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待改
黎明時分，她拎着高跟鞋貓着腰做賊似地出了屋門。
輕輕地帶上院門，重新穿上鞋子，這才朝前走去。
叔嬸在鄉下待久了，并不願意跟着一起去S市，她也不能強求。畢竟在家才住了兩日，叔嬸怕是受不了又會紅了眼眶。之所以選擇不告而別，是因為她不喜歡離別的感覺。
明月還挂在天際，東方已經翻起了魚肚白，再走十來分鐘，就能趕上去城裏最早的一班車了。
剛進站，就聞見了烤玉米的香味，買了根玉米，她利索地買票登上了車。
五點五十，準時發車。這麽早去城裏的人，并不多。所以大巴上，顯得空落落的。
這時手機卻響了起來。
是嬸打過來的電話。
“喂，嬸嬸。”
不知道為什麽，一接通電話，她就有種想掉淚的沖動。
湘雲在那頭握住了電話，半天都沒吭出聲來，郭朝然一把奪過了電話，對着電話道：“剛剛信號不好，沒聲，素素，你聽得見麽？”
她吸了吸鼻子，輕“嗯”了一聲。
“你這孩子，怎麽走也不跟我們說一聲。你嬸嬸給你準備的土菜，都來不及給你捎上……”
“叔，我這次回城裏頭，還有些事兒要辦，拿着太多東西不方便，那些……留着你跟嬸吃吧！我在城裏頭，啥都有……”她安慰道。
湘雲抹幹了眼淚，搶過了電話，囑咐道：“素素，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要多加小心，好好照顧身體，家裏你就甭擔心了，我跟你叔好着呢！有空……就回來看看我們……”
她握着手機，哽咽道：“嬸，你放心……只要一有時間，我就回來看看你們！到時候……可能連男朋友都帶回來了，你們就別擔心了！”
還是她懂湘雲，聽着她的保證，湘雲都顧不得抹幹眼淚立馬眉開眼笑了起來，“下次回家的時候，記得帶着男朋友回來，這樣……我跟你叔也就放心了。”
挂斷了電話，柳素言的嘴角這才扯出一個笑容，男朋友！看來這事還真要提上日程了。
夏日的太陽總是要起得早一些，此時才七點左右，日頭已經升了起來，空氣裏偶爾吹來一股涼風。
回到酒店後，打開電腦，這才發現方俊逸那邊在昨天早上已經給出了一個新的方案，相較于上次的那個，這次的更加保守、穩重，也恰恰符合他們公司的要求。
這個方俊逸，确實是一個合作的好伴侶，至于其他……那也不是她的考慮範疇，只能為那個姑娘默哀了。
方俊逸辦事挺有效率，昨日發來的郵件，上午便打來電話詢問情況。
柳素言既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只是說到時候見面再詳談。
她本就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此時也不含糊，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儀容，便出了門。
到達“小島”咖啡的時候，方俊逸已經坐在那兒等候半個多小時了，旁邊還站着一位陌生的新面孔。
小程伸出右手，莞爾一笑，“柳總好，我是程娟，是這件案子的新策劃，請多多關照。”
她點點頭，禮貌性地握手後，便落座。
小程心思細膩，說話亦是一針見血。想不到方俊逸身邊，當真是藏龍卧虎。
一番交談下來，柳素言并沒喝咖啡，聊完之後，亦是公事公辦地拿着策劃案道：“貴公司的策劃，我一個人尚且做不了主，等我回總部之後，再給你們答複。”
方俊逸黑潤的雙眸微垂，起身道：“那就勞柳總費心了。”
——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她抱歉地道：“預祝……合作愉快。”
方俊逸點點頭，理解地道：“我們就不打擾你了，先告辭。”
等他們離開，柳素言這才回撥過去，電話一接通，對方便對着她一頓狂轟濫炸。
柳素言伸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鎮定道：“沐少，你慢些說……”
“我要相親！我家老頭逼我相親！”
即使看不到沐少涵的臉，她也能想象得到她此刻撓心撓肺的暴躁。
“你別着急，大不了等我回去後再作打算？”
她安慰道。
沐少涵卻連連搖頭，委屈道：“不行，我跟我家老頭說了，我跟着你到了柳州。”
這就好辦了。既然不在S市，在柳州的話，這事兒還能勉強推一推。
柳素言顯然高興得太早，沐少涵又接着咆哮，“好巧不巧，那男的居然也在柳州！”
柳素言只覺得五雷轟頂，不用想也知道沐少涵接下來想要說什麽，此時也只能硬着頭皮勸誡，“你就說你已經買好回去的票了！”
實在不想接下這個爛攤子。
電話那頭卻傳來她陰測測的笑聲，柳素言額頭立馬拉下三根黑線，果不其然對方丢下一句話便匆匆挂了電話。
