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恐怖醫院
黎遙自然聽到了姜逸的威脅,他眨了眨眼,有些無辜。
是姜逸自己說的,只要開門,就把手電筒給他。
在這種漆黑濃稠的夜裏,他隐隐能意識到手電筒的珍稀,可既然到了他的手裏,就沒有還回去的道理。
手電筒比較袖珍,但光線很足,又方便攜帶,很好用。
他将手探進枕頭底下,摸到那冰涼的小刀跟手電筒,心都安穩了些。
姜逸在門口站了一會就走了,黎遙依舊縮在牆角,神經慢慢松弛下來,一天的疲憊如潮水般湧來,他很快陷入了夢鄉。
不過沒睡一會,他就被尿意憋醒。
醫院的盒飯太幹了,他吃完喝了好多水。
黎遙目光落在衛生間的方向。
就算已經将鏡子遮住,他也還是本能地對這個地方充滿排斥,保險起見,他将衛生間的房門也關了起來。
可是現在,他是真的憋得很難受,道德底線讓他幹不出随便找個地方尿的事,急得尾椎骨都酸酸的。
【老婆是不是想要噓噓?憋得臉都紅了哈哈。】
【命要緊還是一時的面子要緊?随便找個角落解決了呗?現在又沒別人嘿嘿……】
【我還以為樓上是敵軍,最後那個猥瑣的笑讓我一下收回了刀,我也想看老婆羞的滿臉通紅,在角落抖着噓噓的模樣!】
【上面的人過于變态了喂!不過我喜歡~】
黎遙對于彈幕的讨論毫不知情,他并着腿,在床上胡亂蹭了蹭,試圖緩解那股尿意,“系統,幾點了啊?”
【半夜兩點。】
黎遙聽到系統冰冷的毫無生氣的機械音,忍不住抖了一下,咬緊唇瓣,“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這聲音冰的他更難受了。
向來回話很快的系統罕見地頓了頓,他能實時監控到黎遙身體狀态,當然知道對方什麽意思。
“鏡子遮住了,我應該能去上廁所吧?”黎遙眼睛渴望地看向衛生間,“我去了很快就回,什麽都不亂碰。”
現在才兩點,他根本忍不到天亮。
【按理是可以的。】系統回道。
在新手副本只要不觸犯規則,就不會遭遇多危險的事。
黎遙就等他這句話,他拿着手電筒,将亮度調到可以視物的弱光水平,蹑手蹑腳地朝衛生間走去。
越靠近衛生間,黎遙越感覺腰間一陣刺痛,像是有什麽尖銳的東西刮在他的皮膚上,可是黎遙一心只想着解決生理需求,以為是衣服刮蹭的,沒在意。
打開門,黎遙先用手電筒掃了一下鏡子,毛巾好好蓋在上面。
他松了口氣,一手拿着手電筒,一手開始解褲腰帶的繩子,解到半途,馬桶背靠的牆突然猛地震顫一下,像是有什麽重物重重摔到了牆上,黎遙都看到白色的牆皮紛紛掉落下來。
這牆隔音效果很差,黎遙甚至聽到了一陣模糊的“嗬嗬”聲,像是有人在拼盡全力地求救,但卻發不出一點完整的音節,這詭異的聲音,就像是——
被割喉了……
黎遙被自己的想象吓到,尿意全無,手電筒的光搖搖晃晃地照在對面的白牆上,滲人又陰森。
直覺告訴他應該離這面牆遠一點,可他剛動一步,鼻尖突然嗅到一陣濃重又清晰的血腥味,像是透過牆面直接滲透過來。
他小心地用手電筒照了照,沒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之前嘶啞的怪聲也安靜下來,只剩下濃郁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黎遙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再不敢在這個地方多待,悄悄挪動腳步往後退,可剛退到門口,滴答,一滴東西落在了他的肩上。
黎遙用餘光朝自己肩頭瞥了一眼,藍白病服上多了一團血跡,他能感受到粘稠的血透過衣服,跟他的皮膚粘連在一起。
