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恐怖醫院
黎遙回到病房還沒緩過來。
舒醫生剛剛是在幫他噓噓?他表現的有那麽明顯?
更離譜的是,他怎麽一下就尿出來了……
黎遙感覺自己在舒醫生面前一直在出醜,四肢不協調被人直接攔腰撈了起來,舌頭舔到手指,哭的滿臉淚水也被人看個正着,就連尿不出來,也是舒醫生幫的忙。
他還真是把這一輩子的臉都丢光了。
黎遙将被子一下蒙到頭頂,只露出一小撮細軟的發絲,淩亂地壓在枕頭上。
舒澤遠看了眼床上恨不得要把自己悶死的人,唇角輕勾,可當看到被子裏手電筒露出的隐隐亮光時,那抹笑很快收斂。
黎遙正在努力調整情緒,想壓下那股躁意,剛深呼一口氣,突然發覺自己的被子被人掀開一角,一只修長的手鑽了進來,朝他的腰間摸索而來。
他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嗆的咳嗽一聲,眼見那只手就要摸進他衣服的縫隙,他眼疾手快地摁住了舒澤遠,掀開頭頂的被子,滿是吃驚地看着面前姿容端正的人,“舒醫生,你……”
摸我幹什麽?
黎遙其實想這樣問,可這句話怎麽都說不出口,這樣的事放在姜逸身上他還不覺得奇怪,可舒澤遠這樣占他便宜怎麽想都不可能。
畢竟,對方看上去太正直了。
迎着黎遙驚疑不定的目光,舒澤遠依舊淡定,手在被褥裏摸索兩下,很快勾出一個黑色的東西,“你晚上要抱着它睡?”
舒澤遠拿的是手電筒,之前被黎遙一并帶進了被子。
黎遙愣了愣,想都沒想,立馬坐直身子想要将手電筒拿回來,可舒澤遠擡高手,他撲了個空,反倒是身子不穩,一下栽進了舒澤遠的懷裏,像是投懷送抱。
“還給我。”黎遙額頭撞到了一個堅硬還四四方方的東西,疼的他吸了口氣,可是他顧不上揉,立馬伸手繼續拿手電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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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物怕強光,這個手電筒對他很重要。
好在舒澤遠并沒有再阻攔,只是皺眉看着他磕紅的額角,眸光沉沉,“這東西對你這麽重要?”
這麽嬌氣的小東西竟然磕到頭了也不惜要搶回來。
黎遙被舒澤遠的目光唬住,下意識往後挪了一下。
舒澤遠長相俊逸,氣質溫潤,明明是一副再好親近不過的相貌,卻經常給黎遙一股距離感,當他目光冷下來的時候,那種感覺尤為明顯。
甚至,讓人害怕。
舒澤遠沒想到黎遙對情緒的感知如此敏感,他垂眸,嘆了口氣,“我只是想着你睡覺還開着手電筒會不會睡不着,沒想到你對它那麽寶貝。”
“這是姜逸給你的吧?”
黎遙沒想到舒澤遠竟然也認識姜逸,不過想想,舒澤遠是醫生,知道姜逸很正常,不過他沒好意思把自己用不光明手段騙來手電筒的事情說出來,只支支吾吾開口:“他借我用用。”
舒澤遠語氣有點怪,直覺告訴他不能亂說話。
再者這個手電筒他也霸占不了多久,這麽重要的東西,姜逸白天肯定會來找他要。
好在舒澤遠沒再深問,他揉了揉黎遙的額角,“撞的痛不痛?”
黎遙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額上傷口處傳來的疼,可是舒澤遠手法很好,按得他很舒服,他眯了眯眼,“不疼了。”
剛剛對舒澤遠的那點戒心被對方呵護的動作撫平,甚至還不由自主仰起臉想讓對方多給他按按。
“你口袋裏是什麽啊?”黎遙目光落在舒澤遠白大褂的口袋,看形狀像是一個小本子。
舒澤遠揉按的動作頓了頓,“查房的記錄本,今天我值班,之前剛好查到你的房間。”
對方的話讓黎遙瞬間想起一下不好的回憶,之前門外有東西冒充舒醫生,用的也是查房的借口。
兩者重疊在一起,說不上來的詭異。
黎遙悄悄看向舒澤遠,不甚明亮的光線将他的輪廓襯得愈發柔和,對方手搭在他的額上,指尖溫熱,動作輕柔,跟那個在門外砸門的人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
這只是巧合而已,黎遙在心底安慰自己。
舒澤遠察覺到他的目光,放下手,問他:“還有哪裏不舒服?”
