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盛懷瑾根本沒露面,整個江南的官場卻遭到了血洗,那些與官員們有過陰私的商人們全部被抄家滅族,付欣然跟着的這個富人也不例外。

付欣然因為當了富人的小妾,也和富人一起被押上了斷頭臺,而她的母親弟弟,因為與富人的姻親關系,盡管留了條命,可付文然卻永無出頭之日了。

這些事情盛臨毅很久之後才知道,他被付欣然趕出江南,被一個好心人救了回去,當他表示自己會醫術,可以治病之後,他忽然發現,他的雙手,竟然已經拿不起金針了。

他的雙手,曾被付欣然命人打斷過,被丢在亂葬崗的時候,盛臨毅将雙手接了回去,可休養好後,卻成了廢人了,雙手經常會打顫別說給人施針,就是診脈也不能了。

救他的人生活也不富裕,只是憑着一時的不忍,當他知道盛臨毅什麽都做不了之後,雖然沒狠心扔了他,卻每日裏打罵,盛臨毅苦苦忍受,但好歹他也讀書認字,在那偏僻的小鎮上給人讀信,教孩子們認字。

磕磕絆絆的,盛臨毅艱難的活了下來,他後悔過,可世上從沒有後悔藥可吃,盛臨毅的身體越來越差,可他并沒有多餘的錢來買藥,平日裏就是一天一天的拖着。

盛臨毅此刻回想起來,那段日子的黑暗依舊讓他喘不過氣來,每日裏都要擔心周桐,也就是撿他回來的人會不會将他扔出去自生自滅,還要擔心自己每日所賺的錢多少。

不過,現在他已經回來了不是嗎。

盛臨毅看着自己完好無損的四肢,一切能夠重新來過,上天對他多麽的仁慈,讓他還有修改自己命運的機會。

這一輩子,他不會再喜歡上付欣然,也不會為了她而忤逆母親,母親生他養他,多年的心血他怎麽能辜負?

而且,大哥和三哥的事情,他也一定要阻止,大哥和沈芙兩人之間的故事,在上一世他的眼裏,是很動人的愛情故事,可大哥戰死沙場後,據說對大哥感情深厚的沈芙卻毫無動靜,三年守孝之期還未過,便嫁給了一個富商,還說什麽大哥一直希望她過好,希望她幸福。

呸!盛臨輝號稱大周戰神,是上任戰神盛懷瑾的兒子,由盛懷瑾親自教導,他對自己每次上戰場都很有信心,又怎會告訴沈芙這樣的話?

可那時候,盛臨毅便已成了廢人,就算他聽到了這個消息,卻什麽都做不了。

而盛臨遠,他的同胞哥哥,他做的一切都極為極端,不僅惡意宣揚母親對父親不忠,還大肆說二哥不是父親的孩子。

盛臨毅死的雖然不算早,可在他還活着的時候,卻從未聽過盛臨遠的消息。

“少爺,小的給您把藥端來了。”劉賢的話在耳邊響起,盛臨毅從回憶中回了神,他道:“那給我吧。”

“哎。”劉賢一邊将藥碗遞給他一邊說:“少爺,這藥廚房的人可是放涼了許多,一定不燙。”

盛臨毅接過藥碗,仰頭一口喝盡,喝完後便将藥碗遞給劉賢,劉賢将碗放到一邊,從旁邊端來了一個蜜餞盤子。

上面的蜜餞金黃剔透,看上去便格外誘人,劉賢笑着說:“少爺,這是夫人讓茭白姑姑送過來的,您吃一口,解解苦。”

盛臨毅盯着盤中的蜜餞看了一會兒,才伸手拿了一顆吃掉,口中甜絲絲的滋味在蔓延,驅散了原本的苦澀之意。

盛臨毅忽然開口:“劉賢。”

“小的在。”劉賢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

“劉賢,你說,娘對我好嗎?”盛臨毅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好啊,夫人對少爺當然很好啊!”劉賢不假思索的回答。

“對呀,娘對我這麽好,我怎麽能……”盛臨毅接下來的話越來越低,劉賢聽得不怎麽清楚。

“少爺?”劉賢喚了喚,道:“少爺還要出去轉轉嗎?”

“當然要出去。”盛臨毅理所當然的說道。

“夫人,二少爺來了。”窦靜妤身邊新晉的丫鬟桂榮進屋說道。

窦靜妤放下手中的針線,道:“快叫二少爺進來。”

“是。”

“娘,兒子給娘請安。”盛臨遙進來之後,一邊行禮一邊說道。

“何必多禮,你快過來,看看娘給你做的衣服。”窦靜妤笑着讓他來自己身邊。

盛臨遙走到窦靜妤身邊,窦靜妤拿起手中只有個形狀的布料讓他看,盛臨遙道:“娘費心了。”

“一點兒的功夫,我又那裏費心了?”窦靜妤笑道,“說來,我這個當娘的也不稱職,竟然不知道你的尺寸。”

窦靜妤神情有些悲傷,盛臨遙見狀,趕忙安慰道:“娘很好。”

“呵,”窦靜妤宛然一笑:“和你爹一樣,都是個悶嘴葫蘆,說話就那麽幾個字。”

盛臨遙腼腆着臉,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恰好茭白端着一個托盤來了,她走到窦靜妤身邊,道:“夫人,該喝藥了。”

窦靜妤聞言便皺了眉:“總該喝藥,這得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她嘆着氣,盛臨遙安慰她:“娘病好了就不用喝藥了。”

