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1)

南宮維道忽然想起了義母董淑筠一再交代的話,脫口大喝一聲:“住手!”

中年婦人一震,停掌不發。

周小玉眉頭一皺,道:“什麽意思?”

南宮維道沉聲道:“由我親自處置!”

“很好!丁香主,你退下!”

中年婦人收手退後。

南宮維道一閃而前,點倒朱文華,回顧王蓉蓉道:“請王姑娘看住他!”

王蓉蓉應了一聲,移步到朱文華身邊。

周小玉妙目流波,一掃王蓉蓉,道: “不死書生,她是你什麽人?”

南宮維道微微一愕,随即道:“本門弟子!”

“沒有其他關系?”

“沒有!”話答得十分幹脆。

“我們的事如何說?”

“依你呢?”

“立即随我回‘赤後宮!”

“我還有事待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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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想賺我!”

南宮維道早有成算,自己冒生命之險,赴大別山“西歸谷”,求得“五色蘭實”,目前最要緊的是與“百花婆”見面,請她合藥,使小玉恢複自我,該采取什麽行動呢?“百花婆”的藥物是否已采齊,合藥需要多少時間?

如果現在劫持小玉,會不會弄巧成拙?

心念之中,漫應道:“我不會騙你!”

“真的?”

“不過有一點……”

“什麽?”

“我曾經毀過貴門的孟津城‘怡紅館’,殺太上,你母親能放開這過節嗎?”

“這個,小意思,只要你答應入贅本宮,一切過節都可揭過!”

“那好極了,我們約個時間地點見面?”

“你自己到‘赤後宮’來,怎樣?”

“好,一言為定,一個月之內我必來!”

周小玉面上綻開了迷人的笑靥,柔聲道:“你不能失信!”

南宮維道斬釘截鐵地道:“當然!”

“你目下何往?”

“辦事!”

“辦什麽事?”

南宮維道暗忖,看這中年婦人,必是成了精的狐貍,若不把話說明,使對方起疑,勢必費事,心念之中,但然道:“在下可以公開他說,要與‘金龍幫’了斷怨仇!”

周小玉秀眉一挑,道:“本宮可以派人助一臂之力……”

南宮維道急搖手道:“好意心領,在下決不接受任何外力支援,誓要自行了斷。”

“該幫高手如雲,還有‘行屍武士’做驅策……”

“我不在乎!”

“事必兇險……”

“那是無庸諱言的!”

“你的确不要助力?”

“敬謝!”

“好!記住一個月之約,我在宮中等你!”

“我會來的!”

“珍重!”

“再見!”

周小玉深深地看了南宮維道一眼,不勝依依之情。一名紅衣少女,牽來馬匹,小玉上了馬,嫣然一笑,揮揮纖手,與手下絕塵而去。

南宮維道若有所失地呆在當場。

王蓉蓉困惑地道:“少主,怎麽回事?”

南宮維道怆然一笑道:“她是我青梅竹馬之交!”

“她不是‘赤後門’的少門主嗎?”

“不錯!”

“那怎麽……”

“赤後無後,她被選為繼承人,本性已被藥物迷失,忘了本來面目,我正設法使她恢複自我……”

“啊!這真是聞所未聞的怪事,少主一月之內要赴‘赤後宮’?”

“當然要去,事情必須徹底解決!”

“不太危險嗎?”

“兇險不計了!”

“這姓朱的小子怎麽處置?”

“帶回本會總舵!”

“途中必有截擊!”

“這不足慮,現在由我看着,請你到附近鎮市設法雇輛大車……”

“好,我馬上去!”

王蓉蓉彈身馳離,南宮維道提起朱文華,隐入道旁林中。

身方隐好,九騎駿馬,疾奔而至,為首的是總教習文雷生,餘八名為“雙龍武士”,唏聿聿一陣馬嘶,全停在道中,文雷生發話道:“奇怪,怎不見少幫主一行的蹤跡,分明是從此道下來的?”

