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婚
◎魏琢是個喜怒無常的人◎
孔瑜比牧歌先一步明白了魏琢的意思,他掙紮着爬了起來,哭着對牧歌道:“公主,不要,你不要為了我……”
魏琢不想聽到孔瑜的聲音,他反手丢出赤焰刀,僅用刀柄就穩穩砸中了孔瑜的胸腔。
魏琢方才連頭都沒回,若這刀丢得沒有準頭,孔瑜現下怕是丢了命。
孔瑜一陣後怕。
可驚懼之後,孔瑜又驚詫于魏琢的功力。
怪不得魏琢在戰場之上如此神勇,這樣的人,孔瑜要如何勝過他?
魏琢那一下,讓孔瑜一口血嘔在嗓子裏,待他終于艱難吐出那口血之後,孔瑜竟暈了過去。
牧歌察覺到孔瑜沒動靜之後,正欲過去看一眼,然而,魏琢卻将人死死攥緊,冷聲道:“他是死不了的,倒是你,小公主,你答應孤王的事情,還沒有做到。”
聽到魏琢這番威脅的話,牧歌壓抑的怒火徒然爆發,她惡狠狠錘着魏琢的胸口,紅着眼斥道:“你就非要折辱我們嗎?如今許州內外,人人都知,我是自己爬到你魏王榻上的。你為了你所謂的名,你還要昭告天下。仿佛你是不得已,不得已要對我負責,才被逼着娶我……”
“魏琢,你什麽都有,權力,地位,甚至是你說出來的話,都無人敢反駁。我的命,我父皇母後的命,都捏在你的手裏,你還有什麽不滿足,你非要逼死所有人,你才滿意?”
魏琢也氣得指尖顫抖,偏偏眼前的人,打不得罵不得,幾聲質問,竟叫他啞口無言。
“所以,明明是你們背着孤王私會,如今,卻都成了孤王的錯了?”
牧歌一字一字,倒是坦坦蕩蕩:“我們沒有私會,孔瑜哥哥是光明正大來青鸾殿見我的。”
“放屁!你告訴孤王,什麽樣的光明正大,要三更半夜潛入青鸾殿?這話傳出去,你認為天下人會信?”
牧歌站了起來,毫無畏懼:“好啊,魏王手下的謀臣,寫文章自是一把好手。他都能把你我寫得郎情妾意,自然也會将今夜這出戲,說得格外精彩。魏王手底下能人衆多,只要你們想,還有什麽事是做不到的?”
牧歌是在故意激怒魏琢,她知道魏琢這人極好臉面,他為了不讓天下人嘲諷他是搶了孔瑜的未婚妻,所以故意讓人寫了許多戲文,講了不少他和公主的風流韻事。
而這些文章,未到半月的功夫,便已經傳遍各地,尤其是傳到了那些南方諸侯的手中。
大婚在即,魏琢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小公主是真心相愛的。他要讓那些,說他搶了孔瑜未婚妻的人,閉嘴。
魏琢果然被牧歌氣得不輕,他的手指都在哆嗦,可他不想讓牧歌看到他這副樣子,就只好将手藏在背後,一字一字道:“孤王找人寫那些文章,是為了讓你我順利大婚。你讓孤王饒過孔淩,孤王做了,你今日讓孤王饒這孔瑜一命,孤王也沒殺他,所以小公主,你到底是有何不滿意?”
魏琢見牧歌不說話,索性便咬牙切齒道:“是不是你從心裏,就壓根不願意嫁給孤王?”
牧歌深吸一口氣,輕笑着反問道:“魏王既然知道,為何又要問呢?”
