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莫名其妙
衛辭轉過臉看他,愣了半晌才明白過來他話裏的意思,站起身劈臉就吼道:“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看她受挫心裏爽快麽!擡手抹了抹眼淚,臉龐被淚水浸的冰涼,她差點就要背棄誓言了,心裏将陸淵罵了八百遍,誰知竟罵錯了人,她很生氣,被人戲耍的感覺很不好。
燕惟如看見她負氣離開的身影,暗自苦笑,想起在建安那回,他還不知道她是衛辭的時候,她也是這樣不計後果,轉頭就走,将爛攤子甩給別人。
有些人就是這樣直率,不愛繞心思繞彎子,心裏沒有城府,有什麽不快就直接表現在臉上,這樣的人活的最恣意。
擡步欲跟上前,畢竟是奉了命出來的,出了一點差錯就要問罪的,身後的駕馬車小厮上前道:“王爺……”
他擡手制止,“先回去吧,不用跟着了,等晚間本王自會帶着公主回仁壽宮。”俯身彎進馬車,拿了一把油紙傘就跟上前。
大雪肆意,衛辭氣沖沖地朝前走,任憑雪花落了滿身滿頭,身後燕惟如拉住她,“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
她回過頭,怒沖道:“不是有意,那就是故意的。”
她毫無道理可言的話讓他好笑,扯了扯嘴角道:“你這麽生氣,是不願意嫁到建安?”
想起他剛剛的話,嫁到建安也是計劃的一部分。這裏惹惱了他,萬一到時候賜婚他拒絕了怎麽辦?為了陸淵她暫時只好忍着,想起剛才的有失體統,溫吞了下換了副笑臉,“王爺這麽說真是言重了,我也有不當的地方,我沒有生您的氣。”
他不以為然,長長的哦了一聲沒有說話,徑直走過她往前街兒上走。
他話裏的語氣讓人摸不準頭腦,這到底是什麽意思,是釋懷了還是仍然放在心上?她有些着急,小跑跟在身後,雪花落了一身,對襟褙子早就被雪浸濕透了,望向前面撐着傘走得怡然自得的人,衛辭心裏腹诽,人都說燕王殿下是風度翩翩的正人君子,她一個大姑娘站在風雪裏,他一個人撐着傘走在前頭,真是好意思的!
街上的人愈發多了起來,今兒是賞花朝,能出來湊熱鬧的都出來了。衛辭跟在身後,兩人良久不言,望了眼身後,見剛剛的馬車沒跟來,問:“馬車去哪兒了?王爺,要不咱們上馬車上吧。”
燕惟如聽罷回過頭來,望見她的模樣神色一怔,發髻上落了白白的一層雪,上面應景插了一根臘梅紅簪,紅白相襯,倒是一副賞心悅目的光景。
他将手裏的傘挪過了些許,在她頭頂上甕聲道:“我原以為你要說一些不着邊際的話來,怕人跟着不好,就叫回去了,咱們得一路腿走了。”
衛辭有種自作孽不可活的意味,大冷天的在外面走上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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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路無言,衛辭覺得有些乏悶,想起那日鹹安宮的事來,歪頭問道:“對了,那日大殿上,我師傅劉鴻滄怎麽成了法師了?”
“那是事先安排好的,籠子裏的狐貍被下了藥,劉鴻滄用了點發狂散。”
衛辭咕哝了聲怪不得,擡上來的時候還奄奄一息,劉鴻滄用浮塵甩了幾下,頓時就發了狂到處亂竄。她用腳尖戳戳地,嗫喏道:“你知道他在哪兒麽?”
他瞥眼餘光望見她雀躍的模樣,心道剛剛還哭得不能自已,這會就跟沒事人似的,提及到那人身上,似乎總有使不完的精力。
他抿住腮幫子搖頭,道了聲:“不知道。”
不知道?那他是如何知曉陸淵被困住的?他們私下裏肯定有來往,她心裏着急,央求他,“你告訴我好不好,我發誓一定不給他添亂,我只想知道他到底好不好,你就告訴我吧。”
他撐住傘停住腳步,望着她和聲道:“你不先擔心擔心自個兒,傍晚回去估摸着太後就要賜婚,陸淵那兒你再操心又能幫上什麽忙,不過是瞎胡亂罷了。”
見他推脫,她沖口就道:“你懂什麽!不挖你的肉,你不知心疼,我擔心他有錯麽?”