一名“雙龍武士”突地驚聲道:“此地有打鬥的痕跡!”

文雷生大喝一聲:“下馬察看!”

九人翻身下馬,文雷生察看了一遍現場,道:“先在附近搜看,兩人往前追查!”八名“雙龍武士”中的兩名,重新上馬,馳向前道,另六名分朝不同方位,展開了搜索。

“哇!”一聲慘號,發自道旁,緊接着又是一聲。

分散的武士,紛紛回顧,向慘號聲傳處奔了過去。

文雷生原本站在道中,聞聲之下,面色大變,一個箭步,到了林緣,舉目向內察看,除了兩具手下的屍體,一無所見。

四名武士齊集在他身邊。

“你們兩人一路,從左右包抄,本座居中!”

“遵命!”

四名“雙龍武士”分成兩撥,分朝兩邊,向林中搜去,義雷生自居中路,步步為營,緩緩迫入。到了兩具屍體之前,俯身察看,兩武士是死于一種至高掌力,都是七孔溢血,別無外傷,長劍在鞘,看來死者根本沒有抗拒的餘地。

從死狀判斷,下手的人功力極高,不由使他心裏發毛,“雙龍武士”身手并非泛泛,竟然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這未免太駭人了。

心念未已,左方傳來了兩聲慘叫。

文雷生心頭劇震,拔劍撲了過去,一看,又是兩具屍體,死狀與前者一樣。

“哇!哇!”右方又傳慘叫。

不用看,六名手下已經全部被毀。

文雷生頭皮發炸,驚怖至極地掠出林外,回到官道之上,栗聲道:“林內是何方朋友,請現身答話?”

“區區在此!”

語冷如冰,發自身後。

文雷生靈魂出竅,電閃回身,一個錦衫書生,兀立兩丈之外,對方何時到了身後,他竟惆然未覺,不禁脫口驚呼了一聲:“不死書生!”

南宮維道嘿嘿一笑道:“正是區區在下!”

就在此刻,車聲辚辚,王蓉蓉駕着一輛雙套馬的篷車,緩緩馳來,顧盼間到近前停住,南宮維道問道:“這馬車是租的嗎?”

“高價買的!”

“可曾碰到兩騎……”

“有,已攔在路邊了!”

文雷生見南宮維道只顧與王蓉蓉說話,以為有機可乘,閃身便遁。身形甫起,只覺後領一緊,被硬生生拍落地面,接着全身一震,功力遽失。

“不死書生,你……”

文雷生面似巽血,目眦欲裂地道:“你可以殺我……”

南宮維道冷哼一聲道:“我不殺你,要你駕車!”

說完,一晃而沒,這種幽靈似的身法,使文雷生目瞪口呆。不久,去而複返,脅下夾了一個人。

文雷生栗叫一聲:“少幫主!”

南宮維道掃了他一眼,冷酷地道: “為你們少幫主駕車,不冤吧?”

文雷生面孔起了陣陣的抽搐,堂堂“金龍幫”武士總教習,竟然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便被廢了功力,誰能相信。功力喪失,比死還要悲慘。

突然,王蓉蓉驚叫一聲:“有人來了!”

文雷生扭頭一看,咬牙切齒地道:“不死書生,你死期到了!”

南宮維道轉身面對來路不由寒氣大冒,只見一行數十餘騎,如一條巨龍,從官道上滾滾而來,當先兩座黑塔,如行雲流水般飄掠。

王蓉蓉驚叫了一聲:“行屍武士!”

南宮維道當機立斷,把朱文華朝地上一掼,順手拿過文雷生的長劍,遞與王蓉蓉,沉聲道:“王姑娘,用劍制住這小子,我來對付!”