魏琢輕嗤了一聲,他到底是和牧歌不歡而散,臨走之前,他還吩咐陸休,将孔瑜那狗賊拖出去。
牧歌被魏琢禁了足,大婚之前,牧歌不得踏出青鸾殿半步。
而這三日,魏琢一步也沒有踏入青鸾殿。
牧歌樂得自在,也從不過問魏琢的去處。她只聽皇後娘娘說,孔瑜傷得不輕,怕是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下床了。
牧歌想,那樣也好。
這樣的話,孔瑜就看不到她和魏琢的婚典了。
大婚前一夜,老魏王妃倒是入了宮。
牧歌聽聞,老魏王妃七日前便抵達了許州。只是一直未能與牧歌相見。
牧歌到底是公主,老魏王妃遵循禮法,還如以往一般,給陛下皇後,還有公主見了禮。
老魏王妃都如此做了,陛下和皇後自然也是以禮相待。
老魏王妃拿出了一個箱子,讓人獻至公主面前。
她一臉和藹道:“本該早早入宮拜見陛下和皇後娘娘的,奈何長途跋涉,路上辛苦,這身子骨也不太爽利。再加上魏琢那孩子,性子跟頭倔驢一樣,據說是與公主鬧了點脾氣,說什麽都不肯讓我入宮。妾身這才耽擱了拜見,還望陛下皇後見諒。”
皇後笑吟吟道:“老王妃哪裏的話,這以後,咱們就是親家了,該是多來往的。”
老魏王妃一臉恭謹道:“能與皇室結親,是我魏家之福。魏琢那孩子,有諸多不是,還望公主殿下,莫要同他計較。”
難得老魏王妃,時至今日,還願意尊重皇室。牧歌待她,自然也有幾分親近。
老魏王妃帶過來的,是她自己的陪嫁。為了魏琢大婚,老魏王妃還特意着工匠重做了一套首飾,為明日公主大婚添彩。
從前,牧歌最是喜歡這些貴重首飾,那些越是漂亮的東西,她便越喜歡收藏起來。
皇後娘娘也曾同牧歌說過,沒有女人不喜歡首飾珠寶,這些東西,将會伴随着女人的一生。
可在這一刻,牧歌想,她真的有一生嗎?
她生來便是為了齊國而活,嫁給魏琢,不過是父皇母後走得一步棋,她只是這棋盤中的一顆棋子,生死皆不由自己做主。
老魏王妃的那套首飾,牧歌到底還是收了下來。
不僅如此,她還吩咐宮人,明日大婚之時,務必要戴上。
多少,也要給老魏王妃幾分面子。
大婚前一夜,牧歌久久未眠,眼瞧着快到了子夜十分,她才終于閉上眼。
可她這一覺,也沒睡多久。卯時初,青尤便喚牧歌起床,梳洗上妝。
魏琢為顯身份,下令以國婚之禮,舉辦這場婚典。
皇後娘娘說,當年她嫁給陛下的時候,也沒有如今這般盛景。
皇後娘娘的眼神裏,有複雜,也有豔羨。
牧歌盯着皇後良久,忽而苦笑了一聲。
她想,她有什麽值得皇後羨慕的呢?魏琢此舉,分明是僭越。
既是國婚之禮,那麽牧歌和魏琢,就要在高臺上舉辦典禮。
魏琢稱王,他在婚典上命典官冊封牧歌為魏王後。
旨意當衆朗聲念出的那一刻,牧歌瞪大了眼睛看着魏琢,她似乎要說點什麽,魏琢卻勾起嘴角,笑着看向了她:“你從公主一躍成了魏王後,難道不該開心嗎?”
