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上)

第六章——無字的天書,光年憂傷

傳說,

你是擁有魔法的女巫。

那可不可以,

吹散我眼前的迷霧。

遺憾,

像丢失了文字的天書。

誰可以告訴我,

要怎樣學會笑着痛哭。

院子裏,

是那棵發着光的梧桐。

從哪天起,

它的名字改成了親情樹。

眼淚啊,

可不可以停止不再哭。

那些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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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讓他們消失在街頭的雨霧。

時間永遠都不會停留。即使那一天承載着你人生中巨大的悲痛。

你知道的,我叫安小紀。可是,你不知道,這輩子我終究有着無法補救的遺憾和痛苦。

那天,天是灰色的,整個日願島似乎都沒有了顏色。

我一個人跪在院子裏的梧桐樹下,面朝奶奶的房屋,自己輕輕地哭。

洛梓杉站在我的旁邊,長久地陪我站立,直到太陽變成了夕陽,直到白天變成了黑夜。

“奶奶,您原諒不聽話的安小紀吧!奶奶,您原諒不懂事的安小紀吧!”

從此,也許你就可以知道光年的距離到底有多長了吧?

我可以告訴你,光年就像永無止境的憂傷,那憂傷便是永不止息的河流。即使最終流到大海裏,依然摸不到邊際。

所以,從那以後,有一個光年的憂傷在我的心裏蔓延,無限在我體內的血液裏流動。每次想起,渾身便會劇烈的疼痛。

“奶奶,您原諒不聽話的安小紀吧!奶奶,您原諒不懂事的安小紀吧!”

******

在心中,想過千萬遍走進院子中的情景。可是,當我真正走進那個熟悉的院子中的時候,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超出我所預料的。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原本有些荒廖有些寂寞的院子也會有鬧哄哄的一天。

我認識的,不認識的,眼熟的,陌生的,所有人在我踏進院子中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我。我怔怔地看着他們,怔怔地看見他們的眼睛像兔子的眼睛一樣通紅,甚至還有的小孩子大聲地痛哭着,仿佛丢了什麽重要的玩具一般。

日願島的上空,有些陰霾。瑩白的梧桐散發着冰冷刺眼的光芒。透過密集的人群,我看見了那棵梧桐樹下憂傷的少年。他坐在蒼白的石凳上,抱着吉他,卻再也彈不出什麽動人的樂曲。

我怔怔地走過去,走到他面前。可是,他像個木頭人一樣,動也不動。

“洛梓杉,我回來了。”我低着頭,輕輕地說道。

洛梓杉抱着的吉他的手輕輕地顫抖了一下,可是,僅僅是那一下 ,然後他再也沒了反應。

周圍是慘白慘白的顏色,我明明心裏很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此刻,我寧願自己欺騙自己。哪怕是一次,讓這個謊言永遠持續下去。

于是,我顫動着嘴角輕輕地笑起來:“洛梓杉,今天是什麽好日子,怎麽會這麽熱鬧啊?”

聽見我的話,洛梓杉什麽都沒說,可是,我卻聽見了周圍人的小聲議論。

“就是她,這個不懂事的孫女,就是她活活把趙奶奶給氣死的!”

“趙奶奶命真哭,兒子進監獄,孫女又不懂事。”

“唉,別說了。說什麽也沒有用,趙奶奶已經去了,也算解脫了不是嘛!”

我低着頭,兩耳充斥着所有人的責罵。是啊!我是該罵的!我該罵自己為什麽會降臨在這個世界上,罵自己為什麽會給身邊的人帶來永無休止的災難。也許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吧!如果沒有我,爸爸是不是就不會進監獄?沒有我,奶奶……奶奶是不是就不會這麽早的離去?

“洛梓杉,我知道錯了,怎麽辦?”淚眼模糊中,我無助地向面前的洛梓杉求救。

他終于有了反應,怔怔地擡起頭。我竟然看見他蒼白的臉上也流淌着淚水。這是我第一次走進那棵梧桐樹下,第一次走到抱着吉他的少年面前。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彼此看到的,都是這樣破碎的表情?