王姑娘接過長劍,劍尖抵住朱文華心窩。

只這眨眼工夫,對方已臨近前,只見一個黃袍老道,越衆而前,一揚手臂數十騎停了下來,這老道正是“行屍武士”的驅策者崆峒“魔魔道人”。

兩名“行屍武士”手握鐵扡,眸中綠光閃閃,令人不寒而栗。

南宮維道兀立道中,俊面如秋霜。

一名黑袍老者,叩馬上前,栗聲道:“是他! ‘不死書生’……呀!少幫主被執。”

這老者,赫然是總管邱大器。

南宮維道一眼望去,盡是“金龍幫”有地位的高手,這是怎麽回事?還有“行屍武士”開路,莫非是知道朱文華被“赤後宮”選中,不惜盡出高手,以謀對付?

這倒是一個上好的機會,如能毀了這批高手, “金龍幫”的力量等于失去了一半。

“魔魔道人”陰森森地道:“邱總管,請速通禀幫主!”

邱大器一躍下馬,步行向後奔去。

仇、恨、怨、毒,一股腦兒沖上頂門,收讨血債的機會來了,只是太突然了些。

“魔魔道人”下了馬背,用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圈,所有的高手,紛紛下馬,閃掠之間,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一頂黑呢大轎,由八名壯漢扛着,冉冉而至,直到圈內停下,八名壯漢退到轎後,總管邱大器在轎前躬身道:“禀幫主,請尊裁!”

南宮維道面對血仇魁兇,心中有一種發狂的感覺,仇與恨在血管裏急速地奔流,身軀因過分激動而簌簌發抖。

“現在,能天從人願嗎?”

他忽然想起來了, “金龍幫主”每年出巡分幫兩次,當初在總舵伺候少幫主時,便已知道規例。

轎簾一掀,一個錦袍老者,現身出來,他,正是幫主朱自信。

南宮維道目中暴射出寒光,多少時日以來,他等待的便是這一天。

金龍幫主朱自信雙目抖露出恐怖殺機,直照在南宮維道面上,一瞬不瞬,所有在場的高手,全都虎視眈眈,似一群擇人而噬的猛獸。

場面充滿栗人的恐怖殺機。

朱自信終于開了口:“道長,怎不令武士出手?”

武士,指的是兩個“行屍武士”。

“魔魔道長”陰沉沉道:“少幫主在對方手中!”

朱自信面色連變,最後,一字一句地道:“一切不計,下令吧!”

此言一出,滿場皆震,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兇殘如虎狼,尚且不食子,何況是人,但他竟下令一切不計,的确駭人聽聞。

王蓉蓉厲叫道:“朱自信,你連兒子的命都不要了?”

“你又是誰?”

“黑衣幫幫主王永年的遺孤!”

“哈哈哈哈,好極了,今天正好可以斬草除根!”

“朱自信,姑娘要把你挫骨揚灰……”

“白日做夢!”

“我先殺這狼子……”

“盡可下手,你會死得很慘。”

“魔魔道人”尚在猶豫,遲遲沒有向“行屍武士”發令。

南宮維道目眦欲裂地大吼道:“朱自信,血債血償,你的時辰到了!”

朱自信不屑地哼了一聲,道: “不死書生,你談什麽血債?”

南宮維道咬牙切齒地道: “宏道會死難的英靈正在看着你!”

“嘿嘿,你何苦替人賣命!”

“賣命!朱自信,聽清了,區區便是會主遺孤南宮維道!”

“呀!”此言一出,引起了一陣驚呼。

金龍幫幫主朱自信老臉一變,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栗聲道:“你……說什麽?”

“小爺是‘宏道會’索血讨債人!”

“當年吳方所獻的是假的?”

