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訂婚【捉蟲】
晨曦的第一束光透過玻璃窗，暖色的地磚投下一片颀長的剪影。洗手間裏的水聲猶如田野間的溪泉叮咚清脆。冰冷的水砸着陶瓷水槽，濺起的水花迸在玉藕般的手臂，一陣刺骨的涼。
許灼華掬了一捧水，狠狠地搓着臉。
她給自己畫了最精致的妝容，黑色的眼線勾勒出迷人的眼睛，臉頰擦上粉嫩的腮紅，雙唇用的是最誘人的紅色唇蜜。她還用了一個多小時給自己盤發，蓬松又整潔的發髻看上去優雅又大方，更是女人味十足。可當她站在衣櫥前，看着滿目鮮豔的衣服時，她倏地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多餘的。
梳妝臺上有一張喜慶的帖子，是昨天公司的同事幫她寄到她家裏的。那是蘇祁訂婚的邀請函。邀請函上，蘇祁名字的旁邊寫的是顧思思，而不是她——許灼華。
所以，她臉上的妝容愈精致，她就愈顯得可笑。
所以，她又一次被最親最近的人抛棄在無岸無邊的、亘長又黑暗的路途中。
遽然間，似有一把已經插在心口的匕首猛地翻轉一圈，從她的心口生生剜出一塊鮮紅的肉。巨大的窟窿流着汩汩腥紅的血，刺鼻的血腥忽然蔓延開來，彌漫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這還不夠！
那把匕首拔出來戳進去，又拔出來戳進去，再拔出來戳進去，狠狠地、不留半點餘地。她的心已不是面目全非，而是碎成了泡沫、碎成了渣。
她的心疼痛着，撕心裂肺的疼痛着。這種痛，蘇祁永遠不會懂。它是掙紮的。她曾想過告訴蘇祁，她可以跟他一起度過困難，她可以幫他的公司起死回生，只要他回到她身邊，只要他永遠陪着她。它也是絕望的。誠如秦柯所言，蘇祁在跟她交往時讓別的女人有了他的血脈，她卻是最後一個知道自己被抛棄。如此蘇祁，她如何不絕望。
許灼華逃一般沖到洗手間，鏡子裏的女人畫着最精致的妝容，卻是最最難堪的模樣。
頃刻之間，過往的一切盡數沖出禁锢，湧入她的腦海，在鏡子裏彙成影像，不斷的放映，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放映着。她揮不去，抹不掉，眼睑忽然之間忘了怎麽阖起，只能看着，眼睜睜的看着，看着蘇祁的背影，看着可笑的自己。
像極了五年前的自己。
她猛地摔了手邊的塑料罐子，瘋了似的一遍又一遍清洗着臉，似乎只有用力更用力，才能抹掉那張可笑的表皮。
水聲依舊。
心口的窟窿似乎漸漸止住了血，慢慢的、慢慢的開始愈合。她安靜的凝望着鏡子裏的女人，狼狽，卻不再那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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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灼華擦幹了臉，只在雙唇抹了些唇膏，又随手在衣櫥拿了件啞光絲緞連衣裙換上。
今天是蘇祁訂婚的好日子。
今天一早，秦柯就以短信通知她，會接她一起赴宴。
等到了樓下，還沒過九點鐘，但秦柯已經候在小區的門口。
他一身挺括的深藍色西裝，配一件淺藍色的細點襯衫。碎金的陽光下，他雙手揣在褲袋裏，斜倚車門。他凝睇着緩緩而來的許灼華，溫潤的眉峰下藏着深邃又悠遠的目光。
今天的許灼華與往日無異，她不施粉黛，但仍舊很美。淺藍色的連衣裙，連一點多餘的配飾都沒有，落落大方。可她的眉眼孤傲，就像一只驕傲的丹頂鶴，讓人忍不住心動，卻不敢輕易觸碰。
她沒有穿高跟鞋，站在他跟前忽然矮了半個頭。他便垂首看着她，極其紳士的為她拉開副駕座的車門。
今天在蘇祁眼裏最美的人應該不是他的未婚妻顧思思，而是他心底深愛的女人——許灼華。
秦柯忽然就笑了，開車去了會場。
