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大荒的冬天,太陽來得晚、走得早,正如迎春鎮牡丹村的居民作息。
但村口的老溫家,清晨的薄霧還沒散去,煙囪裏已冒出一股熱騰騰的炊煙。
陸英子拿火鉗撥了撥竈裏的柴火,伸直腰瞅了眼鍋裏的水,站起來擦擦手,朝門邊走去,打開用麻布封邊的木門,往外看去。
嘴裏嘀咕着,“快來了吧。”
溫名生踏進村口,望見老伴的身影,趕忙哈着氣,三步做兩步跑回家。
手裏拎着剛從集市買的鮮五花肉,七毛八一斤,一路走來,表面已經結了層冰渣。
遞給陸英子,順帶在一旁打下手。
一個是當年的炊事班班長,一個是炊事員,手藝自然沒得說。
陸英子手腳麻利,白肉、口蘑、黃花菜、黑木耳、鮮雞蛋、猴頭菇各自處理後放到鹵水裏煮,最後熱點花椒油,澆在鹵上。
滋啦滋啦——
一盆鹵色紅潤,鮮香誘人的老北京打鹵面就成了。
“好香好香!”
堂屋裏,六妹溫明嬌鼻子最靈醒,從門縫裏瞧見二老端着早餐過來,趕緊給開了門。
陸英子先勻了三碗的分量遞給兒子溫明陽,“快給春梅拿去,她剛生娃娃,得多吃點,你別貪嘴,讓着她些。”
溫明陽拿一條小被褥裏三層外三層裹緊搪瓷飯盆,開門跑去隔壁屋。
溫家在牡丹村條件算不錯,住的小院有三間正房一間竈屋。
中間最大一間,給溫明陽娶媳婦,最左邊一間有堂屋和裏屋,是兩口子在住,兼做客廳雜物房。
最右邊一間只有一個屋子,是女兒的閨房。
但這幾天四妹病着,一家人都睡在左屋。
兩姐妹睡裏屋,兩口子就睡在堂屋炕上,方便照顧。
溫名生退伍後,在公社當倉庫保管員,陸英子在鎮上當理發員。
兩人生了六個娃娃,前頭三個——大妹、二弟、三妹都成了家。
家裏現在就剩四妹和六妹兩個,至于五弟,命苦,毛沒長齊就沒了。
雖然溫家條件不算差,但人口多,像這樣開葷腥的日子,也是少見。
六妹溫明嬌捧着碗就要滋遛滋遛來一口,被陸英子“啪”地拍了一筷子,“小耗子似的,喊你四姐了嗎?”
溫明嬌笑了笑,往後指去,“在屋裏呢。”
正好見溫明曦掀開簾子朝他們露了個笑臉,心裏嘆氣,都是一個媽生的,怎麽她就瘦黃瘦黃的,她家四姐就這麽好看呢。
即使剛生了場病,即使大家穿的都是一樣藍幽幽的大棉襖,也跟年畫上的人兒似的,笑起來頓時讓人沒了脾氣。
又敲着碗抱怨:“四姐,快來吃飯,你不來我都不能吃了。”
溫明曦挽唇淺笑,腳下頓住片刻,看着屋裏糊了滿牆的舊報紙,炕上擺着的搪瓷保溫壺,牆上挂着的紅紅火火的日歷,老式挂鐘不辭辛苦地日夜“滴答滴答”的擺動。
再次确認,她,穿書了。
還是穿到一個和她同名同姓,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身上。
三天前,她跟父母在大草原上坐熱氣球,因為天氣驟變,熱氣球損壞,一籃子的人從高空墜下。
她以為自己小命不保,誰知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穿到了物資匮乏的七十年代。
死過一回,物資再匮乏,她醒來時,也是開心的。
就像以前,從沒覺得平平無奇的打鹵面有這麽好吃。
