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場賭酬
? 涼月看向時間軸,白笙的意思是,花以樓或許會原諒庭琊,也許罷,畢竟她也是那樣愛他。
雖伶年死了,他的愛不在,可花以樓所承諾的愛,至死方休,而她,還好好的活着,那麽,這樣的愛也該持續,也該繼續糾纏。
人間秋意漸濃,秋風襲來,卷起淡淡愁緒。
庭琊隔三差五便會到醉花坊找花以樓,可無論庭琊如何對下人軟磨硬泡,就是見不上花以樓一面。
偶爾花以樓在房裏撫琴,庭琊就在院外吶起蕭,琴蕭和鳴,本該是最悅耳的曲樂,可每當庭琊的蕭聲一起,花以樓的琴聲就戛然而止,從未一次與他合奏。
久而久之,庭琊也就放下手中的蕭,靜靜坐在花以樓院前,神情淡然,仿佛一切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他們依舊是在桃花坊時的模樣,依舊是最甜蜜的時光。
而在花以樓與庭琊之間,還存在着扶溪這樣一個人物。
他是花以樓的救命恩人,在花以樓垂死的邊緣将她拉起,陪花以樓度過兩年最痛苦的光陰,給了花以樓一個躲避風雨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他對花以樓存着不一樣的心思,極盡手段想要讨花以樓的歡心。
每每庭琊在花以樓的院子外孤零零時,扶溪卻是光明正大的踏入花以樓的閣房,帶着挑釁的笑意,眸子一彎,意欲明顯。
而庭琊卻只能目光冰冷,看着他打開花以樓閣房的門,看着他關門時得意的笑,聽着時不時從花以樓房裏傳出的笑聲,愉悅歡快。
秋風蕭瑟,院外是庭琊獨自傷神的情景,時而幾片落葉飄過,道不盡的凄涼,而房內,卻是截然不同的情形。
“原來你心心念念的人,是他。”扶溪自顧自倒了茶水,輕輕一笑,“我早該想到的就是。”
花以樓神情淡淡,拿眸子掠過扶溪,漠然道,“我也沒想到,他會活着。”
“看出來,他是真的對你用情至深。若是我心中的女人被別人這樣□□裸的觊觎着,我可是沉不住氣。”
扶溪抿了茶,茶水似有些苦澀,眸子微動,“我陪你演了兩個月的戲,究竟,你是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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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以樓站起身,依舊是一身白衣,走到窗前,望向不遠處的人影,回頭看扶溪,“見到他活着的那一刻,我心中确實是壓抑不住的震驚,愉悅,自然,還有對他抛下我的恨意。”
扶溪十分安靜的把玩着手上的茶杯,眸子有什麽碎裂開來。
“我傷他那樣深,也算是回敬他了,可他還能在我身邊,我真的很開心。扶溪,這些日子謝謝你,我想,只要最後一場戲就夠了,若這戲圓滿,我與他,也就圓滿了。”
花以樓嘴角漾開一抹笑,眸子一彎,溪谷成幽,毫不掩飾的,是對庭琊濃濃的情意。
“你不恨了”
花以樓怔了怔,目光轉向窗外,語氣輕柔。
“恨。可是,這世間上,我恨的,只有他一人,我愛的,也只有他一人,這樣讓我愛恨交織的人,除了他,再不會有。”
“若我不把他好好抓住,我想,我恨的,會是我自己,然而,我向來疼惜自己。”
花以樓給自己找的理由很充分,可說到底,終究歸結成一句話——我愛那個男子,若不和他在一起,我會後悔。
簡單而純粹,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意。
“看來,我是沒有機會了。”扶溪突然開口,看向花以樓,表情受傷。
花以樓回頭,靜靜看着他不說話,只是眸子漸漸黯淡下來。
“以樓,你真是好騙。”扶溪笑起來,恢複平時風流公子的模樣,“我可是流連各大青樓的扶溪,怎麽會因為一個你就改變了,只是,醉花坊少了一棵搖錢樹,真是有些心痛。”
花以樓對他輕輕一笑,“只要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都可以幫忙,畢竟我們的約定是三年。”
