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鐘青桦絲毫沒覺得不對勁, 繼續說:“這有什麽?不就是給個聯系方式嗎,你不會生氣了吧?”
這個反問, 像是讓她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一時間, 胸腔裏愣是憋着一口氣提不上來。她拖着凳子往後撤了撤,轉過身與鐘青桦對視,說話前深呼了口氣:“先不管我生不生氣, 這件事跟對方說一下不是基本的嗎?”
氣氛驟變。
鐘青桦也愣了秒。
似乎也沒想到向來好說話的溫詩文,語氣突然變得這麽沖。
她捂着胸口,眨着眼睫,驚慌失措地說:“你幹嘛啊?那給就給了,你這麽兇幹嘛?有什麽都不能好好說嗎?”
溫詩文莫名有種氣不打一處來, 聽到這句話當即就想起身好好同她理論理論。
但轉念想到日後還有一年要在同一寝室, 她自顧自順着氣,直到自己慢慢平靜下來,才繼續開口:“從頭到尾我就沒有兇你, 我只是問一下。”
眼見局面越來越僵, 關安月慢吞吞起身, 将好友往自己身後扯了扯:“都好好說, 別激動。”
尹嬌在上鋪也聽到動靜, 連忙從上鋪下來趕過來:“怎麽了?吵什麽?”
鐘青桦眼睛裏布滿一片氤氲, 在所有人都湊過來之時滴下了兩滴眼淚。
“一個破微信號, 給就給了,你至于這樣嗎?”她站在尹嬌身側, 哽着嗓子說道:“溫詩文, 你就是矯情, 人家就加個你微信又沒幹什麽, 你生什麽氣啊, 搞得像人多願意貼着你似的。”
聽着這番話,溫詩文微睜的眼睛都不禁瞪大。
“從頭到尾我有說這些嗎?”溫詩文屏住呼吸,盡量讓自己氣息平穩:“你不要把你自己認為的觀念放我頭上。鐘青桦,這種事兒今天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吧?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說過以後不要這樣?”
上一次發生類似的情況,還是大一上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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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四個人都不太熟絡,幾乎每天臉上都帶着面具,時不時笑一下。有時也學着其他宿舍的樣子,一起結伴出去聚餐,尹嬌多數是不去,因為開學前都說過,她們也不介意。
就是某次聚餐回來,溫詩文不知道被誰偷拍發到學校表白牆上,因為當時很晚,評論下面有兩個男生以開玩笑的口吻要聯系方式。
鐘青桦當時看到,嚷嚷着說要把她微信號推給他們。她話剛說完,溫詩文已經明确表達了拒絕的口吻,但鐘青桦非打着哈哈,背着溫詩文直接把她的微信號留在了評論區。
第二天醒來正午,溫詩文發現自己賬號上多了将近十條好友申請,并且少部分人說話口吻極其惡心。
混沌的腦袋立馬清醒了過去,她去質問鐘青桦,鐘青桦當時剛醒酒,也立馬道了歉并且保證下次不會再把把她推給任何一個人。
而當時并沒有可以修改微信號的功能推出,且微信號在創號那天改過之後便不能改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騷|擾,溫詩文不得不把搜索功能關了。
因這一舉動,她正好錯過了一場晚會的邀請。
這時,關安月像是也想到了這點,憤憤不平道:“青桦,你說的有點過了。之前那件事之後詩詩就交待過,你怎麽還是這樣。”
鐘青桦知道她倆關系好,此時見矛頭全對着她,不由得哭的更厲害了。
“那一樣嗎?我就只給了陳天元。”她說:“又沒給很多人,而且人陳天元也不是外面那種亂來的人,就認識一下怎麽了?”
溫詩文此時幾乎已經被鐘青桦無理取鬧地勁兒惹得肝疼,再加上耳邊時不時傳來的嗚咽聲,心情更是煩悶。
雙手緊握,她冷着臉擡眸與她對視:“你簡直無可救藥。”
鐘青桦一噎:“你罵我?”
“你什麽時候聽見我罵你了?”溫詩文懶得跟她廢話,又若無其事地坐回自己位置上:“如果你認為無可救藥是在罵你,那你這人真挺廢的。”
“你、我……”鐘青桦哪能想到溫詩文會這麽不留情面,頓時氣的連話也說不出口。
她沒辦法,只能氣沖沖回到自己位置上故意大聲摔着東西。
尹嬌見不吵了,也爬上床。聞聲掀開床簾朝下看了眼,提醒道:“稍微小點聲,不然等會樓下又找上來了。”
“你也欺負我?”手上動作停止,鐘青桦撐着眼皮擡頭朝身後上方望去。
“……”
瞧着對方氣沖沖地架勢,尹嬌無語地再次閉上了嘴巴,合上床簾再次躺了回去。
但經過她提醒,鐘青桦确實也消停不少。
而另一旁。
關安月餘光悄悄瞄了眼那邊,用只能兩人聽見的音量,說:“行了,你也別氣。這幾天本來事事不順,你在氣也只是同自己怄氣。”
溫詩文小幅度點着頭,将手機扔到桌角一旁,眼不見心不煩。
“我知道。”她同樣小聲道:“我就是不懂,她怎麽每次這樣,跟我說一下,問一下我的意見很難嗎?”
