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忽而咧嘴一笑,一拳捶在了他結實的胳膊上。
“你小子最近轉文藝範了啊?”
這幾年他沒少打聽她的消息,卻是一無所獲。好在今天回鄉看看,意外得知了她回家的消息。他的心跡向來沒跟別人坦誠過,如果這次還不能鼓起勇氣表白,他怕生生地錯過了這次機會。
見她并未當真,陳誠嘆了口氣,雙目有些飄忽,“當我開玩笑呢!”
小時候沒少被她欺負,那都是他心甘情願。四年前,她狠心離開小鎮的時候,他沒能拉住她,這次如果再撒手,他怕是一輩子再也握不住她的手了。
陳誠的性子向來爽朗,此刻眉頭緊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倒讓她一時有些怵然。從小到大,她一直都當他是哥們,從來沒動過別的心思。
她剛要開口,卻又被他打斷了,一口大白牙露了出來:“瞧你愁眉苦臉的模樣,好像我娶你是多難受的事情……得了,你不樂意,自然有人樂意!話說……這幾年,你處對象了沒?”
湘雲見兩人只顧在院子裏站着唠嗑,連忙招呼道:“素素,趕緊領着胖子進來坐,喝口涼茶,這天氣怪熱的。”
兩人一同進了屋,湘雲已經端了茶過來,朝着陳誠擠眉弄眼:“有好些日子沒見着你了,在市裏還好麽?我們家素素,以後可要拜托你了,你們都是城裏人……照顧起來方便。”:
話裏行間都是暧昧之意。
柳素言連忙将湘雲推搡出了門,這才轉頭笑道:“這些年對不住嬸,讓她擔心了。你別在意!”
陳誠低頭喝了一口涼茶,垂着密實的睫毛盯着她。很顯然他的突然告白吓到了她,臉上泛起的紅潮還未盡數褪去,沉思了半晌,他才開口道:“這些年也苦了你,你還沒說這幾年都在哪兒落腳呢!以後可得常常串你家門子!”
他的額頭沁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這是他第一次對女生告白,卻出師不利。
話題不經意間話拐了個彎,她微微松了口氣,面色自然,“我這幾年都在S市,剛聽嬸說,你好像在柳州市?”
“這麽巧?我下個月也會調去S市。到時候你可得一盡地主之誼啊!”
他不禁喜上眉梢。
方才的尴尬三言兩語一掃而空,仿佛又回到了曾經的孩童時代。
至于陳誠之前的問題,她沒再回答,他也沒再追問。盡管她沒說,并不代表當年的事情他一無所知。
兩人坐了一會,郭朝然便領着他們回了老宅。
老宅空置了四年,依舊如初。郭朝然朝他笑笑,“胖子,你陪着素素,我就先回屋收拾了……”
騰了空間給兩個年輕人獨處,這也是湘雲的意思。走到門口,看着兩人一起進屋的模樣,一層薄霧又蒙住了雙眼,如果哥嫂能看見素素成家,心裏也會欣慰的吧。
老宅是曾祖父那一代傳下來的,即使在最艱苦的抗戰年代,這棟老宅毅然保存了下來。眼下小鎮都新修了房子,唯獨他們家顯得格格不入。
院子裏的老樹依舊枝繁葉茂,院子裏只有幾片零星的落葉飄動。
看着屋子裏窗明幾淨,陳誠感慨道:“叔嬸這幾年……沒少為房子費心。”
屋子裏頭的陳設與當年無異,只是少了些人氣,讓偌大的房子顯得空蕩蕩的。待看到挂在牆壁上的全家福時,胸口堵得難受,眼淚撲簌簌地就往下落。
記憶裏柳素言是個少哭的女子,如今看她淚流滿面,陳誠慌亂地在褲兜裏掏出紙巾,遞了過去。
“難受就哭吧,我啥都沒看見。”
他背過身子。
抽抽搭搭地抹完眼淚,見他挺直背脊站在門口,她突然就笑了。
“站那麽遠做什麽?來……給你看看我小時候的寶貝。”
她說罷便拉開抽屜,裏面滿滿的都是漂亮的彈珠。大的,小的,五顏六色的,煞是好看。
抱着玻璃瓶,她坐在了沙發上,陳誠也在她的身畔坐定,雙眸皆是訝異之色。
“你那會纏着我要彈珠,為的就是搜集起來?”
