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聚會結束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從餐廳門口湧出來。
來的人大部分都是情侶或者關系很好的朋友,所以在出來之前他們便早已商量好下一步去哪,此時正紛紛像于鶴清道別。
溫詩文随着好友他們站在一旁的路燈下,靜靜地望着這一切,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你們這新來的教授人氣這麽高?”關安月看着男朋友:“以往你們這些人不都是害怕與教授相處嗎?”
方祺城笑了笑,解釋道:“之前不是提過嗎?教授這人不錯,真不是說說而已。”
“真這麽好?”關安月疑惑地又朝前望一眼。
小情侶又湊在一起聊了幾句,人還剩幾批的時候,他們兩個才商量好下一步去哪。
關安月磨磨蹭蹭,面露歉意道:“詩詩,我等會要跟他去湖邊走走,你自己回去可以嗎?”
溫詩文無所謂的聳聳肩,點頭:“行。”
“往前走點就是地鐵站了,就一站,別坐過了。”關安月不放心地叮囑着。
“我知道。”她輕聲應着,擡眸看向扔在人群中忙碌的男人,想了想又說:“現在也沒什麽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時間還算早,路上還有不少來散步的居民,現在一個人回去也比較安全些。
關安月不舍得擺擺手:“那你路上慢點,到寝室跟我說,我回去給你帶好吃的。”
“知道了。”溫詩文勾唇笑,背對着路慢吞吞地移動着步子往後走:“你們快去玩,我就在宿舍等你給我帶的好吃的。”
話音剛落,關安月還未來得及應下。
三人的左側突然傳來一道溫潤地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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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詩文,你等一下。”
溫詩文眉頭微蹙,順着聲音望去。
只見男人不知何時脫離了人群來到身前,将她與眼前光線隔絕。
她擡眸直勾勾地對上男人視線,沒有像在吃飯時的閃躲。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籠罩在昏暗下,借着發絲透進的微光,依稀能看清男人深邃的眸色。
她語氣不算好:“幹嘛?”
于鶴清無奈勾唇笑了笑,指骨分明的手指從女孩手中接過背包,語調緩慢:“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
溫詩文睜大眼睛,狐疑地打量着眼前人。
“……你送我?”她指着自己,撇着嘴巴突然嘆氣:“還是算了吧,被送到一半你有事走了。”
話是這樣說,可她藏在陰影下的唇角,總是控制不住般的輕挑。
湖邊的晚風不同于校園內的全是燥熱,反而中間增添了一份微涼的觸感。
松垮垂下的衣角被微風吹動,時不時還會灌風膨起來。
于鶴清随手将書包搭在肩上,轉過身:“祺城。”
随着男人身體的移動,稍膨的衣擺逐漸落了下來。
溫詩文彎了彎唇角,移動着腳步默默向前靠了靠,直到發梢快要落在男人衣角才停下。
“哎,來了。”方祺城攬着女朋友朝這邊走來,掏出車鑰匙遞給他:“教授,那您把我車開回去吧,我等會跟我對象繞幾圈。”
于鶴清沒拒絕,将車鑰匙接過後又将自己鑰匙遞過去:“我車在學校停,你明天過去幫我開過去。”
“成。”方祺城止不住地有些激動。
他這小破車是自己打工和家裏資助的,頂多就是一代步工具。可教授這輛,單是鈔票的厚度就不一樣。
“那我先走了。”于鶴清輕點着頭,朝方祺城停車的地方走去。
沒走幾步,回頭發現小姑娘還在原地呆愣地站着。
“溫詩文,走了。”無奈,他又原路返回,走在身後推着小姑娘脊背走着。
——和以前一樣,以前他也常像這樣推着自己走。
溫詩文暗想。
“清哥……”兩人步調悠閑,尤其是她,幾乎是拖着鞋底再走。
于鶴清沒應聲,走在一旁叮囑道:“擡起腳走。”
“……”
溫詩文撇撇嘴:“哦。”
來的時候人并不多,出去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單是從車位裏開出來花了将近五分鐘,時不時一位路人闖進來,再碰上步伐緩慢地老人家,他們也只能任命等。
理工大距離北舞不算很遠,可也算不上近,開車十幾分鐘左右便到了。
車輛平穩的行駛在道路上,落幕的天色将星星襯的格外發亮。
車內很靜,仿佛連對方喘息聲都能清晰聽到。
溫詩文緊抿着唇,坐在副駕駛,修長白皙的手指緊緊扣着安全帶。她張了張唇,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只能閉上。
無奈,她只能無所事事地擺弄着手機。
打開的瞬間,正好看見關安月發來的消息。
關安月:【你還沒告訴我跟那教授什麽關系怎麽就走了!!!】
關安月:【有秘密了,不是好姐妹了。】
溫詩文扶額,餘光斜着往駕駛位上的男人瞅了眼。
回道:【我跟他沒關系。】
關安月:【你騙我!溫!詩!文!】
關安月:【等我回去再找你算賬!】
只是看這幾條消息,她便已經想到等關安月回寝室後的場景。
夏季的車內極其悶熱,又開着冷風,那種感覺就像是胸口糊上一團東西一樣。
溫詩文想也沒想,故意撅着嘴巴直接說:“清哥,我想開窗戶。”
“想開就開。”于鶴清說着,幫她把另一側窗戶打開。
周邊都是居民樓,車窗打開的瞬間,各種各樣的雜音以及叫賣聲全然湧進車內。
随着的,還有緩緩吹來的微風。
額頭抵着車門,散在耳邊的發尾睡着風向飄動,她緩緩眨着眼睛,心卻怎麽也靜不下來。
她輕聲問:“還要多久到?”
