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貓提親
李憨擡頭望天,随即又驚嘆道:“而且這地方比窮村暖和!你發現沒?”
許天寶見怪不怪 :“嗯,發現了。”
“真是神了!”李憨說。
許天寶偷偷瞄李憨一眼,暗自慶幸他讀過幾本書,才沒跟李雞窩一樣大驚小怪。
玉碎城店鋪極多,一條街上的緊挨一塊,估計隔着兩家店吵架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店鋪一多,花草樹木就沒地方長。除了大街兩旁的樹能無拘無束地伸展枝丫,店鋪之間的,只能往角落裏見縫插針。
“不過感覺這地方,風氣是沒有平鴻城的好。”許天寶嫌棄地撇嘴。
只穿過兩三條街,許天寶已看到五個大腹便便的富人左摟一個右抱一個,懷裏都是濃妝豔抹的女人。
“啧,維持生計還是主要的,先得找個地方安定下來。”許天寶記得之前那位小哥說,酒館人多、夥計需求量大,容易被招上。
......
半晌後。
“滾滾滾,什麽人都來找活幹了,穿得破破爛爛來讨飯呢?滾出去滾出去。”
“去你娘的!一幫鳥人狗眼看人低,老子打得你們滿身是牙!”
“啊?什麽玩意兒啊!‘滿地找牙’吧,哪裏來的鄉巴佬,趕緊滾蛋。”
許天寶憋着一口氣在嘴裏,想笑又笑不出,顯得表情誠懇又委屈。
李憨拉着許天寶一連找了幾個檔次高的酒樓,下場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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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不上就招不上吧,李憨不知是腦子搭錯哪根筋,非要假裝文化人,惹得許天寶每次想要道歉走人,鼻子就一哼,差點當場笑出來。
酒樓夥計轉頭,撞見不遠處許天寶“飽含期待”的目光,眼神終于柔和下來,“不是,這位小兄弟,我們真的不招......不招,呃,不招......”他打量衣衫褴褛的二人,詞窮了。
窮人?外城人?許天寶聽他期期艾艾,半天沒聽出個所以然來,“那大哥,方便告訴我哪裏招人嗎?”
“哦哦,有,順着右邊那條街走,穿過幾條巷子能看見很多小酒館。有個‘長壽酒館’可以試一試,那老板人不錯。”
“打擾了,多謝。”
酒樓夥計應聲,見那有禮貌的年輕人轉身時,布袋裏白花花的東西伸出爪子,丢了什麽在地上。
他上前彎腰一瞧,是朵梅花。沉默片刻又彎起眼,酒樓夥計将花撿起來擦擦,收進口袋。
......
“靠,太他娘欺負人了!”李憨對剛才的不平等待遇耿耿于懷,一路都在罵罵咧咧。
找長壽酒館的活一時落在許天寶肩上,他左顧右盼,突然皺眉,“之前買的饅頭我們還有幾個?”
“啊?”
不遠處有個淡藍衣衫的姑娘,她在牆角縮着,盯着前方的目光有些呆滞,身子一動不動像塊界碑,讓人分不清在發呆還是傻了。
一壯年男子往她身前丢個銅板,見她毫無反應,猥瑣地笑兩聲,伸手去摸她的臉。
許天寶邁步就要去攔,那姑娘忽然扭過頭,皺起長眉狠狠一瞪,欲行不軌的男子猛打個哆嗦,往地上啐一口,大步離去。
“喵!”豬腰子不知何時睡醒的,毛茸茸的小腦袋探出行李袋,朝那男子離開的方向惡狠狠一撓。
許天寶低頭,見它尖爪都刺了出來,頓時被這在外行俠仗義、在家暴虐無道的貓逗得樂不可支。
“哦。五、六個吧,搣一半給她?”
“拿來吧你。”許天寶看李憨伸手要掰,搶來整個饅頭走上前去,“姑娘,你餓了嗎?”
乞丐把長發往後輕輕一撥,眼神難以置信,“給我的?”
“啊,是。”許天寶一愣。
這姑娘用“俊秀”形容都不為過,濃眉杏眼,驚訝地小聲一問,莫名讓許天寶想到窮村凜冽初春裏的梅花。
許天寶瞥見她身旁盛水的碗,鬥膽問:“這是?”