“我們家今天,可頂上誰過大壽了。”六妹溫明嬌像是餓死鬼投胎,三兩口就把面滋溜完。
看她四姐吃得那麽美滋滋,覺得這打鹵面好像确實比以前的好吃,忍不住又夾了一碗。
溫名生是個慈眉善目,五官端正的中年人:“那可不比生日好?你嫂子平安無事生了個小子,你四姐病了一場總算醒來,說明咱們家是有福氣的。你四姐今天要去上工,得吃點葷腥的才有力氣。”
老北京打鹵面有“人生三面”的說法,老溫家祖上從北京來,到現在還有生日吃打鹵面的習慣。
陸英子聽到這裏,說,“要不別去了,再休息休息躺一天。”
溫明曦笑着搖頭,語氣自帶一股暖糯的撒嬌氣,“我真的好了,躺了三天了,再不去人都要躺廢了。”生活總是要重新開始的。
陸英子想想也有理,見女兒面色紅潤,瞧着沒大礙,就由她去。
溫明嬌想起三天前,心有餘悸地道:“四姐平時沒怎麽生病,這一病真吓人,醒來的時候哭得嘩啦啦的,可把我給心疼的。”
溫明曦嗔了她一眼,“我不想死嘛,那是開心的。”
她說的是真話。
原以為一切都結束了,醒來發現還有知覺,身體沒有半點受損,鬼門關走一趟,更知道活着多好。
雖然是穿書,但溫明曦真的是……喜極而泣來着。
不過哭到最後,就變成真傷心了。
也不知道爸媽……
哎,她不願意再想,只願當她們跟自己一樣,到了某個平行世界依舊過得好好的。
事實證明人是很堅韌的動物,才三天,她已經接受了新身份。
三天前醒來,腦子裏有原主的記憶,但怕一時不适應露出破綻,這才裝病又躺了兩天消化。
現如今,基本把老溫家的親戚都認全了。
大冬天的,大家都很閑,遛彎看狗狗似的,都要遛過來家裏看她一遍。
額……溫明曦忽地發現,這樣形容自己好像不太好。
“多吃點多吃點,有力氣才能活蹦亂跳。”陸英子作為老母親,想起前幾天面色青白的女兒,自然是心疼,又替溫明曦夾了一碗。
“吃碗打鹵面,不是生日勝生日。”陸英子指着碗裏的菜開始說道:“這黃花菜,是今年夏天,我踏着八九點的太陽在山上摘的。你們別不愛聽,摘黃花菜可有學問,要在開花一小時內采花骨朵最鮮美,過了花葉變薄,就沒這麽美味,打鹵面沒了它,味道就不對。還有這猴頭菇啊,是你爸秋天上山采的,洗得幹幹淨淨,煮熟裝瓶,家裏還有好多,使勁吃使勁吃……”
寒冷的冬日清晨,吃上這麽一碗,确實是……真鮮!
身上也熱乎乎的,溫明曦戴上雷鋒帽,裹得嚴嚴實實的準備往農場去。
出門前,突然被溫明嬌喊住:“四姐,秋苗姐喊咱們明天一起去山上,他們隊裏去鋸木頭,正好有伴,我們帶小爬犁去拉柴火,你去嗎?”
“去!”溫明曦毫不猶豫。
她穿進的是一本男知青寫的年代文裏,就在去坐熱氣球前一晚,罵罵咧咧地把這本書看完。
原主是這一代有名的美人,托人來提親的人不少,但老溫家疼孩子,不想女兒早嫁,都推了。
而且這個年代倡導晚婚晚育,為了響應號召,二十三四歲才談婚論嫁的大有人在,溫明曦就這麽一直長到二十二歲。
按照原書的劇情,這次山上鋸木,男知青宋溪使了小心計,在大樹倒下時上演了一把英雄救美,性子軟弱善良的原主感動得鼻涕淚流,就此答應了他的親事。
這是對原主描述最多的片段,結婚後,對原主的描述少之又少。
總而言之就是——“賢內助”一個,全程無高光。
溫明曦那時在思考原主看上宋溪什麽,想了想,大概是顏值吧?
