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中年男人搖搖頭，寬慰道：“只要你們兩個人過得好，這個都不是問題。我老婆也是一直都不能生育，覺得對我愧疚……如今她走了，我依舊是孤家寡人一個，倒也挺好的。”
“素素，以後可不許你胡思亂想了，你看看……大哥雖然沒有孩子，但這麽多年一直都惦念着大嫂，不也一樣很幸福麽？”周子微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這般親昵的舉動，倒是出乎她的意外，她還是作勢将頭埋進了他寬厚的胸膛裏，以此來掩飾尴尬。
中年男人看到這一幕甚是欣慰，笑道：“你們的定情地是什麽地方？”
“A城。”
她鑽出了個小腦袋，嘴角微微翹起。
中年男人聞言顯然很開心：“我正好也要回A城，難得跟你們有緣，不知道能否賞臉讓我一盡地主之誼？”
……
一路上三人談笑甚歡，下了飛機之後，中年男人自稱姓蔣，讓他們稱呼自己蔣大哥就行了。
這位蔣先生脾性全然不像外界的傳言那般古怪，相反，還有些熱情好客。架不住他的熱情邀約，兩人這才坐上了他的座駕跟随他回去。
大約行了半個小時的車程，便到了蔣宅。
蔣先生的住宅坐落在依山傍水的鄉間，此處鳥語花香甚是怡人。柳素言的心情也一下子放松了下來：“這裏真是個好地方，從前居然沒來過這裏。”
“這是我從前的老宅，比城市要清雅許多。平日裏有了煩心事，來這裏釣釣魚心情也就舒坦了。你們随便參觀，我去替你們沏茶過來。”
蔣先生轉身進了裏屋，他們二人便在院子裏觀賞那些不知名的花草。
待他進屋的腳步聲漸弱，柳素言才小聲忐忑道：“應該沒露出破綻吧？”
蔣先生是個古怪難纏的人，如此輕信兩個年輕人，也不知是真是假，總之她心裏沒底。
周子微輕笑着攬過她的肩，小心地将她發上的樹葉的摘掉，惹得她的臉又是一陣緋紅。
他微微調整了了兩人的姿勢，滿意地在她耳邊吹了口熱氣：“放松自然一點就好。”
側身在窗戶後觀察的蔣先生，這才笑眯眯地端着茶從裏屋走了出來，輕咳了兩聲：“是不是打擾你們小兩口了？”
周子微的手親昵地攀在她的肩頭，從蔣先生走過去的方位看，無非是兩夫妻趁着無人正在偷香。
聞言柳素言忙做嬌羞狀伸手推開了他，雙手接過蔣先生沏好的茶，一杯遞給周子微，一杯放在鼻端輕嗅，清香怡人。
“蔣大哥，這是今年的頭茶吧？可真香。”
她翹起小嘴誇贊道。
見有人識貨，蔣先生不禁喜上眉梢：“沒想到柳小姐年紀輕輕也懂茶，現在的年輕人，沒幾個愛品茶的。”
柳素言連忙紅着臉解釋：“蔣大哥過譽了！其實我也不是很懂，只是我叔嬸愛喝，最喜歡把頭茶留給我……”她頓了頓，朝周子微暖心地笑笑：“留給我們，子微也很喜歡喝。您要是愛喝的話，我們柳州那邊有上好的頭茶，回頭給您捎些過來。”
蔣先生樂得合不攏嘴：“那怎麽好意思！”
他是打心眼裏喜歡這兩個年輕人，朝氣蓬勃有活力，關鍵是結婚多年還如新婚一般如膠似漆，像極了當初的他們。
三人坐在院子裏倒也惬意，中午時分，蔣先生安排了一桌地方特色款待，下午拉着兩人在地方上轉了轉，他才舒心道：“許久沒跟年輕人在一起活動活動了，我還真是不服老都不行啊！”
柳素言聞言笑道：“大哥盡會說笑……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夫妻倆也實在不好意思叨擾了，下次大哥去B市，一定要跟我們夫婦聯系，也好讓我們一盡地主之誼！”
蔣先生卻是不依：“今晚就在我們家住下，不然的話，就是嫌棄蔣某的寒舍太小，看不起我蔣某人了。”
柳素言擰起了眉頭連連擺手，拉過蔣先生到一旁低聲說話：“大哥，實不相瞞，其實這次提議來A城，是因為我們家那位心情不好，才想着過來故地重游的。哎……”
蔣先生的眉頭微微蹙起，斜睨了眼正與小朋友玩得開心的周子微：“小柳，你仔細跟我說說，究竟是個什麽事情？”
她躊躇了半晌，一副為難的樣子：“這個本來是家事……”
周子微恰巧和小朋友玩鬧完了正朝這邊走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那邊在唱戲，我們過去看看。”