義父“流雲雙劍”吳方舍子救孤的忠義之行,又一次在心中激蕩,雙目登時變成赤紅,像是要噴出血來。

朱自信手指王蓉蓉制住的朱文華,栗聲吼道: “那他是……”

語方出口,立覺失言,趕緊剎住。

南宮維道可把“那他是……”三個字聽得清清楚楚,每一個字有如暴雷,電殛在他心上,呼吸血行在剎那間全停止了。

朱文華不是他兒子,怪不得他要去犧牲他。

朱文華便是當年吳方所獻的嬰兒,他沒有被殺,被養大成人,還做了少幫主。

南宮維道眼前冒出金星。

一個久蘊心中的謎底,終于揭曉了。

養母董淑筠數次保全朱文華,而且一再交代不許傷他,必要時保護他。

他強暴了尤小芬,小芬竟聽從養母,不尋死覓活。

他,原來是養父母救自己所舍棄的親骨肉啊!

太不可思議了,真是皇天有眼,不絕義人之後。

金龍幫幫主朱自信戾氣大盛,暴喝一聲:“道長,還不下令!”

“魔魔道人”口裏發出一串怪聲,兩名“行屍武士”如僵屍般開始移步。

王蓉蓉驚叫一聲:“少主,小心!”

南宮維道大聲道:“王姑娘,不論情況如何,不要傷朱文華!”

口裏說話,雙目并未離開兩怪物,他伸手悄然自錦袋中取出從“杳杳真人”處求來的制“行屍武士”的藥瓶,暗自袋中彈去瓶塞,這不經意的動作誰也沒注意。

兩個怪物,在距南宮維道丈許之處,鐵扡暴揚。

南宮維道心頭大感緊張,萬一“靈藥”不靈,兩名“行屍武士”聯手一擊是相當駭人的,如果自己失利,王蓉蓉與朱文華就危殆了,朱文華的來歷被“金龍幫主”自己無意戳穿,他只有殺之一途。

“行屍武士”鐵扡并未出手,如兩段焦木豎立不動,眸中綠光黯了下去。

這情況,顯示出藥力發生預期之效。

南宮維道電閃般拔劍猛刺。

兩聲有如狼嗥般的怪吼,黑血進濺,龐大的身軀, “砰砰!”栽倒。

“呀!”

驚呼雷動,所有在場的全部面目失色。

刀劍不傷的“行屍武士”竟然在一個照面下被毀。

“金龍幫主”不可一世的氣焰被現實熄滅了,代之的是無名的震驚與憤怒。

“魔魔道人”見費盡心血煉成的殺人工具被毀,氣極欲狂,拔劍猛擊南宮維道。

南宮維道自得“杳杳真人”授藝,功力已進了一步,大非昔比,迎着“魔魔道人”撲擊之勢,劃出一招,以攻應攻。

“哇!”的一聲慘叫,“魔魔道人”倒了下去,不再起來。

“金龍幫主”暴喝一聲:“上,全部格殺!”

這命令,自然包括朱文華在內,一律格殺、

南宮維道心念電轉, 目前保護朱文華,較之報仇還要重要,如果朱文華有失閃,将百死莫贖,他是義父母的骨肉啊!

于是,他急退到王蓉蓉身邊,飛指解了朱文華被制穴道,大叫一聲:“你倆突圍,我來掩護!”

四下的高手,蜂湧而上。

朱文華尚未十分明白事實真相,但他已親耳聽到他父親朱自信連他也格殺的命令,他沒時間去想,也無時間表達意見。

南宮維道把左手藥瓶納回袋中,大喝一聲,閃電般揮掃靠林子方面的敵人。

他這一出手,已用上了全力,勢道之強,令人咋舌。

立即有三名高手,橫屍劍下。

包圍圈裂了一道口。

“走啊!”

栗叫聲中,返身迎擊襲來的劍掌。只一照面,又有兩人栽了下去王蓉蓉與朱文華彈身掠向樹林。七八條人影,彈身截擊,南宮維道施展“杳杳身法”,鬼魅般繞了一圈,七八條人影,有的尚在半空,立被掃得零落四散,王蓉蓉與朱文華沖入林中。

金龍幫主朱自信怒發如狂,閃電般飛掠人群頂頭,劃空撲入林中,看來他有心不放過朱文華。

南宮維道注意力從未放過朱自信,也立即跟着閃電迫擊,他的身法,在場的高手根本無法捉摸,簡直與幽靈無異。

朱自信的功力,着實驚人,只眨眼工夫,他竟然追上了王蓉蓉與朱文華,獰笑聲中,首先出手抓向朱文華。

朱文華栗呼一聲:“你不是我父親?”

