到男神在叫自己,頓時喜形于色,收了掃把走過來,問,“少校先生,您怎麽來了?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尼爾斯開門見山,“我來找樊希。”

芭芭拉臉色一沉,忍不住吐槽,“哎呀,別提這個人了。讓她收拾,一眨眼功夫,人就跑沒了,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你最後一次見她什麽時候?”

“早上7點,吃早飯的時候。”

“吃完早飯呢?”

她搖頭,“就不見了。”

“你幾點回來的?”

“大概快8點的時候。”

尼爾斯心裏一凜,接着問,“她這麽長時間不回來,你沒找過她?”

“找了,找不到。誰知道她跑哪裏去了,沒準……”又去哪裏勾三搭四。

她不說完整,尼爾斯也能猜出她沒說出來的話,便沉着臉道,“這裏是軍營,不是娛樂編輯社,誰也不準在背後亂嚼舌頭。”

見他說得嚴肅,她下意識地站直身體,敬了個禮,道,“是!”

尼爾斯道,“好了,幹活去。”

他不怒而威,芭芭拉對他十分買賬,但心裏總忍不住要想,少校先生為什麽向着樊希啊?他不是賊讨厭她的麽?

尼爾斯看了看留下的油漆桶,裏面的油漆都被刷到了牆壁上,剩下的也幾乎都幹涸了。他轉身問芭芭拉,“這些工人什麽時候走的?”

“大概一個小時前。”

“他們來的時候,一共帶了幾個桶子?”

“七八個吧。”

他加大了聲音,“到底幾個?”

見他這麽嚴厲,大家都吓了一跳,一起努力回想,最終得出一個确切的數字,“八個。”

“為什麽這裏只有六個?”

大家面面相觑,芭芭拉道,“也許他們帶走了兩個。”

為什麽其餘的都留下來了,卻只帶走兩個?

尼爾斯一臉沉寂地走到外頭,在馬克面前站定,道,“去軍營一個個地問,誰見過樊希。”

馬克開玩笑,“頭兒,你什麽時候開始對她上心啦。其實……”

尼爾斯打斷他,道,“我沒有心情開玩笑。如果我猜測不錯,我們會面臨非常恐怖的偷襲。”

聽他這麽說,馬克吓一跳,“你怎麽知道。”

他不語。沒有把握的事情,他從不亂說。

關系到全軍營上下的安危,馬克不敢松弛,帶着兄弟按照他的要求,去軍營裏仔細盤問。

最後,終于有人說看到過樊希。

馬克将那人帶到尼爾斯面。

“在交班的時候,看到過她。她出去軍營了。”

尼爾斯看過日程安排,記得每一個士兵的交班時間,沉默了五分鐘,道,“你不是半個小時前就下班了?”

小兵說,“因為這些阿富汗油漆工是我負責的,要等他們走了,我才能交班,所以工作時間延長了半個小時。”

尼爾斯心一動,他想,他大概知道前因後果了。

同時,有一種不太好預感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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