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滂沱大雨又潑了下來，雨刮器在車窗上緊湊地搖擺着。柳素言望着陌生的號碼，定了定神，才按下了接通鍵。

手機那頭傳來氣促的喘息聲，似乎在奔跑着。她握着手機，試探地問道：“周子微，是你嗎？”

聽到聲響，對方才意識到手機接通了。這才穩住氣息：“是我。”

熟悉的聲音響起，懸着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個踏實。平安就好。她故作輕松地問道：“你現在在哪裏？”

“公司下午臨時有變動，所以飛機沒趕上——”他頓了頓，接着道：“我在你家樓下。”

兩人收了線後，季祁楓才輕咳了一聲：“我突然記起，今天是我媽生日，少涵，你同我一起回去。”

他媽過生日？上個周末不是才過了麽？沐少涵暫時沒品出他話裏的意思，正想着他是不是記錯了的時候，季祁楓便朝她擠眉弄眼地傳遞信息。她一下就覺悟了，立馬點頭：“對哦！瞧我給糊塗的，差點就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

不等柳素言搭話，她直接道：“素素，今晚就不能陪你吃晚飯了。反正他家跟你家順路，待會就在小區把你放了。”

柳素言本來正琢磨着怎麽提周子微的事情，結果沐少涵倒先開了口，雖然明知道這不過是個借口，她還是沒有點破。畢竟沐少涵一直抗拒見家長的事情，他們的關系再如膠似漆，她也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去季祁楓家顯暧昧。

不過柳素言倒是希望季祁楓跟她能早日修成正果，眼下話裏話外也有勸她的意思：“這回去了，你也算是醜媳婦正式拜見公婆了，我等着你的喜酒！”

她說完朝季祁楓交替了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沐少涵到底不願這麽早介入婚姻，玩笑着幾句糊弄過去，車內的氣氛一下子活躍了起來。

三人嬉笑着很快就到了小區，季祁楓将她送至樓下才離開。

大雨依舊沒有停歇，盡管她用包包擋了腦袋，身上還是被濺濕了不少。柳素言左右望了兩眼，發現并沒有熟悉的身影，心底不免有些失落。昏昏然地進入電梯後，她盯着手機出神。

現在已經過了下班高峰期，電梯一路暢通無阻，門很快又打開了。

她頗有精無彩地将手機放回了包，又低頭邊找鑰匙邊邁出電梯。突然一個黑影蹿了過來，緊緊地将她摟在了懷裏，她本來有些慌亂想要掙紮，但在聽到對方熟悉的聲音時，她才安分地待在了他的懷裏。

她簡直不敢想象，如果今天他在那班航班上，她該怎麽去面對。好在他平安無事——

一股溫熱的液體在他的胸膛上落下，周子微的手指輕輕地揉進她的烏發，一手在她的後背輕輕地拍打着。航班出事的時候，他壓根就不知情，等到後來辦完事聽到消息的時候，他才發現慣用的手機沒帶。自帶的手機也沒信號。那時候，他唯一的心思很簡單，他想見她，立刻，馬上。

好在那會他離她家不算遠，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猶豫了再三還是拿這枚手機撥了電話。如今擁抱着她，感受着她的呼吸，他才真正地踏實下來。

由于淋了些雨，他又站在她家門口吹了些冷風，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柳素言抹了抹眼淚，紅着眼眶着急地問他：“是不是感冒了？”

他捂着鼻子，眉頭蹙在一起，又打了個噴嚏後才笑笑：“沒事。”

樓道裏的風吹得有些大，加之她身上的衣服也濕了些，她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才從包裏趕緊拿出鑰匙開門：“快進屋，外頭冷。”

——

一個人獨居慣了，眼下連件給他更換的衣物都沒有，好在平時她喜歡寬松點的居家衣服，應該能暫時讓他應付過去吧？

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她也關上了房門吹着有些潮濕的頭發。她衣櫃裏的衣服并不多，來來去去總是那麽幾套，現在想要換身起眼一點的衣服都沒有。看着鏡子裏有些傻氣地拿着衣服比劃的自己，柳素言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多麽幼稚。拿了件平時穿的衣服便迅速換上了。