在書中,宋溪是個堪比宋玉潘安的大俊男。
像不少漂亮女孩一樣,原主的美好人生,以結婚為分界,戛然而止。
結婚後,溫明曦馬不停蹄給宋溪生了個大胖小子,宋溪也搬到老丈人家住下,從此擺脫條件貧瘠的知青點,過上有人伺候吃喝的生活。
眼下是1972年,再過幾年,宋溪嗅到回城的風吹草動,立刻托關系回了城。
跟原主說等回城安定下來再來接她,結果一等,就是十年。
更可恨的是,宋溪沒留下老家的任何信息,原主想寫信都沒地方寄。
這十年,宋溪可不是兢兢業業地賺錢創造條件接她們回去,而是回城就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一個廠長女兒。
可十年裏,一個蛋都沒下出來。
彼時宋溪已經飛黃騰達,以生不出兒子為理由,踹了廠長女兒。
本來想再娶,但宋溪的老母親病入膏肓,一番算計後,才勉強回到迎春鎮把兒子和原配接回去。
回城後,溫明曦依舊是兢兢業業相夫教子,宋溪卻是百花叢中過,葉葉都沾身。
書裏每一位“紅顏知己”都極盡描述,對溫明曦的描述都是一筆帶過。
……
最後,溫明曦在五十歲那年就因為郁結過多,得了絕症死去,什麽福也沒享到。
而宋溪,轉身就娶了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女生。
看完這本書,溫明曦也差點郁結而亡……同名同姓,代入感成指數增長。
原書已經夠讓人心梗,而更讓溫明曦想将書丢進火盆的是,這本書的後記是作者的親兒子撰寫的。
後記裏,兒子透露這本年代文中,溫明曦和宋溪這條線真實存在,是他爹改編自自己的親身經歷。
而談到自己這位早逝的老母親,作者兒子的語氣裏都是嫌棄——
嫌棄她沒追求,沒事業,又土又上不得臺面,只會守着家裏一畝三分地,對家庭沒貢獻,坐享其成享受他爸爸的成果,沒幫上一點忙,小地方來的,帶出去還丢人……
還表示,支持父親娶這位繼母,覺得這才是配得上他父親的“佳人”。
……
仿佛睡前吃了耙耙,溫明曦氣得,淩晨三點才睡着。
這種兒子,真是生塊叉燒都好過生他!
溫明曦不想走老路,所以這次上山砍樹,想把一切扼殺在搖籃中。
家裏,溫明嬌目送四姐走出院子,搓搓手,關了木門回堂屋。
剛坐下,就被陸英子拿筷子敲了下腦袋。
溫明嬌“哇嗚哇嗚”的,“媽,你幹嘛呢,會把人敲傻的。”
“我是該把你敲傻一點,上山去撿柴火就算了,還想讓你四姐去鋸木頭啊。”
“才沒有鋸木頭呢,就撿撿柴火回來燒,買煤多費錢啊。”溫明嬌捂着腦袋,可憐兮兮的,“我這不是瞧着她在家也沒事,上山走走也鍛煉一下身體嘛。”
“就你好?你心眼比馬蜂窩還多,我能不知道?”陸英子一點也沒客氣。
溫明嬌眼珠子骨碌碌轉,見狀,軟聲道:“好啦,我就是想出去玩嘛,四姐不去,你們會讓我去嗎。”
陸英子其實也沒生氣,就是溫明嬌這性子,聰明機靈,但沒完全定性,又還小愛玩,怕她不小心飛了收不住,所以忍不住要敲打一下。
“你四姐那皮肉跟紗布一樣薄,平時擀面杖擀多了,手心都發紅發癢,你明天看着點,記得帶幾個棉手套,別回頭在山上給傷到了。你們這些小孩別看鋸樹好玩,其實很危險,你們到時候離遠點,一棵樹砸下來,地上都要抖一抖……”
溫明嬌縮縮鼻子,語氣透着一股假裝的不滿,“媽你真偏心,就成天擔心三姐和四姐。”
陸英子又要拿筷子去敲她,“你這猢狲,老娘還是少打你了。你三姐和四姐,一個單純一個軟弱,都是實心眼,要沒我們替她們兜着,早被人吃幹抹淨了。你倒是問問你自個兒,人小,心眼比路上的石子還多,你用得着我們給你打算嗎?不用我們,你自己都替自己打算到猴年馬月去了。”
溫明嬌嘿嘿一笑,“所以我和大姐可能不是你們生的,長得不像,性子不像,三姐四姐都跟爸一樣俊。所以,我們是撿的吧。”
內涵她生得不如她老伴呢,陸英子怒瞪她:“半點不吃虧,就該把你先嫁出去,你四姐還能再留幾年……”
今年的冬天來得早,才十一月初旬,一路望去,已經白得快沒界限。
屋頂、地上、遠山、近樹,經過幾日的積累,覆上白皚皚一層雪。
也是因着這場雪,三天前,原主自己中午在家燒炕,沒注意煙囪一年沒清理,差點睡着睡着煤氣中毒昏死過去。
幸好秋冬時節活兒少,家裏人下工早,不然真是回天無力……
溫明曦工作的地方離牡丹村不遠,就在迎春鎮上。
她有高中文憑,畢業後分配到農場生産辦公室當技術員,這裏是863農場的總場場部,條件比其他分場都好。
剛走進辦公大院,就碰見迎面走出來的堂姐溫秋苗,正跟幾個人圍着說話。
溫秋苗看見溫明曦,立刻指着她朝旁邊的男生道,“這就是明曦。”走過來攙住她,“你總算來上班了,你不知道這幾天,有多少人偷偷來看你,你這人氣,可以啊。”
溫明曦心裏一咯噔,這年代男女之防堪比城牆,溫秋苗這話,對她可不太友好。
記憶裏溫秋苗和原主很要好,因為只比她大半歲,幾乎就是一起長大。
可如今這麽看,可不像記憶中的好姐姐……
溫明曦将手臂從她手裏抽出來,冷淡地說:“秋苗姐你別亂說,我都不認識。倒是你們,看上去很熟的樣子。”
聞言,溫秋苗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這是她認識的溫明曦嗎?
