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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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北海大日子，往時聽過的大人物都趕來道喜，阿阮和紅鳥躲在角落中暗暗打量，不時交頭耳語一番。待看到淵明上神走至她們前方停下，她們彼此默契地往旁邊挪了挪。
“嫦娥仙子真是絕色，素衣薄衫下曼妙身姿，連那懷中玉兔都沾染了仙子氣息，楚楚可憐惹人憐惜。再看風娘子，許是大風吹多了，好生生一張俏臉幹得快要脫皮了，路上見了我都繞道走。”兩位腰肥體壯、滿臉兇神惡煞的星君從她們身邊走過，阿阮皺皺眉，嗤笑仙人也愛以貌取人，彼時她們都以為天界仙人出塵傲然，談吐風雅，讓人不敢親近，果然是想太多了。
龍君備了瓊漿玉露，鮮果海鮮招待衆位客人。龍君長相很是一般，皮膚暗黑，濃眉大眼，鼻梁微塌，嘴唇厚實，此時笑得開懷，五官扭在一起有點莫名吓人。王妃卻是端莊溫雅，美麗大方，抱着與龍君如出一轍的幼子笑得清麗動人。
“你瞧那小崽子像不像在山裏瘋跑的野猴子？長得真難看。”清脆童音伴着嚼咽聲，惹得阿阮和紅鳥看過來，這綠油油的可不是那綠丸子？
阿阮驚奇道：“你怎麽進來的？蝦兵蟹将怎麽沒把你這小妖轟出去？”
綠丸子好不容易才從美味中抽出神，一張笑臉因為喝了酒漿紅撲撲的像顆紅果子，神秘兮兮指了指不顯眼的角落：“龍宮豈是吾等小妖能擅闖的，我自然不會傻到走大門，那裏是我連夜挖得，剛夠我鑽進來。”又饞道：“仙家吃食就是美味，我得多吃些，好讓靈力大漲。”
阿阮順着他指的地方看過去，雖用海草遮掩了可只要多看幾眼必能瞧出不妥，這熱鬧時候沒人在意。
仙人們大多很愛紮成堆天南地北瞎侃，也不知是誰起了頭說起重華看押的血魔裘華跑了，天帝震怒，有仙臣谏言，許是那東極魔頭又生了禍亂之心，要卷土重來。
“東極未免太小瞧了我們，他若再敢來犯，必定讓他有來無回，心神俱滅。”
白胡子仙長捋了捋長長胡須，沉吟道：“東極之舊部盡數被壓制在四海八荒，他想一一解救是必要費一番功夫。單跑了個血魔，聯合他之力，想破天簡直癡人說夢。”
風娘子卻是不信，在她還未成為風神時，聽老輩天神談起東極雖不滿他狂傲肆無忌憚，卻對他反天之魄力大加贊賞，天道以正義立于世間多少年，懲處世間萬惡，唯有東極敢逆天，讓仙人臉上的淡然破碎。“這世間有誰活得比他長，恐怕我等齊上陣也難敵他半分。”
當即有人駁斥：“風娘子怎得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東極雖是老不死，聽聞有天人之姿，真要打起來風娘子可不要因此而倒戈相向。”
風娘子心中惱意橫生，暗黃面容泛起諷刺笑容：“北鬥星君要是有此風姿，我風神随了你又如何？星君莫非是覺得定人死期之事太過乏味，意欲在未來圍剿魔頭時出番大力，好換個得意差事？”
“風神說得是何混賬話，我……”他話未說完被龍君笑着擋了去，大喜日子總不好太過火，風娘子同北鬥星君都住了嘴，這梁子卻是結下了。
這茬兒剛翻過去，王妃沉思一番後，輕聲道：“竟是忘了給元霞老母送帖子，都怪我這小輩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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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卻是沉默無言，這元霞老母隐跡多年，衆人都快忘記她的存在了。那場險先讓天道淪落的神魔大戰，正因她而起。那時她風華絕代，引得無數兒郎臣服，當中自有東極。而元霞偏偏就瞧上了天帝欲除之而後快的東極，情意深幾許，外人橫加阻攔，他為她打上三十三重天，換來的是什麽？她躲避不見，同他說神魔勢不兩立，她錯了，不該為一己之私不顧天道大義，為一人而負天下，她做不到。他因她這一句話而放棄，自此再不相見，世間交替千萬年，她獨自隐沒，他亦陷入沉睡，不問世事。
