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盛臨遠噘着嘴,一副傷心不已的樣子,在配上他那肖似盛懷瑾的容貌,若是往常,窦靜妤立刻會心疼的将他摟住安慰。

窦靜妤卻對他的情态視若無睹,甚至還斥責道:“臨遠,我在和你二哥說話,你作為弟弟,怎麽能沒大沒小?”

“娘!”盛臨遠不可置信的看向她,窦靜妤卻伸手将被他擋在身後的盛臨遙拉了過來。

盛臨遠眼眶微紅,怎麽回事,明明以前他這樣做了娘什麽都不會說的,為什麽娘今天變了?

“臨遙,你現在還在長身體,就算胃口小你也得多吃點,否則以後長不高怎麽辦?”窦靜妤不免打趣道。

盛臨遙本來還想讓開,讓盛臨遠過來,但是窦靜妤握着他的手腕,在他想要退開的時候使勁拉住他。

盛臨遙迎上窦靜妤關懷的視線,道:“知道了,娘,我會多吃點。”

“這就好。”窦靜妤滿意的笑笑。

盛臨遠以為窦靜妤和盛臨遙說完話後就會和他說話了,誰知等了又等,兩人一直在說,好像他不存在似的。

盛臨遠暗暗埋怨盛臨遙,怨他不知道自己讓開,他也很想娘啊。

“夫人。”茭白站在屏風處,手中端着托盤。

“怎麽了?”窦靜妤聞言看向茭白。

“老爺從公主府裏帶出來一個方子,說是格外消暑,便令廚房做了送了過來。”茭白緩緩走過來,将托盤上的兩只玉碗放了下來。

“怎麽只有兩碗?”盛臨遠疑惑的看向茭白。

“三少爺,因為夫人身體不好,所以不能吃這些冰的。”茭白解釋道。

“臨遙也去吃吧,看你,在這屋裏邊也出了一頭汗。”窦靜妤拿出身上的手帕,為盛臨遙擦了擦汗,然後推了推盛臨遙,而此時盛臨遠已經端起了一只玉碗了。

“嗯。”盛臨遙點頭走了過去。

“好喝!”盛臨遠喝了一口後稱贊道,他又轉頭看向盛臨遙:“二哥,你覺得怎麽樣?”

盛臨遙也嘗了一口,道:“味道我覺得還行。”随後一飲而盡。

“茭白,你去吩咐臨遙的長随,告訴他每天給臨遙端碗湯喝,我看這湯似乎也有開胃的作用。”窦靜妤叮囑茭白,這酸梅湯倒是熟悉,她恍惚記得上輩子就有人弄出了這個方子。但那時好像是臨遙成年了吧,那年夏天,窦靜妤因為大兒子的出走,對臨遙多了些關心。她還記得因為喝了這酸梅湯,臨遙一向不怎麽好的胃口好了不少,也好在因為那年身體養的不錯,熬過了那次京都一帶大面積的時疫。

“是,夫人。”茭白笑笑出去了。

“娘,”盛臨遠見狀委屈的喚道,“娘,我也好長時間沒見到你了,為什麽你只關心二哥不關心我!”

“哎!”窦靜妤嘆了一口氣,臨遠和臨毅兩人做下的事情令她永遠也無法釋懷,而如今雖然兩人還小,但窦靜妤卻無法毫無隔閡的對待他們,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兩人為了與他們相愛的人長相厮守,對她這個親生母親做下了多麽殘忍的事情!

盛臨遠當年一舉中第,被皇上點為狀元,官至正三品翰林院院首,可堪盛寵。

翰林院乃是天下讀書人最為向往的地方,更是文官晉升的必經之地,而盛臨遠坐上院首之位,可謂是極為風光,官場上大半部分都是他的可用人脈,顧柏青給足了窦靜妤的面子。

誰知,盛臨遠溫文爾雅的面貌下卻隐藏着冷血無情,他将自己的自負隐藏的很好,沒人看出來,就算是與他朝夕相處的窦靜妤也一樣被瞞在骨子裏。他深知自己的官位是如何來的,他以窦靜妤為恥!

