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何進,你現在立馬分出一隊人馬,去搜查所有生病受傷的人,特別是外地人租用的院落,還有醫館,客棧。凡是表現異常的人,都抓過來!”盛懷瑾吩咐道。
“是。”何進拱手。
“另外,腔調詭異之人也要重點搜查,包括外地方言。”盛懷瑾叮囑道。
“屬下明白。”何進道。
“快去快回。”盛懷瑾道。
大周字顧柏青繼位以來,大力推行語言統一。盡管各地水土不一,百姓們說話的語調略有不同,但依然能聽出京中語言的腔調來,而從大周之外來的人,他們的語言雖有請本地人教導過,但依然會留有本來的腔調,聽起來會有些不一樣。不論舌頭多麽靈巧的外來人,如何娴熟大周語言,他們總會在各種地方暴露自己的身份。
大周推行的語言乃是歷代學者的心血鑄就,因為當初大周初建,疆土之內的百姓尚未從戰亂中平複過來,蠻夷便蠢蠢欲動,意圖攻入中原。蠻夷常派人假扮外鄉人,潛入百姓之中,偷學知識,甚至有蠻夷當了大官,掌握大權這等可笑之事發生。
事情暴露之後,大周祖先才開始着手編制語法,試圖令蠻夷無法通過僞裝進入大周國土,偷學一些能使蠻夷強大起來的東西,比如,火藥之術。
何進行動飛快,他分出了一隊人馬,親自帶路,挨家挨戶的搜查。
在搜到第十個客棧的時候,終于有了眉目。
何進帶着身後數十個身着甲胄的士兵進了這家客棧,客棧內裝飾很是簡陋,看樣子生意不怎麽興隆。
櫃臺處的掌櫃單手撐着額頭,低着頭全神貫注的看着櫃臺上翻開的書籍,似乎很是專注,專注到他們一行腳步沉重的士兵都沒有發現。
何進走進櫃臺,将腰間的刀連着刀鞘重重的放在了櫃臺上。
沉重的聲音驚醒了看似認真的掌櫃,他是一個中年男人,尖嘴猴腮,看上去就不是什麽好人。
掌櫃的故作驚訝:“呀!原來是幾位官爺,不知道幾位官爺來小店有何貴幹?”
“店家,你這客棧裏有幾位客人住店啊?”何進平淡的掃了他一眼,問道。
“呦,小店的情況官爺您也看見了,哪有什麽客人啊!”掌櫃谄媚的笑笑。
“你膽子挺大,從來沒有人敢騙我的。”何進“贊嘆”道。
掌櫃在背後抹了把冷汗,連連解釋道:“官爺,小店的确沒有客人啊,小店已經連續十多天沒有生意上門了,別說客人,連個吃飯的人都沒有啊!官爺您看,這廚房裏的師傅我都給請回去了。”
掌櫃快步走出櫃臺,往樓梯後面的布簾走去,他掀開布簾想證明他說的都是真的。
何進揮手,他身後的三個士兵越衆而出,進入了廚房搜查。
“唉唉唉,官爺,您這是要幹嘛?”掌櫃見何進想要上樓,他趕忙跑到樓梯口攔住。
“你說沒有客人就沒有了嗎?”何進道:“若是再敢阻攔,刑部的大牢會很歡迎你的。”
一對上何進冰冷的視線,那鋪天蓋地湧過來的殺意令掌櫃感覺到一陣陣的恐懼,在這個人眼中,仿佛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反正錢也收了,該做的都已經做了,放他上去也沒什麽吧?掌櫃僵硬的對何進笑笑,手腳不甚靈活的讓開了道。
何進帶着一行士兵上了樓,掌櫃聽着樓上雜亂的腳步聲,心中暗暗祈禱那個危險的人已經走了。
誰知,他剛做好心理準備擡起頭來,就看見一個身着五顏六色衣服,頭戴黑紗鬥笠的人靜悄悄的站在櫃臺牆壁旁邊。
掌櫃瞳孔緊縮,接着他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就陷入了永遠的黑暗。
那人黑紗下的黑色嘴唇微微勾起,似乎極為得意。
他擡了擡手,将爬在屍體上的蜘蛛收到袖子裏面,提步就要無聲無息的離開,何進卻持刀悄然站在了客棧門口。
兩人隔着一層黑紗對視,只聽何進道:“四少爺在哪裏?”
“本尊憑什麽告訴你?”鬥笠人陰森的聲音回蕩在這個客棧內。
“我倒數三聲,三聲過後,不論你說還是不說,你這條命都沒必要留下了。”何進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毫無起伏。
“好大的口氣!”鬥笠人甩袖,一只巴掌大的蜘蛛憑空出現,張牙舞爪的朝何進襲去。
“三。”何進手一抖,他手上的刀微微抖動,那蜘蛛便被劈成兩半,掉在了地上。
“二。”
“好大的膽子!竟敢傷我孩兒!”鬥笠人陰森森的聲音略帶氣急敗壞,他伸手從腰間取下一個紫色的葫蘆,拔開塞子,反手将壺口翻轉,壺中詭異的事物便如一道紫色的長線連在地上,那詭異之物倒在地上之後,很快蔓延成一片,幾乎只是眨眼之間,地板上的紫色已經鋪滿了整個客棧。
“一。”何進數完數後,竟然對地上那片詭異的紫色之物視而不見,只持刀逼近鬥笠人身前。
鬥笠人看着何進腳踩紫物逼近他時,竟然不驚反喜,這紫色的事物乃是他的殺手锏,無往而不利,在江湖之中有着赫赫兇名,多少自命不凡的習武人都死在了這上面。
鬥笠人心中快數五下,等着何進毒入髒腑一命嗚呼,可事情卻出乎他的意料,何進竟然安然無恙!
