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驚吓騎士和喂飯公主
而被搶奪的寶貝,那位小女孩卻得意洋洋看着景簌,卻在撞上盛濯然陰鸷的眼神時瑟縮了下,勉強對劉芳丹笑了笑,“媽媽……你的病好了嗎?”
“沒有病,媽媽沒有病,夏夏,真的,不信你叫醫生來檢查,媽媽馬上可以出院,帶你回家,啊……夏夏聽媽媽的話,不要和你奶奶走。”
“所以,您在我面前一直是在裝病是嗎?”
“是為了不想讓我知道當年的事情嗎?”
再也不能恍然聽下去,在劉芳丹截然不同的話語裏,景簌仿佛被釘上了恥辱柱,她不配被提起,也不配成為一個母親的支柱。
緩慢走到劉芳丹面前,景簌輕聲問出疑惑。
“你問這些有什麽用,景簌,算了,你根本不配用這個姓,你不過就是個強.奸犯的女兒,在奢求什麽?”
老太太似乎很樂于見景簌被卷入,對她的問題嗤之以鼻。
盛濯然站在門口,忍住想要過去的沖動。剛才景簌轉過身,只對他輕輕說了一句話,“你在這等我。”
不介意将這出家庭鬧劇讓他旁觀,心裏早把盛濯然劃入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只是她希望自己前行的時候,是獨自尋求到最想要知道的那些真相。
“景夏是我的親骨肉,你不能帶走她……”
劉芳丹只會喃喃重複這一句話,似乎在給自己吃定心丸,憑着血緣關系就能死死纏住她的孩子。
景簌輕輕問,“那我呢?”
“你?”
“你不是有盛景嗎?”
剛才還淚水漣漣的眼,看向景簌卻冷了下來。景簌的沉默,紅腫的眼,或者是手背上的紗布,都入不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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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心一意看着景夏,用雌性動物舔舐孩子的眼神,表達着自己的哀切渴求,“夏夏,即使我們家沒了她……可能生活會差一點,但是媽媽會努力讓你吃好穿好,不愁這些,不圖大富大貴,只要咱們在一起就可以……”
在劉芳丹和老太太不依不饒争吵的時候,景簌笑了聲,她從沒有這麽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在小的時候,景簌覺得自己足夠懂事,被父親牽出去玩的時候,誰都喜歡她,見人就乖乖問好,也不吃陌生人拿的東西。
小小軟軟一個身影,跟在家人後面。
在父親去世後,景簌覺得自己更加懂事,她開始包容經常無緣故發脾氣的劉芳丹,開始容忍因為一直覺得受父親冷落而性格惡劣的景夏,繁瑣的家務和拿獎學金的壓力從不曾被她們知道。
直到盛景出現,在學校流言還沒盛大之時,景簌覺得他也許算個好心人。
盛景不遠千裏來到這個小學校,并且每學期都是如此,撇開其他獲獎的同學,唯獨只見景簌一人。
不可避免的,成為了課間的閑談。
從高一下學期開始,景簌便開始獨來獨往,她知道那樣高額的獎學金不能等閑看待,卻無法放任它落到別人手中。
她自己都開始默認了盛景偶爾打來的電話,或者短信,因為不出格,尚能接受。景簌總是以讀完大學之後,就能全力工作來償還這一筆錢來麻醉自己。
于是無人再關心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徹底淪落為一個無人拯救的人,腿上還墜着兩個重擔,她只能靠父親留下的教誨和溫暖回憶,在泥潭的邊緣苦苦掙紮。
這一天,重擔猛然消失。
她的生活重心也緩緩沉入泥淖,景簌甚至覺得下一秒自己就能完全深陷其中。
看景簌沉默站在那裏,盛濯然還是沒忍住,她孱弱得好像随時能倒下,只是強撐着一口氣。
幾步走到她身邊,用力拉住景簌的手,盛濯然握了握,不容置喙,“走。”
茫然擡頭,看出盛濯然眉目之間的惱怒。景簌彎着唇,莫名笑了,一口氣輕飄飄從胸口溢出,指尖開始能感知到溫度。
來自身邊的少年。
他熾熱得像個火爐。
不再看那三人,景簌任由盛濯然拉着她,一路出了醫院。
那股藥水味終于從鼻端消失,景簌驟然輕松了些,她捏了下盛濯然的手背,軟軟問他,“去哪裏啊?”