盛臨遠早慧,他很小便自認為看出了顧柏青對窦靜妤的龌蹉心思,他認為窦靜妤是在裝傻,她明明知道顧柏青對她的好是別有圖謀,卻裝糊塗,對父親盛懷瑾不忠。

而每次顧柏青召窦靜妤入宮,窦靜妤便會在宮中住很長時間,他還認為,肖似顧柏青的盛臨遙就是窦靜妤出軌的證據!

別說什麽外甥肖舅!四個兒子裏面為什麽就一個兒子那麽像顧柏青?

他為一直被蒙在鼓裏的父親痛心,可每當他要告訴父親這個事實的時候父親總會避而不談。因此,盛臨遠在心底強烈的痛恨着窦靜妤,那深埋的恨意是那麽的驚人,直到盛臨遠下定決心與愛人離開這個令他作嘔的地方,卻遭到窦靜妤的嚴厲反對時爆發了出來。

“臨遠,這個青樓女子到底有什麽好?!”窦靜妤嚴詞質問前來辭別的兒子。

“嫣兒哪裏都好,她在我眼裏,沒有一處不完美。”盛臨遠癡迷的看向身旁的絕色女子,上官語嫣,口中訴說着自己的神情。

上官語嫣頭挽青蛇髻,一身凸顯身段的梅紅束腰裙,面容妖嬈惑人,聽到盛臨遠的愛語,妩媚一笑,美得不可方物。

但這在窦靜妤眼裏,上官語嫣就是個迷惑人心的狐貍精!她恨鐵不成鋼的開口道:“臨遠,她不過是一個下賤的青樓女子,就連身體也不幹淨,又哪裏好了?!”窦靜妤難得說出髒話,盡管這對她來說很難,但為了兒子不誤入歧途,窦靜妤竟是硬逼着自己說了出來。

誰知這話竟是捅了馬蜂窩,盛臨遠當場怒道:“嫣兒非常幹淨!至少,比你幹淨多了!”

“你說什麽!”窦靜妤拍桌而起,氣得雙眼泛紅,臉色泛青。

“我說的不對嗎?”盛臨遠好歹也知道家醜不可外揚,他招來窦靜妤身後的茭白,讓她将上官語嫣帶了出去。

“你和皇上的關系還用得着我說嗎?”盛臨遠充滿鄙視的眼神看向她,讓窦靜妤不免伸手按着胸口,以免自己被氣得昏厥。

“什麽甥舅,我看就是一對奸夫□□!”盛臨遠說完伸手在嘴邊扇了扇,嫌棄的道:“哎,說出來髒了我的嘴!”

“呼呼——”窦靜妤胸口劇烈起伏,她想要說出什麽反駁他,可她的身體向來不好,一向養尊處優沒人敢違逆她,但前一陣子盛臨遙斷絕關系另辟府門的事情讓她昏迷了幾天,身子大不如前,這時又受了盛臨遠的刺激,只感覺眼前發黑。

“反駁不出來了吧,哼!我告訴你,我很早就知道了,你以為你做的一絲不漏?可你也不想想,若是你兩人沒有這樣的關系,他又怎麽會将兒子交給你養!你真是讓我惡心,我恨不得不是你生的!”盛臨遠丢下這句誅心之言揚長而去,離開前還吩咐門口的茭白不要去打擾窦靜妤,指使茭白去為窦靜妤熬點杞蓉湯,這湯窦靜妤向來愛喝,不過做法很是麻煩,稍不注意就會走味,茭白卻是熟手,這湯向來都是茭白做的。

茭白很疑惑,盛臨遠卻說,他會派人守着這裏,不會讓窦靜妤出事。但茭白親眼看到了窦靜妤當時被盛臨遠氣得渾身顫抖的樣子,可府中老爺和二少爺去閱兵了,四少爺是個醫癡,待在太醫院裏三四天不回來是個常事,現在只有這麽一個主子,茭白便假意去廚房,拐到一個拐角處就往回走去看看情況。

門口守着盛臨遠的親信,茭白不敢硬闖,就想去請管家來看看。

可走到一個院門口,卻有人把守着,茭白拉了一個身邊的小丫頭去試探,果不其然,小丫頭被攔住了。

茭白見狀不妙,快步回了自己的房裏,翻出胭脂水米分衣服和銀錢,去了廚房。

廚房有一個送菜送柴的小道,今天正好是送柴的日子,把守的人也有點輕忽,茭白在一處無人經過之地拿出胭脂水米分改了樣貌,又換了身衣服,給那人一些銀錢,便出了國公府。

窦靜妤在屋裏面被氣的眼前發黑,呼吸漸漸跟不上,身子遙遙欲墜,求生的本能讓她開口喊人:“來人啊!”