“不必了,我堂堂扶溪公子還不在乎那點碎銀子。”扶溪玩世不恭的模樣,終究是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思,“只是,以樓,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
“我知道。”
許久,花以樓答道,聲音似從遠處傳來,被風一吹,便散在了花香裏。
轉眼半月。
花以樓對庭琊的愛該是入了骨,否則,她怎敢安排這樣一場戲,畢竟只要一個調唱錯,這場戲也就無法收拾殘局。
醉花坊傳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消息——花以樓竟想要出嫁,無論是誰,只要誰出的價錢高,她就嫁給他。
這樣的美人,就算是傾家蕩産也想要據為己有,一時間,留戀花間的男人都沸騰了起來。
半夜下起了大雨,仿佛要将世間的污濁都洗去。
一大早,花以樓就被院子外喧鬧的聲音吵醒,喚來婢女,才知道在院外的是庭琊。
花以樓自然知道庭琊的來意,着了衣,頭一回開門見他。
雨還在下,磅礴的傾瀉而下,庭琊一身紫袍,執了十二節的紙傘,終于是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兒。
紙傘落下,濺□□點水花。
大雨之中,庭琊渾身濕透,目光燃氣熊熊怒火,第一次那樣憤怒的看着花以樓。
“為什麽”他的聲音淹沒在雨聲中,卻是如清冷的雨一樣寒人。
似乎有些冷意,花以樓裹緊了自己的衣衫,只着單薄白裙的她在雨中似一朵清麗的小花,風一拂,仿若要随風而飛。
“你不是該知道的嗎”花以樓笑着看他,一步步走下階梯,雨打在她身上,将她淋透,“我原本就該是這樣的。”
“花以樓,你真是狠心。”庭琊上前一步,站在花以樓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對我狠心,對自己也狠心,對所有人都狠心,我早該明白你就是這樣的女子。”
“你不是說你了解我嗎”花以樓眸子有什麽東西碎裂開來。
雨打在她臉上,她擡頭對上庭琊的目光,淡漠道,“原來,我在你心裏是這樣的。對,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這樣的女子,你很了解我。”
話落,花以樓毫不猶豫的轉身,這一次,庭琊并沒有拉住她。
雨似越下越大,在雨中,竟有些看不清她的背影。
“若你要嫁的人是我,你願意嗎”庭琊對着花以樓淡淡說道,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花以樓停住腳步,臉被雨水沖刷的慘白,音似石子墜溪,“若你有這個本事,是你,我也安然接受。”
身後再也沒有了聲音,只有雨水打在地上的聲音,花以樓轉過身,空無一人,只餘那把紙傘在雨中任雨水拍打,大風一過,便跌在地上。
雨中,花以樓突然豔極一笑,清麗的面容在雨中愈發模糊,“我等你,等你來娶我。”
事情突然十八彎的轉了方向,涼月在雲裏霧裏之中終究是明白了花以樓的态度。
正如她所說,讓她這樣愛恨交織的人,再也不會有,而編出這樣一場戲,只為了下嫁她心中的人。
她那樣篤定,庭琊不會丢下她,那樣篤定,庭琊不會讓她下嫁他人,這是一場戲,是一場賭。
賭的是庭琊對她的愛,籌碼越足,戲便越圓滿。
可花以樓忘了,當賭籌過于厚重時,注定輸的時候也會一無所有。
“庭琊會來迎娶她的,對麽”涼月開口,“他那樣愛花以樓,不會讓她嫁給其他人的。”
“他太愛花以樓。”白笙輕輕吐出一句話,“因為太愛,所有不容許他們的愛摻雜一點雜質。”
他們都太偏執,一個偏執的抛棄一切愛得義無反顧,一個偏執的假裝怨怼愛得相思入骨。
只是偏執成瘾,也注定走不出自己給自己設定的局。
涼月突然有些窒息,重重吸了一口氣,方才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