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主子,熱湯好了,快些泡一泡,免得感了風寒。”楚亦這時跨進殿中,打亂一室的靜寂。
傅陵站起身,背影欣長,只穿着中衣漏出有些鎖骨,看着如同他人一般精致好看,但不顯女氣。時貴妃這麽多年仍是天子寵妃,自然跟她姣好的相貌的離不開。傅陵就大部分遺傳了時貴妃之貌,一雙桃花眼格外吸引人。只不過傅陵這五官的棱角更加分明些,去了北乞跟着歷練一年,也磨了他面上剩餘的“漂亮”的相貌,看着更是男子的長相俊美。
“最近有些什麽事?”傅陵有些低沉的聲音問道。
“呃,主子?”楚亦不着頭腦,疑問道。
“定遠侯。”傅陵提醒道,順手将外袍遞給旁邊伺候的楚亦。
“屬下聽聞最近北乞那邊應該又有些小戰了,乞伏部落的冬天天寒地凍的,開春便沒了糧食,怕是馬兒喂得也不太飽的,不成氣候.........”
傅陵額角抽了抽,出聲打斷道:“定遠侯府。”
“哦,哦,屬下該死,屬下該死。”楚亦忙出聲告罪,要是還聽不懂主子在問什麽,怕現在可以跳到外頭的湖裏洗洗腦子了。畢竟他們也是打小跟在主子身邊的,多少知曉主子的心思。楚亦便忙道:
“聽楚合說,五姑娘那邊應該是一切都好,前些日子還去了祺雲郡主的及笄宴,雖身子還是不見氣色,但最近沒有聽說病倒去兩厭堂請大夫了。”
“嗯”傅陵點點頭。
楚亦見主子不再吩咐,便輕手輕腳的告退了。
.........
上巳節,曲水流觞,修禊事也,今日是拔除畔浴的重要日子,今一早各家便會用蘭湯沐浴,洗去冬日的塵垢和一年伊始的不詳,以驅除邪氣,而後手持蘭草,結伴到河邊出游,便是春日浴。
香寒山在北大營的背面,這邊草地平坦開闊,是京都上好的跑馬場,又有河流小溪彎曲流淌,曲水流觞最适合不過了。
一大早,宋晏寧便坐着自個的馬車跟着前面不知那個貴女的車駕轉進了北邊的馬場。
昨兒宋苡熙那邊派人來說她們姐妹倆今兒與好友相約,便先行走了,宋晏寧聽罷也沒說什麽,她今日的心思要放在江晝身上,無暇顧及兩人,也樂得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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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是皇家閑置的跑馬場,但是多年都閑置下來,專供王公貴族和一些大臣子女使用。漸漸的,草長莺飛,除了馬場那邊有人管着之外,都荒了下來,又臨近溫泉,“野菜逢春發漫山,踏歌山野共尋珍”,倒是正好采了等到明兒的寒食節做野菜肴,這地便成了上巳節的好去處。
方一下馬車,早在一邊張望的欽阮就跑了過來:“晏寧!這邊!”欽阮朗聲喚了人的名字,又手招了招示意。
這下倒是罷周圍的人目光都引的望了過來。
欽阮依舊一身勁裝,但這次着一襲石榴紅繡杏花六瓣裙,腰間放下了平日長帶的長鞭,改挂短馬鞭,稱得這女兒家身姿高挑,英姿飒爽又明媚。
馬車邊上站着的這位矜貴的五姑娘穿着一身豆綠色撒花的襦裙,上身仍是現時興的廣袖,袖口繡着藤蔓花朵,清新又極為稱膚色,不說長相,單這五姑娘的這一身雪膚就夠她們豔羨的了,這白嫩的皮肉在京都的貴女中也是數一數二。
只看這腰封用了巴掌寬的腰封圍着,纖腰弱如無骨,晚春天氣是真的漸漸熱了起來了,衣裳也日漸輕薄,這下也是勾勒出這女兒家的玲珑有致的身子,勾人回看的緊。
“姐姐,晏寧姐姐安好。”這時一牙色騎裝、頭戴簪花飄帶的女子走了過來打招呼。
這正是欽阮的庶妹欽忱,大将軍膝下總的三個孩子,便是嫡出的一子一女,欽展和欽阮,另外還有一庶女欽忱,只是現下年幼,年方十二,還不到豆蔻年歲。
現下看着身形倒是高處同齡人一大截兒,也跟長她兩歲的宋晏寧差不多高了,可以看出他們三兄妹均是多像欽大将軍一點,身量較高,相貌有相似之處。欽忱長相也是明媚得很,只是穿得素淨些,眉眼間有更偏向清媚的模樣。欽忱的姨娘與将軍夫人相處的好,況且她自個也是本分和将姊妹放心上的,欽阮和欽展也是将她當做妹妹來疼。
宋晏寧面帶笑意:“早些時候怎的不見你出來參加宴飲,怎的跟我比誰能宅在閨閣嗎?”
