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故人

“灼華,我相信,你是我唯一可以信得過的人。”

他笑涔涔的說着,半真半假的樣子。許灼華不信,偏偏不由自主的沉溺于他蠱惑的口吻當中,由不得自己抗拒那份自心底升騰而出的信任。她掙紮須臾,終是默不作聲地随着他一起挑了件禮裙,順道也做了個相宜的發型。

其實許灼華很美,是那種讓人一眼就能記住的絕豔出塵,她甚至不用畫太濃的妝,依舊能凸顯她精致的五官。

但秦柯忽然有點兒後悔,許灼華那件禮裙的領口,實在是有點低,不止露出了她突出的鎖骨,更是顯出她誘人的酥胸。看在旁人眼底,委實勾人眼球。

秦柯到的時候,宴會已經開始。

剛一進門,迎過來的是某一集團的創始人,“我還以為今年秦總又要缺席了,沒想到秦總竟然大駕光臨,不僅叫人深感意外,也深感榮幸。”他笑咧咧地望着許灼華,“這位是?”

“我妻子,許灼華。”

“久仰久仰。”那人道:“怪不得之前聽人說秦總結婚了,我還不信。這下親眼見到秦夫人,可不得不說,秦總真是好眼光。秦總,秦夫人,裏面請。”

虧得許灼華向來鎮定自若,能頂住這樣的場合下衆人對她的無盡打量與端詳。她唇邊挂着笑,清冷又疏遠,一如當初秦柯見到她時的模樣。

行會與往年無異,無非就是一些寒暄,但因為舉辦活動的人是業內舉足輕重的人物,也就不得不過來晃一晃臉。

秦柯在一旁與別人說話,許灼華便一個人待在一角,随意走了走。

咔嚓——

許灼華颦眉,不悅地回過身,正好對上一只單反。舉着單反的人手指修長,他緩緩放下,漸漸露出單反後一張俊朗的面龐。那人笑容如同陽光,明媚、燦爛,還很耀眼。

“你怎麽在國內?”

那人正是顧笑深。他将單反移至身側,張開雙臂,将她緊緊地摟在懷裏面,“我回來了。想我嗎,灼華?”

許灼華骨子裏就不是一個開放的人,即便在國外待了幾年也一樣。她掙脫開他的懷抱,兩道黛眉擰在一處。她有點兒嚴厲,說:“別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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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笑深咧着嘴歡笑,問她,“可可呢?”

“在家裏。”

“怎麽不帶小丫頭一起來?她一定很開心。”

一旁與別人寒暄的秦柯掃了眼這裏,立時尋了個由頭離開,闊步走來。他眉眼沉隽,不露聲色。他微笑着,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秦柯,可可的父親。”

顧笑深到底沒有經歷過商場,還青澀得很,他對着秦柯怔忪了許久,才回過神兒來,“顧笑深。秦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聽見他的自我介紹,秦柯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長,伸出右手,“久仰大名。”

“秦先生過獎。”顧笑深大方與他握手,眼底的明媚笑意,是他涉世不深的溫暖,堪比一道暖陽。

他的聲音摻合着一陣不間斷的拍照聲,許灼華冷眼掃過去,冰涼的目光堪堪望得在場幾位記者沒了底氣,放下了手裏的攝影機。

秦柯随之望過去,視線落在她們的臉上,一一逡巡。

當中某位女記者定了定心神,與身後的攝影師走過來,大方的自我介紹了一番,提問:“秦先生說許小姐您是他的妻子,這位顧先生卻又好像跟您的關系非比尋常,不知道許小姐作何解釋?”

見有人如此從容,後面兩位記者緊跟着上前追問,無非是針對三人之間的關系。

然則,卻有人提起一件往事。

那人滿眼探究,直望着許灼華的眼眸,“我記得四年前許小姐也有類似的經歷,是在依諾總經理蘇祁和立信顧董千金的訂婚宴上。想來,許小姐的魅力也是不小,惹得許多成功男士的青睐,甚至讓蘇總和顧小姐因此取消婚約。不知道許小姐有沒有什麽秘籍?”

這個問題有點尖銳,許灼華的眸光愈發冰冷凜冽。

顧笑深雖與她共同生活了兩年,卻不知道她的曾經,他問起過,她卻從來都不說。當下,許灼華這副模樣,他有點兒陌生,也有點不懂。

秦柯卻是明白的。

“你說的很含蓄,我還當你在贊許我。”許灼華淺笑,清冷的笑靥藏了幾分譏诮,“不過,如果你能說一說我為什麽要回答你的問題,那我一定非常認真的回答你每一個問題。”

那人被她噎住,怔愣須臾。秦柯順勢添了一句,“這位小姐,夠了嗎。”

他的眉目斯文又儒雅,眼眸似一汪悠久的湖水,畫面微瀾,漾着溫柔,底下藏着的卻是與許灼華如出一轍的凜冽。

那人又實實在在被噎了個準,她張了張嘴,臉色有些發青,終是一言不發,悻悻逃開。其餘的記者見此,說了些場面話,便也接連離開。

“灼華,明天帶可可出來見見我吧。好久沒見那小丫頭了,也不知道她想不想我。”說罷,他側首看着秦柯,有點征詢的意思,“秦先生沒意見吧?”