綠丸子砸吧砸吧嘴，拉下阿阮在她耳邊小聲嘟囔：“你們這些人，妄想觸及東極聖君半分，當真可笑。聖君一掌，可将你們揮到十萬八千裏，你且看吧，妖魔稱霸之日指日可待。”
阿阮狠狠揪着他耳朵，惡聲惡氣：“小鬼頭說什麽大話，眼前全是仙法超絕的大仙，動動小指頭就能把你扒皮拆骨，這會兒還不把縮着頭多吃些好東西逃命去？”
綠丸子好不容易才拍掉她臭爪子，狹長眼眸中轉動兩顆耀眼黑珠，狡黠非常：“這麽多神仙确實吓人了些，可也未必能抓住我這滑溜身子。”
阿阮覺得這小鬼大話說得太滿，不理他，被仙露瓊漿香味吸引忍不住貪飲了幾杯，頓時醉陶陶的，看人都變作了兩個。而一旁紅鳥卻眯起眼睛細細打量一番綠衣孩童，以往未多注意，這會兒才發覺這小童外表單純內心深似海，同為妖卻看不透他。
沉默只是一刻，很快衆人又談起其他趣事又恢複熱鬧氛圍。與龍君交好的幾位仙友故意多灌了他幾杯，他招架不住趕忙笑道：“當下有美酒佳肴，怎能少得了歌舞助興？小妹不才，近日新學了支舞曲，請衆位觀看一番。”
衆人當即叫好，只見人群徑自讓開一條路，一容姿水嫩嬌美，如盛開白蓮般雅致美麗的女子款款而來，她身着雪白羅裙，腰束同色玲珑玉帶，一枚翡翠龍鳳玉佩垂下，細細流蘇随她步伐而動，婀娜身段輕搖，萬種風情盡生。
紛雜人聲盡歇，琴音袅袅，絲竹悠悠，唯有中間那舞姿翩然，身段柔韌如拂柳，臂間輕紗與裙擺随她一擡一轉而舞動，明眸顧盼生姿，似嬌似嗔，道不完的楚楚動人。
“這碧螺公主之姿，在這六界中算得個中翹楚。五百年前就要與南音仙尊成親，卻不想突生意外，這親事也打了水漂。瞧這嬌俏模樣，人前風光，人後怕是還在怨恨着你們師尊吶。”
阿阮才咬了口鮮果，還未來得及嚼上一口，突然這龍宮像被人用了棍子肆意攪動般不得安寧，桌椅果盤傾倒之聲，人随之晃動停不下來。她眼疾手快抓住身旁綠丸子才沒趴到地上去，再看那小鬼臉上卻挂着明燦燦的笑容，她磕磕巴巴說道：“你笑什麽？”
他随着晃動，臉上依舊故作神秘：“繼重華山後，北海又要攤上大事了。很快幻獸就要掙脫封印，重新出現在這世間。”阿阮莫名有些害怕，眼前這小鬼太過陌生，一點也不可愛。
北海龍君從驚慌中收回心神，定定側耳一聽，這方向……是海底深淵，封印怕是被人動了，何人竟敢在他喜日子裏作亂。這陣騷亂很快停歇下來，待人們站穩身子，只見眼前一片狼藉，人人連上盡顯狼狽。
“何人膽大妄為敢在北海生事？”龍君捏訣趕往海底深淵，身後衆仙也随之而去。阿阮一手拉着紅鳥，一手拽着綠丸子趕到時，只見在衆人前方站着一個熟悉人影。他未曾回頭，靜靜擡頭望着倒映在海面的明月繁星，而後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宿在暗處這麽多年，可是膽小了？”
震天狂笑使腳下大地都顫抖，一陣紫光從海底深淵湧出，頗為狼狽的幻獸向黑衣人跪拜：“得聖君相救，屬下熱血彭拜，願為聖君誓死效命。”
黑衣人轉過身來，雙眼微眯看向衆人，妖魅狂傲如耀眼日光讓人無法直視。
“可信我說得了？與聖君鬥，自找死路的蠢人。”
沒有人敢上前去阻攔，他們皆被他往時傳聞所震懾，一個讓仙都懼怕的妖魔，誰敢輕易站出去。他們看着他帶着幻獸離開，他陣陣低笑敲打在他們心上。
綠丸子見他們離開，化了原形，快速遠離了人們視線。
阿阮盯着那抹綠影良久才小聲問紅鳥：“小鬼方才變作了什麽？”
紅鳥沉着臉道：“原來是一條青蛇，藏得夠深。”阿阮俏臉霎時變得蒼白，她最怕蛇了，可她竟還摸了……太惡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