宋晏寧曾去将軍府做客,也算認識欽忱,便打笑道。
見面前的姑娘纖手捏着張繡着芙蕖的絹帕,捂着嘴嬌笑,竟比那帕子上的芙蕖還嬌。欽忱眼裏閃過一絲驚豔,回過神忙道:“哪能啊,只是進來在家好好學詩罷了。”
欽阮拉過宋晏寧,對着欽忱揮了揮,“可莫要聽她胡說,她就是懶症犯了,每次都要她那陳家姐妹在她才跟着我出來.....”
欽忱跺腳,“哪會......”
“晏寧姐姐,今日不準備騎馬嗎?”欽忱扯開話頭,說完便有些後悔咂舌,宋晏寧這般精心護着,那能像她們這般‘粗野’。
宋晏寧笑笑,“今兒沒有這個打算。”她會騎馬,畢竟也是侯門之女,不能騎和不會騎是兩回事,她這氣力和病弱身子,還是省着點吧,今兒還穿的美美的呢。
欽阮嘆道:“倒是可惜了,今兒興許還有賽馬比試呢。”
“對啊,聽聞江世子将入月也帶來了,真是可以好好一覽風姿啊。”
宋晏寧聞言一怔,“丞相大人今兒也要比試嗎?”
“許是呢,當年禿發進貢仍心懷不敬挑釁大靖,還是江世子跨馬比試贏得彩頭......”
“那五姑娘今日怎的穿着裙裝?”遠處,看着旁邊一臉看熱鬧的這宋苡绮,站在她身邊的一位姑娘問道。
“自然是提醒了的,只是我家妹妹身子不大好,自然騎不得馬,所以便沒有穿罷。”宋苡绮面上無奈的笑了笑。
“駕!....”一人突然騎馬的飒爽而來,現在想要騎馬的貴女都還沒開始選馬匹,等待三皇子和六皇子過來再開始挑選,現在這一貴女踏馬而來,顯得較為飒爽,等近些方才看見此人容顏,不正是那武安侯家的姑娘——程妩。
程妩見時間還尚早,僅有貴女到場,其他世家公子應該是要同兩位皇子一道過來的,即便如此,還是一眼便見着一身裙裝的宋晏寧。
“宋家妹妹今日不賽馬嗎?”
宋晏寧施施然見了個禮,道:“我氣力不夠,怕到時就掃了各位的雅興了。”
程妩面上虛虛笑道:“怎會。”
如楊柳般弱袅袅,一身雪膚在陽光下白的打眼。
程妩心中暗自比較,難怪她在見到宋晏寧的時候便不生好感,知道上次祺雲郡主及笄宴她與江晝私下接觸,心中更為憋悶。
“我險些忘了,晏寧妹妹在汀州應該是沒跑過馬,晏寧妹妹要是願意,我可托大教一下晏寧妹妹。”
宋晏寧聞言皺了皺眉,即便她不會騎馬,但也不想這個程姑娘來教罷?
