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屍變(一)

白菁菁睡夢中感覺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她的靈魂慢慢從身體裏飄了出來,進入了一條黑暗的甬道。

甬道裏曲曲折折、兜兜轉轉,漫長得好似沒有盡頭。飄蕩了好久,前方出現一縷若有若無的光,她迷迷糊糊地朝那光亮處飄去。

那股牽引的力量突然消失了,白菁菁渾身一輕,猛地睜開雙眼,一盞昏暗的油燈放在桌案上。

她舉目四望,這是個小裏間,桌案後有頂帳子,對面是個大通鋪,橫七豎八地躺着四個壯漢。

她看了兩眼待轉身離去,一陣陰風猛地從門外刮了過來,将她吹了個倒仰。她一骨碌爬起來,桌上的油燈卻瞬間大亮了起來,将整個房間照得纖毫畢現。

白菁菁詫異地瞪大雙眼,屏住呼吸,聽到帳子裏傳出嚓嚓嚓的聲響。

一只纖細修長的手指撩開了帳子,探出一截白袖子,緊接着一個白衣黑發的女子猛地從帳子裏鑽出來。白菁菁滿臉駭異,被這一個照面吓得跌坐在地。

那白衣女子面呈淡金色,嘴角兩顆尖銳的獠牙,額上紮着生絲綢子,穿着藍色的繡花鞋,踱着小碎步朝她走來。

白菁菁啊的一聲尖叫,全身猛地生出一股力氣,朝門口撲去,卻啪的被反彈回房間。她重重摔在通鋪上,眼見那女子越走越近,她抓住睡在通鋪上的壯漢拼命搖晃,手卻一下子撲了個空。

她這才想起是在做夢,她松了口氣,蜷縮起身體躲在牆角,雙手捂住眼睛。

過了一會,她聽到耳邊傳來牙齒打顫的聲音,她壯了壯膽,手指打開一條細縫。只見那女子朝通鋪上躺着的四個大漢臉上不停吹氣。

那女子越靠近她身邊的時候,白菁菁耳邊的牙齒打顫聲就越明顯。她疑惑地低頭一看,發現躺在她腳邊的一個壯漢用被子蒙住頭,正被吓得直哆嗦。

她忙往旁邊一跳,就見那女子朝蒙頭的漢子也吹了三口氣,然後轉身回到帳子裏。

發現确實沒人看得見她,白菁菁輕輕呼了口氣。

過了一會,那蒙頭的漢子偷偷把頭探出來,發現那女子又躺回帳子裏,他顯然吓了一大跳。他拼命用腳踹旁邊的人,其餘三人卻沒有任何動靜。

白菁菁放松沒多久,就又聽到帳子裏傳來嚓嚓嚓的聲響,她的頭皮一陣陣發麻,把身體挪到了大門口。那白衣女子站起身又朝那蒙頭的壯漢吹了幾口氣,然後回到帳子裏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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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菁菁心中暗道,這女子人不人鬼不鬼的,還會夢游啊!

那蒙頭壯漢卻一骨碌從通鋪上爬起來,光着腳跳下地,朝門口沖去,卻把正站着的白菁菁撞飛了出去。

那漢子對被撞飛的白菁菁毫無察覺,嘴中尖叫着,拔腿狂奔。四周黑漆漆,沒有任何動靜,安靜得吓人。白菁菁也忙站起身跟在那漢子身後往外跑。

跑到一個破廟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她轉頭一看,那女子的獠牙赫然出現在眼前,白菁菁瞪大了雙眼,全身一軟,啪的跪坐在地。白衣女子卻看也沒看她一眼,徑直從她身旁穿過。

白菁菁坐在地上拼命掐自己的大腿,一點都不痛,是在做夢。可是做這種夢也太吓人了吧!

那壯漢眼見白衣女子追來,撲到破廟前,咚咚地拼命敲了起來。還未等來開門的人,女子就已來到他跟前。壯漢吓得往旁邊一躍,躲在一棵五六尺的大白楊樹後,用樹擋住身體。倆人圍着樹你追我趕了起來。

白菁菁正猜測他們是不是打算追到天亮,那女子突然伸長雙臂,刷地繞過白楊樹往壯漢身上插去。白菁菁吓得忙捂住雙眼,只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緊接着一陣抖嗡的聲音,一個清亮的聲音大喝了一句,“ 何方妖孽,為何在此造次?”

白衣女子嘎嘎笑起來,發出嘶啞的聲音,“哪來的臭道士,滾開!”

白菁菁偷偷放下了捂住雙眼的手指,驚呆地張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一個穿着深藍色道袍、頭上紮着道髻的年輕男子從破廟裏飛了出來,手中持着一把佩劍朝白衣女子揮去。

白衣女子伸長了雙臂,用力一甩,一把揮開他的佩劍,發出嗡嗡的巨響。那年輕道士急急後退,在地上輕點腳尖,一借力,又朝白衣女子飛去,兩人一來一往地纏鬥了起來。

那年輕道士身形俊挺,端得一副目秀眉清的模樣。白菁菁瞬間看得合不攏嘴,一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眼見糾纏不下,年輕道士往白楊樹後一退。那女子避也未避,伸長了雙手,只見那指甲彎曲如鋼鈎,直直向他撲去。年輕道士往後一躍,那女子的十指便一下子插進了樹裏。

