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

十餘騎人馬,正自奔行之間,忽然見有人橫阻道中,齊齊一勒馬缰,一陣烯聿聿的嘶鳴聲中,馬兒人立而起,好半晌才緩住勢子。

一看阻路的竟然是一個二十不到的俊美少年,但面容冷漠之中蘊着煞氣。

其中一個瘦長漢子,越到衆騎之間,手中馬鞭,就空一掄一抖,“砰!”的一聲暴響,睜着一雙三角眼,高聲喝叱道,“小子,你大概活膩了,敢阻爺們的路!“楊志宗俊目一瞪,迸射出兩道冷電似的寒芒,朝那瘦長漢子的臉上一掠,那瘦長漢子被他一眼看得在馬背之上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暗道:“好精湛的內功!“但他自恃人多,而且平時作威作福已慣,一怔之後,又道:“小子,你到底是什麽存心?好好給大爺回話,否則當心你的小命!”

楊志宗先不理這個碴,把目光飄向衆人,只見這一行人老少不等共有十三人之多,其中當頭的一個面目熏黑,獅鼻環眼,颔下一撮鋼針也似的短髭,身軀偉岸,坐在馬上,仿佛一座鐵塔,看來這家夥很可能就是“陰魔教”屬下“雲臺分壇”的壇主“黑煞奪命吳天霸”

了。

那瘦長漢子,見對方連理都不屑理他,不禁惱羞成怒,厲聲喝道:“好小子,先給你一點厲害嘗嘗!“

話聲中,兩腿一挾馬腹,就那馬前沖之勢,手中馬鞭一掄,兜頭罩臉的就向楊志宗砸去,勢疾力猛,激起絲絲勁風。

楊志宗低喝一聲:“找死!”連看都不看,挨到那鞭梢距頭頂不及三寸之際,閃電般伸手一措,抓個正着,順手注目一帶,竟把那漢子帶離馬鞍。

瘦長漢子大話說在前面,焉知一出手就吃了虧,就當他被帶離馬鞍之際,——松手棄了馬鞭,淩空一個鹞子翻身,又坐回馬鞍之上。

這——手輕功,自是不弱。

楊志宗是懷着滿腔的怨毒而來,出手豈有留情,當下把守在手中的馬鞭一抖,抖得筆也似直,勁透鞭梢,朝路邊一塊大青石擲去。

“嚓!”的一聲,馬鞭齊柄而沒。

這一手驚人的內功,使十幾個人為之目瞪口呆,毫無疑問他的功力已經到了飛花摘葉均可傷人的地步。

楊志宗投鞭人石之後,面向那瘦長漢子淡淡的一笑道:“就先打發你上路吧!“吧字出口,一股駭電奔雷般的如山勁氣,轟然卷出。慘嗥聲中,夾着一聲悲鳴,頓見紅光進現,那瘦長漢子連同胯下的坐騎,雙雙橫屍就地。

震驚聲中,十二條人影,紛紛離鞍下地,向楊志宗身前圍來,一個個面帶怒色,眼露殺光,氣勢洶洶,像一群被激怒了的野獸。

雖然楊志宗一出手之下就毀了對方一個高手,功力是駭人的,但他們倚侍人多勢衆,一個個橫眉豎目,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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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志宗雙目赤紅,臉罩濃重殺氣,冷冷注視當前的十二個“陰魔教”高手。

其中那半截黑塔也似的莽漢,聲如閃雷似的道:“小子,你敢是吃了天雷豹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士!“

楊志宗冷哼了一聲道:“你們都是陰魔教下?”

“嗯!”

“那閣下當然是雲臺分壇壇主‘黑煞奪命吳夭霸’了!”

“哈哈哈哈!小子,既知我名,還敢出手傷我手下!”

“賽扁鵲吳濟人是不是死在爾等手下?”