不同于普通血液的溫熱,黎遙感受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陰冷,讓他想到了人死後流出來的血,冰冷又黏膩。
他頭頂,有東西。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主播活不過今晚,隔壁那個人高馬大的大塊頭都直接沒了,更遑論這細胳膊細腿的主播,估計現在吓得腿都軟了。】
【不對啊!這游戲是不是出bug了,隔壁是試圖翻窗直接逃離醫院招惹來髒東西,可主播并沒有觸發死亡條件。】
【誰知道呢!反正我已經準備好欣賞小美人被撕碎的樣子了,隔壁血都噴了滿牆,這邊想必也不會差到哪去。】
饒是已經半夜,直播間氣氛卻依舊熱烈,大家摩拳擦掌等着看黎遙被怪物來個迎面殺。
可是黎遙并沒有如他們的願,拔腿就跑。
白天的事情讓他有了經驗,不該看的東西就不看,覺得不對勁,先跑再說。
黎遙距離門口很近,出去後還伸手将門帶上了,回頭時,他餘光瞥到了天花板上的東西,血糊糊的一團,流動着爬行,期間傳來一陣黏膩惡心的蠕動聲。
那東西仿佛察覺到了他的注視,身子舒展開來,延伸出四肢,短短的,是一個嬰兒的形态,然後沖他緩緩擡頭,模糊的五官中眼睛大的離奇,漆黑的眼珠子直直地看着他,嘴角咧開到耳根,像是在笑。
黎遙吓得心都停了一瞬,再沒猶豫,砰地一聲将門帶上。
可是很快,他聽見了類似融化的聲音,他用手電筒匆忙往下一掃,眼前的情景讓他瞪大眼,只見門板底下的縫隙蔓延出一片血色,那東西化成血水,從門口穿了過來。
黎遙心下絕望,這怪物不光能穿牆,還能鑽縫的嗎?
過度緊張讓黎遙攥緊手裏的手電筒,手電筒的弱光模式不小心調成強光,好巧不巧照在那攤血糊糊的東西上,只聽一聲凄厲的慘叫,上面像是被燒灼一樣發出一陣黑煙,那東西拼命蠕動,逃離了亮光所在的位置。
強光對它有用!
可是黎遙來不及高興,因為那東西明顯來到了病房裏。
他瘋狂用手電筒照射地面和四周的牆壁,可對方動的很快,還經常找櫃體的死角躲藏,他亮光只能掃到對方的一點尾巴。
黎遙額上滿是冷汗,心頭那根弦繃到極致。
對方離他越來越近了,狹窄的病房內充斥着怪聲,像是嬰兒的啼哭,詭異滲人。
不過黎遙此時也退到了門口,在這個密閉的空間他根本做不了什麽,死亡只是遲早的事,先跑出去最要緊。
他一只手背在身後,緊張地去解反鎖的房門。
咔噠一聲,鎖扣解開。
黎遙眼睛一亮,轉身就欲拉開房門,可手剛搭在門把上,後背陡然一沉——
有什麽東西趴在了他的背上……
那股濃稠的血腥味讓黎遙幾欲昏厥,耳邊傳來令人牙酸的磨牙聲,他突然想起之前隔壁那人模糊的求救,對方該不會是直接被咬斷了脖子吧……
他吓得都快哭了,身子抑制不住地打顫。
他不想就這樣死掉。
淚水盈滿雙眼,黎遙感覺小鬼已經湊到了他的頸邊,仿佛在思考在那裏下口比較好。
直面死亡的巨大恐懼将黎遙淹沒,他再也忍不住,嘴裏發出一聲嗚咽。
救救我,誰能來救救我……
“黎遙?”熟悉的溫和嗓音讓黎遙睜開眼,發現門不知何時被打開,舒澤遠猶如天降,出現在門口。
黎遙想都沒想,直直撲進他的懷裏,手死死揪住他的衣領,聲音都帶了哭腔,“有鬼。”
“就在我背上……”
舒澤遠又被人抱了個嚴實,他眼神從黎遙手裏的手電筒掠過,停頓一秒,才看向黎遙的後背,空空如也,房間裏也沒有任何異樣。
“背上沒有,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黎遙似乎吓壞了,出了一身汗,病服緊緊貼在後背上,隐隐顯出身體的飽滿曲線,抱着他的力氣也很大,幾乎整個人貼在他身上,小臉慘白,烏黑卷翹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動作沾染上細碎的淚水,粘成一簇一簇,荏弱可憐。
