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安排了下人帶江院正去房間休息,盛懷瑾對盛臨輝道:“臨輝,時候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那臨遠他……”盛臨輝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

“臨遠他就由我來守着。”窦靜妤說完,對想要攔着她的盛懷瑾說道:“懷瑾,如果今晚不守着臨遠,我恐怕無法安心。”

盛懷瑾理解的點頭道:“那好,我和你一起。”

“不用了,你明日還要上朝,再不睡萬一明天沒精神怎麽辦?”窦靜妤勉強帶了一點笑容,然後打開門走了進去。

盛懷瑾想要跟上去,窦靜妤卻反手将房門關上了。

“父親,”盛臨輝喚了一聲,盛懷瑾無聲嘆了口氣,道:“都回去吧。”

他邁步離開了這裏。

盛臨輝走在後面,看着盛懷瑾略顯落寞的背影,心中百味陳雜。

窦靜妤靜坐在盛臨遠床前,看着他蒼白的面頰,心中很是不好受。

她想起了江院正所說的話,他說臨遠會失去記憶,這樣對她和臨遠自己來說,是不是一件好事?

上輩子臨遠說出的那些絕情的話,還有他話語中透露出來的信息,都表明盛臨遠在小時候就已經深切的誤會了她和舅舅兩人的關系。

窦靜妤知道顧柏青對自己很是寵愛,在別人看來,她的确聖眷深厚,可顧柏青一介帝王,不是什麽凡夫俗子,他的一舉一動都經過了深思熟慮,若是窦靜妤真的毫無一用,若是真憑着那虛無缥缈的所謂“愛”,顧柏青還會這麽寵着她嗎?

窦靜妤出生的時機很好,迎上了窦鴻卓大勝歸來,又女由母貴,入了先帝的眼,先帝那時已經年邁,又是父子離心,說不上太期待親情,但窦靜妤的到來,也給先帝添了含饴弄孫之樂,也給顧柏青讨好先帝帶來了機會。

顧柏青手段高超,憑着先帝的那一點青睐,就将諸多兄弟拉下馬,贏得皇位,這其中窦靜妤起了大用,而她又是女孩,給她諸多的寵愛又不怕未來危機皇位,也拉攏了窦鴻卓。

顧柏青并不相信窦鴻卓娶了顧從雲就會跟他一條心了,手握軍權,又功勞顯著的骠騎大将軍可不是以前那個可憐兮兮的公主驸馬了,他若是想再娶一個女子,先帝和他也沒理由阻止。

窦鴻卓看樣子很是喜歡這個女兒,顧柏青就從這地方下手,因為窦靜妤的存在,他得了兩利,可謂是雙贏。

再後來,過了初登皇位那一段比較艱難的時候之後,顧柏青寵愛窦靜妤也成了個習慣,窦靜妤聰明懂事,又相貌讨人可愛,和宮中那些在他威嚴下瑟瑟發抖的公主們差別甚大,雖然這其中也有他自己的緣故,但長久下來的相處顧柏青也習慣了。

日積月累,顧柏青也将窦靜妤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他将窦靜妤視為自己手中的珍寶,而窦靜妤也因為顧柏青的疼愛,和他的關系越來越好。

窦鴻卓對女子是一把好手,但對自己的女兒總不能拿出對那些女子的手段吧?他和顧柏青相比,窦靜妤自然更願意親近顧柏青一點,所以盡管窦鴻卓是她親爹,窦靜妤卻更願意将顧柏青當做自己的父親。

窦靜妤和顧柏青之間的關系是親密了一點,但這也是父女之間的親情,只不過比較黏糊一點罷了,這一點盛懷瑾很清楚,否則他是萬萬不會讓窦靜妤進宮的。

盛臨遠的誤會,在窦靜妤看來簡直是莫名其妙,可現在想想,或許暗地裏是有奸人挑撥她與孩子之間的感情。

以前,她認為自己管轄下的國公府很是嚴密,所以根本沒有往這方面去想,可重生之後發生的一件件事情,都仿佛在無聲的嘲笑她的愚蠢。

窦靜妤伸手撫上盛臨遠的臉頰,臨遠現在應該已經受了賊人的挑撥,誤會了她與舅舅之間的關系,若是之前,她恐怕沒辦法解決臨遠的心結,可現在……

若是臨遠失憶了,他就會忘掉之前的所有事情,就像一張白紙一樣,那麽,她就還有機會,将臨遠的好好教養,日後那些事情,就永遠也不會發生!

“臨遠,忘了也好,忘了,也好……”窦靜妤空中喃喃着,目光有些空洞。

清晨,茭白帶着身後一群丫鬟,來到盛臨遠暫居的房門前,屈起手指輕叩房門。

幾聲清脆的響聲過後,屋內方才響起一聲沙啞的聲音:“誰啊?”