十二個陰魔教高手,連“黑煞奪命吳天霸”在內,齊齊面上變色,往後退了一步,十二雙驚詫至極的眼光,齊齊盯向楊志宗。

“雲臺分壇”壇主“黑煞奪命吳天霸”,奉教主密令,率領屬下十二個香主,持帖前往請“賽扁鵲吳濟人”出任該教“養生殿”之主,不從的話,就毀了他,這件事可以說是神不知鬼不覺回萬沒料到這冷漠少年,竟然如眼見一般,焉能不驚。

他們卻沒想到百密一疏,把那張陰魔教主致“賽扁鵲吳濟人”的帖,遺落現場,而讓楊志宗發現。

“賽扁鵲吳濟人”昔年曾有大恩于楊志宗的師門,楊志宗早存報恩之心,苦于對方已經歸隐,欲報無從,無巧不巧的碰上绛紗蒙面女和“索魂桓娥”,言語之中透露出要向“賽扁鵲吳濟人”求藥,跟蹤而去,才撞上這場慘案,否則的話,這一代醫隐豈不冤沉海底!

楊志宗尋出端倪之後,誓為報仇,以償昔日之思。

且說“陰魔教”十二個高手,一陣驚愕之後,不約而同的全起了殺心,如果這件事傳到教主耳中,将獲得辦事不密的罪名。

而且“陰魔教”目前正在大肆網羅奇材異能之士,影響不小。

但猜不透的,是這少年的來路。

“黑煞奪命吳天霸”陰恻恻的一笑道:“小子,你準備怎麽樣?”

楊志宗冰寒至極的答道:“我怕殺錯了人,所以先問個清楚,你們既然坦承不諱,那沒得話說了!”

這句狂傲無倫的話,視這十二高手如掌中之物,生殺予奪任便,十二高手,不由怒哼出聲,其中兩個老者,搶步上前,其中一個較高的老者,手指楊志宗道:“小子,你敢是要為‘賽扁鵲’那死鬼讨取公道?”

“不錯,我要你們百倍償命!“

“嘿嘿!小子,你算什麽東西?”

楊志宗俊面一寒,殺機陡起,沉聲道:“什麽東西?說出來你們就沒命了!”

另一個老者立即插口道,“小子,你的口氣比天還大,先報個名來,本香主好給你上冊?”

楊志宗緩緩自懷中掣出“殘肢令”向衆人面前一晃。

“殘肢令!”

驚呼聲中,一個個面目失色,心中直冒寒氣。

銀芒閃處,衆人只覺眼前一花,兩聲慘嗥,立地傳出,噴起兩蓬血雨,那兩個老者兩臂各被齊肩削去,前胸各被刺穿一孔,就地橫屍。

沒有一個人能看出來“殘肢令主”是如何出的手。

一個個面呈死灰之色,顫抖不已。

先後有三個香主,毀在“殘肢令主”的手下。

“黑煞奪命吳天霸”雙目盡赤,暴吼一聲:“上!”

其餘九個高手,齊齊“嘿!“了一聲,掣出兵刃,刀光映日生輝,劍芒打閃,挾着駭人至極的掌勁,如狂風疾雨般向楊志宗暴卷過去。

楊志宗恨哼一聲,左掌有令,猛然穿人人群之中。

他早已橫下了心,要毀去這些魔爪子,掌令均以十成功勁發出,猶如虎人羊群,慘嗥之聲,響成一片,血箭亂射,人影橫飛。

轉眼之間,九個高手沒有半個活着。

只剩下一個“黑煞奪命吳天霸”,目眦欲裂的瞪視着這不可一世的小煞星。

幾個照面,毀去了十二個一等一的高手,這種功力,簡直是駭人聽聞。

“黑煞奪命吳天霸”身為分壇之主,武功當然并非泛泛,眼看自己帶出的手下十二個香主,死亡淨盡,這口氣叫他如何吞得下!