身形朝旁邊閃了開去,但他的身手朱自信了如指掌,如影附形而上,朱文華避無可避,駭極亡魂。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南宮維道如魅影般撲到,鐵劍疾揮而出。

朱自信如不撒手,朱文華固難幸免,他本身勢必傷在鐵劍之下,情勢所迫,他只有先求自保,閃電般彈開兩丈。

南宮維道大叫一聲:“你們速離。”

鐵劍一橫,截住“金龍幫主”正面。

王蓉蓉與朱文華再度彈身逸去。

“金龍幫”高手,紛紛撲入林中,在南宮維道身後圍成一個半弧。

金龍幫主朱自信須眉俱張,雙目的殺機,似已凝聚成形。

南宮維道面對血海仇魁,那份怨毒之情,就非筆墨所能形容了。

“朱自信,‘宏道會’這筆血債你該償還了……”

“小子,只要你有種讨取,本座決不會吝啬。”

“天道好還,小爺誓要血洗‘金龍幫’!”

這句血淋淋的話,,出自“不死書生”之口,其份量是相當嚴重的。

金龍幫主朱自信緩緩拔出腰間佩劍,做出了一個極其詭異的起手式,任何行家一看,就知道這枭雄的劍術造詣,已到了驚人之境。

南官維道可絲毫不敢大意,立即凝神聚氣,抱元守一,他是第一次與對方交手,孰優孰劣,尚未逆料,但他已下了決心,今天非收拾這枭雄不可。

雙方展開架勢,如山般對峙,兩方面都無懈可擊。

所有的目光,全被釘住在場中央。

“金龍幫”自開幫以來,幫主親自出手應敵,是絕無僅有的事。

雙方都抱了致對方死命的決心,是無形的氣勢,令人心神俱懾。

足足盞茶工夫,場中靜得落針可聞。

有的高手,額頭上冒出了汗珠。

“呀!”

暴喝聲打破了死寂,但氣氛緊張得令人窒息。

分不出是誰先出的手,劍氣爆空,一陣連珠密響,人影霍地分開,只這一個照面,雙方劍刃交擊了十餘下之多。

所有在場的高手,無不驚極喪膽。

這一擊,南宮維道信心陡增,他覺出自己的功力,決不亞于對方。

栗喝再起,雙方分而又合,疊出了一幕驚心動魄的殊死之搏。

尖銳的劍氣嘶空聲,裂人耳膜。

分不清招式,辨不清人影,仿佛是鬼巽神號,天地變色。

每一個人的心神,全卷進狂濤駭浪之中。

似乎一切都瘋狂了。

慘哼聲起,人影驟分。

驚呼聲震撼了林野,金龍幫主朱自信面似巽血,喘息如牛,前胸已被劃開了尺長一道口,鮮血汩汩而冒,那劍口正好斷了繡在袍上的金龍頭。

南宮維道一抖手中鐵劍,字字如鋼地道:“朱自信,我要你一寸寸地死!”

一陣如雷狂吼,在場的高手,紛紛彈身搶攻。這些都是幫中有數的高手,功力并非泛泛,南宮維道經劇戰之後,內元損耗不少,要應付這數十高手的聯攻,決不輕松,但在仇與恨的支持下,他一切不計了。

殺!殺!殺!

他腦海中只有這麽一個意念。

慘號!

暴喝!

前面的倒下,後面的填上,一波又一波。

場面完全瘋狂了。

除了血,還是血!