他仰面看着我,眼淚不休止地流淌着,嘴角輕輕顫抖起來。

他沙啞地說:“安小紀,奶奶剛剛走了。臨走前,奶奶告訴我,要我把你找回來。她說你在法國一定會很想念很想念大家,她說你在法國一定吃不消住不慣,她說你在法國一定沒有在她身邊幸福,她說……她後悔了。”

心髒,仿佛有無數條毒蛇在纏繞撕咬着,疼痛的要命。我突然感覺渾身失去了力氣,一下子攤跪在地上。

我不敢相信地望着他,近似乎歇斯底裏地大喊:“洛梓杉,你在騙我對不對?洛梓杉,你一定是在騙我我對不對?奶奶怎麽會走呢?奶奶怎麽會走呢?幾天前……前幾天我們不是還坐在一起吃飯嗎?難道你忘記了嗎?奶奶還笑着誇你,說你的可樂雞翅做的好吃呢!”

我用力搖晃着洛梓杉,很用力很用力地搖晃着他。他無力地望着我,任憑我發瘋似的将他的衣服扯亂,将他的吉他重重地摔到地上!

直到發出一聲巨響,我眼睜睜地望着斷了弦的吉他,終于沒有了聲音。

而洛梓杉,他走到破碎的吉他面前,雙膝跪在冰涼的地上,終于忍不住痛哭起來。

“安小紀,你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其實奶奶是早就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才狠心将你交給你的媽媽。為了打動你那個繼母,奶奶将僅剩下的錢還有當年爺爺留給她的傳家寶統統交給了她!安小紀,其實,奶奶是那麽的愛你!”

“你為什麽不早說?!”我走過去,用力地打洛梓杉單薄的脊背,手打疼了,紅腫一片,可是我還是用力地打着,直到終于滿身疲憊,再也沒有了力氣。

我癱坐在冰冷的地上,同洛梓杉一起哭泣。

周圍的人們看見這樣子的情景,只是輕輕哀嘆幾聲,然後便漸漸散開了。

莫大的院子頓時沒有了嘈雜的聲音。梧桐的光芒似乎穿透了我的身體。我怔怔地望着前方的房子,耳邊是知了憂傷的低鳴。

知了——

知了——

知了——

奶奶,您聽見了嗎?

這是我想要對您所說的話。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我誤會了您,我知道自己還是有人愛的。奶奶,我求求您,原諒不懂事的安小紀吧!奶奶,求求您快點醒來吧!小紀在院子的梧桐樹下等着您哪!求求您從那個房子裏走出來吧!然後笑吟吟地沖我和洛梓杉說,飯做好啦!快點吃飯啦!或者,或者您出來打我罵我也好,哪怕什麽都不說,小紀也會很高興的!

日願島的天空,終于下起雨來。

蒙蒙的雨霧之中,知了也漸漸地沒有了聲音。

“奶奶,小紀回來了。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我低着頭,看着熟睡中的奶奶。從什麽時候開始,奶奶的頭發已經白了好多?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奶奶的皺紋多了好多?

可是,為什麽當我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已經無法補救了呢?看着蓋在奶奶身上那麽薄那麽破舊的被子,我哽咽住。

我輕輕地撩開被子,想最後一次緊緊地握住奶奶的手。然而當我看見奶奶的手裏卻緊緊握着一串藍色風鈴的時候,我淚如雨下。

洛梓杉在我身旁沙啞地說:“那是奶奶在臨終前讓我去買的。他說等你回來看見之後,一定會喜歡,所以就一定會原諒她的。”

我終于忍不住趴在奶奶冰涼的身體上失聲痛哭。

原來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奶奶原來一直都蓋着這麽薄這麽破的被子;我不知道奶奶的衣服就兩件,洗了這件,穿那件;我不知道奶奶塗了紅色的指甲是為了掩蓋長期測量心跳而留下的青紫色的印記……

望着靜靜躺在床上的奶奶,我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心中堆積起來的,也只是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的無數個“對不起”。

蒼白的被子最終遮蓋住了奶奶安詳的面容。我無力地望着奶奶被殡儀館的人擡走,最終消失在了我視線之中。

奶奶,這輩子,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可是,我還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對你說。

怎麽辦?奶奶?