當下豹眼圓睜,無限怨毒的朝楊志宗獰聲喝道:“小鬼,本壇主不把你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進步欺身,雙掌一掄,連環拍出,掌掌具有開碑碎石之威,疾勁銳嘯,如大海中的巨浪般,一波一波的翻湧而出,眨眼之間,拍出了十八掌之多。

楊志宗哪裏會放在心上,右掌連圈連劃,紅白相間的氣流,層層圈出。

一陣陣連珠般的“波!波!”聲中,剛猛無比掌風,碰上紅白相間的“兩極真元”,有如泥牛人海,被消卸得無影無蹤。

“黑煞奪命吳天霸”一輪疾攻無效,忙自收招暴退,身形一矮,曲背弓腰,兩掌緩緩上提,待至乎胸,雙掌竟然透大一倍有餘,呈烏黑之色,目瞪如銅鈴,額下短髭,根根朝立如刺猬,滿臉民氣,形态獰猛可怖。

楊志宗見狀,心裏急忖道:“對方既以‘黑煞奪命’為號,看樣子必定是要使出成名絕技‘黑煞掌’意存一拼無疑!”

可也不敢太過大意,雙掌虛虛下垂,表面上氣定神鬧,暗中已貫足了“乾元真罡”,準備來個以硬碰硬,看看“黑煞掌”究竟強到什麽程度。

“黑煞奪命吳天霸”運足黑煞神功之後,暴喝一聲:“小子,納命來!”

吐氣開聲,雙掌猛然推出,他這一着可說是拼命之舉,已經毫不保留的以畢生功力,全力施為,勢如巨瀑怒潮,狂湧暴卷而出,掌風之中,夾着絲絲黑氣,他有心一舉而擊倒對方,不說毀去對方的話,至少得使對方受點傷。

楊志宗半聲不哼,雙掌平胸推出,一股駭人至極的罡氣,有如裂岸驚濤,撼山震岳,以雷霆萬鈞之勢,匝地卷出。

勁氣相接,爆發一聲地裂山崩的巨響,沙石塵埃,蔽天旋起。

悶呼聲中,“黑煞奪命吳天霸”蹬蹬蹬一連退了五個大步。

楊志宗也被震得退了三步,方才穩住身形,心中為之一緊,這“黑煞奪命吳天霸”的功力,實非等閑,竟能硬接了自己十成功勁的反擊而不倒。

塵紗散處,只見原來橫七豎八的屍體,已被震得散落五丈之外。

那些坐騎,似久經訓練而不散,但已退到十丈之外。

一招下來,“黑煞奪命吳天霸”已知自己的功力,絕非對方之敵,頓生遲意,心思:

“對方既然是本教通令全力以謀的‘殘肢令主’,教中不少好手,喪命在他手下,我何必在此枉送性命,還是暫且脫身,傳訊總壇為上!“心念及此,嘿嘿一笑道:“小子,這筆帳錯過今天再算!”

算字出口,人已閃飄十丈之外,正待換勢再起,一看,不由心膽俱寒,“殘肢令主”已無聲無息的橫攔身前,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一步。

“你想走嗎?可沒這麽容易I”

“小子,本壇主尚有要事待辦,這段梁子錯過今天再算!”

“吳天霸,你認敗服輸了?”

“黑煞奪命吳天霸”身為江湖第一大教的分壇之主,這認敗服輸的話,如何說得出口來,一張黑臉,頓成紫醬之色,但事實擺在跟前,再鬥下去,可能與其他的十二個香主,同一命運,心念幾轉之後,咬牙道:“今天大爺認栽,改日再找你算帳!“楊志宗不屑已極的冷哼一聲道,“認栽也不行!”

“黑煞奪命吳天霸”何等桀骛不馴之輩,幾乎氣得發昏。暴吼如雷道:“小子,你待如何?”

“殺害‘賽扁鵲吳濟人’,你是正兇之一,本令主不會放過你!”

