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度假騎士和度假公主
親爸?
她那個身為罪犯卻給了她血緣關系的爸爸?
景簌搖了搖頭,後退了一步,警惕看着男人,終于在腦海裏撿起和他有關的二三記憶————他去過學校食堂,也和景簌說過話,用當時的她不懂的目光看着她。
如果這些都是以将景簌現在的生活摔得支離破碎為前提,景簌一定會離他遠遠,這輩子不會給他搭話的機會。
然而現實總是殘忍,眼看莊媽媽離開,景簌抓住盛濯然,下意識想走。
男人卻叫住她,“你……”
“你閉嘴!”
她絲毫也不想忍耐,用一種極冷的目光看回去,“不要叫我,不要和我說話,我和你沒有關系。”
“以後也不要來我身邊接觸任何認識你的人。”
為什麽這個強.奸犯會用一種柔和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包容她的胡鬧,絲毫不被她強硬的話所影響,反而笑了笑,“你和我一點都不像。”
“當然不像,我只有一個父親。”
盛濯然第一次覺得景簌有這麽大的力氣,緊緊捏着他的手,微微發顫。
“和我一起吃頓飯吧,好好談談。”
“沒什麽好談的。”
她漠然側過身,目光望向長長的路。
“我知道你媽媽一直不想見到我,但是這麽多年,好像一個魔咒,我傷害了她,自己也變成個無兒無女的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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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夢!”
景簌咬着牙,連勉強的平靜也無法保持,她眼睜睜看這個撕開她平靜生活的男人,語速很快,“你也知道自己是罪犯,你怎麽有臉回來?我媽媽她的精神問題就是你造成的吧?口口聲聲說愛,愛就是讓她進了一個別人都說是瘋子呆的地方?你還傷害了爸爸最好的朋友,終身的病痛,你能負責嗎?你不能,不僅不負責,還在這麽多年過去後到他們面前,擺出一副你們無法制裁我的姿态。這樣的行為你不覺得惡心嗎?你知道你現在無兒無女都是自己的錯嗎,對于當年的事情,既然你不會後悔,那就這樣吧。對于這種人,我不屑去憎恨,只會離得越遠越好。”
聽出景簌的話裏染上哭腔,盛濯然立刻将人拉到自己懷中,像是抱住一只無家可歸的小狗,哪裏是什麽刀劍不入的騎士。
她景簌最擅長的就是自己往自己心口戳刀子。
一場十分不友好的偶遇,讓景簌變得更沉默。
盛濯然牽她回酒店,最開始在他懷中哭了一通,景簌很快冷靜下來。對她來說,一個暫時讓她無法冷靜的陌生人,還是比不上被朝夕相處的親人抛棄更痛。
回了房間,盛濯然又自然而然跟進去。
景簌跌坐在沙發上,閉着眼休息。
這短短一段時間裏發生的事情太多,景簌覺得很累,哭過之後發現根本無法解決,才是最無力的。
她只能暫時縮在盛濯然身後,做個逃兵。
“景簌。”
她的盾牌坐下,沒費什麽力,就将她拉到自己懷中。景簌骨頭軟得出奇,也不想花什麽力氣,靠着盛濯然,聽他慢慢開口,“這件事……”
“你打算找盛景麽?”
以前盛濯然很不耐在景簌面前聽到她提起盛景,只覺得刺耳。
不過現在他很想問一下她,也許有些乘人之危的意思,只是想知道現在的景簌,在遇到問題的時候,是否還是會想到去找他。
她睜開眼,“你……”
“嗯?”
他撐着頭,低頭看她。
卻突然臉紅,話在口中轉了一圈,景簌抿了下唇,将臉埋在自己雙手裏,細聲細氣說,“你在我身邊,我就沒想過……”
心髒滾燙,話語熾熱,景簌想,怪不得甜言蜜語人人都愛聽呢。她只是說了幾個字,就覺得一張臉挂不住了。
之前沉淪的苦澀情緒,好像在瞬間褪得幹幹淨淨。
“真乖。”
輕笑了下,盛濯然俯身,在她白淨的手背上親了口,繼續誘導性發問,“盛景放在你那裏的,給我準備的錢還剩多少?”
景簌咦了聲,從指縫裏露出一雙眼,“怎麽了?”
“自然是有事。”
“我想下。”
沉思幾秒,景簌撐着沙發湊到他耳邊報了個數,盛濯然忍不住開口,“他倒是挺大方的。”
“你……”
“我們去休個假吧。”
“……休什麽假?”
景簌有些茫然。
嘩啦————
不遠處的海水拍浪,卷起碎沙。
景簌低頭看着腳上的人字拖,沾上了一點細軟的海沙。
“我們……”
身邊的盛濯然不慌不忙戴上墨鏡,“說好出來放松心情,你別想太多了。”
就是這樣,只花了不到五個小時,景簌就被他半拖半拽來到了深城這個沿海城市———擁有和林滿完全不同的景色。
她側頭看身邊的人,白色襯衫上印着綠色葉子,清爽敞着懷,很有來度假的風格。一臉惬意,就差挂個花串在脖子上了。
“不過林一鹿聽到我們來了,死活也要跟過來,大概今晚到吧。”
他轉過頭,眉毛皺了下,不掩嫌棄。
“可以啊。”
對林一鹿印象還不錯,景簌笑眯眯答應,擡手遮了下格外熱烈的陽光,“我們先去吃飯吧。”
他們身在的落玉島是深城在十年前開發出的旅游島,是一座獨島,來往靠船通行。
落玉島又分了幾個區,盛濯然訂的酒店是高檔區,壟斷式消費,價格不菲,因此這一片海灘遠遠沒有入口處擁擠。
從被盛濯然說服起,景簌就将那筆錢交給他支配,也不過問什麽,安安心心當個逃兵。
晚飯景簌吃了不少,盛濯然一直在給她剝蝦,蘸了汁就往她碗裏丢,又附送上必須給我吃的眼神。
她乖乖吃掉他剝好的蝦,又眼饞烤架上的貝類和海鮮,沒等盛濯然動手自己就去拿了盤,分了一半到他碗裏。
兩人吃晚飯已近九點,景簌摸着肚子,“我覺得好撐……”
他立刻會意,“去走走?”
