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真假百裏溟
黑臉的宋統領倒是重情重義,受了重傷的實在不宜路上奔波的,就讓他們留在南通鎮養傷,待傷好了,再回京續職;輕傷的但凡能走的,便讓他們跟着一起走。
這樣一來,隊伍裏就有了傷員,行進速度不得不拖慢。
高公公急得跳腳,但宋統領卻是固執己見,堅決不扔下那些出生入死的弟兄。
宋傾城倒是無所謂,反正這個異世,似乎沒有一處是她的家。路好走的時候,宋傾城便跳下馬車,陪着傷員,一步一步,樂呵呵氣喘喘地往前走。
“好好的馬車不坐,非要用腳走路,有福都不會享!不是傻子,還是什麽?”高公公騎在馬背上,鼻孔朝上,心裏直犯嘀咕。
宋傾城也不去理會高公公難看的嘴臉,讓易容而成的百裏溟扶着自己,繼續投入自己的瘦身大業。
一路上,時不時就有人擦身而過。
大多是普通老百姓,但喬裝而成的“普通百姓”也不少。
“王妃,剛才走過的那個人,同樣會功夫,功夫還不淺。”假的百裏溟攙扶着宋傾城粗壯的胳膊,壓低了聲音道,“而且,他們經過時,無一例外,總拿眼角餘光認真瞧卑職的臉。卑職的臉,雖然經過一番塗塗抹抹填填補補,但還不至于那般古怪吧?”
馬上的高公公歪頭過來,掩着唇尖聲笑道:“古怪,當然古怪。遠看還覺得挺俊,近看吶,就跟不會動的布偶似的,你說古怪不古怪?這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就你來扮我們東琉國舉世無雙的溟王爺,神和形都差得遠了!糟踐!糟踐!”
那假的百裏溟,伸手摸摸自己僵硬的面皮,忏愧笑了笑。由于面上肌肉僵硬,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實在有些可怖。
宋傾城拍拍假百裏溟的肩,正色安慰道:“不古怪,我瞧着就很俊,至少有我家王爺十分之一的豐采!不論如何,比你之前的模樣,俊多了!”
“有王爺十分之一的豐采?!”那假的百裏溟渾身一震,整個人都似乎生了光彩。
宋傾城颔首稱是,七朵花也在宋傾城的眼神示意下,接連點頭贊同。
那假的百裏溟霎時樂開了花,腳下都變得輕飄飄的,像踩在了軟軟的棉花上。
路過的人,瞧着那樂得找不着北的假百裏溟,大着膽子,直接拿目光瞅他,有的好笑,有的在心裏罵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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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出奇的是,那些個喬裝易容的殺手,根本不再注意隐藏身份,直勾勾地上下打量宋傾城身旁那人,朝地上吐一口唾沫,怒罵一聲“假貨”,然後看也不敢看一臉慵懶的第二氺,便帶着被戲弄的怒火,氣哼哼地走了。
如此大搖大擺走了一個時辰,那些個前來試探的人逐漸稀少,兩個時辰過後,路上遇到的,也只是些普通老百姓了。
“本來就是假的嘛!”高公公捂着嘴直笑,但始終不離開第二氺一丈遠。
宋傾城也樂,她也想那真的百裏溟,這般畢恭畢敬服侍左右,可惜那是真的做不到啊。七朵花倒是有些憂愁,既然殺手已經識破了這假的王爺,真王爺那邊的壓力又會加重。
“無妨無妨,你們王爺武功高強,脫身是遲早的事!這一點,只需看看我們不相上下的第二公子,就再肯定不過。”宋傾城擡手,将紫兒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來,換了話題道,“又到午飯時辰,腹中空空,我們去前面鎮子,吃肉喝酒!”
衆禦林軍一聽有酒有肉,即刻鼓掌呼喝。
酒肉上桌,銀針試毒之後,一幫男人撸起袖管,大快朵頤起來。七朵花圍成的那桌,也有葷有素,有魚有肉。
唯獨宋傾城,孤零零的一桌,面前擺放的,只是一碗清粥,一疊小菜。
“沒關系,”宋傾城夾起一片清炒白菜,自我催眠道,“這不是白菜,這是減肥的聖品。大魚大肉嘛,不是不吃,只是現在不能吃。等我瘦下來,再吃也不遲!”
大堂裏雞鴨魚肉的香氣實在誘人,宋傾城吞咽着口水,閉着眼,笑着堅定自己瘦身的意志。
“這不是白菜,這不是白菜,這是減肥聖品,這是減肥聖品,世間最好吃的東西!世間最好吃東西”完成自我催眠,宋傾城閉着眼,将一小片白菜送進嘴裏,美滋滋地嚼了起來。
忽地,一盤清蒸鲈魚肉,遞到了宋傾城跟前。
近在咫尺的魚肉清香,讓宋傾城霎時真開了眼。
“清蒸魚肉每三天吃一次,今天還不是!”宋傾城兩眼直直盯着盤中的魚,艱難咽了咽口水。天知道,這副臃腫的身軀,有着多好的一副胃口。能控制住旺盛的食欲,堅持瘦成現在這副模樣,那得需要多強的意志力!
哪知那端着清蒸鲈魚肉、骨節分明的手,并未撤去,只是将魚肉不輕不重地擱在了宋傾城面前的桌上。
“拿走拿走!”宋傾城難耐地擺擺手,心想這假的百裏溟,對她也太過貼心。要是真的那位,能閉上假的這位一半,那她也就不折騰了。
“本王許你吃。”聲音威嚴冰冷。
聞聲,宋傾城猛然擡頭,忽地就看見一張面皮僵硬、明顯喬裝過的臉。
有些許失落,宋傾城垂下肩膀,嘆息道:“又換人了,這回這個聲音倒學得極像……不對!”低着頭的宋傾城,有意無意地掃了掃擱在桌上的那只手,然後又急忙擡頭,去看那人的眼睛。
幽潭般冷寂深邃的雙眼!
一個人容貌可以修飾,眼睛周圍可以修飾,唯獨眼神,卻極難改變。
宋傾城驚得幾乎站起來,但那人卻不緊不慢伸出一只手,壓在宋傾城肩上,将宋傾城按回到座位上。
“你是……”宋傾城一時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緒,只想這出戲碼,還真是精彩。假的盡心竭力想扮成真的,而真的,卻随随便便将自己弄成假的。
見宋傾城不再沖動,那人坐下身來,夾了一筷子魚,很是豪邁地丢入入自己嘴裏,那等大大咧咧的做派,與鄰桌那些喝酒劃拳的禦林軍別無二致。要不是宋傾城确認了這人的眼神,還真會被這般粗人的舉止,給糊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