黎遙搖頭,“沒。”
可半晌後他又頓了頓,手不自覺摸上自己的後腰,從睡醒後他就感覺腰那塊不舒服,之前神經太緊繃,還以為是走路時衣服磨的,可現在源源不斷傳來的灼熱刺痛感讓黎遙覺得有些不對勁。
為什麽一直在痛?他也沒撞到腰啊?
那個位置他自己看不到,更何況現在黑燈瞎火,鏡子也不能用,正好舒澤遠問了,他立馬升起了求助的心思。
畢竟對方是醫生,哪裏不舒服找他很正常。
黎遙将心頭那股羞澀壓下去,轉過身,背對舒澤遠,“我後腰那裏有點疼,醫生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舒澤遠看着黎遙搭在衣擺上的手,緊張地絞在一起,指尖都擠壓的泛白,偏偏寬松的病服又由于他的動作向上掀起一個小縫,露出白皙細膩的腰肉,被褲腰勒出一個纖細誘人的弧度,配上黎遙微顫的聲線,無端顯現出一副誘人姿态。
偏偏始作俑者毫無所覺,滿是無辜。
舒澤遠喉結壓了壓,聲音依舊沉穩,“你把衣服揭開,我看看。”
黎遙告訴自己要放松,深深呼了口氣,最後,擡手掀開了衣服。
那是一片晃眼的白色,瑩潤細膩,像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玉,适合把玩。
可能是突然暴露在冷空氣中,黎遙有些發顫,卻依舊努力地直起腰,甚至還細不可查地往他那邊湊了湊,像是為了讓他看的更清楚。
“看得到嗎?”黎遙尾音都在抖,不知道是冷的,還是羞的。
舒澤遠目光在黎遙紅透的耳根停頓片刻,才緩緩回道:“嗯。”
看的很清楚,甚至連那兩個小小的,凹陷進去的腰窩,也一覽無餘。
舒澤遠饒是表面再鎮定,聲音也控制不住地低了幾度,在昏暗的房間內愈發顯得低啞惑人。
偏偏兩人又離得很近,黎遙感覺對方像是在他耳邊回話,磁性的聲音讓他半邊身子都酥了,直起來的腰也軟了些,微微塌了下去。
他能察覺到對方的視線在自己腰間逡巡,帶着灼人的溫度,讓他聲音都沒了底氣,“那,上面有什麽嗎?”
“有。”舒澤遠這次回答的很快。
那是一團很深的痕跡,泛着黑紫,細看能看出幾個小小細細的手指印,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猙獰可怖,硬生生破壞了這幅美景。
“像個小孩的手印。”
舒澤遠的話讓黎遙臉上那股燥熱簌地消退,小臉慘白。
他腦海裏浮現起那個血糊糊的小鬼的模樣。
怎麽會這樣,他明明已經夠小心的了……
“看痕跡應該是昨天弄上的,可能是那個調皮小孩的惡作劇,不用放在心上。”舒澤遠像是沒察覺到黎遙的恐懼,“我明天給你拿點化瘀的噴霧,很快就能好。”
“昨天弄的?”一連串的信息将黎遙搞蒙了,他轉過頭,愣愣地看着舒澤遠,“只是瘀傷?”
他明明剛剛才碰到小鬼,這難道不是小鬼纏上他的标記?
黎遙是真的被吓到了,眼角發紅,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巴巴地看着舒澤遠,仿佛對方只要說不是普通的瘀傷,他就能掉下淚來。
被這樣看着,沒有哪一個人能不心軟。
舒澤遠放輕了聲音,“嗯,只是瘀傷。”
他說完用手按了按黎遙腰間黑紫的痕跡,“是不是碰了更疼了?”