女孩子的心事,還真難琢磨。
柳素言不以為然地笑笑,“我從小就像個男孩,他們也希望我是個男孩……”她頓了頓,低垂下了頭,手指頭在光滑的彈珠裏撥弄,傳出清脆的聲響。
“那時候事事都想争第一,為的就是不比男孩子差。所以……即使是玩彈珠,我也要比你們玩得都好。”
她的确是當年玩彈珠最好的,成績也一直都是最優秀的。陳誠寬厚的手掌搭在了她的肩頭,是以哥們的方式安慰她。
即使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回想起來胸口依舊生疼,如果她不是那麽要強,那年暑假安分地回家,那麽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微微調整了一下情緒,撚起其中一顆最大的,笑道:“這個是當初我第一次贏了你,你輸給我的。”
那會他身子還胖,動作也不夠快捷,自然是輸壇老将。面對她的揶揄,他并不覺得窘迫,只是揚了揚胳膊上練出的肌肉,得意道:“現在你怕是贏不了我了。”
她翻了個大白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你以為你能贏得了我?”
柳素言說得沒錯,他小時候就沒贏過她,長大了更沒想過要贏過她,只是她習慣性的堅強往往讓人引發錯覺。即使她再堅強,畢竟也是個女人,她也需要歇息需要有人關心和疼愛。
這些,自然是她不會承認的。他也沒打算點破,畢竟來日方長——下個月,他們又會再見面的。
見他沒搭理自己,柳素言摸着她的寶貝彈珠繼續侃侃而談,“那會,我要是不開心了,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找你們玩彈珠。你們一輸,我的心情莫名就被治愈了。”
一席話差點讓陳誠的眼珠子差點跌出來,因為柳素言起身又抱了三罐彈珠出來,當年那些小夥伴究竟得有多差勁……
收拾了幾樣自己心儀的物品,柳素言便抱出了一摞布打算将屋子裏的東西都蓋起來,屋子裏頭沒住人,時間久了難免會堆積灰塵。若是像現在這般遮蓋了起來,打掃的話便輕松了許多。
屋子裏都是一片白色,到底是有些傷感的。
陳誠關上房門,落鎖,拍拍她的肩頭,勸道:“走吧。”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雙眸定定地望着老宅,仿佛要将它刻入骨髓一般。即使她不看,這座老宅依舊印刻在她的腦海,她眷念的是曾經溫暖的港灣。
轉身,朝他笑笑,“走吧。”
兩人一路無言,直到陳誠将她送到了屋門口,他才開口,“素素,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人總是要朝前看的。累了,就歇一歇,陪着你的……肯定不只是那些冰冷的彈珠,還有我……”
暖人心扉的話,除了沐少涵對她說過,如今被他這麽坦坦蕩蕩地說出來,恰恰觸動了她最柔軟的深處,良久她才擡眸朝他報以一個暖心的微笑,“胖子,謝謝你。”
她從來都是一個要強的人,對于越親近的人,致謝越發顯得難以啓齒。他的手驀然覆上她柔軟的黑發,揉了揉,“記得,再苦再累,你都還有我……還有叔嬸……”
目送着他離開,湘雲這才悄然走近,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湘雲潸然道:“胖子是個不錯的小夥……你要不要……”
知道嬸嬸要唠嗑什麽,她連忙親昵地攬過她的胳膊,“嬸,我肚子餓壞了……走,看您今兒晚上都給我準備了些啥好吃的!”
