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狐妖作怪

陸淵和衛辭回到鹹安宮的時候,戲臺子上的敲鑼打鼓已經停了,王直派人焊了鐵籠子,說要當衆表演法師降狐妖,衆人正樂呵呵之際,太安門小太監的通報聲一直傳到大殿裏。

從奉天門到鹹安宮有很大一段距離,藩王進京是大事,往年藩王也有幾年十幾年不進京的,就臂如豫王司馬烜,自離開郢都前往金門就藩之後就從未回京過,至今已有十三年。

衛辭回到席位上的時候,燕王正好與她一起回到大殿上,匆忙間兩人錯眼撞了個正着,衛辭心裏發虛,連忙別開臉坐在位子上。

剛剛匆忙,還沒來得及問清燕王與長公主的婚事到底如何料理,按理說燕王進京這樣好的機會,皇上和太後會平白錯過,削藩了那麽多年,如今送上門來,豈會放之?

燕惟如今日穿的是入宮朝服,雖說是異姓藩王,但一切禮儀規制與親王相同,頭戴七縫烏沙皮弁帽,身穿一襲粉米青衣,腰間佩親王大帶,副以四彩小绶,手裏拿着上朝時所用的九寸玉圭。

所有的裝束皆循按大郢規制,一點挑不出錯來,不得不佩服燕王的氣性,這一趟進京,實則是一場鴻門宴。皇上等着削藩,可也不是說東就是西的,所謂出師要有名。

俗話說,獨個人渾身是鐵,也打不了幾根釘。燕王進京不可能帶着軍隊,必定只有幾個親信在身邊,勢力再大也未免勢單力薄,正是好打壓的時候。

上丹墀,拜大禮,無非是些客套話,在座所有人誰不心知肚明。陸淵退回在鄭則盈身後,正好對着燕王席位,酒杯推盞間,觥籌交錯,眼神交彙一處,但也随即別開了臉。

太後開口朝着皇帝道:“聽說王直要給哀家上一出戲,是什麽番?”

司馬翊笑道:“母後,王直要演的可不是打番戲,您還記得今年郢都鬧狐妖的事情?那狐妖如今被王直捉住了,今兒就讓大家瞧瞧那狐妖的模樣。”

太後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

今年開春的時候,京城鬧狐妖,下至百姓上至皇宮,都深受其害。據說和嫔肚子裏的孩子就是狐妖作祟才小産的,還有前年黃河水患也有些說頭,總之不順的荒年,似乎總樣樣都能和這些不幹淨的東西搭上邊,衆人也理所應當的認為是狐妖作祟。

“母後要是想聽打番戲,等明兒兒子叫個戲班子上您仁壽宮去唱,十番戲輪着上。”

太後笑道:“哀家也老了,聽見戲臺子上咿咿呀呀的,心裏也癢癢,等再過幾日過年的時候叫來罷。”突然轉頭朝燕惟如,“建安可有這些打番戲的玩意兒不曾?”

太後有意問他,燕惟如一凜,站起身作揖道:“回太後,這十番戲其實是源自江南蘇州一帶,後來被天津人帶到北方來,又稱‘北十番’,和建安的十番不大一樣,衛辭公主應該知曉。”

衛辭這廂心裏正盤算着燕惟如來京的意圖,聽到他突然提起自己,忙端正了身子,與他錯眼撞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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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倒忘了,衛辭是姑蘇人。”太後調轉視線朝衛辭,問道:“衛辭,你可曾聽過真正的十番戲?”

衛辭心裏怵怵的,站起身與燕惟如遙遙相對,挺了挺腰道:“衛辭十一歲就來郢都了,往年在姑蘇的時候,因為我娘不愛聽戲,也就從來沒聽過,十番戲也只聽外人提起過,至于是什麽樣的,衛辭也沒見過。”

太後聽罷笑起來,眯眼打趣道:“我說呢,人家燕王見識淵博,你哪裏就能比得上了。趕明兒燕王和衛辭一塊上哀家的仁壽宮來,你們兩個南方人也聽聽,這十番戲和你們那兒的一樣不一樣。”

這話一出,衆人心裏都有了數,明擺着的事,太後有意要撮合燕王的衛辭公主。早半年前就傳出風聲,随着衛辭下江南一趟,這事就閉口不談,如今人家燕王都上郢都來了,這事估摸着又要該重新提一提了。

郎才女貌,衆人也樂得看佳偶天成的事兒。

衛辭聽了忙羞得低下腦袋,這話該怎麽回?太後明着下圈套讓人跳,等到去仁壽宮一塊聽戲,這賜婚還不就是一道旨意的事情麽,她一下慌得沒了主意。

鄭則盈坐在案上,端起琉璃酒杯抿了一口,對着身後的人淡淡輕聲道:“本宮倒覺得這主意不錯,陸淵,你說呢?”

