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輸掉騎士和放毒公主

有些心虛地回到外頭,景簌看見盛濯然已經站定,垂着頭盯着海面。他做正事的時候,模樣都相似,皺着眉投入,偶爾被打擾到的表情帶着點狠厲。

打游戲時也這樣。

這或許是為什麽景簌在一開始就判定他是個不好相處的人。不過輾轉幾十日,她就如此幹淨利落推翻自己的設想,也是算對以貌取人的一種告誡了。

“左邊是你的位置。”

沒等景簌走到他身邊,盛濯然就已經轉過頭,點了下她的位置,随即揣着手臂,盯着浮标的位置。

她站過去,海面此刻有些許微風,卻不見浮标有什麽大的動作,“船長和那個老爺爺呢?”

“他們在那邊。”

“哦……”

有些悶悶地看着海面,景簌将視線拉長,極目遠眺到高樓大廈密密分布的深城。

那裏此刻也是午後,卻免不了多的是人來來往往為生活奔波,被太陽烤出一團火,卻在汗如雨下的過程裏慢慢消失。

這樣的偷得浮生半日閑,也算是一種幸運了。

她這樣想着,轉過頭看盛濯然———這個帶她出逃的少年。

此刻懶洋洋站着,右手不知什麽時候夾上了一支煙,已經被點燃,在風裏蔓延出一條白線。

“景簌?”

他吸了一口,吐出個眼圈,在風裏很快被扯碎,驀然看向她。

“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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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住偷看的女孩剎那間臉微紅,還是強自鎮定,雙手摳着面前的支架。

“打個賭吧。”

“不是要比賽嗎,我想……要個正式的賭注。”

他慢慢走近,一支煙快燃到盡頭,最後低頭将那口煙圈渡進了景簌的口中,熱烈攪動着,逼她吞下所有的話和掙紮。

景簌咬着被盛濯然吻過的唇,還能感受到那股嗆人氣息,她拍了拍臉,專心致志盯着浮标。

被一個吻激起了勝負欲,還真是……

深層原因大概是她不敢輸,盛濯然附在她耳邊說的那個賭注,隔了十幾分鐘想起來,景簌還是羞得想跳海。

不知道那人是怎麽耍了流氓還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踱步就回去了,還說肯定不會輸。

等了半小時,景簌也沒見着動靜。她不放心,用餘光偷看盛濯然,他摘下棒球帽,手指插入發間,梳理片刻後才重新戴上,繼續盯着自己面前的魚竿。

完全從容不迫的樣子。

幾分鐘後,盛濯然卻兀自轉身,折向船長他們的方向,幾步離開景簌的視線。

如果這個時候有魚咬鈎就好了。景簌雙手合十,目光真摯,比陽光都還熱烈。

“哎?”

真的動了,很輕微的一下。

她迅速回頭,盛濯然還在和船長他們閑聊,絲毫不覺幸運女神已經眷顧了她。景簌憋着笑,開始收線。

顯然幸運女神只踏出了半只腳,她用出了平生最大力氣,沒什麽肌肉的胳膊顫顫巍巍,也動搖不了看上去細細一根線。

慢慢吸了口氣,景簌正打算再試一次,腳步聲和風聲同時作響。浪花拍船,她一個趔趄,松手,下意識抓住了圍欄。

盛濯然湊過來,“跑了。”

她恨恨看過去,“跑了就算了,就當回到原點。反正你也沒釣起來,我也不算吃虧。”

“那可能不行……”

捏了下她因為生氣有些鼓的臉頰,盛濯然的語氣很惬意,“我這邊有動靜了。”

“……”

她眯着眼,拍開了盛濯然的手,跟着追過去。看盛濯然慢條斯理從容不迫收了線,那條生氣十足垂死掙紮的小魚轉眼落到他手中,被掐着尾巴拎了起來,在景簌面前晃了晃。

“你輸了。”

“……”

別過頭,景簌不想計較鼻端嗅到的那股魚腥味。她內心瞬間爆出一朵蘑菇雲,占據整個大腦,其他什麽都想不了。

将小魚丢在水桶裏,盛濯然靠着圍欄,“還來嗎?”

他盯着景簌,不懷好意地笑,即使整個人逆着光,臉孔被模糊了些許,眉眼飛揚,也好看得一塌糊塗。

景簌才心軟了幾秒,就聽到他壓低了聲音,“把賭注的one night,數字改一改,我們再來比一次?”

瞬間心若磐石,“比個鬼,我要回休息室了。”

林一鹿看到盛濯然拎着個水桶下來,有些驚訝,“釣魚去了?”

他嗯了聲,回身看景簌跟上來沒有,唇角有止不住的笑意。

“怎麽,帶簌妹妹也去了?”

見景簌抓着被風飒飒吹拂的帽子往下走,林一鹿了然,轉眼就看見盛濯然抓住她的手,牽着人下樓梯。

自家女朋友就去上廁所離開了幾分鐘不到,這兩人就在他面前秀恩愛。

林一鹿覺得不想忍。

下一瞬,景簌卻打開了盛濯然的手,将亂發歸到耳後,嘟囔着,“我又不是腿斷了,幹嘛來扶我。”

“怕你怒急攻心,手腳不穩。”