牧歌紅着眼,正要開口怒斥魏琢無禮,魏琢卻示意牧歌看一眼高臺上的陛下和皇後:“你且瞧瞧你的父皇,再瞧瞧皇後,他們似乎對這道冊封旨,并無意見啊。”
牧歌眉心緊蹙,深深閉上眼。
是了,如今她的父皇,唯一的作用,便是被魏琢逼着,親手寫下符魏琢心意的聖旨。
魏琢此意,便是要昭告天下,他才是齊國真正的掌權者。
他這個魏王,成了真正的王。
魏琢見牧歌似乎認了命,便不由得哼笑出聲。
他向來喜歡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他喜歡所有人都匍匐在他的腳下,他喜歡看着所有人明明不情願,卻不得不遵從于他。
這種滿足感,會讓魏琢越發興奮。
魏琢牽過小公主的手,輕輕吻了吻她的手背。
牧歌只覺得她整個手,都被魏琢的大掌握在手心。這姿态看着親昵,可牧歌卻覺得,這是魏琢在變相告訴她,她這個人,乃至于整個皇室,都必須握在他的掌心裏。
整個婚典繁瑣而又無聊,旁人眼中的盛大與隆重,在牧歌眼中,變成了束縛與枷鎖。
牧歌全程一直走神,直到婚典官提醒牧歌,該在婚書上按手印的時候,牧歌才終于慢吞吞地回神。
魏琢見她眼中終于有了松動,這才笑了:“你再走神下去,怕是今日觀禮的人,都會誤會小公主要在關鍵時刻悔婚。”
牧歌的手,沾上墨汁,輕緩地印在那婚書之上。
她和魏琢的手印并排而立,這代表着,接下來她所有的人生,都将和魏琢綁在一起。
婚典官慢慢将婚書的長軸收起,宮廷內監随之大喊一聲禮成。
頓時,牧歌耳畔響起的,便是鼓樂絲竹之聲,和衆人的恭賀聲。
牧歌疲憊不堪,好在接下來,是魏琢的主場,牧歌只需在衆人的恭迎下,回到她與魏琢的新房,等待着洞房之禮。
魏琢早早從外面回來,牧歌在喜娘的指引上,如一個木偶般,任憑他們擺弄。
直到掀了蓋頭,喝了交杯酒,新房內嗚嗚泱泱一片人都退下之後,牧歌才終于松了口氣。
魏琢大咧咧坐在榻邊,對着牧歌溫柔道:“折騰了一天,累不累?”
牧歌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想要說點什麽,最終卻什麽都沒說。
魏琢倒像是沒事人一般,拽過牧歌的手,像是說尋常話一般,緩緩道:“孔淩觀禮之後,孤王已經讓人将他送回了南方。至于孔瑜,想必你比孤王更了解他的消息,他人沒死。”
魏琢提到孔瑜的時候,牧歌面色沒有絲毫松動。
過了好一會兒,牧歌才終于開口問:“聽說,魏王放孔淩回南方,不單單是因為我。而是因為賈大人,給魏王提了個建議,讓孔淩回去替魏王傳個消息。”
魏琢笑了笑道:“怎麽能不算是為了你呢?若沒有你央求,孤王一定會殺了他。”
牧歌并不領魏琢這個情,她只是微微一笑道:“魏王手眼通天,是不會為了個女人輕易改變決策的。”
魏琢正要開口解釋,牧歌卻忽然道:“你放心,我對前朝諸事,對魏王的決策,沒有興趣。我只是覺得賈大人是個妙人,聽聞,那些傳到南方的戲文,有一篇,還是賈大人親筆寫的。昨夜我覺得無事,還看了一眼,我覺得文筆練達,實在有趣。”
“我還聽說,賈肅大人效忠老魏王之前,還寫過不少戲本。以後吾少不了要被魏王禁足,只盼着閑來無事之時,能多看些賈大人的戲本解悶。”
魏琢沒想到牧歌要的是這個,他笑了笑:“這有何難?明日,我便讓賈肅整理一份,親自讓人給你送來。再者,孤王不會輕易禁你的足,以後你想去哪,讓花婆跟着你便是。”
牧歌不動聲色地攥緊了袖子,她想,接下來,該讓賈肅去同郭策作伴了。
魏琢并沒有察覺到牧歌的異動,他這會兒只覺得餓,他今晨也是卯時起,忙到現在,都沒怎麽吃東西。
好在,花婆給魏琢做了小馄饨,魏琢和牧歌同桌而食。
牧歌吃東西多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魏琢那方都吃了兩碗了,牧歌這邊還沒完半碗。
魏琢倒是極有耐心,靜靜等着小公主吃完。
牧歌放下碗筷的那一刻,魏琢還拿出手帕,輕柔地幫她擦着嘴:“你太瘦了,該給你養胖一些。吃東西跟吃貓食一樣。”
牧歌接過那方手帕,她并不适應魏琢同她這般親昵。
而顯然,魏琢已經沒了那個耐心同她溫情,他直接抱起牧歌,丢到了榻上。
魏琢是個喜怒無常的人,他方才明明還在笑着,可這會兒的動作,卻又十分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