本來就算她輕輕一喚也會過來許多人,可此時卻無一人回應,窦靜妤艱難的大聲喚道:“茭……茭白!來人啊……茭……白!”

窦靜妤喊不來人,心中憤恨,用力握住的手心被指甲掐出了許多月牙狀的紅痕,甚至還溢出了血跡。

她想試着以前太醫說過的呼吸之法調整自己的氣息,卻漸漸使不上來氣,喉中發癢,一口血吐了出來,窦靜妤掙紮的往前走了走,最終無力的昏倒在地。

收到茭白報信的父子二人當場奪了騎兵的馬立刻往回趕,飛馬回到國公府後,管家宋茂還想攔一攔,卻被暴怒的盛懷瑾攔腰一刀劈成兩半,那血跡濺了盛懷瑾父子二人一身,此後再也無人敢攔。

原本守在門口的盛臨遠親信看着如索命閻羅一般的盛懷瑾吓得屁滾尿流,盛懷瑾沒工夫理他們,直接踢開門進去,盛臨遙大怒之中卻也派人将他二人捆住聽候發落。

盛懷瑾見到窦靜妤趴在地上恍若死去的樣子時幾乎要發狂,好在盛臨遙待在一旁,他吩咐人立刻去請太醫,随後又勸慰幾近癫狂的父親将母親抱到寝室。

盛臨遠這是想要窦靜妤的命,他故意将人封鎖門庭,就是為了讓窦靜妤在裏面活生生氣死,不再為盛懷瑾戴綠帽子。

盛懷瑾恨不得殺了盛臨遠,可窦靜妤依然昏迷不醒,盛懷瑾不舍得離開她,就派盛臨遙去辦。

可想而知,盛臨遠對這個窦靜妤與“奸夫”所生的兒子有多麽痛恨,盛臨遙可是窦靜妤對盛懷瑾不忠的證據,鐵一般的事實!

盛臨遙被氣回來了,卻并沒有告訴盛懷瑾,盛懷瑾現在根本受不得刺激。

而當窦靜妤好不容易醒了之後,盛臨遠又寫下《母論》,廣告天下。

他自從當了狀元郎之後,天下人皆知他文采出衆,崇拜他的讀書人本以為此論乃是他贊揚母親支座,誰知文中将他心中認為的窦靜妤寫了出來,寫她水性楊花,于夫不忠,又以言辭美化盛臨輝和他兩人的愛情,窦靜妤參入其中棒打鴛鴦,種種誅心之言盡書紙上,使窦靜妤天下揚名!

本朝不以孝治天下,盛臨遠此篇文章一出,天下人皆知窦靜妤的“所作所為”,罵名尤甚,流言蜚語喧嚣塵上,顧柏青聞之大怒,罷黜了盛臨遠的官位,将他打入天牢。

誰知盛臨遠手段頻出,硬是以天下人之語逼得顧柏青将他放了出來,否則就是被盛臨遠“說出事實,惱羞成怒”。

他還派人深入守衛森嚴的國公府,将盛懷瑾父子二人隐瞞下的流言傳入窦靜妤的耳朵,再次氣得窦靜妤吐血昏迷,不氣死她誓不罷休!

後來顧柏青壓下了天下人的言論,可窦靜妤的身體再不複從前了,她甚至經常會走神,回過神後直哭,那時聲名遠揚的神醫盛臨毅言其已入瘋魔,顧柏青和盛懷瑾兩人第一次聯手便請天下名醫為她診治。

窦靜妤好不容易好轉,四兒子盛臨毅又鬧出了事端,到頭來,她生的四個兒子,除了臨遙,全部都是讨債鬼托生,也不知她前世到底做了什麽孽,本來幸福美滿的人生慘淡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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