這一天,所有人都去了火葬場,只有我一個人安靜地跪在院子中的梧桐樹下。對面便是我和奶奶曾經居住過的房子。裏面有兩間卧室,一間是我的,一間是奶奶的。我們曾經一起在外屋吃飯,奶奶給我夾我愛吃的雞翅,我鑽進奶奶的懷中撒嬌。奶奶說我永遠都是她的好寶貝,我說我永遠都是奶奶的乖孫女……

對不起,奶奶,這輩子我沒有做好乖孫女。如果有下輩子,請您原諒小紀的不懂事,請您再等等小紀。小紀還要做您的孫女。

我發誓,下輩子,一定做您的很乖很懂事的好孫女。

奶奶已經走了有一段時間了。

每天每天,我都會坐在院子裏的那棵梧桐樹下安靜地發呆。心裏好像在等待着什麽,可是,每次這個疑問傳送到腦子裏的時候,我冥思苦想,卻也找不到任何結果。

這一次,全世界就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到底該怎麽辦?原本以為,日願島就是我的家,可是,當奶奶也離開了,這個日願島還是否願意收留我呢?

洛梓杉在每天夜裏都會修理他那個被我摔壞的吉他。我每次都希望他對我發火對我生氣,甚至像很久之前一樣,狠狠地打我一巴掌。可是,他卻每次都不會如我所願。他就坐在我身邊,安靜地修理他心愛的吉他,偶爾擡擡頭看我,然後又失落地低下。石朗有時候會來看我,給我講笑話,想逗我開心。可是,我也似乎每次都沒有如她所願。倒是莫顏,她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面前,有一段時間我會很想她,想讓她坐在我的身邊,給我一些安慰,可是,她卻始終沒有出現。

直到開學的前一天,莫顏終于過來看我了。她拿來了高三的書本和資料,笑着對我說:“安小紀,高三要好好地學習了,要為夢想而努力了。”

我有些疑惑地接過,然後輕聲說:“莫顏,我好想你。”

莫顏卻只是怔了一下,然後看了看在我身旁的洛梓杉。他們兩個人對視了良久,她才也勉強地笑出來:“我也很想你,只是……假期的時候我去旅游了,所以沒能來看你。”

我點點頭,然後便看見了背在她身後的新吉他。

“那……是什麽?”我明知故問。

莫顏放下吉他,然後對洛梓杉說:“這是給你買的新吉他,你的那個……不要用了。”

我看見洛梓杉顯然吃驚了一下,然後表情有回到了漠然。他淡淡地接過,輕聲說了句謝謝。

可是,從這一刻開始,我也知道了一個真相。那就是莫顏騙了我,她根本就沒有去旅游,他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知道我奶奶的去世,知道洛梓杉的吉他被窩摔壞了,知道了我現在一無所有。

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莫顏。你看,她有一個當校長的爸爸,所以那次洛梓杉打架事件才能那麽容易平息。她的媽媽是個賢惠的家庭主婦。而莫顏,人長得标志,吉他又彈得超級棒,學校裏有很多男生在追她,可是在她的眼裏一切似乎都無所謂,除了洛梓杉和石朗,她連一個男生都不會理。

而我呢?原本光纖亮麗,可是,不到一年的時間,家破人亡。爸爸進了監獄,繼母當然不會管我。唯一一個疼愛我的奶奶卻在我的誤會之中離開了人世。現在的我,身邊只有一個一直在身邊默默照顧我的洛梓杉了。

因為失去過,所以格外懂得珍惜。

洛梓杉,我不能夠再失去他。

于是,我也終于笑起來,我對莫顏說:“莫顏,我的夢想便是逆光,所以,我們要一起努力啊!”