聽見她又饞了嘴,湘雲眉眼都樂彎了,先前的話語也就飄到了腦後,拉着她就往屋裏走,“今天做的都是你愛吃的,紅燒鯉魚、糖醋排骨……”
看着豐盛的一桌菜肴,柳素言将頭又埋在了湘雲的胸前,“嬸,還是你待我最好了……”
郭朝然樂呵呵地坐在一旁,替她布菜,直到碗裏實在堆不盡了這才放置在她的面前。
她甜甜地又喚了一聲,“嬸,你瞧叔給我盛的,我這都沒地兒下筷子了!”
湘雲疼愛她,不滿地瞪了老頭一眼,繼而又寬慰她,“你叔不懂事,咱不跟他計較,吃不完咱就剩在碗裏。”
被老婆橫了一眼,郭朝然也不生氣,依舊樂呵呵地看着侄女,嘴裏還叨唠着,“吃,趕緊吃……不吃怎麽長肉,瞧你瘦的……”
伴随着蟲鳴蛙叫之聲,柳素言愉快地度過了這四年來頭一次的團圓之夜。
鄉村的夜晚并不像城市那般燥熱,大晚上的坐在院子裏乘涼,也是她許久不曾做的事情。此時湘雲一邊搖着扇子,一邊替她驅趕蚊蟲,“家裏就是這點不好,蚊蟲多,但好在比城裏頭涼快。”
新聞裏頭三天兩頭的報導城市高溫,電壓負荷一大,居民都怨聲沖天。
柳素言搖着蒲扇,連連點頭,“家裏确實要比外頭要涼快許多。”
陪着他們二老唠嗑了一晚上,柳素言這會躺下來,心裏才真真切切地感覺到踏實。回家的感覺,真的特別好。
柳素言這一覺便睡到了日上三竿,許久都沒睡得這麽酣甜了。簡單地梳洗之後,找了一圈卻不見叔嬸的蹤影,客廳的矮桌上放着一碗涼拌面,底下放着一張字條。
☆、重逢
? 瞧她給糊塗的,今天是鎮上趕集的日子,叔嬸怕吵醒了她,清早便出門了。
吃過早餐之後,她便往集市上趕。
集市離家裏并不遠,走上十來分鐘便到了。
即使天氣炎熱,但集市的生意似乎絲毫沒受到這天氣的影響,場面甚是火爆。在人群了巡視了一圈,她一眼便看到了正在與客人交談的叔嬸,她連忙擠了過去。
湘雲見她過來了,嗔怪道:“天氣熱,你怎麽不在家歇着?”
柳素言朝她做了個鬼臉,便幫着她忙活起來,小時候她就喜歡跟着叔嬸趕集,她這人喜歡熱鬧。
簡單地詢了價之後,她便熟稔地操賣了起來。
幾個老主顧見他們夫婦身邊多了個新面孔,紛紛圍了上來,“這是你們家姑娘?長得水靈靈的,真漂亮!”
被人當面誇贊,心情自然愉悅,當年跟着叔嬸賣東西的勁兒又攢了上來,清亮的女聲在人群裏響了起來。
“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東西物美價廉,趕緊過來瞧一瞧、看一看啦!”
頓時一群人便被吸引了過來,湘雲夫婦差點忙不過來。
嘈雜間,有人蹙起了眉頭,這聲音……怎麽好像在哪兒聽到過?
“姑娘,這個怎麽賣?”
渾厚的男聲響起,手裏正拿着一個精巧的發夾,朝那個忙得熱火朝天的女人問道。
柳素言忙着找錢,只瞥了一眼那發夾,“25一只。诶……奶奶,您戴這個合适,顯年輕……”
見她沒空理會自己,男人的唇角微微上揚,再次調整了聲線,“我要2只。”
“先生,50塊。”
她眉開眼笑地朝他看去,這才發現那人正意味深長地盯着自己——這人,怎麽這麽眼熟?
“你……你……你是……”
她“你”了半天,卻沒“你”出來,頗尴尬地朝他笑笑。
“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柳小姐。”
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她一拍脖子,指着他道:“開寶馬的黑車司機!”
沒能叫出名諱來,還給了他一個這麽大的外號,中年男人不怒反笑,“沒想到在這兒竟能遇見你。”
湘雲見他們像是熟識,連忙将她推拉出去,“你趕緊陪陪你的朋友,好好招待他……這裏你就甭操心了!”