黎遙搖了搖頭,将人抱的更緊了,“真的有,它剛剛就趴在我背上,牙很尖,想咬我脖子。”
舒澤遠能感受到對方柔軟的身子一點點陷進他的懷裏,他垂眸,手指将黎遙額頭汗濕的發撥開,看着那張驚惶的小臉,安撫道:“真的沒有,不信你自己看。”
說完還用手拍了拍黎遙的背。
舒澤遠的體溫透過手心傳遞到黎遙的背上,終于緩解了他的恐懼,他擡眸小心地看了眼舒澤遠,對方眸光溫潤,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
黎遙終于有膽子,轉頭飛速往自己後背瞅了一眼,只有舒澤遠搭在他腰間的手,其他什麽都沒有。
确認自己脫離危險後,黎遙眼眶一下紅了,憋了好久的淚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直直落在舒澤遠白大褂的前襟上。
黎遙看着眼前暈濕的衣服,想讓自己別哭,可就是忍不住,“醫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想讓自己顯得膽小又沒用,可是劫後餘生的情緒讓他根本忍不住,他邊哭邊笨拙地揉着自己的眼睛,臉上濕亮一片,全是淚。
舒澤遠從來不知道竟然有人這樣能哭,像是水做的,他用拇指擦了擦黎遙紅透的眼尾,對方愣愣地看着他,接着,一顆豆大的淚珠直接跌到他的手背上,滾燙灼熱,像是要落到他心裏去。
他盯着黎遙哭紅的臉,片刻,直接矮身,手穿過黎遙的腿,單手将人抱了起來。
黎遙慌的一下抱住舒澤遠的脖子,發覺自己坐在對方胳膊上,那點淚意被羞澀取代,“別,我自己能走……”
這不是抱小孩的姿勢嗎?就算自己沒多重,也不用這樣抱他吧?
舒澤遠卻沒有回他,徑直将他抱到了床邊,手指點在黎遙哭紅的眼皮上,“很晚了,你該睡了。”
“等你睡着我再走。”
黎遙沒想到醫生竟然這麽體貼,他吸了吸鼻子,胡亂地在臉上抹了一把,将眼淚擦幹淨,然後将手電筒的光調到最小,抱着它一起窩到了被子裏。
不過說是睡覺,黎遙目光依舊直勾勾地看着坐在他床邊的醫生,像是怕人突然消失。
“我不走。”
舒澤遠再次保證。
“不是……”黎遙有些難以啓齒。
他餘光看向衛生間的方向,之前的驚懼仿佛依舊萦繞在心頭,激的他不自覺用腿夾緊被子。
他該怎麽跟醫生說,自己想要尿尿?
之前被吓到極致,反倒憋了回去,現在陷在溫暖的被窩,他是真的快忍不住了。
“舒醫生,這裏有瓶子嗎?廢舊的輸液瓶也行。”
他之前在病房內找過,并沒有類似的東西,現在舒澤遠在,對方可能更熟悉。
聰明的舒澤遠當然一下明白黎遙的潛在意思,更何況黎遙目光閃躲,羞的都不敢看他,偏偏身子在被子裏很輕微地翻攪,應該是憋壞了。
“沒事,我帶你去廁所。”
舒澤遠知道黎遙害怕,所以他提前幫人将門開開,走到裏面,确保安全後再朝人招了招手,“過來。”
黎遙糾結地看了眼舒澤遠,又看了眼昏暗的衛生間,最後生理戰勝了心理,他拿着手電筒,飛速地跑了過去。
他解開褲腰帶,背對着舒澤遠,卻半天尿不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舒澤遠的存在讓他更無法忽視那面鏡子,就算蓋着毛巾,黎遙也有種再被窺視的錯覺。
可他又不可能讓舒澤遠離開,那樣他都不敢單獨待在衛生間。
黎遙咬緊下唇,又急又尴尬,憋得耳根都紅透了,情急之下,他想問醫生能不能站遠一點。
他剛偏頭,卻對上一雙深邃不見底的眸子,對方就站在他身後,一眼洞悉他的窘迫。
舒澤遠以為黎遙是在向他求助,頓了頓,張開唇,很輕地吹了聲口哨——
“噓……”
淅淅瀝瀝的聲音響起。
黎遙猝不及防,就這樣被舒澤遠,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