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盛懷瑾未竟之語顧從雲二人自然知曉,這些奇人異士無不行蹤詭谲,世人難查其蹤影。

當初京中風行一時的茂真道人,也在亮相一個月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當先帝因為淮陰大旱,淮陰百姓顆粒無收,而國庫空虛,派出的赈災官員貪污犯上,餓死無數災民之後,想要尋求茂真道人的幫助時,卻無從尋起。

淮陰屍橫遍野,先帝大怒,號令天下百姓不可再尋所謂“術法”,違者以叛國罪論處!

自此,天下不敢再有人談論。

三人還待再論,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公主,是國公府遣人報信。”有丫鬟答道。

顧從雲看了盛懷瑾一眼,盛懷瑾不動聲色,她便讓人進來。

來人是盛懷瑾身邊的長随,他先跪地行禮後,才在盛懷瑾的詢問下道出:“老爺,府內各處守衛的人,全部七竅流血暴斃身亡了!”

“什麽!”顧從雲打翻了手邊的杯子,杯內的茶水浸濕了顧從雲輕薄的袖子。

“岳母,小婿先行告退。”盛懷瑾站了起來。

“你快回去主持大局!”顧從雲讓他趕快回去,老鎮國公和國公夫人已經去世多年,府內唯二的兩個主子一個在宮內,一個在府外,此時府內仆從死去大半,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大亂,三個孩子還不知道會受到什麽驚吓。

“是。”盛懷瑾帶着長随行色匆匆出了長公主府。

窦鴻卓見顧從雲神思不屬,任由袖子上浸濕的茶水肆意流淌,便出聲安慰道:“懷瑾能夠處理好的,你放心吧。”

“幸好靜妤不在,否則,她會怕成什麽樣子。”顧從雲緊皺着眉,久久未曾舒展。

“你要相信靜妤啊,她好歹也做了十幾年的當家主母了。”窦鴻卓道。

“這又怎能一樣。”顧從雲嘆氣。

“現在府內情形怎麽樣了?”管家丁光收到消息後迎到國公府門口,盛懷瑾下馬後,快步往府內走,一邊走一邊問。

“府中除了昨日在各處出入口當值的人外,俱都安全無恙。”丁光回禀道。

“只有昨日當值的人死了?”盛懷瑾問。

“是的。”

“誰先發現的?”

“今日辰時,廚房的幫工小蘭去叫她的同鄉福貴吃早飯的時候,發現福貴七竅流血,躺在床上。小的去看的時候,發現福貴已經死去多時,屍體已經僵硬了。依小的來看,昨晚審問過後,福貴便已經死了。而與他同屋的寶貴是福貴的同鄉,他與福貴是輪番值守,據寶貴所說,昨晚審問過後,他曾喚過福貴,福貴沒應聲,他便以為福貴已經睡着了,當時他并沒有感覺到異樣。”丁光将來龍去脈說的仔仔細細,清清楚楚。

盛懷瑾微微颔首,他又問:“後來那些人是怎麽發現的?”

“輪值的人都住在那一片地方,大廚房的薛廚娘丈夫薛平也是輪值的人,她去湊熱鬧後,便回屋叫薛平,發現薛平也已經死了,死狀和福貴一模一樣,便叫來了小的。當時小的發現不對勁,便将昨晚當值的人都叫過來,可派過去的人跑過來告訴小的屋裏沒一個人應聲。小的便帶着人去叫門,一一打開後,便發現昨晚當值的人一個不漏,全都死了。”

“七竅流血?”盛懷瑾停了下來。

丁光道:“是,仿若中毒而死,竅穴內流出的血液皆是烏黑無比。”

“前面帶路。”盛懷瑾道。

“是。”

盛懷瑾神情冷肅,整個人仿若萬年不化的寒冰,他一邊走一邊将身上繁冗的朝服脫下,扔給後面跟着的下人,露出了內裏玄色的勁裝。

遠遠地,盛懷瑾便聽見不遠處那座院子裏傳出的哭號聲,聲聲令人涕淚直流,凄慘至極。

丁光等人面露不忍,盛懷瑾卻面色如常,只是看起來卻比平常難以接近不已,渾身氣勢令人懼怕。

踏入院子後,一陣惡臭撲鼻而來,盛懷瑾道:“之前有這味道嗎?”

“并無。”丁光強忍着捂住鼻子的異樣,勉聲回道。

“多長時間了?”

“有兩柱香的時間了。”

盛懷瑾不再詢問,直接進了靠院門最近的一間房,這間房是就是丁光說過的那位薛廚娘的丈夫,薛平的房間。

甫一進門,濃烈的屍臭味便撲鼻而來,其味之濃郁連盛懷瑾都不免掩了掩鼻子。

“老爺,您身體尊貴,這些事情,還是由……”丁光後面的話被盛懷瑾轉過來目光盯的吞進了肚子裏,他支支吾吾的,不說了。

“派人去大理寺了嗎?”盛懷瑾看着縮在床下一角哭泣的女人問道。

“沒,沒有。”丁光道。

“父親,父親!”丁光正在盛懷瑾飽含壓迫性的威勢中汗流浃背,房外卻響起了盛臨輝的聲音。

盛懷瑾放過了渾身冷汗的丁光,他轉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屍體,甩袖出了房門。

“臨輝。”盛懷瑾沉聲喚道。

正準備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找的盛臨輝聽到盛懷瑾的聲音連忙從一個房間出來,他看見盛懷瑾後,迅速跑到了盛懷瑾身邊,忙道:“父親,大理寺的人來了。”

盛懷瑾回頭瞥了身後的房間一眼,道:“不是沒有派人去請嗎?”

