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偷看

◎予取予求◎

牧歌戴上了她素日裏最喜歡的金絲紅玉手環,腳腕上,還帶了之前的細環銀鈴。

說來,這細環銀鈴,還是皇後娘娘送給牧歌的。

皇後娘娘說,與她交好的幾位夫人裏,慣喜歡用這些伎倆,贏得夫君的心。

歡悅之時,一動一響。銀鈴聲悅耳,有些男人會格外喜歡聽這個聲音。

牧歌尤記得,皇後初次将這個東西送給她的時候,她是極其厭惡的。她恨不能把這個髒東西,直接丢出去。

可現在,她居然能心平氣和地将這東西拿出來,給自己戴上,只為了能讨好魏琢。

魏琢進青鸾殿的時候,牧歌正坐在長椅上發呆。

她盯着腳上的銀鈴,面色冷淡,目光空洞。

她這副樣子,魏琢早就已經習慣。

可今夜小公主卻穿了一件極輕透的紫色紗裙,殿內一盞燈都沒開,唯有窗外的月色融融,灑在她的身上,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魏琢上前一步,将小公主攬入懷中,他一邊輕吻着她的側顏,一邊忍不住問道:“聽人說,你都要睡下了,怎麽這個時候又坐在這裏發呆?”

以往,魏琢問話,牧歌都是看心情回答。若是她心情不好,幹脆就不理會魏琢。

今夜的她,看起來倒是出奇的乖巧,她低着頭,悶聲道:“睡不着。”

這話倒也不算撒謊,牧歌自打中秋過後,便經常睡不好。有一次,魏琢半夜醒來喝水,發現牧歌還躺在那裏發呆。

她經常性的,一動不動地望着某個虛無的點,也不知是刻意無視魏琢,還是根本聽不到。

魏琢将人摟得更緊了一些,溫聲道:“孤王前幾日,吩咐太醫給你制了安神香,以後夜裏若是睡不着,就點上。”

魏琢說話的時候,還特意觀察了一下青鸾殿的設施。諾大的青鸾殿,若要藏個男人,除了衣櫃,就是床下。

魏琢抱了一會兒小公主,就站起身要給牧歌尋件衣裳來穿。

起初牧歌沒攔着他,等到他開始翻櫃子的時候,牧歌才意識到,魏琢這是在找人。

牧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可她告訴自己,不能表現得太慌亂,故而,她一動未動,只坐在那裏,輕聲喚他:“魏琢……”

難得她叫自己的名字,而且這般動聽。魏琢放下了手裏的動作,轉過頭挑眉看向她,聲音溫柔極了:“恩?”

牧歌緊抓着衣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毫無異狀:“你不用忙了,我不冷,你找到了,我也不想穿。”

魏琢嘴上應了一聲好,卻還是把殿內所有的衣櫃都查了一遍,确定沒藏人之後,魏琢還特意瞄了一眼床下的位置……

就是那頗淩厲的一記眼刀,吓得牧歌面色發白。

她幾乎是下意識便抓了抓膝蓋的位置,手上的手環,也發出了叮當的響聲。

魏琢這才被牧歌手上的鈴聲吸引,他走過來,細細摩挲着她的手環,然後慢慢往下,摩挲到腳環……

除了那撩人的響動刺激着魏琢敏感的神經之外,小公主身上的香氣,也是清甜無比。

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魏琢知道小公主是不用香料的。她身上的味道,是從骨子裏散出來的清甜,醉人不已。

魏琢嗅着嗅着那股味道,便實在是隐忍不得,将人抱到了榻上。

可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于牧歌來說都是煎熬。

因為他知道,孔淩就在這榻下。

除了擔心讓孔淩聽到這近乎羞恥的一幕,她還擔心孔淩的傷,如果不能及時處理,這一夜怕是就會死在下面。

牧歌的手,緊緊抓住了軟褥。這一刻,她想,她大概僞裝得很不好,魏琢是不是已經看出來了?

正當牧歌想到這裏的時候,魏琢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耳畔:“公主在想什麽?怎麽這麽不專心?”

那聲音猶如鬼魅一般,驚得牧歌下意識僵得不會動彈。

魏琢微微笑着,他慢慢順着牧歌的背,幫她舒緩:“別緊張,孤王又不會吃人。小公主,你要記着,中秋那一夜,孤王沒有殺你,從此之後,孤王便絕對不會傷害你。公主可以怕任何人,唯獨不該害怕我。”

當魏琢的手,探進內裏之時,牧歌倒是漸漸放松了下來。

忽然之間,她緊抓着魏琢的手道:“魏琢,你抱我去偏殿,可以嗎?”

牧歌知道,她的演技一定非常拙劣,魏琢想必早就已經看出來了。

又或許,是魏琢從踏進青鸾殿的那一刻起,他的人便知道,這刺客一定在這裏。

所以,牧歌所有的僞裝,都是毫無用處的。

想到這裏,牧歌反倒是不害怕了。

或許皇後說得對,當你連死都不怕的時候,這世間,已無任何事,能讓你畏懼。

中秋那夜的折磨過後,接下來魏琢的任何手段,牧歌都可以承受。

她需得,強大起來。

更何況,如今的魏琢,是僞裝也好,是真心也罷。他最起碼,還願意利用牧歌,玩這出真心的戲碼。

故而,牧歌直接擡起頭,緊抓着魏琢的裏衫,語氣有點嬌嗔:“求你了,別在這裏。偏殿有溫池,清洗也方便。”