柳素言被他拉着往熱鬧的地方蹿，她略抱歉地朝蔣先生笑笑，便跟着他擠進了人群裏。周子微在來之前就明确說過，他們是“夫妻”跟蔣先生只游山玩水，不能牽扯其他。
小鎮上的夜晚很清靜，蟲鳴聲絡繹不絕。蔣先生有早睡的習慣，三人攀談到八點半，他禁不住瞌睡便回房睡下了。
兩人坐在客廳裏大眼瞪小眼的，似乎也不大合适，索性也回了房間。其實蔣宅的客房有三間，他們眼下的身份是“夫妻”又不能分房睡，此時也只好又同處一室了。
之前在酒店的時候，她是酒醉睡下的，如今以這麽清醒的姿态與一個男人共處一室，她的心到底有幾分忐忑。倒不是信不過周子微的人品，只是有些莫名的尴尬。
剛下飛機那會，她還接到了沐少涵的電話，莫名腦海裏便浮現早晨周子微的那段玩笑似地‘表白’，她的臉‘噌’的一下又紅了，使勁兒搖搖頭才将那段畫面從腦海裏移除。
蔣宅的主卧與客卧之間只隔了一堵青牆，柳素言洗完澡出來便看到周子微正兒八經地趴在牆邊，她好奇地問道：“你在做什麽？”
周子微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唇語道：“有動靜。”
她也趴在牆壁上貼耳細聽，那頭放着京劇的聲音，看來蔣先生還沒睡下。
周子微擰着眉頭指了指隔壁，小聲道：“蔣先生這個人疑心重，待會你配合一下……”
柳素言還沒明白過來所謂的配合，就見他一腳踏在那張木制的老式床榻上，用勁兒搖晃。“嘎吱、嘎吱”的聲響有頻率地發出，她紅着臉背過身子翻閱着擱置在桌上的雜志。
果不其然，那邊放京劇的聲音悄悄地沒了聲息。
翌日清晨，蔣先生意味深長地盯着她烏青的眼圈，笑眯眯地道：“還是年輕好啊！”
柳素言當下沒反應過來，過後卻立馬腦補了昨晚周子微奮力踢了床一晚上，當下窘迫得擡不起頭來。
用過早餐之後，兩人起身告辭。臨行前蔣先生将周子微拉到了一旁，交談了一會，這才讓他們離去。
兩人是乘大巴車離開的小鎮，并直達A城。這兩天的直播秀讓她險些累趴了，一上車便沒什麽形象地坐了下來，周子微卻一直挺得筆直地坐着。到最後，柳素言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也拘謹地坐好。
兩人在A城當地最有名的“同心鎖”那兒拍了不少照片，之後兩人又馬不停蹄地又趕回了B市。
一系列的鋪墊，就是為了回來之後再将自制的明信片寄給蔣先生。這是周子微空降總部打的第一場仗，自然要漂亮讓人服帖敬仰。即使有一天蔣先生知道這只是個局，依舊會感慨他的用心，做不成合作夥伴至少還是能做回朋友的。
與他朝夕相對了兩天，柳素言眼下還是不能夠自如地應對他的氣場。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時間，她迅速地拿起背包準備回家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緒。周子微墨色的眉峰微微聚攏，擡眸道：“明天不用來上班，你休息好，晚上打扮一下，有重要的約會。”
已經邁出的步子又頓了頓，她回首疑惑道：“蔣先生？”
周子微連頭都沒擡，依舊翻閱着文件：“晚上七點，我去你樓下接你。”
她輕“嗯”了一聲，不由得又想起了中午在茶水間聽到的八卦，當時她聽得不太真切，只依稀聽到……如果周子微做不出什麽業績，也遲早是要卷鋪蓋走人的。不知為何，她又有些同情起這個人，畢竟是武将出身讓他從商到底有些難度，忍不住問道：“已經下班了，需要……我幫忙麽？”
她也不是質疑周子微的辦事能力，但隔行如隔山……他看起來也不像是會虛心請教別人的人，這個人有些自負。
周子微揉了揉有些發痛的太陽穴：“不用了，你下班吧！”
她轉身輕帶上了房門，辦公室幾個年輕的妹子瞥見她出來，紛紛收好手機散開。
她微微蹙起眉頭，循着她們先前的目光望去，金色的餘晖灑落在他的發間，似乎将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圈金色的光芒裏，深邃立體的五官刻畫得愈發俊朗，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只一擡頭，兩人便四目相對。