夜色下的海極盡溫柔,景簌慢騰騰踩在沙子上,整個心也軟了下來,她呼吸了一口全新的氣息。
不屬于林滿的味道一點點将屬于林滿的所有不好記憶擠出腦袋,景簌閉上眼,伸出手朝遠處沉默的海揮了揮,當做初次見面的問候。
林一鹿拖着新女友終于到了落玉島,坐在行李箱上給盛濯然打電話,“我到了,你們在哪呢,不來友好迎接下嗎?”
“不來。”
盛濯然聲音很輕,拒絕意味卻明顯。
“靠。”
勞累了許久的林一鹿怒了,“幹啥呢?”
“景簌睡了。”
“……”
德行!林一鹿翻了個白眼,在靖城的盛濯然什麽少爺模樣他沒見過,現在這溫溫柔柔的樣子真是……
慫!
景簌睡得很好,沒人吵鬧,也沒有鬧鐘作怪。
她翻了個身,腦袋往被子裏埋了埋。
“咚咚咚——”
有人敲門,那聲音似遙遠似近在耳邊。睫毛顫了顫,景簌悠悠睜開眼,入眼是天花板上的繪畫,海浪浮沉,有陽光出沒其中。
抱着被子起身,那敲門聲還沒停,景簌揉了揉睡得亂糟糟的頭發,大概猜到是誰。赤腳下去拉開了門,懷中還裹着那床柔軟的薄被。
來人卻是個完全不認識的女孩子,和她差不多大的模樣,短發,眼裏帶着笑,唇角處一個梨渦,“景簌是嗎,你好,我是江燈。”
身後閃過一個人,是吵嚷着的林一鹿,他不客氣地摟住了江燈,作勢要朝裏面看,“盛濯然呢?你們還在睡呢,精力是多好?”
景簌被這句話砸得臉紅,不知所措看着突然出現的林一鹿和他的女友,三人一時面面相觑之際。
林一鹿突然嗷嗷叫,轉過身,“有病啊你,敢踹小爺我?”
漫不經心收回右腿,盛濯然拎着幾個袋子,直接略過了那一對,“大清早擾人清夢的人沒資格嚷嚷。”
而後順理成章推開了門,抓住景簌的手,“怎麽不多再睡一會?”
“靠!還睡,再睡我們午飯都沒得吃了!”
林一鹿嚎得更起勁,帶着一種目睹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恨鐵不成鋼,舉着手機努力想湊到盛濯然面前,“你睜開眼睛看看現在幾點了?已經十二點二十五了!”
本來還懵着的景簌清醒了不少,她……什麽時候這麽能睡了?
羞愧地看着林一鹿和江燈,景簌正想開口道歉,盛濯然卻直接帶上了門,“大堂等着……”
“靠!”
她正發着呆,被子被人抽走,“怎麽?”
“沒。”
抿唇笑了笑,景簌伸了個懶腰,“覺得林一鹿性格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樣……上次來林滿還挺……”
“挺正常?”
“不存在的。”
接過她的話,盛濯然推着人去浴室,“先去洗漱,我把早飯買回來了,吃完再出去。”
“可是馬上就要吃午飯了,不能讓人久等啊。”
她邁了幾步,又轉過身,有點困惑,眼裏的光像栀子上的露水,清亮透徹。
“不用管,你別在這發揮你那多餘的騎士精神了,他們倆談戀愛也能打發時間,和朋友相處,不需要這麽拘謹……”
盛濯然坐在沙發上,翹着腿懶洋洋看她。
她這一件睡裙不長,露出一截線條優美的腿,小腿微肉,卻不失骨感,慢慢踩在地板上,也像撓在盛濯然的心上。
可惜上半身裹得太嚴實,更襯得她腿細。
洗漱完,景簌又在浴室換過衣服,才踩着人字拖走到盛濯然面前,看了下他買回來的早點。
“看上去挺好吃的……”
肚中空空的景簌難免不動心,拿起筷子分給盛濯然,他卻搖了搖頭,“吃過了……”
輕咳了聲,景簌咬了個餃子,失神想,自己竟比這位小公主還起得晚,也算是這輩子頭一次了。
這麽放肆,無憂無慮。
端起水杯徐徐喝着,盛濯然瞥景簌一眼。她蹲在地上,頭發裹成一團,顫顫巍巍挂在腦後,嘴裏鼓鼓囊囊塞滿東西。眼盯着對面的牆壁,如同小倉鼠一般進食。
他擱下水杯,忍不住碰了下她的儲食倉。
柔軟的感覺,就像很多次午夜夢回,他手動釋放自己後,眼前灑下的那道朦胧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