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家的路上，一排發亮的燈箱上正打着化妝品的廣告。
明明叉着腰看着廣告上的明星，不僅妝化的好看，身上的露肩連衣裙也好看，腳下的紅色高跟鞋更好看，就連指甲油塗得都好看。
她墊了墊腳尖，想象着自己穿上這雙高跟鞋的樣子。
她的心裏默默起誓，等掙了錢，我就要當這條街上最騷的鹵汁西施！
…
她今天想要創作一個幻想漫畫故事。主角是一個女孩，她得到了一個神奇的盒子，每次打開盒子都會跳出不同的任務。
今天的任務是，把盒子裏跳出來的五顆棒棒糖同時塞進嘴裏，一起吃掉。
這個任務實在是太沙雕了，但是沒辦法，以她現在的畫功，只能畫出這種簡單粗暴的情節。
她也怕如果畫盒子裏面跳出一個老虎來，再成了真就麻煩了，并也沒有那個本事打虎不是？
就光是吃糖這一個動作，畫了擦，擦了畫，快好久才算搞定。
看着還算滿意的作品，心想，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像書裏的女配那樣，筆下的畫可以改變真實的人生。
…
第二天一早，明明并沒有發現生活中有了什麽變化。看來沒有依托物，單單是幻想的作品，是不會有什麽神奇的效果的。
她照例起床去跑步，天氣越來越熱，才跑了半個小時，就覺得悶悶的，喘不上氣來。于是她開始慢慢往回跑。
路邊的垃圾桶旁，有人扔了一顆枯萎的香莢蘭。随手翻了一下，發現根部還有一些發綠，像是沒有完全死掉。
明明将花挖了出來，花盆嫌髒，就扔在了那裏。手捧着香莢蘭往回走的時候，就看見馬路邊停着那輛眼熟的摩托車。
“早上好哇！”兩只手都占着，她只能大聲地打招呼。
還真是她，看上去幹幹淨淨的小姑娘，居然會從垃圾堆裏面撿東西。
真的窮成這樣了嗎？
祁雲杉摘下頭盔，也和她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你這是？”
“我出來跑步的，順便撿個東西回去。你這是又熬夜了？”
祁雲杉揉了揉眼眶，連着工作了兩天兩夜，他看上去臉色實在不好。
“是，又熬夜了。你知道這附近哪有吃早飯的地方嗎？”
不知道為什麽，很想和她一起吃個早飯。
“嗯，有幾家還不錯。要不你等等我？我上樓換身衣服，咱們一起去。”
明明想到了他慣于拒人千裏，于是又補充道，“等不及的話你自己先去吧。”
祁雲杉搖搖頭，将頭盔挂在車把上，然後慢慢擡起頭來看着她的眼睛，溫和地說道：“我等你一起。”
…
明明快速沖到家裏，随便找了個一次性餐盒，先把花放在裏面。然後然後沖澡，換衣服，化妝，一氣呵成。
衣服少也有好處，沒得挑。化妝品少也有好處，想糾結一下顏色都沒得選。
來不及吹頭發了，用那個破電風扇吹完頭發也就快到午飯了，只好在腦袋後面綁了個馬尾。
幸虧她頭型好看，就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個發型，也能梳出青春氣息來。
把書本都塞回書包裏，往背後一扔，就邁開長腿嗵嗵嗵地跑下了樓。
“等急了吧？”
祁雲杉看着她氣喘籲籲的樣子，還有微微發紅的小臉，有那麽一刻失神。
她比一般高中生要來的成熟，可畢竟還是高中生，祁雲杉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沒有。”他簡單的回答道。
“沒有就好，你車呢？不能停我們小區啊，我們小區有人偷車。”這種連門衛都沒有的低檔小區，停不了這麽好的車。
“我知道，你不用操心。”
看來下次來她這裏，最好不要騎車。
等等，為什麽下次還要來？
祁雲杉眯了眯眼睛，事實上，他連這次為什麽要來，都搞不明白。
不知怎麽，明明覺得有些好笑。
從不讓人近身，圖個啥要買一輛摩托車？老老實實買一輛小轎車不好嗎？
帶個朋友也方便。
可她忘了，祁雲杉也得有朋友才行啊。
祁雲杉回過神來望向她的時候，正對上她笑眼偷瞧的模樣。
只見她頭發半幹不濕，更顯得秀發烏黑。白淨的臉龐，小巧的下巴，讓他有種想握上去的沖動。
鬓鴉，臉霞，正值青春好年華。
明明這回徹底被逗笑了，她忍不住想要開一個不合适的玩笑：“還吃不吃早飯了？我就這麽好看？”
祁雲杉覺得有些窘迫，他正經是當叔叔的年紀了！可能是熬夜之後腦子不太好用，否則當真是為老不尊了！
“走吧。”
他簡短地說了一句，便埋頭走了。
明明卻不甚在意，愛美之心人人有之，她也喜歡看祁雲杉啊，但也只是看看而已，她并不喜歡這種類型的人。
“嗯……你吃什麽，包子餃子馄饨？煎餅灌餅？還是炒肝燒賣？”
“什麽都行。”他板着臉說。
一點也不挑啊，蓋明明又笑起來：“你不用這麽拘謹，沒見過哪個大人跟小孩吃飯，大人感到緊張的。”
“不合規矩。”她又補充道。
祁雲杉沒有答話，只覺得“規矩”二字從她嘴裏說出來，充滿了違和感。
…
明明挑了一間看上去幹淨點的早餐店，推門進去點了一碗豆腐腦，一屜包子。
然後擡頭看着祁雲杉：“問個事，我沒帶錢，倒也不是一分錢沒有……