趁她一時未拔出手指,年輕道士啪的迅速往她額頭上貼了道符箓。白衣女子一下子被定住了,一動不動地立在白楊樹下。

白菁菁忍不住拍拍心口,一直懸在嗓子眼的心終于安安穩穩地放回去了。

那年輕道士環顧了一圈,朝倒下的壯漢走過來。他彎腰探了探壯漢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心脈,發現還有一點搏動,便拖着壯漢進了破廟。

走到半途,他突然回頭,眼神如電,定定地看向菁菁。白菁菁吓得趕緊躲起來,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年輕道士卻只狐疑地看了一眼,就轉身繼續走進了破廟。

白菁菁跟在他身後,躲在大門外,踮起腳尖偷偷往裏看。破廟裏只點着一堆篝火,正中央有尊破敗的太上老君像,牆角堆放着厚厚的稻草。

過了好一會,那壯漢才悠悠醒了過來。年輕道士喂他喝了點湯水後,溫聲問道:“ 兄臺為何被一女屍追趕?”

壯漢緩過精神來,驚魂未定地說:“我姓許,人稱許大郎。我和同鄉的三個車夫往來販賣東西,經常路過蔡店。此次因天色已晚,無處投宿,客棧的胡老翁便領着我等穿過街巷,安排進一個小房間,說是他兒媳婦剛死暫停放在此處。因房裏有通鋪,我們一路奔波疲勞,一合計,四個大男人還怕什女屍,便住了進去。晚上又困又乏,頭一挨枕頭就睡着了。只有我還朦朦胧胧地沒有睡熟,不想,竟發現那女屍爬出帳子,朝我們四人臉上吹氣。我便吓得跑了出來,被那女屍追到了破廟外。”

說完他又問道:“天師,你是不是把那女屍降住了?”

年輕道士面露沉思之色,微微颔首,“不必叫我天師,我只是名普通道家弟子,俗家姓名邵士梅,稱我邵道長便可。你那同行的其餘三人可還在?”

原來他的名字是邵士梅啊!白菁菁換了個姿勢,直接坐在門檻上,又悄悄打量了他兩眼。

只見那許大郎又抓着邵士梅的道袍苦苦哀求,“我逃跑之前一直踢他們的腳,他們都沒有反應。邵道長,你法力高強,一定得救救他們!”

邵士梅秀眉微蹙、嘆了口氣,“只怕兇多吉少!此時天未亮,不宜出行。且耐心等待,天亮我随你前去查看!”

破廟裏安靜了下來,邵士梅也合上雙眼靜靜地打坐。白菁菁自覺無趣,意識卻慢慢迷糊了起來,竟一下睡了過去。

天剛蒙蒙亮,破廟的門便吱地一聲被人打開了。白菁菁一激靈,愣愣地看着打開大門的邵士梅。她腦子還轉不過來,迷迷糊糊地想着這個夢怎麽做了這麽久還沒結束。

邵士梅卻是沒發現白菁菁,他直接跨過門檻,從她身旁越過,停在白楊樹下。昨夜的白衣女子被定在白楊樹旁,雙手像鋼鈎一樣牢牢地□□樹裏,臉上的獠牙已消失不見,浮現淡淡的屍斑。

他繞着樹走了幾圈,許大郎跟在他身後也出了破廟,卻遠遠地不敢靠近女屍,大聲喊道,“邵道長,可随我去客棧?”

邵士梅聞言點點頭,“畢竟牽涉人命,你先行去報告此地縣官。”

許大郎連聲稱是,疾走離開破廟。

邵士梅守着女屍不動,白菁菁也坐在門檻上,兩手支着下巴,一雙眼睛圍着邵士梅打轉。

邵士梅似是有所察覺,轉身朝大門處張望了兩眼,卻未發現異常。白菁菁卻被他的眼神吓得大驚失色,身子一歪,朝破廟裏倒栽了進去,摔進一堆稻草裏。她眼前一黑,摔得頭冒金星,感覺五髒六腑都錯位了。

過了好一陣,她才緩過神來,睜開了雙眼,從稻草堆裏爬起來,拍了拍粘在身上的幾根稻草。一塊玉佩突然從她懷裏滑落了出來,她忙彎腰把玉佩撿起來,突然愣住了。

眼前出現一只髒兮兮的瘦不伶仃的小手,她不敢置信地擡起手摸了摸臉、又摸了摸全身,然後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得“嗷”的叫出聲。

怎麽回事,昨晚明明不會痛的。耳朵裏捕捉到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她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怎麽突然變成一個餓的瘦不拉幾的小屁孩,她被這一發現吓得頭皮發麻。

難道昨夜她不是在做夢?她穿越了!她不死心,直直走向門檻,想像昨夜一樣無障礙地穿過。然而對于這具身體來說過高的門檻,輕而易舉地把她絆倒了。她尖叫着,四肢胡亂揮舞着,試圖避免和地面來個直接的親密接觸。

疼痛意外得并沒有如期而至,她落入一個充滿松木香的懷抱。

卻是邵士梅聽到破廟的動靜,過來查探,飛身接住了快要摔倒的白菁菁。

白菁菁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又開啦。吭哧吭哧,我是勤勞的小蜜蜂。噠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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