她說：“地址已經發到你手機上了，祝好運！”
聽着手機上傳來的滴滴的聲響，她只覺得腦仁疼，沉嘆了一口氣，這才點開。
“唐玉街八十八號樹島咖啡，三號座。”
嗯嗯，居然都不用挪地方。短信又“滴滴”來了一條，繼續翻閱。
“上午十點。”
目測相親時間還差十分鐘，倒是不難等。
短信又來了，繼續低頭翻閱。
“ （男）接頭暗號：你是美女？（女）接頭暗號：我是美女！”
最後一條看得她青筋直跳，這麽欠揍的暗號，肯定是沐少涵想出來的！
不過，她忍！回頭再找她算賬！
以前沐少涵相親拉着她，沒少折騰。這次的任務算是簡單了，坐在這兒幹等十分鐘就成。好在咖啡廳裏有WIFE，還能讓她一邊刷着圍脖一邊等人。
盯着手機正看得起勁，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輕叩了兩下，提醒來人已經到了。
一擡眸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柳素言迅速地垂下了腦袋，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一手托包擋臉，一手抓手機，起身就想溜之大吉。
他倒是淡定：“這麽巧？”
她當下又重新坐了下來，放包，擡眸，莞爾一笑：“是挺巧的！”
對上那雙愈發沉斂深刻的黑眸，剛才利落的架勢又消退了下去，許是覺得她這樣太過懦弱，霎時又沉穩地對上了他的雙眸，以不動制萬動。
鮮少有人與他目光對峙，那眼神頗有些挑釁的意味，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并沒跟她寒暄，随口問道：“你是美女？”
她好看的眉梢微微跳動了幾下，周子微唇角勾起的淡笑又加深了一些。
柳素言皺了皺眉，琢磨着到底要不要跟他攤牌，沒料到他又兀自說道：“你是過來——頂包的。”
這個男人并不好糊弄，沐少涵到底小觑了他，她大方承認：“少涵沒空過來，讓我代為轉達一聲，抱歉。我先走了。”
周子微擡手看了看腕表，蹙眉道：“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脆弱。”
已經準備拎包走人的她，聞言面色冷了幾分：“這個似乎跟您沒關系吧？”
她出口毫不示弱，甚至咄咄逼人。對他僅存的一點好感也消失殆盡。
“不好意思，職業習慣。既然當事人不在，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起身，大步離去。
直到走出咖啡店，她腦海裏滿滿的都是周子微說的那番話，他說得沒錯，她的确是個心理承受能力特別低的人。
恍恍惚惚回到酒店整理行李，準備返航。
沐少涵的電話又撥了過來，她嘆了口氣，摁下接聽鍵。
“素素，相親對象怎麽樣？快給我說說……是不是大長腿？”
大長腿？她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周子微身材确實堪稱黃金比例，五官中等偏上，唯一的缺陷就是性子冷厲了些！腦海裏“嗖”的一下，冒出好幾條評價信息，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定了定神，這才開口問道：“沐少涵，你不會是特意把他塞給我的吧？”
上一次是韓亞，這一次輪到周子微了麽？
她賊兮兮地一笑，坦然道：“什麽都逃不過你的火眼金睛！”
柳素言撚了撚眉心，忍不住道：“你既然喜歡尹非凡就大膽地去追，你要是一直不明确态度，你父親還是會出這麽個招數，到時候連我都愛莫能助。”
見她又挑起這個話題，沐少涵連忙打岔，“我都說過了，我不喜歡他。”
這次倒是說得斬釘截鐵，沒半點含糊。她微微蹙眉，疑惑道：“難不成他已經心有所屬了？”
能讓沐少涵死心的，除了這個，她找不出別的緣由。
沐少涵在電話另一頭神色一凜，正色道：“我問的是你的情況，你咋老往我身上扯？快給我講講，對方條件怎麽樣？”
一提到相親對象，她幾乎是兩眼放光，恨不得今天能親臨現場。
“回去再聊吧，時間不早了，我還得趕航班呢！”
好不容易打發了沐少涵，她這才松了口氣。手機裏突然又傳來了一封簡訊，是個陌生的號碼。
“別纏着李昊。”
柳素言的眉頭又擰在了一塊，發件人的口氣倒像是李昊的母親。無故被人扣了頂帽子，她胸腔郁結難平，斟酌了半晌，她還是決定回撥過去。
經過一番忐忑的等待，手機一直處于無人接聽狀态，她頗郁悶地收好手機。
☆、白眼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