将挂在身上的錢袋重新放回湘雲手上,“嬸,那這裏就交給你跟叔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看着她風風火火的模樣,周立志笑笑,也跟了上去。
小鎮的飯店雖比不上城裏的奢華,但勝在舒适幹淨,家常菜也對口味,她自作主張地點了幾個特色菜,這才朝他莞爾一笑,“上次多虧了您,還不知道先生怎麽稱呼呢!”
“免貴姓周。”
“周先生,我以茶代酒感謝您上次的傾囊相助!”
她端起茶盞,一仰而盡。倒真有點喝酒的架勢。
他揶揄道:“既然都說了要謝,不上點兒酒,怎麽能行?”
伸手便想招呼服務員上酒。
柳素言連忙道:“您不是還要開車麽?酒駕可不行。”
對于她的觀察入微,周立志相當意外,挑眉問道:“哦?你怎麽知道我待會要開車的?”
他的車确實停在集市周邊,但車輛雜多,她除非有千裏眼才能一眼辨認出他的車。
她微微一笑,解釋道:“您方才一路過來,最少擡手看了兩次腕表,既然會答應與我一同用餐,那麽便排除您不樂意共餐的可能,除非……您用餐過後,還有更緊要的事情。再者,來小鎮您總不會是搭車過來的吧!”
還真是個心思缜密的姑娘。周立志端起茶碗,也是一仰而盡,點頭肯定,“分析得很透徹。既然這樣……你不妨再猜猜,我是做什麽的。”
柳素言卻是一笑,借着服務員上菜的機會便搪塞了過去,“這是我們小鎮的特色菜,您嘗嘗!”
見她并沒有要猜測的意思,周立志點點頭,夾了一塊豆腐送進嘴裏,絲滑爽口,回味無窮。“味道确實不錯。”
用完餐之後,她起身借口去趟洗手間,打算付賬。
老板娘卻指了指周立志,“那位已經付過帳了。”
柳素言差點乍舌,菜單是她看的,菜也是她點的,賬目是多少她都不清楚,這位周先生不僅精确到個位,還能悄無聲息地買單。
見她一臉失魂落地走過來,周立志蹙眉,“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她搖搖頭,眸色微窘,“周先生,怎麽好意思讓您破費呢?說好了,我買單的。”
他起身笑笑,原來是為了這個介懷,“這次就我請你好了,下次……有緣會再見的。”
再見?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柳素言不禁在心底嘀咕,周先生此次前來小鎮是為了送一個朋友,之所以會一直擡手看時間,是因為與同伴約好了下午回城的時間。人海茫茫,怎麽可能會這麽輕易地再見呢!她……貌似又欠了一份人情,只是這份人情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再次還清。
柳素言卻沒料到,他們再次相遇的時間,竟然會這麽快。
步出飯店的大門,胖子陳誠的電話打來了,語氣有些急促,大致意思是讓她去前方不遠的拱橋見面,那裏是回柳州城的必經之路。
烈日當空,坐在摩托車上的柳素言,白皙的皮膚已經曬得通紅。
不遠處陳誠正朝他這邊揮手,旁邊停着一輛黑色小轎車。
她猜得沒錯,原來陳誠今天是要回城了。
從摩托車上跳了下來,她一拳招呼在了他身上,“回去怎麽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臨時通知,我老板都親自過來接我了。”他說罷指了指身後的車。
她偏頭朝車裏頭瞧了一眼,坐在駕駛室的不正是剛才與她分別不久的周先生麽?
周立志戴着耳機,顯然沒聽到車窗外的響動。
柳素言敲了敲車窗。
周立志驀地睜開了眼,胡亂地朝周遭望了一圈,“小陳,可以走了?”
待他清醒地看到車窗外,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的面孔時,瞳孔驟然放大,連忙搖下了車窗,“原來你就是小陳執意要等的人?”
