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瘋了吧你
徐景雲眯眼喃喃,剎那間有些失神:“真沒想到啊,能看到你臉紅......你居然也會臉紅。”
“瘋了吧你。”許天寶直起背又被拉下去,不禁面紅耳赤,有些失控地怒道:“放手!”
徐景雲故意道:“呼吸別那麽急促嘛,你看我不是乖乖躺着,又沒對你做什麽。”
二人拉扯一番,徐景雲依舊沒松手。許天寶掙紮半天,沒逃離魔爪不說,還頭發淩亂,衣領大開。
徐景雲一手撐床,微微起身往許天寶身前一貼,“你看,我比你白一點。”
許天寶滿面驚恐,萬萬想不到這人能流氓到這種程度。但與二人摟摟抱抱相比,更恐怖的事被他深深壓在心底,不敢顯露分毫。
“松手。”許天寶低聲道。
徐景雲湊到許天寶耳邊,輕輕咬一下他的耳垂,撒嬌道:“行嘛,你親我一口,我就讓你走。”
許天寶只覺成千上萬股微弱電流順着血液湧動于四肢百骸,渾身酥麻得連握拳的力氣都沒有,一時呆住不動,反抗都忘記。
趁此機會,徐景雲立即往下一拉,将許天寶扯到自己身上,親吻他的指尖,柔聲道:“啧啧,看你的臉,越來越紅了。”
許天寶的臉貼在徐景雲溫熱的胸口,稍稍擡頭一望,視線撞上他的鎖骨。
徐景雲的皮膚确實如他本人說的一樣白,甚至可以說膚如凝脂,看樣子以前是個嬌生慣養的少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到長壽酒館幹活真是苦了他。
許天寶正出神,忽覺衣袍一松,涼風鑽入,立馬惱羞成怒:“你!”
“喵。”
等候許久的豬腰子在門口叫一聲,似乎還伸出小爪子撓了撓,門“嗒嗒”響着。
不知被丢哪去的理智被全數喊了回來,許天寶迅速幫徐景雲整好衣服,又把自己溜下去的衣裳扯回來,兇道:“自己穿鞋!”
Advertisement
徐景雲輕蔑一笑,扭過臉去,“不穿,有本事你抱我起來。”
許天寶也彎眼假笑,“不好意思,沒那個本事。”語畢,彎下腰幫徐景雲穿好鞋,抓住這臭流氓的手腕把他扯出門。
徐景雲見許天寶這副多管閑事的樣,心頭就一股無名火起:“喂喂,你管我幹什麽?松手!”
徐景雲譏笑:“喲你剛才怎麽沒力氣啊,現在倒來勁了。”
徐景雲:“混蛋你松手!”
......
許天寶仿佛渾身怒氣都聚于握着徐景雲的那只手,徐景雲無論如何向後扯都掙脫不開,就這麽一路拉拉扯扯鬧騰到了芙雙樓大門口。
此次回去,徐景雲又要在長壽酒館當個普普通通的小夥計,向許天寶低頭,和他回到那種暧昧不清的關系。看似兩個人暗送秋波,實際是一個人自欺欺人、一廂情願,挑都不敢挑明。
但是然後,徐景雲就這麽糊裏糊塗跟許天寶一輩子,最後帶着滿心夢幻泡影,什麽也得不到。
那個姑娘都準備離開,男子漢大丈夫,這點決心都下不了嗎?
當傻子還沒當夠嗎。
徐景雲羞紅的臉沉了下來,下決心似的一咬牙,将許天寶一推,把他按在靠着牆的大門上。
許天寶雙眼震驚得快掉出眼眶,眼前光線皆被擋住,徐景雲長且濃的睫毛幾乎要刺到眼球。他肩膀掙紮一下,可胳膊被壓在自己身子後面,動彈不得。
他是嫌徐景雲吵來着,可這家夥有自知之明安靜下來的同時,沒必要讓別人也不說話吧?許天寶不好說這是種什麽感覺,像嘗了顆盛夏的鮮紅飽滿的果實,果子外露水還未擦幹,甘甜的汁液湧進嘴裏,濕潤了口腔,勾人心魂。
許天寶驚慌不已,雙眼亂瞄,在湊熱鬧的人群中看見幾個酒館的常客。
他倏地一愣,不知怎的,有種被判死刑的沉重感。
嘗夠滋味,徐景雲松開手,心滿意足地笑了笑,“好,願望達成。你走吧,不要再來管我。”
許天寶目光呆滞,沒有說話,只下意識伸手緊緊抓住徐景雲的袖子。
徐景雲不再壓抑眼底溫情,不舍地與許天寶對視,一雙杏眼眨也不眨,頭一回算得上“含情脈脈”。
僵持片刻,他又一咬牙,猛扯回袖子,轉身回到芙雙樓裏。
面對一排排臉色詫異的小倌,徐景雲維持似笑非笑的表情,步履輕盈地回房。一關上門,他整個人忽然像被抽走骨頭,癱在地上,雙手捂住了臉,放聲大哭起來。
......