“多謝程姑娘好意,只是實在要辜負程姑娘一番好心了,我不大喜歡跑馬。”
一邊的欽阮直接道:“晏寧是不喜歡,不是不會。而且,本姑娘的馬術京都的貴女根本就沒人比得過我,何須你來教。”
“是我考慮欠周了,欽姑娘确實是最能教習晏寧妹妹馬術的人。”程妩總能一派大氣的談笑着,但宋晏寧還是捕捉剛才程妩眼底閃過絲絲不耐。
見程妩走了過去,欽阮道:“這程妩怎的今日對你這般熱情,奇怪的很。”京都的貴女都分着各自的圈子呢,尋常也只是打聲招呼而已。
宋晏寧方想開口道不知,便想起祺雲郡主及笄宴那日,執畫說程姑娘身邊的丫鬟過來被攔着了。
想來程妩跟江晝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還把她當做假想敵。不過也沒錯,她是在接近江晝,但是沒奢望江晝傾心,也沒想搭進去自個的姻緣。
不過,萬不得已,這好像也是最穩妥的。
這時,入口傳來一些雜亂的馬蹄聲,衆人回頭,赫然是三位皇子帶着衆位世家子弟踏馬而來,嘉陽公主也在一側,一身黃色的騎裝稱得她面如美玉,風姿卓越,高貴卻不疏冷。
另外還有一銀紅色繡金絲挑鳳的姑娘,美豔張揚,但面生得很。大抵是宮中的哪位庶出的公主,若是世家子女,早在這幾次宴上面熟了。
宋晏寧随衆人屈膝行禮。
三皇子傅度劍眉星目,給人如謝宴修一般言念君子,溫其如玉之感,但又多着些許上位者的威嚴。
六皇子傅陵亦是氣質非凡,玉面郎君,桃花眼下帶着一點淚痣,增添了美氣。跟在一邊的五皇子傅消一身青黛藍錦袍,對比與三皇子的溫其如玉如沐春風和六皇子的相貌出衆紮眼,這位五皇子倒是較為低調中庸,面上帶笑,眼中無利芒,是個潇潇灑灑莊莊其士的公子。
見幾位皇子邊說邊笑,看着模樣,也是瞧不出任何不和。
傅度打馬過來,溫和淺笑道:“諸位姑娘快些免禮。”
“這位姑娘是誰啊?”話音在頭頂升起,宋晏寧聞聲擡頭,看見剛剛還在一旁的那個桃花眼美豔的姑娘來到了她的跟前。朗聲問道。
宋晏寧這才知是在問她,便沉穩回道:“定遠侯府五姑娘宋家晏寧。”
純安公主面上劃過一絲不明,笑了笑朗聲道:“原來竟是前些日子名動京都的五姑娘,果真是嬌顏難掩,怪不得惹得那進士——”
方才就見這公主對自己不大友善的眼神,一聽她前邊那幾句宋晏寧心思越沉。
“純安不認識也無怪,你在宮中拘久了。”傅陵淺淺打斷她的話。
見傅陵出聲幫宋晏寧說話,莫說方才想要解圍的嘉陽公主和衆人,有些面上藏不住的,直接面露狐疑。這六皇子傅陵,那可是實打實的無情狠厲啊,說好聽些,江晝是冷心冷情,但要是遇到什麽路見不平的事,也不會袖手旁觀,這位殿下,那可就不會多看旁人一眼的。
“六哥........”純安心下驚疑,但她跟着她母妃時貴妃,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不就是在汀州那幾個月和北乞被定遠侯一家迷惑住了嗎連母妃的話也不聽了。
但純安也只敢心中抱怨,面上不敢露出不滿,要說這宮中,她最怕的除了父皇母妃,那邊是這個跟她一母同胞的兄長了。
宋晏寧暗自瞧了眼旁邊的江晝,誰料直接對上了對方漆黑的眼——
宋晏寧一笑,這人卻轉向一邊了。
“......”莫不是在介懷她那日所說的話?
在衆人面色各異中,傅度一笑,道:“諸位公子姑娘可莫要再耽擱了時辰,聽聞六弟去了北乞之後自诩馬術了得,這可就得問問丞相願不願意讓一讓賢了。不若比試一番?”
傅陵轉頭看後頭的丞相大人,見這位丞相大人今兒怎的有些興致不大好?心知江晝親近傅度些,傅陵也沒多大的興致,方要婉拒,便聽他身後傳來一聲清冷的聲音:
“自然可以。”
江晝打馬上前到六皇子旁邊,轉頭看向人道:“到時候,還望殿下多謙讓才好。”
宋晏寧原先站的位子正巧對着傅陵,江晝這般一上來,倒是将六皇子擋了個嚴實,宋晏寧便見今兒江晝着一身霜色錦袍,因着騎馬腰佩只挂了一香囊和玉佩,邊角繡制精美絕倫,素白修長的玉手執握缰繩,身形修長,便是只看後背也讓人覺得皎如玉樹之姿。
玉馬錦衣,郎君獨絕。
正當看着,宋晏寧見江晝像是後背長眼睛一般倏地轉頭看過來,宋晏寧仿若被抓包一般,兩人視線交彙,宋晏寧面上友好挂起一抹笑,誰知不笑還好。一笑便見前面這人面上意味不明,直接越過她看向別處,仿佛不認識她一般。
宋晏寧:“........?”
作者有話要說:
江世子: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