“這話該我問你。”
他擡頭看了下烏雲沉沉的天空,“好像要下雨了。”
“但我不想回家……”
“我似乎也沒有家了,怎麽辦,盛濯然,明明是讓你來我家重新做人的,現在這個落腳的地都沒了。”
她低低地說,睫毛悵然垂下。
定住腳步,盛濯然轉過身,“那就去酒店。”
明明開了兩個房間,盛濯然卻要固執送她進去。景簌沒什麽力氣,踩在地攤上的腳軟綿綿的,只想倒在床上,一睡不醒。
掀開被子,也不管還站在不遠處的盛濯然,景簌慢慢将自己埋進去,閉上眼,沉重的疲倦如山傾覆,驟然将她拉入沒有夢的世界去。
一切聲響都遠了,意識開始浮沉。
等到晚上七點,盛濯然放下手機,打了幾局游戲,機身後背都在發燙。他活動了下手腕,擡眼看床上的人。
她仍然睡得無知無覺,露出個腦袋在外面。
差不多了。
他起身離開沙發,坐到床的一側,伸手去拉被子。
景簌睡得急,衣服全部安然裹在身上,她也不嫌熱。還是盛濯然打着游戲覺得心情浮躁,伸手找來遙控器開了空調。
似乎還想睡,陡然見了光,景簌細長的眉蹙起,緊緊眯着眼想要翻身,盛濯然順勢就揪住了她的下巴,将人強制着轉到自己面前,“別睡,該吃晚飯了。”
這一段時間,景簌都沒有好好吃過飯,不是渾淪吞棗,就是食之無味。
人看着消瘦很多。
她勉強睜開眼,“吃不下。”
說着就又要歪頭睡過去,盛濯然将人拉起。景簌軟綿綿想倒回去,最終卻枕在了他的腿上,似乎覺得也不錯,閉上眼準備再度入睡。
能睡着真好啊,什麽都不用想。
“行,我點外賣了,到時候你必須吃。”
盛濯然拿起手機,似乎聽到景簌若有若無哼了聲。
點完單,他垂眸,看腿上的景簌睡得像一只貓,大半個身子還在被子裏,伸手去撫了下她的臉頰。
“盛濯然,這段時間都是你在照顧我呀,真的謝謝了。”
閉着眼的女孩說話,甕聲甕氣。
他會意,卻忍不住拿景簌對他的第一印象調侃起來,“小公主哪裏會照顧人,你大概說錯了。”
景簌嗤地笑了,眼睛彎起來,緩慢睜開。露出一雙澄澈的瞳,自下而上仰望着盛濯然,“是我說錯了。”
大大方方認了錯,景簌伸出手卷着自己的頭發玩,“只是覺得,這樣有人照顧,有人時時刻刻都走在你前頭為你考慮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廢物本是罵人的詞,但如果有人寵愛,景簌也甘願做個廢物,不需什麽事都考慮計劃,只需要安閑度過時間就好。
外賣不到半小時就到了,景簌從衛生間裏出來,拿紙巾擦掉臉上的水珠,一個晃眼看見桌上的盒子,驚訝道,“你喂豬嗎?”
盛濯然正俯身放下米飯,聞言朝她勾勾手指,“你過來。”
她丢掉團成一團的紙巾,走近細看,“點太多了吧?”
并不接話,盛濯然在對面坐下,遞給她一雙筷子,景簌接過扒拉幾口飯,眼睛巴巴黏上了幾道香辣口味的菜。
注意到,盛濯然替她夾菜,“可以吃一點,不要吃太多。”
她鼻子微動,被那股香味牽引着,咀嚼着滿滿一口飯菜,眯着眼滿足開口,“盛濯然,吃完飯我想回一趟家。”
他眼神微動,反複确認景簌的神情。盛濯然很想單方面把景簌從泥潭裏拉出來,他陪着她,讓她好好睡覺,好好吃飯,就是能讓她心裏的空洞能一點點被這樣日常的相處填上。
同樣也在告訴她,這樣細碎的生活,才能叫日子。
可是景簌在哭過幾場之後,仿佛又飛快站了起來,又變成那個內心柔軟卻刀劍不摧的騎士。
“好。”
他懶洋洋地說,加了一句,“吃兩碗飯就放你回去。”
景簌突然覺得口中的飯菜有點難以下咽,她瞪了對面的小公主一眼,順手夾走了他碗裏的排骨。
酒店離家并不遠,但當這距離越發縮小之後,景簌慢慢沉默起來,不再像十幾分鐘前,拉着盛濯然反複強調肚子好撐需要繞城溜達三圈。
萬家燈火,她找不到屬于自己那一盞。
她斟酌了片刻,還是拿出手機,給劉芳丹打電話。
等待接起的時間很漫長,她不知道這通電話會帶來什麽結果,也許是一把鐮刀,幹脆利落斬斷她所有殘餘的奢望。
在長達兩分鐘的沉默裏,景簌聽到自己的心跳,強有力,一聲又一聲。
她挂斷電話,“走吧。”
走到樓下,熟悉的一半失靈的路燈,還有圍着一群老太太的雜貨店,景簌在心裏暗自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半開半掩的大門口,站着兩個人,正在激烈争吵着。
景簌仔細一看,是莊森的媽媽和一個陌生男人,她害怕莊森媽媽被有心人纏上找麻煩,立刻拉着盛濯然走過去,“你幹什麽?”
男人滿臉不耐,看見景簌卻愣住。
“呵,來的正好。”
莊媽媽絲毫不理會景簌護着她的姿态,語帶嘲笑,“老莊的手我就不和你計較了,現在你是有錢了,但是我們家也勉強有點家底,不缺你那點。我就算起訴你也沒什麽好下場,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
“至于其他,你女兒的事別來問我了,人不是來了麽。”
景簌回頭,“阿姨,您什麽意思?”
“你親爸在這,好好聊聊,叫他以後別來找我問什麽消息了。我一點都不想參與你們家的任何事,能放過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