乞丐接過饅頭道了謝,答道:“用來洗——”
“喵。”
“......臉。”乞丐睜大雙眼,喜愛之情頓時溢于言表,“你這貓,是不是餓了?”
許天寶哭笑不得,這姑娘剛還給人一種刻意疏離的感覺,眨眼間就變了副模樣。
他也無奈,平時乖乖跟着的豬腰子,如今一看見賣魚的就鬧情緒,奈何肚子太餓也翻不了天,只能象征性地打滾抗議。
真是苦了這位貓大爺。
“我有袋蜂蜜魚幹,還沒開封呢,不髒的。”
許天寶:“......”行吧,玉碎城連沿街乞讨的姑娘,夥食都比他好。
這姑娘身上也幹淨,折起袖子卷到手腕以上,生怕弄髒似的。她除了衣擺因久坐而有些泥灰,乍看一眼,像是哪家調皮叛逆的小姐出來流浪。
不等許天寶謝絕,一道白影驀地竄過,迅猛地撲到乞丐懷裏。
豬腰子讨好地蹭着乞丐的下巴,眯眼享受,發出“咕嚕”的聲音。
“有錢就是爹,有奶就是娘。”許天寶對豬腰子的所作所為相當不滿。
受訓斥的白貓尾巴一揚,委屈地張開異瞳跳下來,鑽回布袋裏——叼出一朵散發清香的梅花,大搖大擺,提親似的回去了。
許天寶眼前一黑,晃晃腦袋,隐約覺得頭疼。
乞丐欣然接受,拆開粘膠的紙袋口子,“慢點,我喂你吃,會噎着。”
“喵!”
許天寶心道不好,立即蹲下張開雙臂,擺出一副抓貓的姿勢——他也好心好意這麽跟豬腰子說過,換來了一頓暴打,而那聲“喵”正是暴雨來臨的前奏。
“喵,喵喵......”
打許天寶百發百中的豬腰子,此時大抵是被美人俘獲芳心,一時昏頭,竟然連連失手,伸一次貓爪被逮住一次。到後來,叫聲都無比委屈。
瞎操心的許天寶一時傻眼出了神,沒控制好腿,一個趔趄雙手撐地,給乞丐跪下了。
乞丐手中紙袋一抖,顫聲道:“......免禮。”
許天寶應聲擡頭,當即征住。
換成仰視,面前坐着這人俨然像個男子,棱角分明但不至于剛硬,眼裏含笑,又透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總而言之,有點吸引人。
“那,那什麽,這貓沒教好,不,不知道誰寵的,改天我去教訓他......不是,我,我先退下了。”
許天寶揪回豬腰子,放任手上的疼痛不管,落荒而逃。
李憨驚恐地瞥乞丐一眼,連忙跟上前去。
“哪來的傻子,連木木都打不過,還教訓我?”徐景雲哂笑,下意識把手上東西往嘴裏送:難吃,幹巴巴的......嚼久了又能嘗出點甜味。
“有奶就是娘。”
“噗——”徐景雲猛咳兩聲,忙揪起衣服把身上饅頭屑抖下去,懊惱道:“曲解意思自作多情,毛病,下次不能看人好看就亂收吃的了。”
李憨黑着張臉,慢悠悠地跟着,過了會兒憋不住抱怨:“那女的要飯都穿得比咱幹淨呢,你給她一整個饅頭?”
許天寶掃他一眼,“李憨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她穿得有我們幹淨?”
李憨冷哼,扯了扯袖子,“不就髒了點嗎,咱一身破補丁,補衣服的布都他娘不一樣!她除了穿髒了有啥別的?袖子褲腳都沒破呢,有我們可憐?”
“真有一件事。”許天寶笑着答。
“我看你是被那些富人傳染了,也他娘起了色心。”李憨陰陽怪氣地說。
“不。”許天寶看向李憨,一本正經道:“我是可憐她空有正常的手腳,卻寧願乞讨也不找事做。”
李憨張開大嘴話還沒說,忽然保持這表情,仰起頭,“長,肉,肘——館!”
......
擦桌的夥計扭頭望門口,手中抹布随意往肩上一搭,笑眯眯走來,“小的劉富貴!二位客官需要點什麽?”
劉富貴拉開長板凳讓許天寶和李憨坐着,端了兩碗茶來。
“嗯,請問,你們這缺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