老實說，家裏突然多了一個男人，她還是有些不适應。盡管彼此的心意心知肚明，但她還是沒由來地緊張。想着他剛才似乎淋感冒了，她便切好了姜片在廚房裏煮起了姜湯。

周子微将女士衣服穿在身上，看着鏡子裏有些滑稽的自己有些哭笑不得，轉念唇角又微微上揚。他絕對是第一個征用浴室的男人。

柳素言一邊看着火候，心思卻飄到了老遠，就連他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身後都不知道。

“在幹什麽？”

周子微從背後輕輕地摟住了她，輕嗅着屬于她的發香。

被他這麽擁抱着，她有些不習慣，卻又不願推開他。只有經歷過生死瞬間才會明白，那個人在她的心裏究竟有多麽重要。她紅着臉輕聲道：“快讓開些，姜湯都快溢出來了。”

滿室的姜湯餘香溢了出來，周子微的手從她腰間抽了出來，将爐火關閉後這才将姜湯端了下來，又用冰水将它冰鎮了一番。

“你先出去，今晚我給你做飯。”

柳素言端着手上的姜湯被他送出了廚房，看着這個男人挽起袖管輕車熟路地打開冰箱的時候，她的整顆心似乎都快被融化掉了。究竟是什麽時候愛上這個人的，她也不清楚，只是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将自己的心悄悄地給了他。

如果不是這次的航班失聯，她也不願面對自己的真實情感。他的電話打來的那一刻，她直覺那頭就是他的氣息。如果不是他說，他此刻就在她家樓下，她也不會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去見見他。

等周子微把菜做好端上桌的時候，她才收回了思緒。簡單的西紅柿炒蛋，虎皮辣椒和一碗雞蛋羹，光是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他一邊摘下圍裙一邊道：“你冰箱裏該存點糧了，只有這些，先将就着，下回再給你做我的拿手好菜。”

冰箱裏的食材并不多，他能物盡其用已經很不錯了。

柳素言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忘記家裏沒什麽菜了。”

周子微也坐了下來，替她布好菜後，這才寬慰道：“以後這些事你都別操心了，一切有我呢！”

曾幾何時，在她的夢裏也一直期待着一位好男人的到來，最後卻迎來了對方的背叛，以及那些午夜甚至不敢回憶起的往事。周子微就像是個為她量身定做的好男人，莫名，總是帶給她夢寐以求的安全感。

廚房的善後工作最後也是由周子微完成的，這裏明明是她的家，她卻坐在沙發裏顯得有些局促。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自覺像周子微這樣的男人是少之又少，她不禁懷疑一見鐘情真的靠譜嗎？家世背景樣貌超過她的女人比比皆是，她實在不知道他心中的那份激情又能夠維持多久。

周子微從廚房裏出來的時候，就撞見她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這時他又想起程燚語重心長的話語，女人就是感性的動物，不管你說多少都不如你‘做’多少。

無論之前他說過自己多麽愛慕她，只怕在她眼裏都是花言巧語。他輕聲在她的身旁坐下，又握住了她有些冰涼的小手：“素言，你知道嗎？在得知失聯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多麽慶幸自己不在那架飛機上，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你——”

他的雙眸黑潤，在溫和的燈光下隐隐泛着淚光。她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他的，聲音也微微澀了些：“還好你沒事——”

他的氣息越來越近，彼此的心跳聲幾近可聞，她微微垂下了眼簾。

她的唇很軟，他輕輕地描述着她唇形的輪廓，慢慢地探進，仿佛對待一件極其珍貴的瑰寶，生怕弄疼了她。盡管小心翼翼，兩個人的門牙還是碰在了一起。

周子微有些狼狽卻不願中斷這個吻，兩位初嘗情味的新手漸漸地摸出了些門道，愈發不可收拾，但柳素言極力保持清醒，生怕兩個人做出違規的舉動。

突兀的門鈴聲響起，兩人不由得倒抽了口涼氣。她連忙伸手試圖推開他：“我……我去開門。”

縱使千般不願，周子微也只好将這股□□壓了下去，在她的臉頰上小啄了一口後，他才起身：“沒事，我們有大把的時間——”

她瞬間羞得滿臉通紅，在他胸前捶了一拳才整理好衣服去開門。

☆、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