這話說完,魏琢倒是終于笑了,他摸了摸牧歌的鼻子,柔聲道:“公主想得倒是周全,罷了,那孤王就抱你去偏殿。”

魏琢答應的那一刻,牧歌的心裏下意識松了口氣。

她能做的,已經到這裏了。但願孔淩能聰明一些,逃出宮去。

偏殿的榻,略微硬了一些,不如寝殿的榻輕軟舒服。

魏琢在軍營裏過慣了,倒是不在意這些,反倒是牧歌有些不适應。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沒有出聲,任魏琢予取予求。

小公主難得這麽順從,魏琢從心裏感激那個刺客。若不是那個刺客鬧了這麽一通,他今夜也不會如此舒坦。

魏琢想,今夜哪怕是讓孔淩逃了,也值了。

當然,魏琢手下的将領,各個都不是吃幹飯的。陸休将軍,在魏琢抱着小公主去偏殿的那一刻,便派人悄悄潛入青鸾殿,将孔淩拎了出去。

大概是怕打攪魏王好事,這群人連聲音都很輕。

可憐小公主并不知道寝殿真相,硬是被魏琢要了三次才罷休。

偏殿內的溫池水倒是極好,魏琢親自侍奉小公主沐浴擦身。

待躺到榻上的時候,牧歌困得連眼皮都睜不開。

可饒是如此,魏琢要走的時候,牧歌卻還是死抓着人不放:“你要去哪?”

她撐着力氣問他。

魏琢大掌包住了牧歌的小手,溫柔地笑着:“孤王還有點事,出去處理一下,馬上回來。”

牧歌眼皮一跳,她下意識便覺得,魏琢這是要去處理孔淩了。

她方才與魏琢厮磨,還尚不清楚寝殿的情形,也不知道那孔淩,到底有沒有逃出去。

既不知道,她便唯有困住魏琢,給孔淩争取時間。

“你別走,我害怕。”小公主嬌滴滴地開口。

“怎麽害怕了?”魏琢或許是太過滿足,今夜的聲音,低柔得不像話。

牧歌沉悶了須臾,這才小聲道:“聽聞今夜有刺客,我還是有些害怕的。若你在這,怕是任何刺客,都不敢靠近。”

魏琢忍不住笑出聲來。

果然就算是甜蜜的謊言,也依然這般動聽。

女人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魏琢想,如果以後,小公主真想在榻上要他的命,他大概是沒什麽還手之力了。

溫柔鄉英雄冢啊。

只有死在牧歌身上,魏琢才會認命。

魏琢将人緊緊摟在懷中:“罷了,夫人害怕,為夫自然要陪着。安心睡吧,我哪都不走。”

不知道為何,魏琢的話,讓牧歌莫名安心。

她窩在魏琢懷中,沒多久便沉沉睡了過去。

魏琢倒是一直沒睡,他等着小公主睡安穩了,才輕手輕腳地換上衣裳,走出了偏殿。

陸休的人一直在外面等着,魏琢去了內獄,才看到那孔淩即便是用了刑,也沒說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孔淩本就受了箭傷,這會兒又用了針刺之刑,整個人意識渙散。

他看清來人是魏琢之時,還狠呸了一聲:“狗賊,你就算是殺了我,我也什麽都不會說的。”

魏琢輕呵一聲,他哪怕不擡眼,只低着頭,就莫名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力:“無名小卒,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你這條賤命,在孤王眼裏,一文不值。你不說,孤王也知道你是來做什麽的。像你這般的人,當真是蠢笨至極,你冒死潛入宮中,除了搭上這條賤命,還有何用處?”

說罷,魏琢笑得更肆意了:“你此刻是不是還挺感動?你覺得自己是硬骨頭,這般扛着,到死也會給你主子一個交代。可你自己都不知道,從你踏入許州地界的那一刻,你不過就是一枚棄子。一個旁人都不要的棄子,你當你有幾分利用價值?”

魏琢站起身,像是對孔淩毫無興致一般,對陸休道:“他若是不說,別逼他。時候不早了,你們也去休息吧。”

魏琢走出內獄之後,陸休問道:“屬下請示,這孔淩,是直接處置還是……”

“先留他一條命,小公主為了他,可是耗費了不少心神。孤王也不能讓小公主失望,別叫他死了,吊着命就是。”

魏琢回到偏殿的時候,牧歌睡得正熟。

魏琢脫掉了外裳,摟着牧歌繼續補眠。

牧歌醒來之後,就看到魏琢安靜的睡顏。

牧歌就那樣靜靜地望着他,他睡着的時候,沒有那麽窮兇極惡,沒有那麽令人恐懼。仿佛惡鬼的面具,在這一刻被毫無保留地摘下,留下來的,只是那英俊精致的五官,和棱角分明的線條。

魏琢無疑是好看的,比翩翩君子孔瑜還要好看幾分。

牧歌細細描繪着他的眉眼,想着眼前這人,如果不是魏琢,她大概會歡歡喜喜地嫁予他。

神思游離間,魏琢突然睜開了眼睛,他一翻身将牧歌壓在下面,像是個抓到偷糖吃的小孩那般,挑眉笑着道:“小公主方才,在偷看孤王?且說說吧,都在看什麽呢?是不是覺得孤王,也沒有那麽面目可憎了?”

牧歌下意識想要縮回手,魏琢卻抓得更緊。

小公主難得沒有抗拒和逃避,魏琢不想放過這樣的好機會,他只想趁機索取更多。

牧歌意識到他所想,連忙用手推他:“我不要……你昨夜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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