聽見我的話,莫顏也只是笑了起來,我看見她的眼睛有明亮的液體在流動,可是那時的我根本不知道,那液體從何而來。

是因為感動,還是因為激動,又或者是其他的我不知道的因素。在我的印象裏,莫顏是一個不容易将感情洩露的女孩,她很安靜,很酷。背着吉他的樣子同樣可以迷倒很多少女。她不愛說話,不喜歡熱鬧,偶爾會趁洛梓杉和石朗不在的時候抽一根煙。每次我反對她,她都會解釋說:“緩解壓力,預防感冒而以。”

所以,這樣的一個女孩,這一次明亮在眼裏的液體究竟是因為什麽?我當然不會知道,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

莫顏沒有在家作過多停留便說有急事匆匆離開了。她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中午,院子裏的陽光很燦爛,洛梓杉說要給我做可樂雞翅,連看都沒看莫顏的吉他便走進了廚房。因為好奇,我将莫顏送給洛梓杉的吉他一同帶進了院子中的梧桐樹下。

瑩白的梧桐樹下,放在石桌上的花盆格外耀眼。花盆裏栽種的不是別的,就是那一朵我們在很久之前,在教學樓後的雜草中發現的紅花。石朗為了安慰我,也借口說如果他不摘別人也會摘掉的借口最終還是把那朵花栽種到了花盆中。記得他把這盆花遞到我手中的時候,他笑着我對我說:“安小紀,雖然奶奶離開了,可是你身邊還有我,有洛梓杉,有莫顏,有我們的逆光,還有……”石朗将目光停落在那所紅花上,“夢想和希望……”

夢想和希望……

石朗,你的話說得好美。你知道嗎?當你将這盆花遞到我手中的時候,我突然感到了一種厚重使命,就好像你把我們所有的夢想和希望都寄托到了我的身上一樣。我只有努力再努力,這朵花才不會枯萎,我只有努力再努力,我們的夢想和希望才不會變得渺茫。

還有一天,便是九月。雖然現在的空氣還很潮熱,但是,隐約的,我已經感覺到秋天就快要到了。因為梧桐樹上的知了,聲音開始沙啞。而梧桐樹葉的光澤,也漸漸變得黯淡下來。

我小心翼翼地将吉他從包裏拿出來,頓時,在斑駁的陽光下,吉他反射着刺眼的金屬光澤。我輕輕地用指腹劃過吉他的每一寸肌膚,光滑而細膩。然而,當我摸到一處粗糙的地方時,我怔住了。

吉他琴面的右下方,刻着一個精致的四分休止符。

這又是什麽呢?為什麽我突然感覺到,我被一個巨大的秘密籠罩着呢?擡頭仰望頭頂上方那一片晴空。湛藍湛藍的,可是,那一片湛藍之外的宇宙,又會是什麽顏色呢?

“想什麽呢?吃飯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洛梓杉已經走到了我面前。他輕輕地地敲了敲我的腦袋,然後露出好看的笑臉。

洛梓杉,我什麽時候才能學會,露出能包容天的笑容?

我将吉他放回到吉他包中,然後說:“莫顏送你的吉他真漂亮。”

他也只是笑笑,再沒其他的表情。

我說:“你看這麽好的天氣,要不我們在這裏吃午飯吧?”

洛梓杉點點頭,同意了我的提議。

洛梓杉做的可樂雞翅總是那麽好看美味。我吃了一只又一只,可是卻永遠比不上洛梓杉往我碗裏夾菜的速度。他就像是從前的奶奶一樣,生怕我吃不飽穿不暖。

“如果再這樣吃下去,我絕對會變成一個大胖子。”我邊說邊把碗裏的雞翅夾到了洛梓杉的碗裏,“逆光樂隊的主唱不能再瘦下去了,知道嗎?”

聽見我的話,又看看碗裏的可樂雞翅,洛梓杉笑起來:“如果逆光樂隊的主唱變胖了,沒有女孩喜歡了,怎麽辦?”

洛梓杉又一次把雞翅夾到了我的碗裏:“我不像你,鍵盤手一般是不會被注意到的,所以你再胖也沒有問題。”

我有些氣急,快速地将雞翅夾到他的碗裏,然後狠狠地把雞翅往飯裏使勁地壓:“我要你吃,吃這一只又不會胖死!”

洛梓杉無奈地看看我說:“好吧!好吧!我們不要再讓了,否則這雞翅都快被你搓爛掉了!”

我笑嘻嘻地看着洛梓杉将雞翅啃得幹幹淨淨。正午的陽光很刺眼,透過梧桐的樹葉,斑駁的落在洛梓杉白皙略顯消瘦的臉上。待他吃完,我禁不住贊嘆道:“洛梓杉,我突然發現,你肯雞翅的樣子很好看呢!”