“黑煞奪命”’羞怒攻心,身軀一挫,咬牙切齒的道:“小子,大爺豁出去了!“雙掌驀舉,以畢生之力,猛劈而出。

楊志宗雙掌乎提,凝重十分的推出,這一推之勢,他已用了全部功勁。

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暴響,慘哼之聲突起,“黑煞奪命”如滾地繡球般,直被摔到一丈之外,雙掌已齊腕而折,鮮血泉湧而出,但他又倔強的搖晃着站起身軀,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痛苦使得他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但他忍住了,不再哼出聲,額角上黃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口角也流出兩縷鮮紅,形貌更見猙獰。

楊志宗念頭一轉,忽道:“吳天霸,你坦白回答本令一個問題,本令今天網開一面,饒你不死!”

“小子,你下手吧!這筆債本教遲早會向你讨!““哼!‘陰魔教’欠本令的帳還多着呢!何必來讨,我自會去取!”

“小子,本壇主不會回答你任何問題!”

“真的?”

“毋需你廢話了!”

“如此本令成全你,不過在你死前還告訴你一句話,‘雲臺分壇’已注定了冰消瓦解的命運,這是你們殺害一代醫隐的百倍代價!”

“黑煞奪命吳天霸”像野獸臨死前的哀鳴般慘哼一聲道:“小子,你趕盡殺絕……”

以下的話還未說出,一道紅白相間的氣流,已告迎胸而來,慘嗥半聲,五腑盡糜而死,半截黑塔似的龐大身軀,倒地有聲。

楊志宗盤算路程,此去“雲臺鎮”不遠,一不做二不休,率性把這幫魔爪子的巢穴“雲臺分壇”挑了吧!

于是——

楊志宗趕回那十二匹坐騎,把地上的屍體,—一拴縛在馬鞍之上,那最先喪命的瘦長漢子,坐騎已死,乃把他的屍體,加縛在另一騎之上,手一揮、勁風湧處,那十二匹馬,昂頭疾馳而去。

馬慣識途,這一奔跑,當然是直向“雲臺分壇”而去。

楊志宗身形一展,緊随馬後。

雲臺鎮——不過是依山而居的數百戶人家!

雲臺分壇——設在鎮西峽谷之內,插天高峰,形成一道狹長的險峻山峽,人峽三裏,谷地突然一展,屋舍栉比,約有百來間,這便是分壇所在之地。

一抹殘陽,把峽谷之內染上一層暗淡的紅色,幾片浮雲,從峽頂的天際悠然飄逝,谷內顯得份外的靜溢,誰也料不到一場可怕的暴風雨将來臨。

一陣雜奮的馬蹄聲,自遠而近,峽谷外的卡哨,認得是分壇主一行回谷,忙以訊號,一重重的傳人壇內。

在卡哨的眼中,見馬行如飛,馬上人都伏鞍而馳,一時也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十餘匹怒馬,越過重重卡哨,直趨壇外!“場。

!“場上,已聚集了分壇上下數十高手,在迎接分壇主一行人的歸來。

那十餘匹馬,停下之後,口中呼呼的噴着熱氣,而馬上人卻依然伏鞍如故,毫無動靜,這事可就透着奇怪!

“血!“

人群之中,有人驚惶的叫起來!

衆人方才感到事有蹊跷,峰擁上前一看,竟然是十餘具血跡淋漓殘肢不全的死屍,于是全壇轟然,驚惶失措!

一陣陣的警鐘聲,突破黃昏的靜溢,傳人每一個教衆的耳鼓!

人群紛紛湧向壇前的!“場集中,全都被這突然慘變,震得惶惑不安,六神無主。

“雲臺分壇”頓時籠罩上一片慘霧愁雲,有如臨末日之感。

副分壇主“閃電手朱寬”,一面下令加強卡哨,嚴密戒備,一面召集香主以上的高手,開緊急會議,商讨應付這突然之變。

壇主“黑煞奪命吳天霸”黑煞功在江湖中罕逢敵手,所率領的十二個香主又都是分壇中精選的好手,想不到竟會伏屍而回。

據他們所知,此次前去促請“賽扁鵲吳濟人”出山,本來并不值得派出這多好手,因為“賽華扁吳濟人”的醫道,有活死人而向白骨之妙,但武功卻是平平。

那這一行人的被殺,顯然是另外的高手所為。

但這下手的人是誰呢?或許下手的不止一人!