以前知道有男人聽聞她的美名來看她,都是紅着臉跑回辦公室,哪會這麽酸裏酸氣地說話?
溫秋苗在分場大隊做會計,時不時要回總場場部辦公大院辦事,經常能見到有人過來趴在院門口看她。
溫家幾個小姐妹,就她和溫明曦、溫明心長得好,但溫明心才讀到初中,溫明曦和溫秋苗都念完了高中。
按理說,溫秋苗小日子過得也不錯,也不乏有年輕小夥子示好。
但是憑什麽溫明曦這種性子,喜歡她的人比她還多,還總有人給她送禮。
那些人嘴裏說溫明曦一臉資産階級落魄小姐的嬌氣樣子,嘴上嫌棄她,卻又跑來圍觀她。
憑什麽?臉蛋和身材,她都不輸人,溫秋苗百思不得其解。
這些年來她什麽都比溫明曦好,比她會做人,性格比她讨人喜歡。
溫明曦從小就是軟性子,而她,從小會說話,食堂打菜的大人看到她,都會給她多打兩片肉!奶奶也偏疼她。
她從來就不會輸給溫明曦。
以後在搞對象上,在婚事上,一定也是!
“人哥們都來好幾天了,外面這麽冷,我就順道問問。不是我說,妹妹,你這樣有違我們總場的形象啊,同志的需求,都應該關心關心。”
然後偏頭跟一旁的大小夥道歉,“我這個妹妹性子就這樣,怕生,不是沒禮貌。”
大小夥看着溫明曦雪光裏的臉蛋,泛着粉粉珠光,眼睛都看直了,心道真美,愣愣搖頭:“沒事沒事。”
溫明曦揣着兜,懶洋洋看着溫秋苗,“順道問問,順道問了三天?秋苗姐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才每天來這裏守着?我看你們挺配的。”
“你們自便吧。”然後抄着手往樓梯走去,消失在院門口。
溫秋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礙着形象又不好在外人面前罵溫明曦,只在大棉襖裏攥緊手,回頭朝男同志一個勁賠不是:“別介意,我妹妹性子比較怪……”
溫明曦的工作說麻煩也麻煩,說簡單也簡單。
她在生産辦公室做實驗員,隔幾天要去下面的生産隊取種子,拿回來登記,把種子發芽,再計算發芽率,最後再把數據報告反饋給生産隊,确定最後的播種量。
種子的生長需要時間,這是個持之以恒的活兒。
每天到辦公室,做完觀察和登記,閑下來就沒什麽事兒。
生産辦公室在靠近農場大門的辦公院,在二樓最角落的位置。
比較偏,但走到走廊上,能看見農場門口出出入入的人。
因為種子發芽需要适宜的溫度,所以辦公室裏冬天都燒着暖氣,待久了叫人直打哈欠。
再加上辦公室時常是輪班制,有時候有同事有時候只有自己,沒人說話,更容易犯困。
昏昏欲睡時,溫明曦就會倚在門口醒神,慢條斯理地數着門口的人練視力。
望着遠處和幾十年後截然不同的土路和荒蕪,溫明曦很自我滿足地給自己鼓勁,覺得自己适應能力真是太強了。
站久了有點冷,便又回到辦公室取暖。
一下午的工作忙完,收拾好東西,拉開門準備下班。
一股冷風鑽進來,門被外人打開,像一陣旋風,辦公室裏閃進一個人影。
來人穿着一件軍綠色大衣,挺拔健碩,五官淩厲,嘴唇緊抿,有痞氣,有正氣。
溫明曦低呼一聲,在腦海中搜尋這人的記憶。
結果,毫無印象。
要不是有原主的記憶,還以為原主是有男人,悄悄來辦公室偷腥呢。
一聲低呼剛剛從唇瓣溢出,就被一雙指尖帶着粗粝的大掌捂住。
男人身手敏捷,一看體格就過人,右手捂住她的嘴巴,順帶着把她按在門邊的牆上,長腿微曲,便将她禁锢在牆上。
另一只手豎起一根食指在嘴邊,示意她噤聲。
男人的身板結實有力,溫明曦慌亂間不知碰到哪裏,硬邦邦的,心裏突地一動。
被他身上濃烈的男性氣息賭得有些害怕。
這年代沒有監控,要是陳屍在辦公室裏,找閻王爺都沒法說理。
鼻息交織四五秒,那人靜止,兩根手指挑起門邊的窗簾往外看,又收回。
空蕩蕩的走廊裏有腳步聲漸近,帶着人聲,“看見人了沒?”