周立志別有意味地瞅了陳誠一眼,卻見她面露尴尬。
她解釋道:“我跟他是從小到大的朋友,自然要同我告別。現在既然已經見到了,那我就不耽誤你們的行程了。”
她轉頭對陳誠囑咐道:“路上注意安全,常聯系。”
雖然疑惑他們之間是怎麽認識的,陳誠當下也沒問,只是笑道:“那我們就先走了,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周立志發動了車子,陳誠趕緊坐了上去,把頭探出窗外,“有時間我一定會去找你的,你也要保重。”
随之是漫天飛揚的塵土。
本以為再也不會相見的人,一天裏接連見了兩次面。或許,茫茫之中,一切真的自有所謂的定數。
再次折返到集市,人流量也遠不如上午那般擁擠,此時湘雲夫婦正坐在一起低頭整理上午的營業額。
看到她又回來了,湘雲心疼地将她拉進臨時搭建的店鋪,将電扇對準了她,“怎麽又來了?家裏涼快些,外頭熱……”
知道他們二老心疼自己,她連忙道:“明天就該回去了,這不是想多陪陪你們嘛!”
她不動聲色地将電扇又對準了他們二老。
郭朝然笑吟吟地數着手裏的錢,擡眸道:“這些年我跟你嬸嬸也攢了些錢,準備給你置辦嫁妝……今天那位先生是不是……”
柳素言趕緊解釋,“叔嬸,我知道你們關心我,但是下午的那位先生跟我真沒關系……人家老婆孩子都有了……”
湘雲的神色立馬黯淡了下來,素素的年紀也不小了,跟她年紀差不多的,現在娃兒都去城裏頭念小學了。
氣氛一下僵持了下來,柳素言拉拉嬸嬸的衣角,寬慰道:“叔嬸,我這麽優秀……能配得上你們侄女的,勢必也要更優秀!所以不急,咱慢慢找,慢慢看……總會遇着合适的。”
一番話逗得湘雲緊繃的面容又緩和了下來,是啊,他們家的素素這麽優秀,要配得上她的人肯定特別難找。“女孩子經不起拖,年紀越大,就越難找對象……”
現在不是流行什麽剩鬥士麽?再這麽耗下去,怕真的要成剩女了,留在家裏當個老姑娘咯!
嬸嬸的擔憂,她又何嘗不知道。她挽住湘雲的胳膊,撒嬌道:“要是将來我嫁不出去,留在家裏當個老姑娘,叔嬸可不能不要我……”
湘雲寵溺地拍了一下她的頭,“傻姑娘,盡說些傻話。”
郭朝然卻是一本正經地道:“沒人要,咱就留在家裏,你叔嬸能養得起!”
說罷拍了拍腰間鼓鼓的錢包袋。
湘雲也忍不住樂開了懷,“對,對!叔嬸養得起!”
傍晚時分,叔嬸收攤比較早,她也沒閑着,一路忙活到家,這才坐在院子裏喝口涼茶。
湘雲挽起袖子又進了廚房,郭朝然趕早喂了豬。
柳素言溜進廚房的時候,湘雲正在準備晚餐,擡頭瞅見她又進來了,湘雲連忙推搡着讓她出去,嗔怪道:“你去客廳看會電視,別在廚房裏添亂。”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實在太過舒逸,她這會确實有些不适應。
看着被老婆從廚房裏趕出來的侄女,郭朝然朝她招招手,“陪叔下盤棋。”
其實郭朝然的棋藝并不精湛,走幾步便被她打得落花流水。
連輸了五把,郭朝然連連擺手,“不來了,你盡跟你爸一樣,老是将我的軍。”
他興致使然,一不小心又戳中了她的心思。他搓搓手,頗緊張地垂首,正打算解釋……
“我爸才不像叔呢!他一下起棋來,父女之情都不顧念,每次執意把我殺得片甲不留才甘心。”
她擺好棋子,嘟囔道。
既然那些難過的過往勢必成為曾經,何必不好好珍惜現在呢?于她而言,叔嬸現在才是她應該加倍珍惜的親人。
☆、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