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送婢
接連幾天大雨，弄得四處泥濘。
宋傾城腿擱在桌上，積極壓着腿。孫嬷嬷在屋角親自熬着藥，錢嬷嬷低着頭認真納着鞋底。至于第二氺，則歪躺在宋傾城床榻之上，似乎正在研究一卷殘破的琴譜。
“娘娘，第二公子，”孫嬷嬷手拿扇子，對着藥爐子直煽，信心十足地道，“這次老奴親手熬藥，保證沒問題！”
“這可難說喲。”錢嬷嬷停下手中活計，擡起頭來唠嗑，一老臉的愁容。
這不一連幾天過去，還沒查出下毒的歹人。這從廚房送來的藥，一碗一碗都是喝了會死人的，只能一碗接着一碗地倒掉。
屏風後的第二氺，阖上眼，輕輕聞了聞：“有毒，倒掉。”
“啊？！”孫嬷嬷驚得張大了嘴，哀嚎，“怎麽還是不行？！哎呀，我的觀音菩薩！倒底是這藥方有問題，還是這藥材有問題，還是這藥罐有問題，還是這藥爐子有問題，還是我這熬藥的老婆子有問題啊？！”
宋傾城換了一條腿，擱在桌子上繼續壓：“不是藥方有問題，不是藥材有問題，不是藥罐有問題，不是藥爐子有問題，也不是熬藥的人有問題……難道，是我宋傾城人品有問題？”
第二氺打開眼，繼續研究他的琴譜。
錢嬷嬷低頭，繼續納她的鞋底。孫嬷嬷悻悻起身，連爐帶藥一起扔到屋外回廊。
回廊外挂着厚厚的雨簾，大雨嘩嘩直下，下得人心裏生潮生厭。
驀地，一襲披棕色蓑衣的人馬，出現在孫嬷嬷被雨水模糊的視線當中。
隐隐約約，走在前頭的似乎是個男子，身體筆直，渾身散發着冷氣，好似，好似剛殺人回來的刺客。
瞪大眼睛仔細瞧，孫嬷嬷忽然又喜又慌大喊一聲，給屋裏的人通風報信：“啊，原來是王爺！老奴參見王爺。”
屋裏錢嬷嬷，手被針狠狠紮了一下，望見躺在自家王妃榻上、依然不為所動的第二氺，那張老臉頓時急得冷汗直下。
“要了命喲！”
Advertisement
幾個箭步沖到榻邊，錢嬷嬷不由分說，将悠然自得的第二氺，像抗面粉袋一樣，抗下了榻。
壓着腿的宋傾城，驚詫于錢嬷嬷與年紀身材不相符的敏捷與爆發力。第二氺悠然落地，不慌不忙收好琴譜，順便還遙遙對着銅鏡，理了理自己被錢嬷嬷弄淩亂的發絲。
“騷包。”宋傾城望着屏風後的第二氺，無語。
第二氺勾着唇，慵懶去到窗邊，賞雨，傾盆大雨。
一道電閃過後，披着蓑衣的百裏溟邁步進屋，正好伴着訇然雷鳴。
七個披着蓑衣面容冷峻的女子，無聲立在百裏溟身後。
蓑衣上的雨水，溪流一般，成股落下。
“王爺——”不知何時，宋傾城已是飽含熱淚，深情呼喚着，激動撲了上去。
“王妃，請自重。”
七個披蓑衣的女子，一齊上前一步結成一道人牆，擋住了宋傾城去路。
宋傾城一愣，一跺腳，咬唇委屈喚一聲：“王爺。”
“這是你要的人。”百裏溟背着手，言簡意赅，“以後由她們負責你的衣食住行，以及你的性命。”
“王爺，你對人家真好！”宋傾城小眼裏發着亮閃閃的光，心卻很平靜，“但她們行麽？妾身能信任她們麽？她們會百分百聽妾身的話，會百分百忠于人家麽？”
百裏溟冷冷看宋傾城一眼：“不中用的人，本王不會送到你身邊。”
“謝王爺！”宋傾城露齒一笑，幾乎高興得跳起來，随即妒意道，“那她們比古側妃身邊的人，還厲害麽？”
百裏溟眼色一厲，摩挲了手上扳指。
宋傾城不滿地“哼”了一聲，別過臉，撅起嘴不悅道：“偏心！我才是你的王妃！不說古側妃就是了！那我問你們，”宋傾城看着面前一字排開的七個如霜女子，“你們是聽王爺的話，還是聽我的話？”
七名冷峻女子，七雙桀骜眼睛，裏面暗藏輕蔑與不屑。
“奴婢誓死效忠王爺！”
七名女子拱手，齊聲回答。那整齊劃一的作答，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自哪個女兵陣營。
宋傾城瞧在眼裏，面上越發不悅，怒嗔：“王爺你看，她們也欺負人家！”
“她們說得沒錯，你好自為之。”百裏溟将人留下，折身獨自往雨中而去。
“王爺，雨這麽大——”
宋傾城提步欲追，卻被七名女子展臂攔下：“王妃，請留步。”
“哼！哼哼哼！”
宋傾城氣得跳腳，見百裏溟走得遠了，随即恢複了一臉漠然，擡腿往桌上一擱，兀自壓起腿來。
錢嬷嬷默默納鞋底，無事可做的孫嬷嬷在旁幫忙，第二氺翻身上榻，繼續研究他的琴譜。
屋裏似乎只留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雨漸漸小的，天空開始放晴。
七名女子立在原地，見始終無人搭理她們，不由漸漸失了耐性。
中間一名女子上前一步，自報家門：“王妃，奴婢七人，從今日開始，竭力護您安全。”
“說吧，什麽名字？”畢竟不是百裏溟的那些花花草草，宋傾城瞧她們，總歸要順眼許多。
“奴婢，花一。”
宋傾城了然，排名第一，七人當中的頭頭。
“奴婢，花二！”
宋傾城“切”了一聲，暗道沒創意。
“花三！”
“花四！”
……
“奴婢，花七。”
聽完，宋傾城挑挑眉，挑剔道：“誰取的名，這麽難聽？”
七名女子面上微微不悅，但心裏卻是贊同。女孩子終歸是愛美的，不僅僅在乎臉蛋，還在乎自己的名字。
“回王妃，”身材高挑的花一拱手，高貴冷豔地道，“是奴婢。”
“難聽死了，改名字。”宋傾城大掌一揮，已做出決定。她身邊才不留這麽些個沒品位的人名兒。
除了花一，其餘六花不表示反對。
“王妃，這名字很好……”花一還想據理力争。
“本王妃，你們現在的主子，說，你們現在的名字，不行！”宋傾城一拍桌子“你有意見？”
“奴婢不敢。”花一閉嘴。
“今後，你們七個，依次就叫……”一擡頭，宋傾城望見了院外天空的七色彩虹，随即有了主意，“赤兒，橙兒，黃兒，綠兒，青兒，藍兒，紫兒。好聽，又好記。怎麽樣，赤兒？”
“好啊！好啊！”老七紫兒繃不住臉，歡喜鼓了掌。
其餘六個女子齊齊瞪她一眼，那老七即刻收了笑臉，雙唇緊閉，兩眼往上瞧，恢複寒霜之态。
“赤兒，你家老七已然同意，你呢？”宋傾城暗笑，倆嬷嬷也偷樂。十四五的小姑娘，再怎麽裝深沉，也欠火候。
老大拱手，一字一句道：“只要不違背王爺，一切聽娘娘吩咐。”
宋傾城點點頭：“孺子可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