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休息不更新,大綱被我吃了之後,文的走向越來越不可控,我也不知道最後會咋樣。
趙王最近可謂是春風得意,半個月前,皇帝頒下立太子的诏書,他多年夙願終于得償,入主了東宮,又半月後,齊王出京之藩,最大的威脅徹底沒了。其實齊王之藩還出了點波折,景皇後以齊王廢妃後無正妃為由,要将其留在許都,等另擇了正妃完婚後再讓其攜帶王妃一同去齊國,想不到第一個出來反對的是宇文攸本人,有說齊王念舊的,也有說齊王受了情傷一時不願續弦的,趙王不曉得宇文攸心裏怎麽想,也懶得去琢磨,反正只要宇文攸速速離開許都就好。
這一天是李汝宓被驅逐出許都的日子,整個許都的人都知道此事。
這日晨起,太子妃,即以前的趙王妃,邊伺候他更衣邊說道:“妾身以前還想着把李家的姑娘聘給咱們敏兒,幸好出了那檔子事,如今看來,這李家行伍出身,養出來的女兒看似文靜柔嘉,實則潑辣彪悍,這親幸虧是沒結成。”
宇文嚴哼笑一聲,如今京中想要把女兒送入他太子府的勳貴可太多了,他尋思着要好好給宇文敏選一門親事,親事一旦成了,這兒女親家以後可是他在朝中的左膀右臂。不過這種事情,他懶得對一個婦道人家說,當下對着銅鏡正了正頭上的冠子,“今天是齊王妃出京的日子吧?”
太子妃道:“是的,昨天齊王離京,今天是她。”
宇文嚴笑嘆道:“宗正寺那種鬼地方哪是人待的,想必她在裏面關了一個多月,被折磨得不成樣子了,桃符以前為她美色所動,現在到了這般田地,也不知道會作何感想。”他說着轉身向閣子外走去,走到門口,向門口侍立着的劉喜吩咐道:“你去瞧瞧,回來告訴我。”
劉喜道:“要不要派人于路上結果了她?”
宇文嚴頓住腳步說:“我說你最近是不是豬油吃多了?結果她幹什麽?栽贓給桃符?引李寔記恨?你要知道,她只要活着,那就永遠是桃符的恥辱。這次桃符離京,父皇讓我親自安排護送事宜,一則是為了全我們手足之情,二則,恐怕也是試探我,看我有沒有容人之量,所以我必須要好好地把桃符送到齊國。既然桃符不能死,她這個恥辱就更不能死,我還盼着她長命百歲呢。”
劉喜被宇文嚴數落一通忙陪着笑臉恭維了宇文嚴幾句,後退着走開去吩咐人到城門口看李汝宓的慘狀。
(轉)
宗正寺的人把李汝宓送出許都南門後就走了,出了城門,圍觀的目光也少了些,李汝宓低頭走着,走了一程,不覺到了兩個月前送李寔出京的回望亭,她腿早走酸了,就到回望亭裏坐下歇息。也明白了在這裏設一亭子的原因和這亭子名字的緣由,走到這裏回累,累了需要坐下歇息,而歇息的時候,不自覺就會往回看。
自己殺了杜氏,父親心裏多少應該是怨恨自己的,所以自然不會出城來送,聽送她出城的宗人府小吏說齊王昨天已經出京之藩,那秦諾作為齊王府詹事,肯定也一起走了,所以,這京裏除了看自己笑話的人,再沒有一個親厚的了。
其時已經是九月初了,亭子外的木葉已發黃,野草也蕭瑟,頭頂還有南飛的雁群,李汝宓坐了一會兒,正要走,忽然聽到有人叫道:“阿宓。”
李汝宓轉過身回頭望去,卻是秦諾,她有點意外。
“我來為你送行。”秦諾手裏拿着一個包袱,“此去淮南山高路遠,這裏面是一些幹糧、盤纏和換洗的衣物,你留着路上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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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汝宓接過,包袱拿在手裏沉甸甸的,“你沒有随齊王一起去齊國嗎?”
秦諾道:“府裏還有一些善後事宜,殿下讓我留下處理,等厘清後再過去。”
李汝宓點點頭,她理了理鬓角的頭發,“那個,小長安,他還好吧?”
秦諾道:“挺好的,杜孺人把他抱過去養了,昨天他們離京時我特意去看過他,白白胖胖的,你放心吧。”
“嗯。”
秦諾又道:“我已經修書給表兄了,他應該會派人來接,等你到了,記得寫信告訴我一聲。”
李汝宓應着,遲疑一瞬後說道:“你如果見到祖母,替我向她問好。”
秦諾道:“我昨天去過李府,姑祖母前些日子身體欠安,昨天去的時候她已經好多了,她說如今珍兒搬去跟她一起住,早晚伴在左右,給她解了不少悶。”
“那就好。表兄,你說祖母心裏會不會怨恨我?”