始作俑者笑得四平八穩,絲毫不在乎她難得一見的小脾氣。

林一鹿在心裏暗罵了一句髒話,扭過頭大步走在前頭。

晚飯是在海邊吃,露天餐廳,頭頂挂着閃爍不停的小彩燈。

已經脫離下午釣魚比賽的悲傷,景簌支着下巴等吃飯。盛濯然看她有些饞的模樣,點了個甜品先給景簌墊肚子。

她看向江燈,問她要不要也來一份。

江燈搖了搖頭,笑容在風中如同飄忽的燭火。

盛濯然釣起來的幾條魚被拿去煮湯了,他再三強調一定要每人都喝完一整碗,不然對不起下午幾個小時的風吹日曬。

林一鹿翹着腿打游戲,手裏噼裏啪啦,口中也連字蹦,“嘚瑟吧你,不就是帶簌妹妹去釣了幾條魚麽,還要我們一起分享這愛情的果實。我才不吃狗糧,有本事你叫簌妹妹把魚湯全喝了。”

突然被叫到的景簌攪了攪剛端上來的酒釀圓子,不疾不徐,“我才不想喝。”

“哈哈哈,盛濯然聽見了吧,你自己抱着魚湯哭去吧。”

懶得擡腳去踢林一鹿,盛濯然轉過頭,景簌卻拿起勺子湊到他嘴邊。沒費什麽力氣就撬開,喂了幾個軟軟的東西進去。

很甜。

盛濯然皺眉咀嚼着,不發一言咽了下去。她笑,眼裏亮晶晶的,如天上星,“好吃嗎?”

“還行。”

推了他一把,景簌低頭繼續吃起來,虧她還把第一口喂給了這個不識好歹的人。

喜歡一個人的表現,景簌想,并不需要特別複雜,只想要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給他,比如,第一口好吃的東西。

景簌知道自己胃口不大,但沒有想過吃了碗甜品後,她的肚子就嬌氣地裝不下那些香氣濃郁的菜了。

只能悶悶看盛濯然大快朵頤,那視線太怨念,他扭過頭,“想要我喂你?”

“……才不是。”

撇了撇嘴,景簌摸了下自己的肚子,“不該吃那碗圓子的。”

“那正好,我的魚湯要好了。”

“……”

景簌一時無言,心想這人對他親自釣上來的魚還真執着,想到那些魚,那個賭注難免又跳上心頭。

耳根微燙,她低頭,卻被人塞了一塊魚肉到嘴裏。

麻辣鮮香。

絲毫不介意兩人又又又又共用了餐具,盛濯然完成了你來我往後,繼續自顧自吃飯,放在桌下的左手卻放在了景簌的膝上,捏了下那塊凸出的骨頭。

林一鹿忍不住吐槽,“盛濯然你遇到景簌之後,這底線還真是越來越低了,再過一段時間,就他媽快沒了吧。”

低頭吐出一根刺,盛濯然放下筷子,正準備說話。

魚湯被端到桌子正中,服務生的笑容和嗓音都很甜,“不好意思打擾了,點的魚湯已經到了,請慢用。”

景簌湊近聞了下味道,立刻蹙眉,往後仰,用手捏着鼻子,“你确定……能喝?”

“問過廚師長了,沒問題,只是一般不用來熬湯而已。”

他笑得高深,拿起湯匙,破天荒為景簌之外的人服務,“林一鹿,你先嘗嘗吧。”

被點到的人狂搖頭,“我還等着晚上回去和大佬一起打游戲,你不要害我紮根在衛生間。”

舀起一碗,遞過去,盛濯然正想出言奚落幾句,江燈卻伸出手接過。小指指尖觸到他的,短暫幾秒,立刻分開,“我先來吧。”

江燈笑得很溫柔,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住了唇,用手撥弄了下被風吹亂的短發。

盛濯然不知說什麽,他收回了手,用勺子慢慢攪着奶白色的湯。

快哭出來的林一鹿用一種我媳婦真棒的眼神,灼灼盯着江燈喝了一大口下去,小心翼翼湊過去,“怎麽……樣?不好喝就直說……”

“還行。”

擦了擦嘴,江燈笑,有些勉強。景簌似乎又能看到燭火微弱的搖晃着,駐紮在短發女孩的眼中,帶着點歡喜的意味。

舀了勺到自己碗裏,景簌做了幾秒的心理建設,一口悶下去,比喝酒還利落。

下一秒。

“嘔————”

她撐着桌子,還真的挺像個懷胎三月的孕婦。

眼淚都被逼出來,景簌擡手擦掉,小口喘着氣看江燈,“你……真的太客氣了,這個味道,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攬住景簌的腰,盛濯然絲毫不覺得自己害了人,“不好意思了,嘗試失敗……”

被景簌狠狠擰了一把大腿肉,他吃痛問了句幹什麽,卻還是遞了一杯茶到景簌手中。越想越覺得好笑,忍不住拿手掩住額頭,渾身都在顫抖。

景簌和林一鹿都覺得無解,想這人大約還沒喝湯就傻了。

這樣想着,景簌看向剛才灌下去兩大口的女勇士。江燈只是低着頭,卻也在笑,輕輕的弧度,眼裏燭火的光明亮了許多。

一向不對其他事做過多猜測,景簌壓着隐約跳動的眉梢,抿唇喝了一大口茶,心裏有些複雜的念頭纏來繞去。

偏偏身邊的人還在笑,她沒忍住,“笑什麽啊,你知道你點的這個東西有多難喝嗎?”

“嗯?不知道,我嘗嘗……”

一秒正經,盛濯然直起身子,用手掌住景簌的下巴,往外轉了轉,就吻了上去。

風吹起景簌長發,遮住兩人的側臉,景簌迷迷瞪瞪的,感覺到舌尖被人輕輕含住。

其實除了茶的味道,盛濯然什麽也沒嘗到。卻忍不住在林一鹿的口哨聲中,加深了這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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