她有些發窘，朝他嫣然一笑。周子微卻兀自又低垂下了頭，筆尖在紙上唰唰地寫着什麽。她懊惱地朝他比了比中指，對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好感又硬生生地積壓了下去。
……
沐少涵窩在沙發上，手肘撐着下巴，一臉的天真無邪：“素素，老實交代，一起待了一天兩夜，我就不信你們沒發生點什麽。”
☆、番外-韓亞
? 悶熱的空氣讓冰鎮的礦泉水很快融化，柳素言手握瓶身将視線投向了公交車外。由于是跨專業重新開始，工作的繁忙讓她很踏實。
一波又一波的高樓大廈在她的視線裏飛快地掠過，就像那個讓她哭讓她笑的人終在她最爛漫的青春裏，成功的扮演了一個過客。
走走停停的公交車有些颠簸，加之今日的事情讓她有些疲乏，索性阖眼小睡一會。這一路只覺得睡得異常香甜和安穩，待她睡眼朦胧地醒來時，卻尴尬地發現自己正倚靠在鄰座的乘客身上……鼻腔間充斥着陌生男人的氣息。
她滿臉通紅地坐直了身子，連忙向對方道歉，餘光瞥見男人晃了晃自己已經發麻的胳膊。
柳素言只覺得窘迫無比，誠懇地再次道歉：“真是對不起……”
男人深邃的雙眸閃過一撇精光，擡眸只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小姐，你該好好找個男朋友了。”
“……”
好在這份尴尬沒能持續多久，公交車一到站，她便挎着包慌不擇路地往下爬，樣子頗為狼狽。
遠遠地只聽到一聲：“小姐，慢點！”
似戲谑似……擔憂。
跑了一小段氣喘籲籲的柳素言，這才拍着胸脯回過頭打探。公交車已經拉遠了一段距離，從車窗內探出的頭也漸漸變成了一個小黑點，然後消失不見。
她輕輕地籲了口氣，腦海裏莫名地浮現了軍裝男人莫測的雙眸。她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強迫自己清醒一些。
環顧一下四周，她悲哀地發現自己提前下車了，好在這邊有條近道路過菜市場，順便還能買些菜回去。前段時間公司突然下發文件，配合上級檢查将資料完善，她已經連着加班了一個多星期，家裏的冰箱已經空置一段時間了。
在熙熙攮攮的人群裏采集了一圈人氣，再回到這空蕩蕩的，連放片鑰匙都有回聲的地方，她這才意識到有些落寞了。
這是剛裝修不久的三居室，雖然将捷達置換了出去勉強湊齊了首付，每個月還背着房貸，但住在這裏……她莫名的心安。
不知不覺煮了一桌的東西，她有些發懵。
食不知味地嚼着煮好地飯菜，歡樂的手機鈴聲劃破了室內的安靜。在這座城市她的至交好友并不多，這個點會給她來電話的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了。随手按下接聽鍵，清脆的女聲在電話那頭響起。
“吃飯了沒？”
瞥了眼一桌子的飯菜，唇角勾起一抹無奈：“煮多了，正發愁一個人吃不完。”
“好素素，還真是姐妹同心知道我快餓死了，趕緊來開門！我這都到門口了！”
沐少涵是她的學妹兼閨蜜，也是她唯一一個與當年保持聯系的人。
等她眉開眼笑地開門時，結果卻被沐少涵身邊的人怔住了，這人不是——
冤家路窄——這是柳素言的真實感慨。
等她味同嚼蠟地吃着自己親手煮出來的飯菜時，碗裏被某人貼心地夾進了一塊瘦肉。
“素素，你多吃點。”
開口關心柳素言的不是別人，正是今天在公交車上好巧不巧借了肩膀給她——名叫韓亞的男人。
一想到那個出糗的場景，這頓晚餐柳素言是一點胃口也沒了。
收拾碗筷的時候，韓亞自動請纓，包攬了餘下的活計。
柳素言心事重重的樣子倒讓沐少涵有些不放心。
“今天是怎麽了，素素？看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我擅自做主帶了個男人來你家蹭飯，惹你不高興了？”
這是變相的相親。沐少涵為了不使他們之間的見面太過尴尬，她的良苦用心她又豈能不明白？
柳素言嘆了口氣，還是決定坦白：“今天……我去了趟學校。”
“你去學校做什麽？難不成還去故地重游緬懷過去？柳素言，你要是還放不下那王八羔子，你信不信下次我見着他，我廢了他！”沐少涵當下就來了脾氣，分貝也不由高了起來。
變身完美廚娘的韓亞甚至來不及解下圍裙，便立馬沖了出來，聲調也跟着擡高，揚眉，“沐少涵，你說說……你要廢了誰！”