你能請客嗎？”
明明有點兒不好意思。
她還從來沒有主動開口讓男的請過飯呢。
祁雲杉點點頭，就算是答應了。
明明挺得意，連忙招呼服務員：“勞駕，再加一糖油餅。”
祁雲杉只給自己點了一杯不加糖的豆漿。他忍不住問道：“早飯吃這麽多？”
明明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人真摳，一個糖油餅能有多少錢？
“不止早飯，我頓頓都能吃這麽多。”
祁雲杉打量着她：“怎麽也不見你胖？”
“我運動啊。每天跑十公裏，換誰誰都不會胖。"明明往嘴裏塞了一口包子。
祁雲杉比她嘴裏的包子還要白，他從不運動，和明明不一樣，他保持身材的秘密是“沒胃口”。
他吃什麽都一般，再好吃的東西也提不起勁來。
可今天……有些不同……
她吃的可真香。
祁雲杉纖長的手指握着筷子尾部，輕巧地夾起她面前的包子，放在嘴裏，慢慢嚼了嚼。是不錯。
他将筷子整齊地擺放在盤子上，不合時宜地問道：“補習班的錢收齊了嗎？”
呵呵，就知道你不能白請我吃飯。
“收齊了，賬在這兒呢。”
蓋明明從書包裏抽出來一個薄薄的本子遞給他。
祁雲杉将賬本拿到手裏，擡眼看了她一下，目光就放到了本子上。
看上去這是一個新本子，可再仔細一看，盡管當事人已經将本子撕得幹淨，裝訂處卻也難掩痕跡。
她就這麽缺錢？
其實作為學生，筆記本複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工作多年的祁雲杉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情景了。
“還想吃什麽自己點，不用客氣。”
他忍不住……有些……心疼？
“嗯，夠了。”其實她還能再塞進肚子一些的，拒絕的原因不是肚子不中用，而是臉皮不夠厚。
祁雲杉也沒搭話，他現在十分震驚，這是她記的賬？專業會計也不過如此了吧？？
作為公司的CEO，他自然是看得懂賬，也知道好的會計是什麽樣。
他不禁再次擡頭打量着蓋明明，這姑娘每次見面都能給他帶來驚訝……或驚喜。
祁雲杉細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在賬本上，這賬記得就像這姑娘本人一樣，娟秀有條理，處處透着得體和優秀。
他咬了咬嘴唇，開口問道：“今天晚上我能去你們學校嗎？”
明明：“當然能了，你收了那麽多錢，再不出現那些女生就要把我吃了。她們再傻，在泡……追求美好事物上，也精明得很。用不上幾天她們就會懷疑你是我雇來的托兒，偏完她們交錢就消失不見了。”
也不睜眼看看，長成這樣式兒的托她也得請得起啊！
祁雲杉輕輕合上賬本，眼中帶着一絲探索，低聲問道：“那你呢？”
“我？我給她們上課了啊！我說的口幹舌燥也不如你露一次面管用。”
她這叫一個委屈。
祁雲杉看着她的眼睛，想要知道她是裝傻，還是真的沒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旋即又在心裏苦笑一聲，自己這是怎麽了？鬼使神差得，總想和她更親近。
“你還挺委屈？”
“當然了！委屈大發了！”
明明見他語氣裏有了松動，于是雞賊地想要利用一下這個機會。不用白不用！
她苦着一張臉，可憐兮兮對他訴苦：”錢收上來了，賬也整理好了。我平時還要備課，答疑。還要被他們誤以為收費高，愛財，自私鬼。我可太慘了……”
“所以呢？”
祁雲杉饒有興趣地看着她演戲。
明明偷偷擡眼看了他一下，然後鼓足勇氣提道：“那個……能不能分我一點？助教費嘛！”
…
不出意料的，祁雲杉拒絕了她的“無理請求”。
明明垂頭喪氣地走到學校門口，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湊夠違約金呢……
祁雲杉見她那樣，想心軟又不想就這樣便宜她，于是硬着心腸拍了拍她的肩膀：“進去吧，晚上我來找你。”
蓋明明幽怨地望了他一眼，眼前的這個人，搶走了她的錢，搶走了她的自由身！
祁雲杉向上扯了扯嘴角，勉強做出一個笑容來：“聽話，小孩子家家的要那麽多錢不好。容易學壞！”
這麽冠冕堂皇的搶錢，也就您能做的出來了吧？她對這個惡魔已經心灰意冷了，懶懶散散地揮揮手：“叔叔，你這麽大歲數了，不也沒學好嗎？”
“胡說！叔叔好得很！”
他将手按在這個小無賴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她就來了個向後轉。然後再拍了拍她瘦削的後背，她就乖乖地來了個“齊步走”。
看着她的背影漸漸融入到年輕的學校裏，再感受着自己手上陌生的觸碰感，一絲笑容悄悄爬上了他俊俏的臉龐。
自他記事起，他就不曾主動碰過誰。
或許他這個毛病已經治好了？
祁雲杉轉身，朝着一名準備進校的女生主動伸出手去：“同學你好，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