不僅如此,何進甚至劈刀朝他砍來!
鬥笠人武功不高,他本身依仗的便是出人意料的毒物,這時他見難以躲避,只好側身避開了要害,順便扔出一只米粒大小的蜈蚣,扔進何進的脖子裏。
距離太近,何進并未躲開這個蜈蚣,脖頸被蜈蚣狠狠咬了一口,傷口處如同火灼,随後麻木起來。
毒素很快擴散全身,何進只來得及伸手将蜈蚣碾死,便渾身僵硬,動彈不得了。
“嘶。”鬥笠人捂住被何進重重砍了一刀的肩膀,鮮血很快順着他垂着的手臂流下,血液滴到地上之後,血液所在之處上,原本的紫色瞬間消失了一塊,平整的青石磚上頓時被腐蝕出了一個拳頭大的圓洞。
“呼!”鬥笠人從胸口掏出一個瓷瓶和一卷紗布,他扯開傷處的衣物,咬牙将瓷瓶內的諸多小蜘蛛撒了上去,而後嘴咬着紗布的一頭,艱難的用一只手為自己包紮傷口。
“我倒是小瞧了你,竟然吃了這麽多大的虧!”鬥笠人語氣陰晴不定,他走到何進身邊,眯着眼打量了一圈。
當他看到何進衣擺下閃過一道金屬光澤之後,頓時眼睛一亮,他從何進手中奪過刀,用刀刃挑開了何進的衣服下擺,那烏黑的鐵質靴子便映入他眼簾。
“原來是這東西擋着了,難怪你毫無顧忌。”鬥笠人明了之後,用刀背在何進臉上拍了拍。
何進此時臉上已經蔓延上了青黑色,在鬥笠人看來,這正是毒入骨髓的表現,他不由得放松了些許警惕,畢竟,一個将死之人又能做出什麽呢?
他略微得意的一笑,那黑色的嘴唇看起來令人感覺不寒而栗,他伸手一推,想要将何進推倒,好喂養他的壺中的紫色事物。
他卻推不動,何進就好像腳下生根一般,長在了原地。
鬥笠人微微惱怒,他憋足了勁兒,奮力推何進。
鬥笠人累的直喘粗氣,何進卻依然巍然不動。
“算了。”鬥笠人放棄了,他越過何進,準備離開這裏。
門口離他只有一步之遙了,鬥笠人已經邁出了腳,只待放下,便可離開此處了。
但他卻永遠的留在了這裏。
何進不知何時已經驅散了體內的毒素,他的右手從鬥笠人的胸口穿過,一直被甲胄掩蓋的手上寒光凜凜,就算是從血肉之軀穿過,也依然閃爍着銀光。
何進收回手,鬥笠人的屍體倒了下來。
地上的這些紫色之物似乎也如蠱蟲一般,鬥笠人死後,遍布整間客棧的紫色之物頓時萎縮起來,最後留在鬥笠人屍體旁邊是一只紫色的蟲子,模樣倒是和尋常菜地裏的青蟲很是相像。
何進彎腰将這蟲屍撿了起來,從暗袋中拿出了一個小瓷瓶,将蟲屍裝了進去。
何進手上戴着手套,這手套乃是天蠶絹絲制成,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更別說小小的毒素了。
手套自然是盛懷瑾所贈,它本是皇帝寶庫中的珍寶,顧柏青在為窦靜妤準備嫁妝時,特地在寶庫中翻找了許多寶物,這便是其中之一。
窦靜妤卻不喜歡,因為這手套的樣子很是冰冷,令人見之膽寒,她清點嫁妝的時候把它拿出來給了盛懷瑾。
而如今國泰民安,盛懷瑾并無用它之日,便将其轉交給了何進,何進刀法高深,但比他刀法更精通的乃是掌法,此物給他正是恰當。
一直待在客棧二層的士兵們見紫物退去,便下了樓梯。
“統領,四少爺找到了。”抱着一個孩童的士兵道。
“嗯。”何進踢了踢腳邊的屍體,道:“把這兩具屍體都帶回去。”
“是。”
“太醫,我兒怎麽樣了?”盛懷瑾問坐在床邊為盛臨毅診治的太醫。
“四公子病情奇特,乃是下官平生罕見。”太醫搖了搖頭,嘆氣道:“國公爺請恕下官無能為力。”
“到底是怎麽個奇特法?”盛懷瑾身邊的盛臨輝問道。
盛懷瑾的四個兒子此時都在這裏,盛臨遙帶着盛臨遠兩人站在不遠處,盛臨遙一向沉穩的臉上聞言略有擔憂,盛臨遠看床上面色蒼白的盛臨毅,心中似有悔恨:明明,明明說過不會傷害臨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