一個大男人圍上一條叮當貓的圍裙，樣子實在有些滑稽。沐少涵卻不為他的幼稚表現所動，依舊怒氣沖沖地瞪着柳素言。
柳素言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側臉便朝韓亞擠出一個笑容，“她鬧着玩的！那個……韓亞，今天辛苦你了！”
齊腰的黑發，标準的鵝蛋臉，上等的身姿，關鍵是女神現在對他說話都是軟綿綿的，韓亞當即又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辛苦！你們倆接着聊，我繼續忙活了！”
沐少涵撇撇嘴，瞪了他一眼：“還不趕緊進去收拾幹淨了出來，瞎湊什麽熱鬧！”
等韓亞樂颠颠地重新進了廚房，沐少涵憤恨道：“你說說你，四年前就因為那麽個破男人，你都過的是個什麽日子！現在好不容易走出來了，你倒好……柳素言，你這人是不是天生欠虐啊！”
“公事而已。”
沐少涵仍舊是一臉的質疑，“真的？”
她解釋：“今天恰巧碰上我以前的教授住院了，去探望了一下，心情有些低落。”
沐少涵“哦”了一聲，随即問道：“你看這個韓亞怎麽樣？”
她刻意忽視了韓亞的家世背景，雖然早幾年的時候确實臭名昭著，如今已經徹底洗心革面歸順五好男人一族，肥水可不能往外人田裏流！
目測韓亞這貨已經被女神徹底震懾住了！一進門就各種獻殷勤，各種狗腿，各種秀下限。眼下就看柳素言的意思了。
早已身心疲憊的柳素言，不再是當初青澀的小女孩，愛情就像櫥窗裏的高檔奢侈品，她既消費不起也享受不起。
見她發愣，沐少涵可沒打算這麽便宜了她，威懾道：“你要是答應跟他接觸試試看，我絕對相信你是去學校，如果你還是推三阻四，不好意思……下次見到那王八羔子，我可不能保證他是缺胳膊還是少腿！”
“好好好……我說不過你，我答應你就是了。但是你不要這樣子總逼我吧？你總得給我一點時間了解了解人家啊！”對沐少涵她唯有舉白旗認輸，這才是上策。
韓亞解下圍裙變身完美好男人出來的時候，就見到兩人笑鬧着的和諧畫面，不免好奇：“你們聊啥呢，聊得那麽開心！”
果然男人都是重色輕友的貨色，韓亞這渾身上下都像被勾了魂的犯賤氣息，沐少涵揶揄道：“姑娘家家的，聊得當然是帥哥美女咯！”
“我算不算帥哥？”韓亞立馬搔首弄姿，擺了個自認為很帥的POSE。
沐少涵沒好氣地朝他做了個鬼臉，“懶得跟你胡謅了，我剛想起來家裏還有點事得先回去了，韓亞你好好陪陪我家素素，我走了！親愛的，拜拜！”
她說罷潇灑地留下兩張電影票便溜之大吉。
面對着相處時間還沒超過兩小時的韓亞，柳素言有些不知所措，一時間場面有些尴尬。
不過韓亞倒挺享受兩人同在一個屋檐下得感覺，對于沐少涵的識大體的表現，他是相當的滿意。拿起電影票掃了眼名字，啧啧稱贊兩聲：“看不出來，那丫頭還有點眼光，這部片子是新出的，據說反響還不錯，我們……要不去看看？”
看電影總過孤男寡女的同處一室要來得舒适，她提議道：“要麽……我們現在出門？時間也不早了。”
電影院離她居住的小區并不遠，走路十來分鐘就過去了，恰巧電影開場還有半個小時，兩人都覺得步行是個不錯的決定。
“你好，我叫韓亞，很高興認識你！”
韓亞突如其來地自我介紹，讓她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她笑笑：“你好，我叫柳素言，認識你……我也很高興。”
“一天見了兩次面，我們還真是有緣呢！”韓亞揶揄。
柳素言不好意思地低頭淺笑：“今天下午真是抱歉，沒想到竟睡着了，把你肩膀睡麻了吧？真是對不起！”
“我皮糙肉厚的，怎麽可能會痛！倒是你今天下車太快，我都來不及叫你！”韓亞試着将話題轉變得輕松一點，小聲道：“你放心，這事我可沒跟她說！”
她聞言掩嘴輕笑。
這個在晚風中微笑的暖心女子，就這麽悄無聲息地住進了他的心房。多年後的韓亞想起那個小鹿亂撞的午後，原來叫一見鐘情。
☆、交際花
?作者有話要說： 通知：柒哥兒回歸了！手上暫時沒有存稿，更新時間無法穩定，但至少會做到隔日更！
PS：還有木有留下的小妖精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