“夫人,是奴婢,茭白。”茭白回道。

又過了一會兒,屋內才重新有人說話,這回聲音稍微清亮了這一點:“進來吧。”

茭白打開門,當先走了進去。

一進屋,她就看見窦靜妤站在屋中間的桌子旁邊,神情憔悴,眼下還有兩片青黑。

“夫人!”茭白驚道,随後立刻走到窦靜妤身邊。

“夫人,您這是……”茭白伸手準備扶着她。

窦靜妤擺了擺手,道:“沒事,我就是熬夜了有些不習慣。”

她聲音依舊有些沙啞,茭白連忙命身後的丫鬟上前來為她收拾。

窦靜妤洗漱完,又在丫鬟們的伺候下梳了頭,這才感覺精神了一點。

“這茶?”一個奉茶的丫鬟習慣性的打開桌上茶壺的壺蓋,發現壺蓋內滴水不留,她驚訝的發出了聲音。

“茶怎麽了?”茭白皺眉看過去,見那丫鬟拎着茶壺搖了搖,窦靜妤在旁邊說道:“我有點不習慣熬夜,就喝了點茶水提神。”

茭白不贊同的說道:“夫人,這鐵觀音寒涼,您身子又虛,不能多喝。”

“不喝我就睡着了啊。”窦靜妤揉了揉眉頭。

“夫人頭可是有點難受?奴婢給您按摩。”桂榮站到窦靜妤身後,為她按摩。

窦靜妤放下了手,茭白道:“夫人昨日就應該将奴婢帶進來,您不知道,奴婢昨晚也為您擔心了一夜呢!”

“是呢,茭白姐姐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大半夜呢。”桂榮添嘴說道。

茭白責怪的看了她一眼,斥道:“多嘴!”

“她也是好心,茭白,你可得好好休息,我倒下了還得由你呢!”窦靜妤挽唇一笑。

“呸呸呸,夫人萬不能說這些不吉利的話!”茭白拍了拍嘴。

過了一會兒,茭白道:“夫人,奴婢讓人給您端一碗粥暖暖胃吧,您自從昨晚起,就沒吃過東西了。”

窦靜妤聞言,道:“好。”

國公府的粥自然也不簡單,清淡的粥內裏面也不知放了多少珍貴的食材進去,喝完這碗粥,窦靜妤也覺得身體好受了些。

“懷瑾呢?”窦靜妤問道。

“老爺今日天未亮時便已去上朝了。”茭白回道。

“嗯。”窦靜妤輕輕地點頭,站起身又坐到了盛臨遠床前。

見窦靜妤似乎還要一直守在這,茭白不禁有些急了,她道:“夫人,您已經守了一晚了,還是休息一會兒吧,不然身體會受不了的。”

“不在這裏守着他,我心裏不踏實。”窦靜妤神情有些憂郁,江院正說的那些讓她心中憂慮不已,臨遠醒來,不僅僅會失去記憶,他也還有很大的幾率會患上什麽後遺之症。

“夫人,江院正不是說了嗎,三少爺要五天才能蘇醒,請恕奴婢說句不好聽的話,倘若您接下來幾天也是如此,恐怕沒等三少爺蘇醒,你就已經病倒了。”茭白擔憂的說道。

“可……”窦靜妤看向茭白。

茭白道:“夫人,您若是今晚還想守着三少爺,那今天白日就先休息吧,這樣也不會太累。”

窦靜妤想了一會兒,點頭妥協了,她道:“好,我先休息。”

她剛站起來,又道:“不行,我走了誰來守着他!”

茭白笑笑,她道:“夫人,國公府裏這麽多人,難道連一個守着三少爺的人都騰不出嗎?”

“我真是頭有點暈了,唉。”窦靜妤拍了拍頭。

“夫人也是擔心則亂,”茭白道:“夫人若是不放心其他人,那就由奴婢守着吧。”

窦靜妤想了想,道:“也好,你在這裏我放心。”

“那夫人就去休息吧。”茭白道。

“好。”

窦靜妤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就睡下了,這一睡便睡到了傍晚夕陽西下。

窦靜妤醒來的時候感覺神志清醒,竟然沒有昨晚熬了一夜而病倒,她不由得開心了一會兒,随後便準備起床。

“懷瑾?”屋內光線有些暗了,窦靜妤準備喚人的時候才發現床前坐着一個人,仔細看去,身着朝服的盛懷瑾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

“是我。”盛懷瑾動了動,往前移了移。

盛懷瑾露出了面容,窦靜妤發現盛懷瑾臉上也有些憔悴,眼下的青黑雖然不明顯,可他眼底還殘留一絲疲憊。

“懷瑾,你累了?”窦靜妤遲疑的說道。

盛懷瑾這番樣子窦靜妤從未見過,他一向習慣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在她面前。

“有些。”盛懷瑾出乎意料的承認了,窦靜妤有些吃驚。

吃驚之餘也不免心疼,她道:“那你怎麽不去休息,你在這兒守了我多久?”

“我怕。”盛懷瑾淡淡的說道,那雙沉靜而又深情的眼睛由始自終的停留在她身上。

窦靜妤一滞,她道:“你怕什麽?我又不會消失。”

“……”盛懷瑾沉默着。

“我不會再生病了,為了臨遠,也為了,你。”窦靜妤故作淡定的說道。

“真的?”盛懷瑾問。

“我騙你做什麽?”窦靜妤道:“不會了,真的不會了。”

窦靜妤動了動身子,她往前坐了坐,然後伸手環住了盛懷瑾的脖子。

盛懷瑾抱住她,一向冰冷的聲音中卻隐藏着淡淡的溫情:“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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