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桃花運

“噢。”聽許天寶簡明扼要說明來意,劉富貴神色如常地抹抹凳子,坐下與許天寶和李憨聊了會兒。

夥計劉富貴說,在長壽酒館幹活工錢按周發,一周五十銅板,看個人表現和老板心情增加,非特殊情況不會扣錢。所有人都沒有固定的活兒,哪缺了補哪,可能昨兒還擦窗掃地,今天就端茶送水,後天就改買菜。

有時店裏沒什麽生意做,老板會冒出來和夥計們聊天,什麽都聊,十分随意。老板從缸裏撈一盤瓜子或花生米,大家能唠到吃晚飯。不願聊天的夥計就當是放假,愛去哪去哪,不影響正常工錢。

食宿全包,酒館掙得多,大家改善改善夥食,掙得少大家省着點吃,相遇既是緣。

“哦對了。”憨憨的劉富貴忽然低下身子,神秘又嚴肅地說:“老板最讨厭夥計到處惹事、搞內部矛盾,你倆要是來可千萬注意這點,這麽多年了,我就見老板趕過一次人,特兇!”

又回答了幾個疑惑,劉富貴起身去找老板。

沒一會,劉富貴領着位中年男子朝許天寶的方向走來。

許天寶點頭致意,注意到老板戴着圓框眼鏡,腦後紮個小辮子,相貌平平可耳垂很大,是個多福氣的樣貌。

老板手裏捏着把合攏的扇子,向許天寶和李憨拱手作揖,和聲和氣道:“在下老板胡良,二位,來找活兒幹的?”

許天寶忙起身,左手蓋右拳,彎起身子微微一拜:“是,老板您好。”他說着,手臂輕微動了動。

“老板好老板好。”李憨屁股像是從凳子上長出來的,上身往旁邊晃晃,死活不肯起來。忽然他一拍桌,忍無可忍沖許天寶罵:“丫別戳我!”

許天寶目光一呆,臉吓得煞白。

“這位小兄弟真有意思。”胡良被逗得眯起眼笑,“富貴說已經跟二位介紹過小店了。聽說二位是平鴻城來的?舟車勞頓,辛苦辛苦,休息一晚明日再幹活吧。哦對了,換洗的衣服有準備嗎?沒有我就——”

“有有有,謝謝老板,不用太關照我們,您要是忙我們倆自己能解決剩下的。”許天寶連忙打斷,唯恐占人便宜。

“好,你這小孩子,說話怎麽這麽好聽,那我不打擾了。富貴啊,把房間整整,幫人把被子搬進去。”胡良說完,和劉富貴晃離二人視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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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李憨手指輕叩桌面,眯眼打量四周,許天寶也四處張望。

長壽酒館的裝飾并不奢華,普通的木質桌椅板凳塗一層蠟,既沒有雕花椅背又沒有桌布鋪在面上。樓梯上是一間間客房,偶爾有人背着行囊下來。就連酒館外邊也頂多是挂了面酒旗,整個一大寫的“樸素”。

明明跟平鴻城的酒館差不多,李憨至于聚精會神地盯着?許天寶狐疑地再一看,登時滿眼鄙夷。

李憨看東西是小心翼翼地瞄,時而撇嘴時而眯眼,賊眉鼠眼,一副偷雞摸狗的小人相。他有節奏地抖着腳,盯的盡是些錢罐、裝飾品,還有冷清的角落。

“我警告你,咱在這可別跟在窮村似的。”

李憨暴躁地瞪許天寶一眼,神色一轉,憨厚地笑了:“嘿嘿,說什麽‘咱’啊,那他娘多不好意思。哪次不是我拖你去的,叫你五六次你這龜孫子還就跟我去一次。”

“反正管好你的手。”許天寶壓低聲音說。

“嘿嘿。”李憨不表态。一陣風飄來,将他雞窩頭吹得更亂,他又漫不經心抖起腳來。

許天寶輕咳一聲,準備對李憨進行思想教育,忽然吸了吸鼻子,他低頭一瞧——怪不得一路上都能聞到蜜香!

許天寶伸手捏住紙袋,一扯沒扯上來。

豬腰子刺進蜂蜜小魚幹紙袋的貓爪,是它深深的執念。

許天寶:“......”