“沒有。”
“那邊也沒有。”
溫明曦驚懼地吞吞口水,仰着腦袋用眼神去祈求他。
男人低頭看了眼,姑娘皮膚細嫩,臉頰急得發紅,眸裏有水霧,喘着氣,胸前起伏,卻很冷靜,沒有做過多的掙紮。
許是看她手無縛雞之力,又唇紅齒白的煞是可憐,男人竟然開了口。
彎腰平視她的眼睛,壓着嗓子的嗓音愈加低沉,帶着一絲警告兩分不羁,“你別出聲,我就放開。”
氣壓漸低,氣勢逼人,溫明曦點頭如搗蒜,什麽不平等條約,都簽!
走廊裏的人商量着要到別處找,有人提議進辦公室看看,有人“咚咚咚”開始敲門,“有人嗎?”
溫熱的大掌脫離白膩的肌膚,似乎還有一層混着兩人氣息的霧氣停留在下半張臉的位置。
而就在男人的大掌離開的時候,一聲窮盡畢生氣力的高呼從辦公室裏傳來,“快來人!這裏有人!!有人!!”
作者有話說:
【下一本年代文預收求求收藏呀】
周韻第一次看見何湛其人,是在周家家主的葬禮上。
成熟、偉岸、矜貴、神秘的豪門繼承人何湛,是香江狗仔扛着長槍短炮等了這麽多年,也拍不到的大料。
沒人知道他的私生活。
偶爾出現在公衆視野,只有官方的活動照……
彼時,周家家主失散多年的親女兒在棺木前哭得肝腸寸斷。
一個是豪門大少,一個是回歸的真千金……金閃閃的獎金啊!
使了計混在吊唁人群中的狗仔周韻二話不說,掏出手機,打開攝像機。
準備一箭雙雕,拍個大料沖年底的KPI。
結果,閃光燈沒關……
刺眼的白光和刺耳的咔嚓聲突兀地在靈堂中響起……
白光閃在男人臉上,何湛敏銳地鳳眸朝周韻投來,像鷹眼在捕食獵物。
男人身邊的保镖察覺到主人的不悅,邁步朝周韻走來……
與此同時,周家真千金在棺木前暈倒,現場一片混亂。
周韻在一陣手忙腳亂和心虛中,假裝當場昏倒。
她怎麽也沒想到。
再次醒來,她成了那個哭倒在棺木前,和她同名同姓的真千金。
她才知道,原來的她,只是一本豪門年代文中的小配角,打醬油的狗仔。
而那位真千金,早就被長輩和何湛定了娃娃親。
周韻陷入沉默,看着破舊的土牆,發黃的報紙,身上打着補丁的藍布衣……
現在是七十年代,真千金還沒認祖歸宗。
雖然她知道周家家主有三個老婆,她會有三個媽。
也知道何湛為人神秘莫測,沒人摸得清他的底線。
但她還是要提前認回豪門父親抱大腿,也要嫁給何湛,再好好念書走上人生巅峰!
但問題來了……
她現在在內陸的山旮旯,要怎麽到香江去認爹?
還有那位何湛,你在哪裏?
先婚後愛
年齡差,男主大約5-8歲,偏寵
文案寫于2023年1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