街上多一具行屍走肉游蕩。
許天寶擡起雙臂擋住臉,緩緩走着,陽光從沒這麽燙人過,快把裸露在外的皮膚給灼傷。
他目光四處尋找陰暗的角落,像一縷畏懼日光的鬼魂,惶恐地尋找藏身之所。
四周不論場景或聲音,一切都變得模糊,許天寶腦子裏的對話卻嘈雜而清晰。
“诶,快看!那是長壽酒館那倆夥計吧?”
“老早就感覺他們關系不正常了,啧啧啧。”
“我的天呢,這都親上了啊!”
“大庭廣衆之下做這種事,真要臉唷。”
“胡良知道了可得氣死了......”
曾經還在窮村的時候,李憨總因老阿姨們一些愚昧無知的話語氣得半死,許天寶就安慰他說,那些人長期住在村子裏,思想沒有跟上,要諒解,該寬容。
現在看來,許天寶覺得自己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誰包容誰呢?
盡管許天寶看見斷袖從身邊經過可以視若無睹,就算酒館裏夥計有一天都成斷袖,他也能開開心心祝福他們。
可他仍然覺得斷袖的感情是羞于啓齒的。
許天寶無法接受他自己,也不敢面對鐵證如山的事實。
五月初的玉碎城風刮樹葉,飒飒作響,寒意随着時間從風中散落于三、四月。
此時風不凍人,樹葉摩擦卻刺耳無比。
每經過一棵樹,許天寶肩膀就不由自主一縮。他面對成百上千棵樹的質疑與嘲笑,深深感受到什麽叫草木皆兵。
胡良在門口立成一座不怒自威的雕像,皺巴巴的皮膚快被大風吹幹,散發淩亂,不知已等候多久。他臉色複雜得難以形容,即使上回李憨打傷、誣陷徐景雲,也沒糾結成這樣。
豬腰子昂首挺胸走在前方,尾巴晃得相當驕傲,仿佛見證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許天寶的手不知何時垂在兩側,低着頭不敢見人,好像路上除他外全是妖魔鬼怪。
他走路十分緩慢,快到酒館更是一步一頓,羞愧難當地死咬住嘴唇,難過凝成了眼眶裏的水珠。
胡良老板的鞋尖闖入視線,許天寶停下來,有氣無力吐出幾個字:“對不起,老板......”
“好孩子。”胡良輕輕抱住許天寶,手掌溫柔地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委屈你了。”
許天寶鼻子一紅,腦袋埋在老板懷裏嗚咽起來:“對不起......”
“好孩子,好孩子,別哭,咱全酒館的夥計都支持你,誰反對,咱就拿掃帚把他趕出去。誰在酒館裏吃飯的時候說你,我就讓他滾,以後都不讓他來吃飯。聽話,別哭了,孩子。”
事已至此,胡良認為再也沒有瞞着許天寶的必要,聽說剛才發生于芙雙樓的那件事時,他刻意觀察說話幾人的表情,無不是尖酸刻薄的嘴臉。
幾百米外的長壽酒館都如此,芙雙樓外又該是怎樣混亂不堪的場景?
許天寶一個快十八歲的孩子,正是心思敏感的時候,承受這麽大的壓力相當辛苦。
斷袖的确不被多數人所接受,而胡良這個四十來歲的老叔叔,也只能盡點微薄之力,助許天寶渡過難關。
然而結果總不盡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