窮村有條蜿蜒穿過的無名小溪,水不清澈,勉強能見底,每至烈日蟬鳴時,許天寶就喜歡赤腳站在溪裏。

水裏巴掌大的野魚活蹦亂跳,黑鱗上晶瑩的溪水反射出一片璀璨日光,魚落在水中,濺起圈圈漣漪。許天寶彎腰欲抓,一人一魚在水裏掀起波浪。

許天寶松開紙袋,煩躁地推豬腰子一把。

低頭看的時候沒事,蹲下平視也沒任何感覺,為什麽偏偏仰視那一下愣了神,然後開始漫長的心慌意亂,那時她根本就像個男的啊!許天寶駭然失色,一團火直接燒進腦子裏,豬腰子叼去的那朵梅花都顯得暧昧不明起來。

“玉碎城好色之徒數不勝數,如果看到有姑娘沿街乞讨,能幫就幫一下吧。”

“給我的?謝謝......你這貓,是不是餓了?”

每每許天寶因焦急而動作過大,溪底淤積的泥沙就随着水波晃蕩浮上來,溪水由清變濁。野魚溜之大吉,他束手無策,傻傻站在溪裏。

許天寶眉毛一橫,“劉富貴。”

劉富貴倒是随叫随到,“哎,來了!你倆是要買什麽嗎?回頭我帶你倆出去轉轉?”

許天寶腮幫子稍稍一動,心虛地用指腹摩挲桌面,“你們,還缺人嗎?”

劉富貴轉轉眼珠,道:“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

“女的行嗎。”

“啊?行的吧......”劉富貴腦袋一低,弱弱地說。

長壽酒館曾經招過幾個女夥計洗衣燒飯,後來因各種原因走得一個不剩,現在再招也不是不行,但一人霸占一間屋委實說不過去,家住附近倒還成。

許天寶有些腼腆地撓了撓頭,“嘶,我還有個遠房親戚在附近,來的時候撞見她在外面要飯,好像過得不怎麽樣。能不能,能不能讓她也來?我的工錢可以跟她對半分。”

劉富貴擠眉弄眼,不由得皺成一張苦瓜臉,心道:這都要飯了,還“過得不怎麽樣”?還“好像”!原來眼前這小兄弟,是心寬外加真貧窮啊。他使勁點頭,立即去找胡良。

“不是,許天寶你丫腦子沒病吧?”

李憨青筋暴起,猛推許天寶一把,罵完他眼裏怒火更盛,又狠狠砸了一拳,“木讷十七年你丫到發情期了是吧!”

許天寶斜着身子堪堪扶住桌角,沒好氣地瞟李憨一眼,“沒病。”反正已經窮慣了,再多個累贅又怎麽樣。

他起身回頭看,“走吧。”

“幹什麽啊?”李憨火冒三丈地瞪一眼,依舊坐着。

“帶她過來。”

李憨眯眼譏笑:“喲,要去你他娘自己去啊,好人給你一個人當還不爽?哎喲你個死瘸腿的無緣無故多了個讨飯親戚,真他娘是走桃花運。”

許天寶一下懵在原地,僵硬地望一眼門口,“我不認識路啊。”

“哇,求人就不敢發火了啊?那你他娘的讓豬腰子帶你去啰,關老子屁事,老子又對她沒興趣。”李憨抖着腿冷嘲熱諷。

“亂說!豬腰子我們走。”許天寶怒氣沖沖轉身出門,邊走邊張望,忽然胸口一疼。

許天寶捂胸後退幾步,臉上氣出來的紅暈還未消,他定睛一看,是撞到了一位姑娘。

姑娘長得挺俏皮可愛,略施粉黛,發上夾了些精致小巧的發飾,穿着薔薇色長裙,此時正嘟嘴摸着額頭。

應該是哪位富人家的千金,許天寶想。他不了解玉碎城的姑娘是什麽性格,但面前這姑娘跟秀秀不大一樣,當然,和那幫蠻橫無理的老阿姨更不一樣......

“不好意思,沒撞疼你吧?”許天寶止住怪異的思想,低頭道歉。

粉衣姑娘搖搖腦袋,“嘻嘻,沒事。你的頭發很奇怪,哪裏染的呀?”

“天生的。姑娘我還有事,剛才抱歉了。”只耽擱一會,許天寶就心神不寧四處望,心急如焚地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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