秦柯和顧笑深相差大概五六歲,但他早已沒有顧笑深這股明媚與燦爛。他彎起嘴角,是最尋常最溫和的笑容,“聽灼華說,顧先生此前對可可很照顧,你們很久未見,顧先生想見可可也在情理之中。不如我們找個機會一起吃頓飯,算是表達我對顧先生的感謝。”

他俨然一副一家之長的姿态,完全代表了許灼華和可可。雖然,許灼華不太滿意他的做法,但私心裏,她也認為秦柯所說并沒有錯。

只是,顧笑深這份執着,讓她有點兒愧疚。

“秦總太客氣了,可可很可愛,能陪着她成長,我也很開心。”顧笑深有點兒臉紅,不自覺的撓了撓後腦勺,有點大男孩的可愛。

許灼華忽然覺得頭疼,秦柯和顧笑深這樣對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有個盡頭。重要的是,秦柯每個字都是含沙射影、意有所指,偏偏顧笑深不明所以,根本聽不懂他的深意。

她低垂着臉,眼睫輕輕顫了顫,為秦柯那點微小的幼稚。她說:“秦柯,可以回去了。”

顧笑深不舍得她走,但他知道她是攔不住的人,便只說了聲再見。總歸他還會在本市留一段時間,想要見一面也不是難事。

外面的溫度很低,不出大廳也能聽見北風的呼嘯。秦柯将外套套在許灼華的身上,薄唇微抿,暗暗壓下心底幾多情緒。

外套是剛褪下的,還攜着秦柯的溫度,裹在許灼華的身上,像火星一般,一點一點灼燒着她的每一寸肌膚,滾燙滾燙,卻是分外熨帖。

霓虹燈紛繁迷亂,藏着許多心事。

旖旎的燈光撒在人的身上,在身後落了一片暗沉的剪影。許灼華将自己藏在更大的剪影裏,她甚至都看不清剪影下的自己。

秦柯很好,真的很好。

縱使失去四年的光景,可他不曾跟她提一句埋怨,也從沒有質問她過去。他只是無微不至的陪在身邊,即便她清冷淡漠、視若無睹,他也沒有說一句放棄。他甚至對她莫名的情緒容忍,并給予安慰,卻不會怪她一聲。重要的是,他對可可,真的很疼愛。

可是,身體裏的那根弦依然繃得很緊很緊。她依然很怕,怕重蹈覆轍,怕又是一次天堂到地獄的旅行。

“顧笑深,他和可可生活了多久?”

倏地,秦柯問她,語調有點沉。許灼華垂着臉,暗色瞳孔裏的情緒漸漸被撥開吹散,清冷道:“兩年左右。”停頓了會兒,又說:“他愛鬧,跟可可玩得來。”

秦柯沉沉應了聲,“可可很喜歡他?”

“這個問題,我不能代替可可回答你。”

“那你呢?你喜歡他嗎?”

他需要一個準确答案。或者他一雙眼能夠看出顧笑深對許灼華的意思,也能夠清楚感覺到許灼華對顧笑深的情感,但他需要許灼華親口說出來,那才是他要的肯定,而不是自己的一個猜測。

“我很感激他。沒有其他。”許灼華斬釘截鐵,給予他一個肯定的答案,也算是他想聽到的答案。

但她的話不免讓他想到她在國外的四年,“他幫了你和可可很多?”

許灼華颔首,“笑深平時比較閑,學校裏沒課就在家幫我帶着可可,所以可可跟他比較親近。”

如果不是顧笑深對可可的照顧有加,她也不會将心思都放在事業上,那就不會有今天的許灼華。所以,她很感激顧笑深,但其餘一切,她沒有辦法給予。也因此,她一直跟顧笑深保持着距離。

秦柯可以想象許灼華和可可受過的苦,同時也能想象許灼華和顧笑深之間的牽扯。雖然他的确應該感謝顧笑深,但顧笑深對許灼華的心思讓他不是很舒服。

他忽然生出一個想法。

四年前許灼華能一聲不吭的消失,狠心又決絕,四年後怎麽會單純的為了一份工作回來。消失是因為感情的沖擊,那麽回來,也是因為感情的問題!

“既然顧先生對你和可可照顧有加,改天我們好好請他吃頓飯。”秦柯沉隽的眉峰微微上挑,眉梢流露些許笑意,“灼華,你這次回國真的僅僅是為了工作,沒有其他原因了嗎?”

許灼華咋舌,秦柯看問題真的沒有絲毫遺漏,居然一下問到最關鍵的地方。

這次回國,于情于理都顯得比較匆忙,這當然不僅僅是為了工作,也是因為顧笑深的求婚。

在她猶豫着是否接受公司的調令時,顧笑深忽然布置了一場浪漫的求婚,有玫瑰花,有音樂,有燭光,有戒指。他的用心和誠心讓許灼華很感動,但她怎麽可能會跟一個小自己三歲的男孩在一起。何況,她對他從來沒有愛情。

如果不是顧笑深的求婚,或許她最終不會回國。可她也沒想到,顧笑深也會回國。

“對你來說,重要嗎?”

問得正心上,秦柯笑了笑,“如果不足以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那确實不重要。”

許灼華失笑,“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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