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什麽事?”窦靜妤追問道。

“臨毅失蹤的那天,在各處關口當值的所有下人全部身亡,死相凄慘,直到第二天才有人發現,那時候,屍體已經有了惡臭。”盛懷瑾發覺懷中人身體有些顫抖,連忙安慰道:“別怕,有我在。”

窦靜妤點點頭,她沒想到盛臨毅隐瞞的這個事情竟然這麽可怕,倘若她知道了,恐怕會再也醒不過來也說不定。

窦靜妤思緒有些飄飛,她想起了那天江院正為她診治時說的話。

“夫人近日來受盡刺激,心力交瘁,有力竭之症,夫人尚且年輕,還需多放寬心,否則壽命不長。”

“我便更不敢對你說了,這兩天,我便一直在忙着處理這件事情,這些人死的蹊跷無比,而主使之人的手段也極為令人驚心,皇上知道後,命我細察此事,京中若有這樣的人,恐怕噩耗頻出。”盛臨毅第一次說這麽長的話,他不免有些不習慣。

“懷瑾,”窦靜妤喚着他的名字,盛懷瑾低下了頭。

“你還喜歡我對不對?”

“我一直愛你,永遠不會變。”盛懷瑾一如既往的溫柔深情,一雙眼睛內都是她的身影,仿佛這便是永恒。

“我也愛你。”

今年夏季的天氣格外炎熱,今日尤是,就算屋內四處皆擺上了冰盆,卻依舊熱得窦靜妤出了身汗。

“夫人可要沐浴更衣?”茭白持着扇子,手中動作不停。

窦靜妤輕喘了口氣,她道:“你也去歇着吧,大熱的天,再讓廚房的人去燒柴也不好。”

“奴婢不累,夫人,您受不得熱,廚房的人為您燒水是應該的,奴婢這就去吩咐他們。”茭白不贊同,她說完後,桂榮也在一旁附和。

窦靜妤只好點了頭,茭白将手中的扇子交給桂榮,就出去了。

一打開門,撲面而來的熱氣讓茭白有些受不了,面上感覺灼燙無比,她急忙擡起胳膊用袖子擋住臉,門外的丫鬟趕緊給她遞上一把青綢制成的“遮陽傘”。

“茭白姑姑,這是管家前幾日遣人送過來的,說是在太陽下行走,打着傘就不會太熱了。”荷雲為茭白解釋道。

茭白接過傘,并未打開,吩咐了一邊的小厮讓他跑腿一趟,而後反而盯着荷雲紅彤彤的臉看了許久。

她看的荷雲有些不好意思,荷雲害羞的說道:“姑姑……”

“呵,”茭白柔柔一笑,道:“我看你倒是有點臉熟,卻不像是府內的老人。”

荷雲腼腆一笑,“姑姑,不久前府內不是又找了一批下人麽,奴婢就是那時候進府的,奴婢好運,被管事分到了夫人院子裏。”

“嗯,對了,這是‘遮陽傘’,對吧?”茭白這才打開了手中青色的傘,屋檐下,陽光照進來,這傘的布面竟然流光四溢,美麗的不可思議。

“真是個好東西。”茭白贊嘆道,她拿着傘柄轉來轉去欣賞了一會兒,觸不及防的開口詢問荷雲:“怎麽今日才拿出來?”

“今日天氣不同尋常,而且夫人往日也常待在屋裏,奴婢就沒有将這東西拿出來。”荷雲沉穩回道。

“原來如此。”茭白輕咳一聲:“往後,管家送來什麽東西,哪怕是微不足道的,都要向我禀報,知道麽?”

“奴婢知道了,日後定不敢再犯。”荷雲微微低頭。

“這樣便是最好。”茭白将傘收好,随手靠在了門邊,轉身便進了屋子。

荷雲看着被人像丢垃圾一樣丢在門邊的傘,默不作聲的拿起來,放到身邊的傘框裏。

随後,她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似得跟旁邊的丫鬟香雲搭話:“今天的天氣可真熱。”

“可不是嗎,這麽熱的天我都快被烤熟了。”香雲有些鄙視荷雲剛才湊上去和茭白示好的行為,可她臉上卻沒露出分毫,依舊挂着混不在乎的笑意。

窦靜妤沐浴後倒是感覺稍微涼爽了一點,她坐在椅子上,茭白拿着帕子為她絞幹頭發。

“茭白,少爺們的住處冰盆什麽的都放好了嗎?”

“夫人別擔心,奴婢早就安排好了。”茭白輕聲說道。

“你做事我放心。”窦靜妤微微一笑。

京城一處大戶人家的後院,一個身着米分嫩紗裙的女子坐在花園中央的涼亭裏,任憑這太陽如何曬人,她的皮膚卻絲毫都沒有變化,甚至連汗都未出一滴。

她皮膚很好,膚質細膩,白皙而有光澤,她的手也長得格外好看,手指修長,宛若上好的玉雕。

那雙格外美麗的手捧起一只玉碗,碗中深褐色的湯汁泛着冰涼的氣息。

她緩緩将玉碗捧到面前,小巧的鼻子輕嗅,最後竟然突兀的将玉碗摔碎在地。

清脆的破碎聲音響起,碗內的湯汁流淌一地,本來站在亭中四角的丫鬟們齊齊跪下。

“酸梅湯,呵,可真是個好東西,阿佩,你說,我這三妹是不是很了不起啊,連長公主都派人來誇她!”女子美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扭曲的笑意,卻依然不損她的美貌。

喚作阿佩的丫鬟連忙道:“小姐莫氣,這酸梅湯不過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倘若為這而生氣氣壞了身子,可是得不償失啊,小姐。”

女子視線轉移到涼亭對面的假山處,清楚地看到了那藍色的衣角,她頓時柔柔一笑,道:“對,我怎麽能生氣呢,氣壞了自己得益的還不是別人?”