蘇祁的訂婚現場是在一塊草地上。雖然只是訂婚，卻擺了不少酒席。許灼華挽着秦柯的胳膊，大方的接受每個人審視的目光。
“緊張嗎？”
許灼華微笑，冷漠又疏遠，“我雖然不如秦總見多識廣，但也不是沒見過世面。”
顧長忠見他來了，滿面紅光的招呼他随意些，說了一番場面話，才又忙活別的人去。附近的一些人見是秦柯，紛紛上前打招呼，免不了一番寒暄。許灼華并不想應付，只是保持着慣有的客套的笑容，站在秦柯的身邊，不置一辭。
草地一直播放着歡快又浪漫的音樂，蘇祁攜着顧思思穿梭于人群中。
顧思思是個漂亮的女生，酒紅色頭發绾成髻，發間別了一支水晶钿，像童話故事裏的公主。而她身邊的蘇祁一身白色正裝，好看的雙唇勾勒着溫柔的笑，那便是故事裏的王子。
許灼華定睛看着那兩人，她的心很平靜，不嫉妒也不怨恨，好似顧思思身邊的男人并不是她心底深愛的那個人。但是，她也沒有祝福。
那是她心底深處深深愛着的人，那是狠狠地給了她一刀的人，她可以不怨恨，但絕對不會祝福。
“不去說聲恭喜？”秦柯笑問，循着她的目光，落在蘇祁和顧思思的身上。
“他們恐怕受不起。”
秦柯的眼神太過戲谑，也有點尖銳，蘇祁回過頭觀望，他的身邊站着許灼華。她與他站在一起，又穿着同色衣服，俨然一對情侶。他倏地心底抽疼，又回過頭去，與面前的人勉強歡笑。再回身，他已掩去憂思，俊朗的容顏笑意暖暖。
他帶着顧思思朝秦柯與許灼華走來，手裏舉着一杯紅酒，是比心髒的紅色還要深沉的顏色。
顧思思瞧着許灼華，有些得意，“秦總，許小姐。”
蘇祁鎮定自若的挽着顧思思，鎮定自若的揚着笑。他站在秦柯的面前，餘光打量着許灼華，有些心虛，有些愧疚，還有些疼惜，但總歸還是泰然的，“秦總，感謝您百忙之中抽空參加我和顧思思的訂婚宴。”
“許小姐，也謝謝你來參加我和阿祁的訂婚宴。等我們結婚的時候，也希望你能和秦總一起來參加。”顧思思宣誓主權一般強勢，但還算有禮。
戀愛中的女人，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顧思思恨她，因為蘇祁的心裏是她。她卻覺得，顧思思是幸福的，因為站在蘇祁身邊的人，是她。
“我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和阿祁一起敬秦總和許小姐一杯。”顧思思又說。
“沒關系。”秦柯回之，他從來就不是講究虛禮的人，何況對方跟他沒有半點關系。
許灼華也笑，瞥過蘇祁，望着眉開眼笑的顧思思，“顧小姐，不好意思。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話，我也就以茶代酒了。”
蘇祁了解許灼華，她很少這麽不給面子，除非身體真的不舒服。
秦柯倒是有幾種猜測。許灼華不喝這杯酒，是因為不想口是心非的祝福恭賀蘇祁，還是她想讓對方難堪，亦或是，她不想再因酒精而出醜。第二種可能，可以即刻推翻，另外兩種可能中，第一個可能性倒是很大。
他漫不經心的瞥了眼蘇祁，那人正貪戀的看着許灼華，深沉的眼眸充滿了沉重、心疼與愛慕。他低着頭，雙唇微抿，不動聲色。
蘇祁看了眼她杯子裏的飲料，極為體貼，“我讓人給你換成溫水吧。”
顧思思張了張嘴，喉嚨裏的嫉妒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壓了下去。那人出現在許灼華的身旁，說，“蘇總的訂婚宴準備得也太不周到了吧，連一杯溫水都要臨時準備。難道除了準新娘，別的人都不可以随時有一杯溫水？”
他聲音很有磁性，又攜着幾絲不羁的笑，莫名的好聽，惹得周遭一些人的側目與關注。
許灼華錯愕，讷讷的看着他，“你怎麽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小天使們的收藏就是作者碼字的動力啊。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