“我知道這件事很小,但我真的很反感這樣。”
她本來覺得自己挺有理的,可鐘青桦一哭,莫名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咄咄逼人的意思。
電影看完,宿舍氛圍變得十分微妙。鐘青桦也沒像往常一樣回來就倒床上睡覺,而是同她們一樣,一直坐在下來玩手機。
溫詩文覺得此刻氛圍有種說不上來的窒息,想了想,她起身從櫃子裏拿出書包裝了件衣服,便随手将身旁垃圾提着從寝室出來了。
她出來之前,關安月也受不了氛圍去對面寝室找小小去玩了,所以兩人并沒有碰上。
從學校出來,她自顧自打了車朝京郊方向走去。
在微信上與老溫同志提前說了聲,又和好友留了言。
溫詩文:【安月,我今晚不回宿舍了,我爸找我,我過去一趟。】
過了許久,關安月回道:【行,正好去那邊散散心。】
關安月:【但散心的同時,不要忘了關鍵。】
她每天輕皺,指尖在屏幕上滑動:【關鍵?什麽?】
關安月:【問問溫叔關于馮雅雅的事啊,知人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馮雅雅的事老溫同志那天也給她講了個大概,從老溫同志口中的複述,她倒覺得馮雅雅這人挺好的。
最起碼在小時候,她經常照顧她。
與好友簡單聊了幾句,瞧着手機快沒電了她便合上手機沒在繼續聊。
學校那塊兒基本可以算得上是北京城中心了,從京城中心到京郊,在不堵車的情況下,最起碼也得五六個小時候。
若是運氣不好,正好遇到某家大公司團聚,長長排隊的車還不知道要堵到什麽時候呢。
路上,司機見她不愛說話,實在閑不住跟她聊了幾句。
“看您這麽年輕都在研究所上班了,年少有為啊。”司機逗樂兒地說着。
溫詩文小幅度搖頭,否認:“我還是學生,我家裏人在那工作。”
“這樣啊。”司機不禁感慨:“能考上北京的學校,真牛。”
聽着司機口音像是老北京人,但結合這句話,溫詩文忍不住問:“您不是本地人嗎?”
“不是,我來着打工的。”司機像是想到了什麽,笑了聲:“您是不是聽我口音有點北京味。”
她不可否認地點頭。
司機又說:“我都來這兒好幾年了,一直再開出租車。”
在她印象裏,開出租車這項工作是挺自由的,但時間長了對腰和頸椎不好,尤其是中來年人。
“您怎麽不在這裏找個其他工作,有的工資也挺高。”
“咱沒那學問啊。”司機厚實的嘿嘿笑兩聲:“開出租車也掙錢,比在我們那裏掙錢多了。”
一路上,兩人像是找到了話匣子。
到目的地的時候,夜幕早已完全降臨,下車前将路費一并轉給了司機,她推開車門。
實驗室臨山,在山腳處。
盡管已經步入秋日,山邊樹叢仍是保留着大部分的郁郁蔥蔥。她站在原地環視着周圍,感覺渾身頓時輕了不是,就連心情也有所好轉。
周圍燈光明亮,她來往的一條路,路燈明晃晃地立在兩邊。
秋日的山林間,吹拂的晚風帶着一絲刺骨的寒意。
正好此時一陣微風襲來,因眼前沒有過多避風的建築物,風稍刮過,渾身只有貼身衣物包着的地方還尚有餘溫。
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埋頭走進實驗室一旁的公寓樓裏。
同樣的燈火通明,在等電梯的間隙,敞開的玻璃大門時不時灌來一股強烈的冷風。
她不确定後面進來的人有沒有沒門禁卡,也沒敢上去關上門。無奈,只能找了處電梯旁邊狹小的避風口縮在那裏,不停地搓着手心手背來取暖。
想來偌大一個研究室裏要有不少人,不然也不會蓋一棟這麽大的員工公寓樓。完全可以和城市裏的高樓大廈有的一拼。
老溫同志的一間二室一廳的,因為她也在北京上學,另一間房間一開始便按照她的喜好裝修。
翻着聊天記錄,尋找着老溫同志之前同她說的門牌號,她按了電梯靜靜地等着。
身體逐漸回暖,想着電梯沒人,自顧自地松了松鼻尖,以此來緩解僵硬。
電梯的嗡嗡聲在耳邊不停地回響,想着沒那麽冷了,她剛想拿出手機跟老溫同志說一聲到門口了,卻忘了電梯裏沒信號這一回事。
沒辦法,她只能認命的靠在一旁耐心等着。
不到一分鐘,叮的一聲,電梯停穩。
溫詩文俯身,将放在腳邊的書包提起來随意搭在肩上。
再次站好時,電梯門已經緩緩打開。
透過那一絲的縫隙,她恍惚間看到一抹較為熟悉的身影。
走廊燈光明亮,男人穿着家居服,身形颀長地站在其中一戶門前。
他微低着頭,臉前一片陰影,正好屏幕透出一抹微亮地光線,照耀着他。
是他。
于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