“小姐這樣想就對了。”阿佩面帶笑意的回道。

女子擡起一只手臂撫了撫鬓角,溫柔地說道:“阿佩,明日鎮國公長子盛臨輝是要去寧安寺吧?”

阿佩想了想手下人傳來的消息,肯定的點頭:“沒錯,盛少爺明天一早便要去寺裏邊。”

“說起來也怪不好意思的,”女子雙頰微紅,她道:“阿佩,你說我明天穿什麽好看吶?”

“小姐花容月貌,不管穿什麽都漂亮得跟仙女一樣。”阿佩誇贊道。

“說什麽呢?!”女子輕嗔了她一下,複又扭頭坐在石椅上。

“奴婢說的一言一語可都是真話。”阿佩繼續誇她,女子雖然剛才嗔怪了她,但實際上女子還是很願意聽這些好話的。

這女子姓陳,喚作陳瑤,是朝中左相之長女,也是鎮國公長子盛臨輝的未婚妻。

左相一脈因為多年前兩國交戰時選出的将領大敗失利,而被右相一脈抓住了把柄,趁着機會一直打壓,近年來越發的沒落,掌握實權的官員很少,而手掌軍權的将領也只有左相嫡系中的一人。

眼看着左相要徹底落敗,顧柏青出手了,朝堂上最重要的便是平衡,倘若左相一脈一蹶不振,顧柏青難道還要親自去和右相一派的官員杠上?那未免也太跌面子了。

于是,左相便于國公府聯姻了,而他的嫡長女陳瑤便是最好的人選。

陳瑤從小便受父母寵愛,但她卻并不像窦靜妤一般,父親只有一個妻子,父母只有一個孩子。

左相好女色,娶了多位夫人,這便導致陳瑤的兄弟姐妹也不少。

說道陳瑤最讨厭的人是誰,在今年以前,陳瑤是沒有讨厭的人的,但今年年初,她的三妹,陳凝,昔日蠢笨的女孩,忽然變得聰明無比,甚至還搞出了許多新鮮玩意,連她都忍不住喜歡上其中的一些東西。

不過只是這樣的話,陳瑤也不會太讨厭陳凝,因為這和她根本沒有什麽利益沖突,但在她偶爾聽到一次陳凝和她貼身丫鬟的私房話時,她便恨上了陳凝。

陳凝一開始并沒有說陳瑤她如何如何不好,只說配不上,究竟是誰配不上誰她沒說,但後來她的丫鬟接了一句嘴,說“大小姐性子那麽高傲,恐怕盛公子不會喜歡。”

陳凝默認了,而後她又表達出自己的“目标”,她那句話至今仍在陳瑤耳邊回響:“鎮國公夫人的位子,一定是我的,誰也奪不走!”

陳凝說的肯定無比,簡直是無視了陳瑤的存在,她似乎根本不在乎親姐姐與盛臨輝的未婚夫妻關系,直接視國公夫人的位子猶如掌中之物,這讓陳瑤深恨無比。

從此之後,陳瑤便和陳凝結下了梁子,處處找陳凝麻煩,打斷她的一些發明,甚至還拿走了一些屬于陳凝的發明,冠上了自己的名頭。

可是陳凝自從陳瑤奪走她一些東西之後,便開始收斂起來,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大出風頭了,反而在暗地裏做手腳。

就比如這次,她弄出的酸梅湯外邊都知道了,可府裏邊卻是最後知道的,若不是長公主派來人問她詢問新的方子,恐怕整個府裏的人都不知道她竟然和長公主搭上了關系。

剛才那座假山後面的藍色衣角便是陳凝的衣服,陳瑤早上給自己母親請安的時候看的清清楚楚,她剛才說的話便是故意的,故意引陳凝明天前往寧安寺。

你陳凝不是想做國公夫人嗎?好,我便讓你做,不過,對象是誰我就不肯定了,誰讓我也是個閨閣女子,外邊的事情知道的不怎麽清楚呢?陳瑤得意一笑,甚至連地上的殘渣都不在乎了,心中高興無比。

身着藍色裙子的女子大概十五六歲的年齡,她腳步匆匆的走出花園,心中暗暗思索方才陳瑤透露出的信息。

寧安寺,明日盛臨輝是要去那座寺廟嗎?可是,陳瑤為何這麽大大咧咧的說出來,竟然不怕府中下人傳出流言蜚語?

看來其中定有陰謀,陳凝下了定論,決定明天定不邁出府門一步。

而花園的另一個出口走出了一個同樣身着藍色衣裙的女子,她口中不斷念叨着寧安寺,看她的方向,竟然進了左相四女兒陳薔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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