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喬子風立馬收起了好奇的心思，繼而換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臉：“不是說今晚不回來了麽？哦——”

他尾音拖得老長，意有所指地睨了柳素言一眼，也不顧對面的男人一副風雨即來的架勢，繼續調侃：“也對，佳人在此，肯定要好好相陪。不像我孤家寡人無所牽挂——”

柳素言被他說得面紅耳赤，加之周子微又在身旁，更是急于辯解。周子微卻将她護在身後，俊眉微蹙：“說完了？”

喬子風本來還想逗逗這位姑娘，奈何周子微護犢子的模樣實在駭人，他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完了。”

“看來喬醫生最近閑了些，年假估計——”

一下就戳到了他的軟穴，喬子風趕緊稍息立正行軍禮，神态也端得很正：“報告首長，我很忙。現在查房時間到了，恕不奉陪。”

他說罷便一溜煙地沖進醫院大樓，只餘柳素言一臉詫異地望向周子微，首長？她雖然對軍銜不甚了解，但也知道沐少涵家的老爺子也是個首長，是軍界呼風喚雨的人物。除了當初第一次在辦公室見到他的時候，對他的決定有過質疑，如今她更不能理解他的決定，也不能理解他從頭再來又是為了什麽。

周子微側臉瞧她，眼神也大大方方地落在她臉上。在柳素言看來，似乎他很期待她問起這件事。

可她到底還是沒問出口，以什麽身份呢？下屬？同事？最後落在‘朋友’二字上，她卻又兀自搖了搖頭。或許在他的眼裏，她是個大齡女青年，失戀、被出軌、可憐的标簽估計在她額頭上貼得牢牢的。眼下她連唯一的獨立都被他一手攬奪了，她實在看不清自己究竟有什麽優點。眼下他會這般維護她，不過是顧忌他的顏面順帶同情她而已。

她頗不自然地避開他的視線，雙眸也垂了下來：“下次我會同他解釋清楚的。”

眼下心思也逐漸明朗起來，那些陌生人的探視不是什麽烏龍，的确是沖着周大首長來的。

周子微眉心微蹙，像是在思考她話裏的意思。

晚風将她的裙擺輕輕吹動，她卻絲毫感覺不到涼意，咬了咬唇，語氣客套而生疏：“這幾日勞煩周總費心，嬸嬸的病情也穩定下來了，叔叔那邊……我會跟他解釋的。”

她一句話就輕而易舉地将他們的關系又劃分到了原點，周子微眉間的褶皺印得更深了。

一旦他不開口，周子微自帶的冷氣壓就令她有些扛不住，自個兒又在琢磨剛才的話是否得體。見他久久不語，她才擡眸瞧他。

他側身而立，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更是襯得他身材颀長而挺拔，一頭短發卻帶了風塵仆仆的味道。她這時才想起喬醫生說過，他是刻意趕回來的。眼瞅着他依舊一言不發，柳素言又有些心虛，總感覺有種卸磨殺驢的意味。

記得初次見到他的時候，宋瑜正蠻不講理地在醫院鬧事，害得她險些摔倒。如果不是周子微及時扶了她一把，她摔下去的姿勢肯定相當狼狽。即使與他相處這麽久，她依舊對他的存在有些畏懼，尤其是那雙黢黑幽深的眸子，讓她看得心慌。

可她沒料到，周子微不止眼神犀利瘆人就連拿捏人的心思也同樣精準。他挑起眉，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态：“所以柳小姐是打算跟叔叔攤牌後，就不顧我在柳州的這些熟人咯？”

她聽完急忙辯白：“不是的，你誤會了。我只是覺得在這裏給你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煩。”

他實在不像個樂意成為別人茶餘飯後談資的男人。更重要的是，她擔心跟他繼續這麽相處下去，她遲早管不住自己的心。她在害怕。

周子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難道你真的認為——我對你的關心僅僅局限于同事？”

柳素言聞言，腦子裏頓時空了一片，這是表白？随即她的臉頰便紅了個通透，路燈照映下粉粉嫩嫩的。

“柳素言。”

“啊？”

“我喜歡你，我想一生一世照顧你。”

他的聲音很好聽，低沉而清冽，就如他的表白那番容易令人迷醉。不過在愛情這方面，她還殘存着半絲理智。

“我得馬上回去，不然叔叔該着急了。”

掩耳盜鈴也好，自欺欺人也罷，她不想聽，也不敢去聽。

見她轉身就要離開，周子微卻不允許她這麽鴕鳥，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隔着衣料，他的掌心滾燙得吓人，她有些慌亂地垂下了頭：“周總，您別這樣。”

“或許你不相信一見鐘情，可是我信。”