舒澤遠動作輕柔,指尖下仿佛不是什麽厲鬼般可怖的印記,而是一處完好漂亮的肌膚,可能因為經常用手術刀,他的指腹上有一層薄繭,撫上那處印記時帶來地酥麻感竟一時抵消了本該産生的刺痛。
要是平時的黎遙,肯定立馬躲開舒澤遠的觸碰,可現在他只想對方多碰碰他,好讓他确定那真的只是正常的撞傷。
舒澤遠感覺到他的訴求,不再只用指尖碰觸,而是整個手掌附了上去,遠看像是将黎遙的細腰都攏了起來,指尖微微用力,輕松就能陷進細軟的皮膚裏,凹陷進去的弧度格外圓潤,手掌跟衣物的摩擦聲讓氣氛變得更加粘稠旖旎。
黎遙心底的那點害怕被另一種情緒取代,他只覺得很熱,特別是舒澤遠掌下的那一片,都出汗了,汗水沾上手心,他能感覺對方撫摸的速度都慢了下來,锢着他徹底軟下去的腰,指腹似有似無地劃過,酥酥麻麻。
黎遙覺得,好像有點奇怪。
舒澤遠看着懷裏迷迷蒙蒙的人,剛剛慘白的小臉變得潮紅,粉白的唇瓣微微張開,氣息都有點不穩。
他能聞到一股香甜的味道,在黎遙出汗後格外明顯。
他低頭,湊近黎遙敞開的衣領,嗅了一口。
更甜了。
黎遙被舒澤遠突然靠近的動作驚醒,才發覺自己整個人都躺在了對方懷裏,體溫纏繞在一起,根本不像是醫生跟病人該有的距離。
他掙紮着直起身子離開舒澤遠的懷抱,卻發覺對方的手依舊搭在他的腰間,他正猶豫着怎麽讓人放開,對方卻非常克制的主動松開了手。
“不怕了?”舒澤遠低頭問他。
原來,舒澤遠知道他在害怕。
他這個角度能看到對方鋒利的下颚,仔細看,舒澤遠的長相也十分具有攻擊性,可當接觸到那雙溫潤的眸子,那些棱角一下都被收了起來,只讓人覺得信賴。
關鍵是,對方還這麽紳士,就算剛剛兩人之間離得那樣近,舒澤遠氣息都沒亂一點。
哪像他……
黎遙不知怎麽感受到了一股挫敗。
“不怕了。”黎遙聲音悶悶的,他現在腰上一點都不疼,想來之前不舒服應該只是自己太害怕産生的錯覺。
那個手掌印,可能是原主遭遇的意外?
“又在想什麽?”舒澤遠将他頰邊的碎發撥到耳後,“你該睡覺了。”
黎遙感覺自己耳垂突然被人碰了一下,腦袋裏紛雜的思緒瞬間被趕走,他瞪大眼,愣愣地看着舒澤遠。
可沒等他問,舒澤遠已經将他抱進了被子,“很晚了,睡吧。”
黎遙本來不覺得困,可一股疲倦襲來,眼皮變得格外沉重。
他衣服上也沾染了舒澤遠特有的苦艾香,好聞又安眠,他打了個哈欠,伸手朝外探了探,嗫喏道:“別走……”
亂晃的手被人穩穩抓住,熟悉的體溫傳來,黎遙很快陷入了夢鄉。
可他睡的極不安穩,夢裏總感覺有人在敲門,更可怕的是,他還聽到了門被打開的咯吱聲。
【你忘了你今天來是幹什麽的嗎?】
【你本來第一時間能抓住那玩意的,可偏偏被這小東西纏住,在這裏跟人卿卿我我這麽久。】
【你還要幫他清除印記,你明知他能……】
話還沒說完就被截斷,“這件事不用你管。”
恍惚中,黎遙總感覺舒醫生在跟誰對話,可他怎麽都聽不清。
直覺告訴他,這對話很重要,他拼命想睜開眼,模糊中,看到舒澤遠站在他的床頭,手上拿着之前口袋裏那個查房的本子。
黎遙想看的再仔細些,可對方像是發現他醒了,俯身,将手覆在他眼皮上,“乖一點,繼續睡。”
黎遙的世界又陷入一片濃黑。
舒澤遠看着病床上昏睡過去的人,替人掖好掙開的被角,然後直起身,翻開手裏查房的本子——
[病房4310,劉大志死亡,死亡原因:頸部大動脈撕裂,失血過多。]
[病房4309,黎遙死亡,死亡原因:小鬼附身,身首分離,成為标本。]
舒澤遠拿起筆,将最後一條劃上作廢,添了新的幾個字,
[黎遙,死亡原因: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