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姬雲閣,幾個大丫鬟不在,就白芨白參這幾個二等丫鬟伺候着宋晏寧沐了浴,宋晏寧見幾個大丫鬟好好在在的回來,心下愧疚稍安。

執月拿着那玄玉佩上來,遞給旁邊任由人絞發的姑娘,“先前在汀州的時候奴婢去找四姑娘讨要,四姑娘直接說找不着呢。”執月不滿道,今兒可算是完璧歸趙了。

宋晏寧抽出手來接過,這玄玉古樸厚重,想着當初哥哥在給自己求玉佩時的心情,心下微酸。暗恨自己當初太傻,他們想要什麽就給什麽,連哥哥送的玉佩也借出去,若不是上天有眼,讓她重來一世,還真是糊裏糊塗的就讓人牽着鼻子走了。

“姐兒,不若讓岸曉再重新打個絡子罷,這些絡子看着也不好看。”這玉佩當初送來的時候可是只有一塊玉,沒有什麽絡子流蘇,一看就是這宋苡绮自個打上的。

“也好。那岸曉得空就打一個罷。”

岸曉接過玉佩端詳片刻,道:“這玄玉厚重,怕是我們現在的這些打青玉的絡子線不大相配,明兒奴婢我去悅香樓和沈來樓看看,可有合适的。”

……

翌日,宋晏寧用了早膳便規規矩矩的坐在坐塌上趕着那香囊,暗紋雲錦上翠竹幾株,雖岸曉提前打好了底,也繡了個大差不差,只差邊上的幾片葉子,岸曉才交給宋晏寧,到底是沒做過這些活計的。

宋晏寧暗嘆,幸好大靖的這些世家貴族可不像尋常百姓一般将就女子要精通女工,貴女尊貴,身邊自然養了寫手腳伶俐的丫頭,往日倒是用不着自個做繡活。而家中長輩見宋晏寧纏綿病榻憐惜還來不及呢,哪會需要宋晏寧做繡品表孝心。

岸雨端着個炖的雪梨進來,見姑娘這般心不甘情不願,暗笑,在人耳邊說了幾句。

宋晏寧聞言一頓,笑意盈盈道:“外頭風涼,快些請兩位姐姐進來吧。”

宋晏寧将手上的繡活扔進針線框裏,讓人收拾下去了。

旋即便聽聞動靜,正是宋苡绮和宋苡熙面上帶笑的進來了。相較于回來那天,這兩人穿的倒是低調了許多,宋苡熙一身霜白繡團花廣袖襦裙,外面加了件月白披風,頗有娴靜動人之姿。宋苡绮一身青碧描畫長裙,再加了件兒雙繡裳衣,今日釵了兩只白玉碧荷簪,面上時常挂着笑,多了幾分清麗。

兩人在外頭進來方吹了陣春日冷涼的風,一進來屋裏便感覺到入置暖陽天裏,暖烘烘的熏着人懶意洋洋。

再看宋晏寧因着是在自個的屋裏,也比較散漫,只是随意的将頭發用根臘梅白玉簪子束了起來,還穿着一身輕薄只畫了幾朵梨花的茶白的小襦裙,一頭青絲順滑,鬓邊的幾縷頭發散落的垂下在雪白的頸子旁邊,面上沒有一絲粉黛,卻杏眼水靈,雙頰因屋裏的暖意蒸出尋常難得一見的健康的粉紅,唇不點而朱。

看着簡單卻十足的顯出了姑娘家的清媚,這幾縷頭發也讓人不住的想往那雪頸上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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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姐姐來的突然,我都未曾更衣梳發,怕讓兩位姐姐等急了。”宋晏寧解釋着,忙讓兩人坐下。

“不急的,原是我們想着妹妹需要靜養,才沒多來叨擾,今日見天暖了些,便來看看五妹妹解解悶,怕就五妹妹一人在這西邊有些孤寂。”宋苡熙淺淺解釋道。

眼神倒是暗自瞥着這暖閣裏的陳設,無一不是精品,無一不細致。看她的嬌養程度,汀州比之京都,真是九牛一毛,讓面上淡雅的宋苡熙都難得有些沒繃住眼紅。

想着前幾日,原以為她會像往日那般的大方,送些好物,誰知竟送些她平時也不屑于戴出門的首飾,就這屋裏随便一見都抵得上那些東西萬倍。

宋苡熙都這般,更莫說宋苡绮了。

方才進來就見姬雲閣外,岸雨着大丫鬟的齊腰藍衣紗裙和配飾,身後帶着七八個手上各端着托盤的粉衣襦襦裙短襖的小丫頭繞過小池塘旁的幾株翠柳,拾着兩邊堆着各種形狀的臺階而上,這各種形狀的石頭僅及膝高,有的鑿出小孔種着些蘭花豆綠,有的直接從挖出個圓肚,用水養着各種品相極好的水蓮。

姬雲閣有小半的屋子是淩水而建,圓木柱架橋,橋下種着一些小荷,清新爽涼。

怕是想着宋晏寧不能受涼也不能太炎熱,這淩水而建的幾個屋子改做了一個接客的小花廳和閑着吃茶納涼的地方,這水是連接着定遠侯府花園的湖水的,順着轉角游廊繞過前面待客的小花廳就到了宋晏寧的寝屋暖閣。

兩人剛好遇到一二等丫鬟端着一盤新首飾準備進屋,應該是為了幾日後郡主的及笄宴準備的,白杞見是兩位姑娘過來,便拐了身端着放去置物的屋子放下了。

宋苡绮看這姬雲閣看得眼熱,這麽大的院子,四時之景俱全,無論何時亦可賞攬湖景,院子出門就是府裏種了一片的武陵色和西側門,如今正是開的好看的時候。到了屋裏才知道,這真是怕她冬天冷了,夏天熱了,用心且極盡奢侈,卻随處可見清貴典雅。