“我去請了,父親!”盛臨輝眼睛熠熠發光,似乎在等待盛懷瑾的誇獎。

可惜的是盛懷瑾現在并無心情,他道:“人在哪?”

盛臨輝眼中光芒微暗,他不怎麽精神的道:“在我後面。”

腳步聲在院門口響起,盛懷瑾擡頭看去,大理寺少卿常文廣帶着身後一群官差進了院子,常文廣見盛懷瑾站在那裏,便帶着身後的人單膝下跪行禮道:“大理寺少卿常文廣見過鎮國公。”

“免禮。”盛懷瑾擡手道。

“下官聽聞令公子來報案,便點齊人手迅速過來了。敢問,案件發生的地點就在此處嗎?”常文廣早就聞到了屍臭味,他微微擡眼見盛懷瑾目光深邃的盯着他,急忙低下頭問道。

“嗯。”盛懷瑾沉聲應道。

“老爺,小的來說吧?”丁光受不住屋內的惡臭,出了房間,便聽常文廣的問話,他急忙向盛懷瑾毛遂自薦。

“嗯。”盛懷瑾颔首,随後帶着盛臨輝離開了院子。

常文廣本想問問盛懷瑾案情,但見盛懷瑾離開院子,便閉上了嘴。

“常大人,接下來,就由小的為你了解情況吧。”丁光道。

“好。”常文廣答道。

盛懷瑾坐在正山堂內的主位上,盛臨輝坐在下首,盛臨遙與盛臨遠兩人因為年紀尚小,并沒有人告訴他們這件事情。

盛臨遙不遠處站着一個面容普普通通的男人,一身國公府侍衛統領的藍衣,聲音沉穩的回報盛懷瑾事宜。

“京中九條大街,二十八個胡同巷子,四十二條小街都已搜遍,并未發現任何四少爺的蹤跡。京城附近三裏也已搜遍,包括諸多村落,依然沒有發現。”

“繼續搜。”盛懷瑾握緊了左手邊的把守,堅硬的蛇紋木已經被他握出了裂紋。

“是!”男人聽令退下之後,盛臨輝看向盛懷瑾,卻見盛懷瑾眉目間滿是陰霾。

“父親!”盛臨輝猶豫片刻後出聲喚道。

“你有何事?”盛懷瑾目光似乎飄無所依。

“小毅他會回來嗎?”盛臨輝眼中滿是期冀。

盛懷瑾聞言,站起來走到盛臨輝身邊,伸手撫摸盛臨輝的頭頂,無比肯定的道:“他一定會回來的,我保證。”

午飯過後,丁光喘着氣來到盛懷瑾書房門口,平複了呼吸之後,方才敲響了門。

“老爺,小的丁光。”

“進來。”

丁光打開門走了進去,盛懷瑾負手站在窗前,目不轉睛的看着窗外搖擺的樹葉。

“怎麽樣了?”盛懷瑾也不回頭,就這樣背對着丁光站着問道。

“回老爺,大理寺的仵作剖開了一具屍體,在其中發現了兩只形狀怪異的蟲子,那蟲子似乎對活人無感,剖開屍體後,那蟲子依然在啃食屍體內髒,而被它啃過的髒器,已經發黑腐爛掉了。”丁光在敘述時語調微顫,方才看到的一切還在令他作嘔。

“而且,當仵作又剖開剩下的那些屍體後,發現腐爛最嚴重的,就是薛平的屍體,蟲子已經進入了他的大腦內部,腦漿都發黑了,髒器破破爛爛,發黑發臭。”丁光說着說着有些不寒而栗。

“結果呢?”盛懷瑾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仵作言,這些蟲子乃是蠱蟲。”盛懷瑾目光一厲,摩挲扳指的動作微微加快。

“苗疆有奇人異士善馭蠱之術,他們手握母蠱,驅使子蠱進入人體,利用蠱蟲來牽引人的思維動作,而被蠱蟲附身的人,便成了傀儡。”丁光說道。

“他們控制蠱蟲的時間有長有短,但通常會有十日之久,昨晚被附身的人突然暴斃,恐怕是馭蠱人受了傷,無力在操控蠱蟲所致。”丁光說完便不再言語,書房內的氣氛恢複了平靜。

盛懷瑾沉默片刻,忽然道:“這位仵作哪裏人士?竟然如此博聞廣見。”

“這……”丁光失聲,當時聽那仵作說的實在太為驚奇,他只顧得上驚訝,并沒有去深究其人來歷。

“看來是有人幫我們,不過不知道,這是不是借刀殺人了。”盛懷瑾輕聲道。

“丁光。”盛懷瑾驀然出聲,他道:“你去将何進找來,我有事吩咐。”

“是,小的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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