能夠使十二個好手無一幸免,而且還把屍首縛在馬背上送回來,如果真的是一個人所為的話,那這人的功力,已經到了相當可怕的地步。

而且行兇的一方,極可能是向整個“陰魔教”挑戰,動機絕不單純。

目前唯一處理的辦法,除了嚴密戒備之外,就是緊急傳報總壇,請示處理。

就在副分壇主,“閃電手朱寬”與各香主以上的高手們在壇內集議之際——

突然——

一聲陰森至極冷笑,傳人衆人耳鼓。

笑聲陰冷得像是發自幽靈之口,使人不寒而栗。

壇內集議的高手,一個個面現驚驚惶之色,紛紛離座而起。

“咔嚓!”

衆人只覺眼前白光一閃,令壇居中橫梁之中,出現了一樣白森森的東西,不由全從心底冒出寒氣,一看——

一柄精光雪亮,寒氣森森,亦刀亦鋸的怪兵刃,斜插在橫梁之上。

“殘肢令!”

副分壇主“閃電手朱寬”首先驚呼出聲。

這一聲“殘肢令”有如一個平地焦雷,震得壇內衆高手亡魂皆冒。

“殘肢令主”所到之處,必然是一片血腥,這煞星既已光臨“雲臺分壇”,其後果不言可喻,分壇主“黑煞奪命吳天霸”一行人之死,必是這煞星的傑作無疑。

就在衆高手驚駭莫名的當口,一個俊美絕倫但卻冷漠得令人生畏的少年,在令壇沿口之下現身,如電炬般的眼芒,一掃衆人之後,冷冰冰的發話道:“如果要避免流血,即時與本令解散‘雲臺分壇’!“

這種狂傲絕倫,蠻橫得不近情理的話,聽在衆高手的耳中,簡直不是味道,難道憑他的一句話而解散分壇。

“當!當!當……”

令壇之內,警鐘大鳴,剎那之間,無數教衆,峰擁而來,把令壇周圍,圍了個水洩不通,如臨大敵。

“殘肢令主”之名,可說是在江湖中人皆知,橫梁之上斜插的那柄怪兵刃,等于告訴這些教衆将要發生了什麽事,一陣交頭接耳之後,個個面現驚駭之色,噤若寒蟬。

這煞星何以不聲不響的在令壇之前現身,沒有一個人知道。

副分壇主“閃電手朱寬”勉強定了心神之後,硬起頭皮道:“閣下來意可否見告?”

楊志宗冷冷的反問道:“你是什麽身份?”

“雲臺分壇副分壇主閃電手朱寬。”

“好極,本令沒有多餘的時間羅嗦,為了一代醫隐‘賽扁鵲吳濟人’慘遭你們殺害,除正兇十二人已伏誅外,着令解散分壇,以為作惡者的薄戒!”

壇內外所有的教衆,為之心頭劇震。

楊志宗又向“閃電手朱寬”道:“現在由你下令解散分壇!”

“閃電手未寬”心寒膽顫,面呈極端為難之色,他豈敢下令解散分壇,即使他僥幸能逃出“殘肢令”下,也躲不過“陰魔教”酷毒教規的制裁,當下壯起膽子道:“這個辦不到!”

“歉難從命!“

“那你是準備流血了?”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是人,而且分壇主等十二人的死,使每一個徒衆,悲憤境膺,只是懾于“殘肢令主”之名,不敢表露出來,經這一逼,所有在場的教衆,不由一陣嘩然。

楊志宗冷眼一掃圍在周遭的一片黑壓壓的教衆,轉頭又向“閃電手朱寬”道:“你答不答應下令解散分壇?”

“閃電手朱寬”面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紫,一咬牙道:“閣下未免逼人太甚!”

“哈哈!本令主為了不願多造殺孽,所以才提這個條件,那你的意思是要本令自行實踐這句話了?”

“閃電手朱寬”身側,突然閃出兩條人影,暴喝一聲道:“好殘暴的小子!”