慘酷的畫面,層層疊出。

南宮維道陷入了真正的瘋狂的狀态。

人影逐漸減少,最後失去了搏殺的對象。

他轉動着赤紅的雙目,現場遺屍達三十餘具之多,活的,已不知逃向何方,遺屍中沒有朱自信,顯然,他見勢不佳,率領殘餘人馬溜走了。

南宮維道恨恨地跺腳,一陣筋疲力竭之感,襲上身來,眼前冒出金星,他以鐵劍拄地,支持住搖搖不穩的身形。

他想,如果對方戰至最後一人,結局是什麽便難意料了?

以一人之力,獨對全幫精英,實屬駭人聽聞。

這一仗,顯示出了他超人的功力,也為報仇提供了保證,“金龍幫”中,尚有一個不易應付的,他是“毒道”魁首“鬼見愁”,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也不敢碰他。

已知“行屍武士”一共有四個, “魔魔道人”已死,剩下的兩個怪物,無人駕馭,将成為該幫的累贅。

忽地,他想到王蓉蓉與朱文華,兩人不知逃到哪裏,這地區,全屬“金龍幫”的天下,如再遭攔截,後果堪虞。

想及此點,立即重振精神,準備去尋找……

就在此刻,兩條人影一閃而現,赫然正是王蓉蓉與朱文華。

南宮維道一喜,道:“你們仍在附近沒有遠離?…”

王蓉蓉目光一掃遍地積屍,道:“少主功力蓋世……”

“過譽了,我擔心你們被截擊!”

“我做過密探,對逃避敵人耳目這一點是學有專長的!”

“啊!我小看姑娘了!”

朱文華滿面鐵青,神情卻帶沮喪, 目注南宮維道,栗聲道:“南宮少主,我不明白……”

“什麽?”

“我父親竟然要取我性命!”

“朱自信并非你父親!”

朱文華震驚地退了一步,激動地道:“他不是我父親?”

“不是!”

“我是他的螟嶺義子?”

“也不是!”

“那……是什麽?”

南宮維道咬了咬牙,沉聲道:“他是你血海仇人!”

朱文華全身一顫,雙目圓睜。

“這……怎麽會呢?”

“你曾聽說過當年‘流雲劍客’之一的吳方,出賣少主的故事嗎?”

“聽說過,怎樣?”

“你是吳方的親生兒子!”

“我是……我是吳方的兒子?……我是姓吳?”

“一點不錯!”

“這其中的因由……”

“流雲雙劍客一舍死一舍子,為了要救‘宏道會’遺孤。”

“你?”

“是的!”

南宮維道把前後的經過,說了一遍,朱文華頓時淚落如雨,怆呼道:“我竟然認賊作父……”

南宮維道也垂淚道:“兄弟,義父與範師怕的天高地厚恩情,我……粉身難報,俠義之行,前無古人,足可範式千秋。”

“那我該叫吳文華……”

“是的,該複姓歸宗!”

“我娘現在五女店中?”

“是的,娘在那邊,她早已懷疑你的身分,只是沒能确切證明,這好,你回入她的杯抱,也可稍慰她破碎的心靈,兄弟,我們這就走……”

吳文華突然以手棰胸,慘然道:“少主……”

“你叫我大哥吧!”

“大哥,我不敢見娘!”

“為什麽?”

“我……我做了天理不容的壞事,就尤小姑娘……”

“兄弟,此一時,彼一時,你怎麽不見娘,娘所望于你的,是善待尤姑娘,以贖前愆,相信你會得到寬恕!”

“我……是人嗎?”

“兄弟,當它是一場惡夢吧!”

“大哥,你幾次不殺我……”

“是娘吩咐,我直到今天才明白!”

“啊!”

一旁的王蓉蓉,也跟着陪了落淚,她,他,他,全是劫後孤雛啊!生為武林兒女,實在是一大不幸。

吳文華向空中一揮拳,咬牙切齒地道:“我要報仇!”