他手上的力度松了松，卻依舊沒放手。像是怕弄疼了她，又害怕她會逃走。

盡管她不願意承認，但她的心的确已經動搖了，她需要的不過是一個能夠讓她向前一步的勇氣。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吸引住了我。宋瑜的性子跟他弟不一樣，急躁易怒，第一次看到他那樣子的時候，我心裏還有點發杵。而你居然沒有害怕——”

聽着他娓娓道來，她不免覺得有些悲涼，哪裏是不膽怯。只是以前在項目做現場管理的時候，各色各樣的人都接觸過，她也是逼着自己去面對而已。

擡眸對上他的雙眼，她微微一笑：“周總，您不了解我，又談何來說喜歡？”

每當想起那段重頭再來的日子，她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難耐，那段越忘記的過去就愈發清晰。

她扭頭就要離開，胳膊上的力道卻突然加重，疼得她皺起了眉頭。

“素言——”

像是隐忍着痛楚一般的聲音，拽在她胳膊上的手掌也有些發寒。他的臉色微白，臉頰也紅得不自然，發絲也粘在了額頭上。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滾燙滾燙的。之前就覺得他手掌燙得厲害，沒想到竟然是發燒了。

想要将他的手拿下來，卻被周子微拽得緊緊的：“不要，我不要放手。”

柳素言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哄道：“你這樣子拽着我，我攙不了你。”

她比他矮大半個頭，此時被他的臂彎壓着，姿勢有種說不出的暧昧。眼下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得趕緊扶他去找喬子風。

——

都說戀愛的人智商為零，喬子風總算是見識到了。一般的頭疼腦熱只要去醫院大廳排隊取藥就行了，這個笨女人居然拖着周子微往他辦公室裏送。

大廳跟他辦公室明明隔了很遠好不好。

喬子風剛想揶揄一下兩人的智商，卻生生被周子微犀利的眼神震懾到，默默地将溜到嘴邊的話又咽回了肚裏。心裏卻在嘟囔，這哪裏是感冒發燒的樣子，那精神氣明明還能上陣殺敵好麽！

體溫表一拿出來，當真把喬子風吓了一大跳：“我滴個乖乖，你都高燒39°8了，怎麽也沒燒死你！”

柳素言也沒料到他竟然會這麽嚴重，一臉的擔心。周子微瞪了他一眼，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朝喬醫生說話的氣勢卻明顯減了不少：“少在這兒胡謅吓唬人，趕緊開藥。”

喬子風努努嘴卻沒再多言，從抽屜裏拿了粒退燒藥給他，又端了杯開水過來：“先看看能不能退下來，如果半小時還不能降溫，待會還是去吊水。”

周子微将藥丸直接拍進了嘴裏，就着水咽了下去。不知道是藥丸太苦，還是害怕打針，他的眉頭又擰在了一起：“不吊。”

喬子風忍不住罵他：“死性不改。”

柳素言突然想起曾經她也是高燒不退，她又不肯去醫院，多虧熊姐喂了她退燒藥，又不停地給她敷冰，最後燒才退下來。“喬醫生，麻煩您先照顧下他，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周子微不讓：“不許走。”

“喬醫生，您最好了，我保證一會就回來——”

她話音剛落，人就消失不見，只聽到走廊上一路小跑的聲音。

直至聲音消失在走廊盡頭，喬子風才一臉慵懶地看着他：“你這苦肉計确實很奏效，連我看着都于心不忍了。”

“請注意措辭，我是患者。”盡管身體還很虛弱，但周子微的思緒很清晰。

“就你這身子板跟鐵打的似地，哪這麽容易高燒。你這點小把戲能瞞過她，卻瞞不過我這雙火眼金睛。”喬子風頓了頓，繼續，“別低估我的智商，想當年我也在部隊裏待過幾年。”他刻意伸出兩根手指頭指了指自己的雙眼。

他們曾經都作為特殊部隊而存在過，是部隊裏的佼佼者，想讓自己高燒不退的法子也不少，關鍵對自己得狠。

周子微一時語塞，思緒又回到了許多年前——

“連瞎子都看得出來，柳素言這姑娘你壓根就沒搞定。”喬子風一下就換了個腔調，一臉賤兮兮的模樣，“我說哥們兒，你沒找着對象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犯得着這麽拼命？再說了，部隊裏單身的也就你跟我了，你要是一下就解決了終身大事，留下我一個人形只影單的可怎麽活？”

要不是他現在身體真的很虛，他非得一拳掄在喬子風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上不可。他橫了他一眼：“若你敢誤了我的終身大事，你下面那條腿別想再站起來。”

周子微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那張臉，繼續：“泰國會很需要你。”

☆、傾情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