這回可敞開窗子說亮話了,他也不惱,抱胸朝她,“長胳膊拉不住短命的,你要想去送死,我也不攔着。好我告訴你,陸淵如今就在陸玑的手上,你去吧,去找他帶你走,去吧!”他有些不耐煩,甩着繡擺子朝前引。
“你朝我吼什麽,又不是我非要嫁給你,你就算是娶不到司馬雲錦,也不必拿我撒氣,你要有本事就去跟太後說。”
他氣得簡直不能自已,“我是為着這個氣的麽!”
衛辭被他突來的怒氣唬得一愣一愣的,往日只見過他冷眉冷眼,沒曾想發起火來也一樣吓人,她是關心則亂,一想起陸淵如今在受苦,她就越發沒了理智。
得罪了他有什麽好處,可他氣的實在是莫名其妙,她不過問了下陸淵的下落,她與他約定了終身,他有難她自然要關心。
摸不準心思,渾身卸下來,絮絮問道:“那你氣什麽,我改還不成麽?你生氣做什麽,待會回了宮,氣青了臉好看麽。”
她帶着讨好的意味,是為了陸淵麽?
擡腳踏進雪堆裏,吱嘎一聲響在耳邊,他拂了拂繡蟒上的浮雪,眯眼朝她道:“你滿心只有他,好等大事一成就遠走高飛,可你就這麽篤定本王會答應娶你?”
她腦子裏一轟,瞬間空白,什麽想頭也沒有,他這是什麽意思?臨到了還來一招釜底抽薪,他奉太後旨意娶她回建安,是所有計劃的根本,出不了郢都,還怎麽逃脫?
望見她煞白的臉色,燕惟如心裏莫名覺得有些暢快,這麽高高在上沒有憂愁,八字還沒一撇,就開始一門心思籌劃着将來了?就算是做他人墊腳石,也不是這麽個不暢快的感覺。
她抿了抿嘴角,不知該說些什麽?原本還覺得事情有了轉機,誰知一轉頭竟成了瓦上霜?
本來以為一個王直、一個錦衣衛就夠讓人頭疼了,這會子盟軍又變敵軍,果真是頂不起被窩的跳蚤,咬人一樣疼!
她躊躇了半天,終于憋問道:“你為什麽不願意娶我?”
他撐傘朝前走,聲音從前面傳來,“我記得公主在建安說過,說是就算跳進胥江裏也不嫁給本王,公主還記得?”
衛辭有些心驚,她有說過這樣的話?
努力回想,好像是有這麽一回,在建安逛街的時候碰上燕王,那會他還不知道她的身份,陸淵說要親自将她送進燕王府,她來了氣一下子說了這麽句話。
可當時情況不一樣,不過一時氣上頭的話,他這會也要拿出來擺上一道,這人怎麽這樣!
衛辭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跟在他身後渾身無力,拖着兩腿朝前走,他高大的身影将前頭的光亮全都遮住了,有些沮喪,小心翼翼道:“我知道這麽讓您幫忙有些不人道,那您到底怎麽才能願意娶我?”
上趕着求着人娶她,想來還真是諷刺,可誰叫她如今走投無路了呢,為了能和陸淵一起出宮,她豁出去了,揚起頭大聲道:“你要是實在喜歡長公主,等我回頭去寶華殿好好替你說說,這樣還不成麽?至于長公主心裏願不願意……”
“誰要你多管閑事!”
燕惟如突然回過頭來,氣的臉色發青,衛辭話還未說完就被唬了一跳,定定愣住腳一動不敢動,眨了眨眼脫口就道:“你幹什麽?”
他盯着她看了許久,重重地哼了一聲,甩袖就走。
衛辭覺得莫名其妙,她已經拉下臉要幫他了,他還有什麽不滿意的,總不能得不到別人的心意就要把怒意加在她身上,逮個雀兒還得丢把米呢,自己不去下功夫,非要別人使絆子去幫他,哪裏有姑娘會喜歡這樣的?真是莫名其妙!
擡頭望天,雪霰子飄在臉上冰涼涼的,兩只手早已凍僵了,整片天整個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以前總喜歡下雪,喜歡白雪皚皚的景象,如今就落單一人,覺得再美的風景,若是沒人陪也是無趣。
她有點想他,想窩在他的懷裏,想的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