兩栖長劍,疾逾電閃的向“殘肢令主”楊志宗劈去。

“找死!”

楊志宗單掌一揚,兩個遂起發難的高手,各發出一聲慘降,立斃當場。

舉手投足之間,毀了兩個高手,這份功力,簡直是駭人聽聞,教衆又是一陣嘩然。

“閃電手朱寬”悲呼一聲,掌出如電,碎然拍向楊志宗胸前要害大穴。

出手之快,令人咋舌,的确不愧“閃電手”之名,而且招式也夠狠辣淩厲,但他快,楊志宗更快,一式“移形換影”人影頓沓,待到重現時,手中已多了那柄斜釘在橫梁正中的“殘膠令”,這種身法,簡直形同鬼魅幽靈。

“閃電手朱寬“一式走空,心中一凜,電疾向橫裏飄退五尺,見“殘肢令主”手持“殘肢令”又站回原處,正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但,事逼此處,他無法不出手,即使明知是死路,也得豁出性命闖上一闖。

一頓之後,又告閃電般攻出!

楊志宗大喝一聲道:“那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本令!“口中說話,手卻不停,左掌拍出一股如山勁氣,把對方的身形招式一阻,右手一招“殘肢斷魂”差不多同一時間施出。

一聲慘絕人裹的慘嗥,震得所有的教衆心碎膽裂,頓見紅光進現,“閃電手朱寬”兩腿被齊股削去,前胸血噴如泉,身形緩緩倒下。

一旁香主以上的高手,各各悲呼一聲,湧身而上,十餘道勁風,接着絲絲劍氣,罩向楊志宗,威勢卻也不能忽視。

楊志宗殺機已起,左掌右令,一陣疾揮狂劈,慘嗥之聲,此起被落,響成一片,但見血雨亂灑,殘肢四射,令壇之內,頓成屍堆血池。

僅有少數幾個香主,見機得早,幸免一死,但早已魂兒離了竅。

壇外!“場附近合圍的教衆,自知如果出手的話,等于是以卵擊石,平白送死,一個個呆若木雞,不言亦不動。

這一陣狂殺之後,令壇內外,靜得落針可聞,死寂的空氣中,充滿了死亡和恐怖。

楊志宗靜立片刻之後,移步轉身,徐徐走入壇外場。

擁塞在令壇門外的徒衆如波浪倒卷,紛紛後退,一個個眼中流露出像囚犯上斷頭臺似’的駭極光芒。

楊志宗立定身形之後,疾言厲色的高聲道:“本令主不為已甚,識相的立即離開‘雲臺分壇’改過遷善,各安生理,本令從一數到三,如有不願離開的;莫怪令下無情!”

“一!“

教衆之中,立即起了一陣騷動。

“二!”

人影紛紛閃晃,如潮水般退去,不待三字出口,早已走得一幹二淨。

楊志宗因凜于“北瘋半悟和尚”一再勸戒他少造殺孽,所以在殺機熾旺之時,仍然留了分寸,否則的話,“雲臺分壇”怕不和那“紫雲幫”一樣,遭到血洗的命運。

夜色凄迷,“雲臺分壇”一片死寂,沒有一點燈火,也沒有半絲聲息。

夜——

統治着一切,也掩蓋了一切!

楊志宗長長的籲了一口氣,仰首向天,哺哺祝禱道:“吳老前輩,你可以瞑目了!”