他的臉微微有些紅潤,可是嘴很硬:“是嗎?你才發現啊!”

我又接着笑嘻嘻贊嘆道:“洛梓杉,我突然發現,原來你的臉也不是一般的大呢!”

他卻沒有反駁什麽,而是很自然地回應着:“是嗎?你現在才知道啊!”

你看,這是多麽美好的景象啊!陽光溫暖,樹影斑駁。可是,為什麽偏偏這個時候,兩個人影的出現打破了這裏的祥和?

洛梓杉的身後,站着我的媽媽和媽媽的男人。他們站在門口的位置,正在張望着我。我很想裝作什麽都沒看見,繼續和洛梓杉吵吵鬧鬧吃着可樂雞翅。可是,洛梓杉卻比我先站起身,走到了他們面前。

我跟在洛梓杉的身後,低着頭,不想再看見他們。

“小紀,奶奶去世了,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呢?”媽媽先開口詢問我。

我沒有回答,反而洛梓杉冷冷地說道:“你們在法國,他們的死活,就是想通知你都沒有辦法。”

“你是誰?”媽媽顯然對将我擋住的洛梓杉很不滿。

可是,洛梓杉卻淡淡地回答:“我是誰你沒有資格知道。我只是想替安小紀拿回她奶奶的傳家寶。那是應該屬于她的東西。”

“很不巧,那枚銅錢我已經拍賣了。”

“什麽?!”

“什麽?!”

我和洛梓杉幾乎同時發出驚訝的聲音。我從洛梓杉的身後走出來,直直地走到離媽媽很近的位置,狠狠地瞪住她:“你,還算是人嗎?”

“你說什麽?安小紀?!”媽媽的臉頓時鐵青一片,她用食指指着我的鼻尖,“從小我是這樣教育你的嗎?你怎麽一點教養也沒有了?!”

我狠狠地将媽媽指着我鼻尖的手扇掉:“從我走出你那個所謂的家之後,你已經沒有資格再這樣說教我了。”

我狠狠地瞪着她:“把奶奶的東西還給我!”

“已經沒有辦法了,除非你再以更高的價格買回來。”身邊的男人冷冷地解釋道。

我的手腳冰涼,其得說不出話來。

緊接着,我看見那個男生從他的包裏拿出了好厚好厚的一摞錢和一張□□。他猶豫了一下,然後将錢和□□遞到了洛梓杉面前:“如果拿了這個錢,安小紀就留在這裏,如果選擇不拿,那我們會按照她奶奶的遺願,将安小紀帶回法國。”

每次他們的出現,都會是一幅很諷刺的畫面。金燦燦的陽光灑在那摞錢上,頓時,錢幣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我什麽都不要,只要我奶奶的傳家寶!那是奶奶最珍貴的東西,你怎麽能那麽狠心啊?”我劈頭蓋臉地指責着站在我面前一言不發的媽媽。

然而,洛梓杉在沉默了良久之後,伸出手,接過了錢:“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洛梓杉?!”我不可思議地望着他,“你都做了什麽?!”

“打擾了。”那男人說完,便扶着媽媽的肩膀,轉身走出了院子中。

我撕扯着洛梓杉的衣服,埋怨地怒吼:“洛梓杉?!你怎麽能這樣?!”

“不然要怎樣?”洛梓杉冷冷地看着我,“難道你要和他們一起去法國嗎?”

“我……”我怔怔地看着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既然奶奶的銅錢已經拿不回來,你又不可能和他們一起回法國,我只能選擇接受這些錢。起碼……起碼以後,我們可以接着攢錢,直到能換回奶奶的銅錢為止啊!”

看着眼眶漸漸濕潤的洛梓杉,我無言以對。我只是突然好感謝上天,感謝他在我最無助的時候,能讓這樣一個少年出現在我的身邊,照顧我,保護我。此刻,我再也沒有別的要求,我只是虔誠地祈求,讓洛梓杉永遠地陪在我的身邊就好。

哪怕貧窮,哪怕饑餓,哪怕天崩地裂,哪怕海枯石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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