陸淵就站在她旁邊,自然聽得一清二楚,外頭正放着煙花,旁人根本沒有聽見這裏的動靜。

他低眉緊緊斂着,在燕惟如和衛辭之間來回徘徊,雖說八字還沒一撇,可這樣的場景讓他心裏不大滋味,雙手負在身前,捏住衣袍的邊兒在手裏細細的摩挲着,偏頭朝身後孫啓壽道:“去叫王直進來。”

鄭則盈聽見身旁人的吩咐,并未在意,嗤笑道:“你比本宮想象中的還要沉不住氣。”

他視線依舊朝前,并沒有立刻回她的話,半天才道:“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別想逃!”

見他退出了大殿,鄭則盈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

逃?呵,到底是誰想要逃?他自己的心裏不清楚麽,她知道今兒到底會發生什麽事,待會只要王直帶着狐妖進大殿來,今兒就是他的死期。至于燕王和蓮衛辭,就在意料之外了,左不過也不會有不好的事發生,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王直帶着底下一班人浩浩蕩蕩進大殿,那派頭堪比剛剛進宮的燕王,現如今他風頭正盛,連燕惟如也沒想到,陸淵回宮的第一遭竟然是他使的絆子。

“陛下,這就是前些日子捉到的狐妖。”

說着身後的人擡了一個大鐵籠子,蒙着黑布看不清裏面,聽不見一點聲音,衆人緊緊盯着那鐵籠子,都想看看傳說中的狐妖到底是什麽樣的。

衛辭坐在席位上,緊緊拉着病嬌的手,将臉埋在她臂彎裏,甕聲道:“我娘說,不能盯着狐貍的眼睛看,不然魂就被它勾走了。”

病嬌倒是來了興趣,拍了拍她的背道:“那些都是說男人的,要不都說狐貍精狐貍精的,專勾男人的魂,男人朝她望一眼,一準就被勾魂!”

病嬌向來這些歪七歪八的理兒特別多,索性衛辭倒還真相信了,聽罷忙轉頭去尋陸淵,誰知在大殿裏尋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人影。

随着衆人輕呼,黑布被揭開,鐵籠子裏的狐妖是一只通體雪白的靈狐,長着一雙碧綠的丹鳳眼,一動不動趴在籠子裏,性子倒是很溫順,和想象中張牙舞爪的狐妖似乎不大一樣。

衆人都很稀奇,衛辭偷偷眯眼看了一眼。咦,和她在話本子上看的狐妖不一樣,她以為是黑色的狐貍,沒曾想是這麽一只雪白的狐貍,書上都說,雪白的狐貍都是美豔的女子托生來的,就和白娘子一樣是來報恩的,這麽一想,倒有些同情它。

太後也來了精神,呼道:“這個就是狐妖?”

王直上前拜道:“回太後娘娘,正是狐妖,別看它性子溫順,要是開了籠子,可是吓人得很!得虧奴才找了法師,在籠子上貼了道符,這才壓制住了。”

“哦,是哪位高人,今日可曾帶進宮來?”

正說着,王直拉了個道人進來,此人是毛遂自薦來的,他的本事,他也見識過,隔着老遠能控制住狐貍,想着來大殿上耍弄兩下,皇上太後定然高興。

玄衣道袍,長長的浮塵懶洋洋地抱在臂彎上,遠遠看着,倒也像是那麽回事。

衛辭擡眼一瞥,頓時愣住神。

師傅?

這不是劉鴻滄麽!怎麽成了收服狐妖的高人了,還在王直的手下,衛辭有些懷疑他的身份,一會在姑蘇,一會又在建安燕王府上,這會又投靠在王直的門下,真是讓人信不實!

“老祖宗,這高人施法得要熄了燈才能有效。”

太後猶豫了下,對着王直道:“既如此,那就命人把燈都滅了吧,看你能弄出什麽名堂了,要是弄不出名堂來,哀家可要撤你的職。”

“是是是,老祖宗說的是。”說着拍拍手,大殿裏頓時漆黑一片,鐵籠子裏的狐貍兩眼冒綠光,妖異的是讓人有些害怕,對于狐貍,歷來衆說紛纭。

只見劉鴻滄對着籠子揮了揮浮塵,鐵籠裏的狐貍頓時像醒了一樣,身體擺成蹲坐式,伺機而動。

突然聽見轟的一聲,籠子被撞開,狐貍跑了出來!

頓時整個大殿裏亂作一團,杯盞噼裏啪啦碎了一地,外間禁衛軍聽見聲響連忙沖了進來,大殿內點上了燭火,衆人都失神往太後案桌上瞧,只見那狐妖赫赫然站在太後案桌上,張大了嘴狠厲的閃現着綠色的眸光。

太後早就吓破了膽,驚顫呼道:“快來救救哀家!快來人!”

底下司馬雲錦見狀忙要上前,叫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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