祝畢,身形一展,如夜飛蝙幅,飛身離開了“雲臺分壇”。

現在他一心記挂着的是趕赴華山望月坪,替武林雙奇,履一異傳人之約,雖然這個約會僅是為了昔年雙奇一異在巫山神女峰印證武學時,雙奇以一招之差,敗于一異,互約二十年後,再次會面較技,又因武林一異在五年前因練功走火人魔,所以才有以傳人代履此約的事發生。

名雖印證,其實這中間卻有名份之争,因武林一異,在江湖中有第一人之稱,所以楊志宗的內心難免感到忐忑不安。

他沒有争名求勝的心,但如果真正不敵的活,雙奇慧眼識奇材,對他們的一番期許,将成幻影,他想盡可能的不讓這兩位老人家失望,當然這其中沒有勉強求勝的成份。

就在月圓之夕的日落時分,楊志宗已進人了華山山區。

但見群峰聳翠,崗巒羅列,人目一片莽莽蒼蒼。

俄頃,夜幕低垂,星鬥差橫,楊志宗徑朝那最高的一峰馳去,但山外有山,峰裏套峰,一峰比一峰高,山勢綿亘無窮無盡,要想尋到那名不見經傳的望月坪,可不是件易事,他只牢記住是在主峰之後。

星星一個接一個的暗淡隐逝,一輪明月,從峰頂的樹梢升起。

千山萬壑,一片空蒙。

楊志宗奔馳得更快了,內心惶急不已,因為他還沒有找到“望月坪”。

月上中天,楊志宗停身在一處峰頂,遠望群山低頭拱伏,心想:“這裏應該是最高峰了,但望月坪在哪裏呢?

楊志宗正自流目顧盼,不得主意的當口——

突然——

一聲清朗的語音,自不遠之處飄送過來:“上面敢是楊少俠,在下久候了!”

聲音人耳,楊志宗登時俊面一熱,暗道一聲:“慚愧!把自己的行蹤人了別人的眼,還死自全然不覺。”循着聲音,目光透過那濃密林木的隙縫,只見離自己立足之地的下方不及五十丈之地,從半壁之中,突出一塊小小的方坪,方坪正中,死立着一條人影。

楊志宗應了一聲:“請恕小可失禮!”身形一起,如灰鶴騰空,輕靈妙曼的盤空三匝,輕輕落在方坪之上,點塵不驚。

“好身法!”

一聲蒼勁的聲音方歇,又是一聲銀鈴般歡叫聲:“宗哥哥,我們以為你不來了,真急煞人!”

接着一條纖細切娜的身影,盈盈走了過來!

“瓊妹,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能不來嗎?”

楊志宗一看尉遲瓊姑娘,顯然比分手時清瘦了許多,他不敢多看那火熱般的眸子,俊目移處,尉遲瓊身後,靠山壁的地方,坐着“北瘋半悟和尚”和“南癡愚駿釣輿”,正自舉杯吸飲,旁邊一張木椅,上面半躺着一個鬓發如銀的清瘦老者。

楊志宗忙搶身上前見過雙奇,然後轉向那半躺的老人道:“老前輩想是武林一異淩老前輩了,晚輩楊志宗叩見!“

說着拜了下去,只是那老人哈哈一聲宏笑,單手微指道:“娃兒免禮!“一股絕強的勁道,倏然湧來,托住下拜之勢!

楊志宗豪性突發,摹集全身功力,向下一沉,硬生生的拜了下去,然後才緩緩站起來,但臉容之上,仍是一片誠謹之色。

南癡北瘋兩個老人,舉杯不飲,微笑的看着楊志宗。

武林一異“西岳之主淩夷風”證了半晌之後,突然發出一陣穿越九霄的狂笑,聲如斷金裂帛,搖曳長空,引起四山齊應,宿鳥驚飛,笑聲止了,娜娜袅袅餘音,仍回繞激蕩,久久不絕!

“好!好!好1”

楊志宗靜靜的立着,不發一語,尉遲瓊姑娘,緊挨着他并肩而立。

“北瘋半悟和尚”猛吸了一口酒,向“西岳之主”道:“淩老兒,你好些什麽?”

“西岳之主”眼射奇光,又瞥了楊志宗一眼,轉向北瘋道:“單憑這一點,我淩夷風今天輸定了!”

“什麽話?”

“人中之龍,武林奇蔭,你兩個既瘋又愚的老不死,眼力好,運道好2!”