南宮維道劍眉一揚,道: “兄弟,時辰已經到了,等見到娘與範師伯他們之後,便開始行動,你當然是一分子!”說着,轉向王蓉蓉道:“姑娘,馬仍在嗎?”

“仍在道上!”

“我們走!”

“乘馬車目标大顯眼!”

“我正要殺敵人!”

“好吧!我們走!”

三人出林上道,坐入馬車,由王蓉蓉駕車,循官道奔去。

意外地一路平靜無事,次晨直達“五女店”。

車抵莊外林中,王蓉蓉驚叫一聲:“行屍武士!”

南宮維道成竹在胸,聞聲并不驚恐,用手拍了拍吳文華的肩頭道: “兄弟,你安坐車中,我去除那兩個怪物……對了,這些怪物一共多少?”

“四個!”

“那這是僅存的兩個了?”

“是的,這兩個是負責監視這莊院的,大哥何以能搏殺‘行屍武士’?”

“我有制他們的藥物。”

“哦!這就難怪了,這等怪物力大無比,刀劍難傷……”

“呀!”地一聲驚叫,王蓉蓉從前座倒撞入車廂,粉腮一片煞白,兩聲悲號傳處,馬車劇烈地震蕩了一下,幾乎翻轉。

南宮維道疾飛出車外,一看,不由寒氣大冒,兩個“行屍武士”如鐵塔般矗立車前,兩匹馬的頭,已被搗成稀爛,腦漿迸濺了一地。

兩怪物一見有人現身,立即轉回,面對南宮維道。

南宮維道先取出藥瓶,把瓶口朝向兩怪物,然後拔出“公孫鐵劍”。

的确是一物必有一克,皮堅肉韌的行屍,一嗅到這藥物,立與常人無異,和前兩個的情況一樣,眸中綠光首先消失。

南官維道見藥力奏效,大喝一聲,揮劍猛掃。

兩聲不似發自人口的慘嗥破空而起,兩怪物幾乎不差先後 地倒下去。

王蓉蓉與吳文華雙雙彈身而出,看現場慘像,悚栗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此刻——

“娃兒,你真是福大命大,活着回來了!”

一個蒼勁而熟悉的聲音,自林內傳出!

南宮維道一聽是“一枝梅”的聲音,不由大是高興,欣然道:“老前輩別來可好?”

“老偷兒一向無災無病!”

“此地情況如何?”

“外甥打燈籠——照舊!”

“百花婆前輩……”

“她等你已有半個月,此行一切如願?”

“是的。”

“好!你入莊去罷,莊內人望眼欲穿了!”

“是!”

“噫!你怎帶着那小子……”

“他是我養父母的親骨肉……”

“是!是!我聽你養母提到這件事,證實了嗎?”

“證實了。”

“唉!人生如戲,你們去吧!”

南宮維道招呼王蓉蓉與朱文華,直朝莊宅奔來,陣內哨上,早已發現了南宮維道一行三人,急速報了進去,三人才穿過護莊奇陣,範文昭董淑筠等已迎了出來。

範文昭連聲哈哈大笑,顯示出內心的高興已達極點。

南宮維道行了禮,介紹了王蓉蓉。

董淑筠粉腮蒼白,一目不瞬地注視着吳文華,淚水在眶內打轉,身軀抖個不住。

南宮維道一拉他的手,道:“兄弟,這是娘!”

朱文華一個虎撲,伏跪在董淑筠腳前,只喚了一聲:“娘,兒不孝……”便已泣不成聲。

場面突兀而感人,很多人根本不明真正內情。

董淑筠雙腿一軟,坐下地去,抱住兒子的頭,痛哭起來,這痛淚,已隐忍了十多年,現在才一古腦兒傾瀉而出。

南宮維道含淚點了點頭,用手一指王蓉蓉道:“倩姐,這是王姑娘,交給你了!”