怎麽人與人之間這麽不同呢。

好在宋苡绮想着是有事才來姬雲閣,便忍着沒說什麽。

“是呢,我們想着妹妹一人難免乏悶,便過來陪陪妹妹。”宋苡绮道。

“那我便謝謝兩位姐姐了,兩位姐姐一來同我說話,倒是熱鬧的很。”

宋晏寧淺笑,眼底漸漸冷了下來,以前在汀州的時候,她雖不至于寄人籬下,但人生地不熟的,只能盼着幾位姐妹多跟她說說話,但到底是病軀,一兩次後幾人也只是在想讨些什麽東西的時候才會親近她,只是她當時人糊塗,想着只要姐妹們帶她一起玩,黃白之物何足挂齒,現在?宋晏寧嗤笑,不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麽。

“來時聽我母親說,你過兩日要去祺雲郡主的及笄宴?”宋苡绮按捺不住卻又極力裝作随意的問道。

宋晏寧心下了然,心道她們是因為什麽事來找她,原來兩人都想去參加郡主的及笄宴,但沒接到帖子。

宋晏寧道:“确實,丫鬟她們也在準備着了。”

“晏寧,我與三姐姐久未回京,心裏也是想着多結交些朋友,日後也好打算些,只是苦于沒機會,”見宋晏寧一臉等着自己下文,沒明白自己暗示的樣子,宋苡绮便直接說道:“不知五妹妹可否帶我與三姐姐同去。”

對面的宋晏寧訝異挑眉,道:“原是如此,可以是可以,不知兩位姐姐去宴上的衣裳可準備好了?”

聽聞宋晏寧前言兩人就眉梢都染上了喜色,宋苡绮想了想,有些糾結的開口道:“那這便多謝五妹妹了,衣裳回來的時候,侯夫人派人就多裁了幾身衣裳,應是可以挑着穿的,只是......”

“只是什麽?”

宋苡绮猶豫,轉眼看三姐姐依舊低着頭喝茶的樣子,方才說好的,現在她一聲不吭,只好繼續道:“只是這頭面,怕是沒有能出手的,要是草率的出去,怕是讓人看輕了侯府,不知五妹妹這裏可以剩餘的,借我和三姐姐解解圍?”

宋晏寧心中好笑,拿過方才仍下的香囊翻看了起來,甚至連臉上的應付都懶得應付了。

她娘親這麽周到的人,她們回來的時候不可能沒置辦些首飾,就算上她在汀州那幾年的錢財和被她們要去的首飾,莫說這次了,參加十次郡主的及笄宴也是夠的。

“兩位姐姐這話說得,妹妹自然會幫兩位姐姐,只是,我這裏的首飾形制怕是不大适合兩位姐姐。”

“怎的不合适呢?”宋苡绮忙問,連一遍的宋苡熙都擡頭看着她。

宋晏寧一臉為難:“姐姐們不要誤會,只是我的首飾多是侯府嫡女的形制,兩位姐姐的身份怕是不合适穿戴。”

聽這話,兩人面色均劃過一絲難堪,宋苡熙道;“是我們為難五妹妹了,我們只是想着沒合适的首飾配件不大好出門。”

“既然妹妹不大方便,我們自會想辦法,母親那邊應該還有些大姐姐留下的,只是不知款式過時了沒。”宋苡熙和聲說道。見對面的宋晏寧面上淡然絲毫不變繼續理着那繡線,宋苡熙面上還挂着淺笑淺笑,手上卻自覺難堪的暗自絞緊了帕子。

宋晏寧笑道:“這樣,兩位姐姐久未回京都可能不甚了解,這悅香樓首飾樣式時興,兩位姐姐可以帶人去挑上一挑——”

宋苡绮聞言眼光一轉,道:“既如此也好,不知五妹妹可以同去,我們也是許久未同五妹妹親近,正好一處也增進我們姐妹之情。”

宋晏寧攤了攤手上的香囊,為難道:“實在是晏寧抽不得空,這香囊還是得趕工呢。”要是跟着兩人去,挑揀好了說句忘帶銀子,最後還不是她出錢麽?這種事,在汀州的時候也沒少見。

兩人聞聲,看了手中的香囊,在此豔羨,便是一個香囊也要用雲錦,真是讓人止不住的冒酸水。

宋苡熙道:“這香囊,看着倒像是男子用物。”

宋晏寧:“哥哥遠在北乞,昨兒那玄玉讓我想念哥哥了,便想着為哥哥做些香囊。”

被這話一刺的宋苡绮連讪笑都挂不住。

“三哥确實久未歸京了……只有兩年不見晏寧妹妹,晏寧妹妹變了許多。”語氣中不乏幾絲怨氣。

以前要是她們這樣說,宋晏寧早讓他們去小庫房讓他們挑喜歡的了,對于不愛說話的三姐姐,雖然宋苡熙不說喜歡哪樣,她也會撿着些好的送去。哪會想現在這般刁難人,故意給人難堪。

見衆人搬出母親和宋苡月來說項,宋晏寧也沒有什麽表示,便都歇了心思,在想着這暖閣炭火燒的旺,宋晏寧倒是暖得舒服,她們兩人都被蒸的有了層薄汗,見待下去沒意思,便雙雙告辭了。

将人送了出姬雲閣,執畫走到小桌旁收拾茶具,嘟嘴囔道:“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兩人不知道怎麽去二夫人面前編排呢。”

她怕這樣會壞了姑娘和二夫人之間的情誼,殊不知宋晏寧與二房全家,早沒了任何的情誼。

“無事,她們要說什麽便說罷。”宋晏寧躺回軟榻上,舒服的翻了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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