“哎。”窦靜妤只好喝完了藥。

“臨遙,你去看過臨毅沒有?”窦靜妤問他。

盛臨遙點了點頭,道:“去看過了,臨毅說,他很好。”

“那臨遠他們呢?”窦靜妤又問。

“大哥今天早上跟着父親出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三弟去看過了,比我早。”

“也不知道你父親整天忙着什麽。”窦靜妤放下手中的針線,有些煩悶的說道。

“娘別擔心。”盛臨遙道。

“我哪裏有擔心他。”窦靜妤不肯承認。

母子倆說了會兒話,窦靜妤留了盛臨遙吃晚飯,而這一天,直到窦靜妤睡覺之前,盛懷瑾也沒有出現。

接連兩天,盛懷瑾都是早上出門,晚上窦靜妤睡得早,但據茭白她們說盛懷瑾都是很晚才回來。

一直見不到盛懷瑾的面,這讓窦靜妤不免想到是出了什麽事,否則他們兩人冷戰從來不超過一天的。

窦靜妤耐不住,這天晚上便讓茭白提了壺茶,坐在房間裏熬夜等盛懷瑾回來。

子時已過,盛懷瑾才回到府中,他本想去看看窦靜妤,再回院子裏的書房,可誰知他進了玉香園之後,才發現窦靜妤的卧房依然燈火通明。

盛懷瑾不禁皺眉,按理來說窦靜妤平常這個時候都已睡着了,今晚這個時候還亮着燈難道是出了什麽事?!

盛懷瑾為自己的想法擔憂無比,他快速走到窦靜妤房門前,卻發現門口守着的是茭白。

茭白一見他便連忙說:“老爺,您快進屋看看夫人吧,夫人這兩天一直沒見到您,今晚說什麽都要等到您回來。”

盛懷瑾一聽急了,連忙推開門進去。

聽到門口的動靜窦靜妤慌忙起身,終于看到自己一直期盼着的人後窦靜妤不免紅了眼眶。

“你可算回來了。”窦靜妤的話中充滿幽怨之意。

這讓盛懷瑾無比心疼,他走到窦靜妤身前,将窦靜妤抱入自己懷中。

“靜妤,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盛懷瑾心疼說道。

“你還知道我會擔心。”窦靜妤埋怨了一句,“為什麽這兩日一直早出晚歸?什麽事讓你這麽忙。”

“額,”盛懷瑾有些支支吾吾。

窦靜妤聞言怒道:“你還不願意告訴我?!我整日裏為你擔心,你卻什麽都不願意告訴我,那我還做什麽國公夫人!”

“不是這樣的,靜妤,你聽我說,”盛懷瑾聞言驚慌不已,他抱緊窦靜妤,對上她的雙眼,殷切的說道:“我只是怕你煩心,所以……”

“所以什麽?”窦靜妤看着他的眼睛,“你還是不願意說對不對?”

盛懷瑾無言以對。

窦靜妤沉默着推開了盛懷瑾的懷抱,她道:“既然這樣,我們和離吧。”

窦靜妤背對着盛懷瑾,看不見盛懷瑾瞬間方寸大亂的表情,他驚慌的說道:“靜妤,你不要吓我,我們孩子都這麽大了,靜妤……”

“夫妻之間若沒有一點信任,那我還做你夫人幹什麽?”窦靜妤道:“在你眼裏,我很脆弱,受不得一點刺激,那我就退位讓賢好了。”

“想做你夫人的女人多的是,總有一個能夠和你并肩,而一直讓你擔心,擔憂的我,想必根本沒有資格和你并肩吧。”窦靜妤一直以來的想法終于吐露出來,她真的這樣想過。

窦靜妤一直是被嬌寵着長大的,而這樣的她,自然受不了一丁點的打擊,稍微受到什麽刺激,就會昏倒,這麽多年來,盛懷瑾在她面前一直小心翼翼的,唯恐她受刺激昏倒。

窦靜妤很脆弱,但她也有堅強的一面,可盛懷瑾卻不給她機會去面對,所以後來,失去兒子的她才會瘋狂,将自己鎖在房中十幾年不邁出一步,那時候的她,就已經瘋了。

“你說什麽,靜妤,我愛你啊,我只是,只是心疼你而已。”盛懷瑾終于露出了慌張的神情,“我們這段婚姻,是我親自向皇上求來的,你是我最愛的人,靜妤,我……”

“那你為什麽不肯告訴我所有的事情,你認為,一直瞞着我便是最好的嗎?”窦靜妤質問他。

“自從生下臨遠和臨毅,你的身體就一直不好。”盛懷瑾說起了往事。

“這我知道。”

“那時候我沒敢告訴你的是,從今往後,你再也無法懷孕了。”盛懷瑾神情悲傷,更是悲痛的說:“這讓我怎麽告訴你?!”

窦靜妤如遭雷劈,“你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是你卻再也懷不了孕,這樣的事實讓我怎麽告訴你!”

“原來……”原來是這樣,所以那時候,盛懷瑾便對她有了隐瞞。

“後來的事情都是官場上的,算不上什麽危險,就有點忙,我也就沒告訴你,直到臨毅失蹤。”盛懷瑾道:“你還在宮裏,我便想着,盡快找到臨毅,你無故昏迷了兩次,我害怕你再聽到這個消息,就會,就會……”

盛懷瑾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窦靜妤伸手将他抱住,道:“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盛懷瑾輕撫窦靜妤的後背,他道:“但是一直沒找到,第二天上朝回來,府中卻又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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