秦諾道:“怎麽會呢!姑祖母她老人家心裏只是牽挂你,昨天還親自拿了金銀細軟托我給你,我說你孤身一人上路,這些東西帶着恐會惹來賊人,被我勸說一陣她才作罷。”
李汝宓輕嘆一聲,“這一個多月在牢裏我想了很多,原本我嫁給齊王,在很多人眼裏這都是一條錦繡之路,最後卻生生讓我走成了死胡同,我知道祖母縱使不怨恨我,但多少也會替我惋惜。”
秦諾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想了又想後說道:“說死胡同也算不上,如今不是柳暗花明了嗎?你自己心裏覺得暢快才最重要。”
李汝宓微笑起來,“是啊,我自己覺得暢快就好,如今這樣,确實也挺好的。”她把包袱斜系在後背上,擡起頭向秦諾行禮如儀,“表哥,就此別過吧,你也多保重。”
“嗯,你也保重,記得寫信。”
“嗯。”李汝宓轉身出了亭子,沿着官道不緊不慢地向南走去。
李汝宓路上走走停停,因為從來沒有孤身走過遠路,心裏既沒有算計,更不知道哪裏有歇腳的地方,走累了就停下來,歇息好了就繼續走,傍晚的時候她走到一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看着天色越來越暗,心裏未免有點打鼓,是再往前趕趕找個人家借宿呢還是就在路邊溝裏躺一晚?
正躊躇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腳步聲,李汝宓回過頭,就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走了來。
盧缺見她回頭就停下了腳步,“杜孺人托我護送你到淮南,走吧,往前面再走一裏多就有個破廟。”
李汝宓點了下頭,加快了腳步,盧缺綴在她身後,兩人路上不交一言,李汝宓走了一段聽不到腳步聲就回頭看一眼,看見盧缺還跟在後面就繼續往前走,兩人很快就到了那破廟。
破廟院牆坍塌了一截,院子裏都是荒草,雖然有一口井,但沒有水桶,李汝宓趴在井臺上看了看又走開了。供着佛像的幾間佛殿倒還好,雖然沒有門窗,但屋頂還在,李汝宓見裏面放着幾塊平整的大石頭,向來是過路人搬來歇腳用的,她就在一塊石頭上坐了,解下背上的包袱拿出幹糧來。
盧缺在院子裏耽誤了一會兒才進來,進來的時候手裏拿着一個葫蘆,“喝水吧。”
李汝宓看見他腰間挂着的一小盤繩索上還有水滴,想來他是用那繩子拴了葫蘆在井裏面打的水。
“多謝。”李汝宓道了句謝,把自己包袱的幹糧拿出一些遞給盧缺。
盧缺也不客氣,接過便稍稍轉過身吃了起來。
兩人吃完幹糧喝完水,月亮已經升到了遠處的樹梢上面,盧缺看了看月色,向李汝宓道:“晚上你就在這裏歇息吧。”
“你呢?”李汝宓脫口而出。
盧缺擡手指了指屋頂,“我去那上面。”
李汝宓點點頭,去角落裏抱了些幹草在地上鋪好,和衣躺了下去。
這一晚李汝宓睡得并不好,宗正寺裏雖然睡了一個多月的地鋪,但那好歹是間牢房,有門有窗,這裏荒郊野外,四處透風,雖然知道盧缺在屋頂上,但是聽到外面草叢裏的蟲鳴聲,遠處樹林裏的鳥叫聲,她還是會膽怯,怕有蛇蟲會爬進來,一直到後半夜實在太困了才睡着,早晨未免就醒得遲了點,醒來看見天光大亮,她忙坐起身,又看到包袱還在旁邊,她拿起系在背上,院子裏沒有盧缺的身影,李汝宓又朝屋頂上看了看,自然也沒有。她猶豫了一會兒,正想離開這個破廟,看見盧缺提着個什麽東西從院牆倒塌的那個破口處一躍跳了進來。
盧缺打眼一看,就看出她的驚慌,一邊将手裏烤好的地瓜扔給她,一邊問道:“那天我做的現場,你若善加利用也不是掩飾不過去,若是當日不承認人是你殺的,現在也不用吃這個苦頭了。”他是真的想不通眼前這個看似柔弱實則銳利甚至勇悍的女人是怎麽想的。
李汝宓接過地瓜,地瓜還熱着,她慢慢剝着皮,沒有回答盧缺的問題,而是說:“我現在還不能去淮南,你可否送我去洛陽?”
盧缺沒有多問,在衰草間邊往外走邊說:“可以。”
兩人剛轉到官道上,李汝宓就聽見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她只當是過路的,也沒在意,馬蹄聲越來越近,不一時就躍到了她前面去,那騎馬的人忽然調轉馬頭,馬兒仰頭一陣嘶鳴後頓蹄停了下來。雖然逆着光,李汝宓還是認出擋在路中間的是宇文曠,宇文曠跟宇文攸親厚,攔住去路自然不會是替自己送行的。
果然,宇文曠怒氣沖沖拿馬鞭指着她說:“你把我二哥傷成那樣,就這樣一走了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