“淩老兒,你知道我倆是不收傳人的,這娃兒被我瘋和尚發現,拿來做個替身,匝應景而已,如果你認為身份不合,就取銷了今晚之舉吧!““笑話,我既答應在先,任由你倆物色代替的人物,焉有反悔之理廠“南癡愚駿釣臾”老眼眯成一條縫,懶洋洋的插口道:“反正是印證性質,勝負無傷大雅,我們這三個老而不死的,就當熱鬧看吧!”、“武林一異西岳之主淩夷風”突然向坪中一擡手道:“天華過來,見見你的對手!”

楊志宗這才想起方才站在坪中央向嶺上發話招呼自己的人來,忙電轉身去,只見一個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美男子,已向這邊走過來。

那中年人雖已屆不惑之年,但那俊美的輪廓,懾人的風标,依然十分動人。

楊志宗以後輩自居,忙先躬身為禮道:“後學楊志宗有禮!”

那中年男子眼中射出一種奇異的光輝,聲音微帶激動的道:“在下範天華!”

楊志宗幾乎驚得叫了起來,不自禁的退了兩步,激奇的道:“前輩是玉面劍客範天華?”

“不錯!“

“北瘋半悟和尚”道:“娃兒,他正是江湖中傳聞失蹤了近二十年的昔年小一輩中,第一劍手玉面劍客範天華,不過淩老頭有個要求,這件事不許傳出江湖!”

楊志宗茫然的點了點頭!

尉遲瓊突然失聲叫道:“公公,您看他們倆長得多麽相像,如果不是年齡不對,簡直像是一對孿生……”

說到這裏忽覺不要,一個女孩兒家,怎能說出這種話來,頓時粉臉發熱,直紅到耳根,讪讪的不是意思。

三個老人早先雖然也有這樣的感覺,但卻隐在心裏,經尉遲瓊姑娘這一叫破,同時兩人又站在一起,比較之下,愈看愈像。

實在,如果不是年紀懸殊,真會被人誤認是雙胞胎的兄弟呢!

“玉面劍客範天華”,臉上肌肉不斷的抽搐,似是激動萬分,當下故意一笑道:“我們真的相像,這倒是一件奇妙的事!”

楊志宗這時思潮起伏,如海中的波濤,他想起許多事——

他曾答應過“天山龍女塗慧芳”,要替她辦一件事,就是要探尋範天華的生死之謎,現在,他面對着他,揭開了一個心上的死結。

他想起尚在筆管峰前守候的範天華的拜兄“飛雷手伍雍”,那個忠心為友的人,不惜耗去那麽多歲月,目的只是在候機向隐匿在筆管峰的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查究範天華的生死。

可是天下事白雲蒼狗,變幻得使人無從摸索,範天華好端端的在這裏,而筆管峰上住着的可能也不是“玉面閻羅婆”。

他也想起不少人說他長得和“玉面劍客範天華”一模一樣,而這眼前的人,昔年曾與“玉面閻羅婆”有過一段夫妻的關系,當時,他曾懷疑自己的身世可能與這有關,但現在面面相對,毫無一點征兆有助于他以前的推想。

至少,有兩件事我必須告訴他!

楊志宗在心裏做了決定。

“北瘋半悟和尚”喝完了最後一杯酒,用破袖一抹嘴角,例嘴唱道:“月白風清,如此良夜何?”

引得衆人為之忍俊不置。

“南癡愚駿釣叟”依然雙醇半睜,一付癡呆昏聩之态,夢呓般的向武林一異道:“淩老兒,如何比法,你劃個道吧!”

武林一異“西岳之主淩夷風”蒼勁的打了一個哈哈道:“你看該怎麽個印證法?”

“北瘋半悟和尚”醉态可掏的嚷道,“客随主便,随你淩老兒怎麽辦!”

“玉面劍客範天華”,這時雙眉微皺,不停的絞扭着手指,一會兒擡頭看天,一會兒俯首視地,像是有什麽極端為難的心事。

“西岳之主淩夷風”半躺在木椅上,因他練功走火人魔而致下半身完全癱瘓,五年來,雖然憑他的精湛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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