南宮倩微微一笑,上前執着王蓉蓉的手,道:“來,我們先進莊,你一定很勞頓了!”

王蓉蓉溫順地笑了,由南宮倩攜着,穿過人群,向莊內而去。

現場仍被一種異樣的悲哀氣氛所籠罩,除了母子倆的哭聲,什麽聲息也沒有,最後,範文昭開了口:“弟妹,這是喜事,別傷心了,到莊中再談!”

董淑筠母子站起身來,拭幹了淚痕,董淑筠政聲道:“孩子,你明白事實經過嗎?”

“維道大哥已告訴孩兒了!”

“你恨父母嗎?”

“不,父母的作法,上感天神,下範武林,做兒子的感到驕傲。”

“孩子……只是苦了你……”

“娘,孩兒現在不是很好嗎?”

“當初你父曾給你起名芳剛……”

“芳剛!”

“是的,從現在起,你是吳芳剛……”

“孩兒記住了。”

“我們走!”

莊內大張盛宴,一方面祝賀吳芳剛董淑筠骨肉團圓,一方面慶賀南宮維道此次大別山之行如願以償。

席間,南宮維道敘述了痛殲“金龍幫”高手,及盡毀“行屍武士”的經過,聽得人人振奮,歡聲雷動。

席散之後,由董淑筠帶着吳芳剛,範文昭南宮維道陪同,去見小芬的父親獨臂老者尤允中求親,一幕悲劇,以喜劇結束,只待報仇複會事畢,便擇吉為吳芳剛與尤小芬成親。

經過三天整的計劃與準備,第四天,全莊高手傾巢而出,分數批暗渡黃河,然後向“金龍幫”總舵進發。“百花婆”留在莊中合藥。

約四鼓時分,數約五十的精揀高手,分頭在距離總舵五裏左右伏好。

行動經過缤密策劃,迅速而隐秘,竟瞞過了那些耳目機靈的密探。

按計劃在天明時發動攻擊,在進攻之前,南宮維道必須先完成一項任務,便是設法先除去老毒物“鬼見愁”,此獠不除,勢将無法避免可怕的犧牲。

南宮維道憑借其神出鬼沒的身法,進入“金龍幫”的總舵, 這地方,他是輕車熟路,一切新增的布設,業已由吳芳剛詳細指明,所以一路如入無人之境。

森嚴的戒備,對他直如兒戲。

他進入堡牆之後,折向東南角的一幢別院,這是吳芳剛指點的“鬼見愁”住處。

老毒物性喜漁色,所以獨處僻室,這給南宮維道以極大的方便,由于他自恃“毒道”聖手,院外毫無戒備。

南宮維道幽靈般逾牆入院,只見花木掩映中一幢精舍,窗戶透出昏黃的燈光,想來老毒物此刻正做其邯鄲大夢。

“噓!”南宮維道大吃一驚,目光四掃,卻不見人影,耳畔忽聽到一個聲音:“娃兒,你遲了半步!”

“是‘一枝梅’老前輩嗎?”

“不錯!”

這老偷兒的行動,的确神鬼莫測,計議時他未參與,但卻先來了。

“老前輩知道這裏住的是誰?”

“老夫生平最恨的人‘鬼見愁’!”

“晚輩要先除此毒物……”

“老夫正為要看他斷氣而來!”

“晚輩要動手了……”

“慚愧,老夫怕毒,只能旁觀。”

南宮維道閃身靠近精舍,就窗戶一看,登時俊面發燒,殺機立起,只見房中一張竹榻上,一個禿頂老者,半絲不挂,懷中摟抱一個精赤條條的女子,好夢正酣,那情景簡直不堪入目。

他咬牙切齒,輕輕扒開虛掩的窗戶,如貍貓般飛入房中。

“鬼見愁,納命!”

老毒物可真靈警,縮做一團,雙手亂抓,卻找不到遮掩之物。

南宮維道狠盯住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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