于鶴清:“前面有點堵,估計快十分鐘。”
“嗯。”
夏季本就燥熱,前夜又逢夏雨,空氣中除卻路過果樹味,還有彌漫着潮濕的泥土味。
她用力嗅了嗅,覺得這種味道一言難盡。
不算好聞,但格外上瘾。
前面一段路有一所中學,此時正逢高年級放學,路上行駛的車輛都極有默契的停下。
“開學怎麽話還變少了?”于鶴清指尖有意無意地敲打着方向盤,問:“不想開學?我記得你之前不是挺樂意去學校嗎?”
敲擊的悶聲并不大,卻激的她心底微顫。
她仍舊看向窗外,薄唇微張:“沒少,那清哥你的話不也少了嗎?”
“我話一直都挺少的。”于鶴清自己認下。
随着車流緩動,他腳尖輕擡起,駛過了這片嘈雜的地界,他又問:“今天不高興?”
“還行吧。”溫詩文撇着嘴巴,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安全帶。
過了一秒,她又連忙補充:“要跟在家比的話,那我就是非常不高興!”
于鶴清問:“為什麽不高興?”
“因為你。”
“我?”
“嗯。”
聽着這段話,正在開車的于鶴清趁着沒人的間隙扭頭朝女孩看去。
他眉頭微蹙,不解地問:“我怎麽了?”
說到這裏,原本還靠着窗邊的女孩瞬間坐了起來。
這幾日藏在心底的委屈瞬間湧上心頭,她轉過身看向男人,一時間,無數想說的話全然都遏制在喉嚨裏。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看向窗外,悶着嗓音說:“來北京為什麽不告訴我?”
話音剛響起,世界像是與她作對般地響起一陣鳴笛,随着尾音落,鳴笛也消失在城市裏。
溫詩文幽怨地朝既要闖紅燈的車輛瞪了一眼,又怕身旁男人沒聽到,重複着剛剛的話:
“我剛剛說,你來北京為什麽不告訴我。”
于鶴清單手轉動着方向盤,淡聲道:“我聽見了。”
他故意頓了下,唇角上揚,說話的語氣帶着笑意:“那你說說,我來北京為什麽告訴你?”
此時溫詩文已經在心裏準備了一整頁長篇大論,就等跟他好好說一番。
可她忘了,于鶴清向來是不按套路出牌的那一個。
握緊的手心松了松,她緊繃着身體:“為什麽不能告訴我?”
許是覺得這句過于突兀,又連忙補充道:“我來北京上學之前不是說好了嗎?”
于鶴清:“這幾天太忙了。”
新項目的啓動,還要準備代課的事情,所有事情全都湊到一塊兒了。
溫詩文也不是真的生氣。
而且對于鶴清這個人,也生不起來氣。畢竟從她來北京開始,于鶴清之前并沒忘了他們之間的約定。
她不是給個梯子就爬高的人,相反很好哄。
“真的?你沒騙我?”
“沒。”方向盤打轉,于鶴清将車輛挺穩熄火,長指搭在中控臺,笑着反問:“合着因為這件事裝不認識?”
昏暗的空間只有頭頂亮着一抹微弱的黃燈,暖光落在男人蓬松的碎發上,陰影正好遮住眼底的神色。
他身子微側,松垮的領口露出一半鎖骨,留一半藏匿在陰影裏,修長的手指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好看。
男人笑得很輕,唇角微揚,壞透了。
壞。
是溫詩文相處以來給他的标簽,盡管他對所有人都很好很紳士,但她總覺得于鶴清身上某一處,并不是世人所看到的那樣。
“對啊,我這人特記仇。”她也沒有隐藏,拉開門從車上下來,臨關車門之前,她又俯身進去:“作為一名哥哥,難道不應該将妹妹的朋友送到宿舍樓下嗎?”
随着車門砰的一聲,男人清冽的嗓音也響在夜裏。
“這時候叫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