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新鮮的不收錢

“做飯?”花裙女人喪心病狂地笑了兩聲,提起膝蓋往男人胯下用力一撞,奪過菜刀就往屋外跑去。

男人向前一撲扯住女人的裙擺,将菜刀搶回手中,他紅着的雙眼宛如從房中悄然溜走的黑蛇的眼,掐住花裙女人的脖子就要提她出門。

“住手!你找死?”随雲氣急敗壞沖上前,手從男人握着的菜刀上穿過,他心有不甘,怒氣染紅了雙眼,仿佛要殺人。

随雲小時候,也常見他爹打他娘。

徐勝蠻還年輕時脾氣就不小,随雲他娘哪裏稍稍做得不對,徐勝蠻就驅散下人,手提棍子開始打人,有時徐勝蠻手心也發紅了,便抛下棍子對他娘拳打腳踢。

所以在随雲的兒時記憶中,憎恨是占據大半的,其中盡是他娘挂着淚的面龐和一瘸一拐的身影。

後來随雲長大了些,手中與他爹一樣握起一根長棍,于是他娘身上的一些傷痕便轉移到他的身上。

再後來,随雲比他爹還高,眼神狠戾時無人敢上前,他娘就再沒有受到傷害。

只是見着面前場景,随雲忽然想,他被趕出家門這麽久,徐勝蠻還會打他娘麽?妹妹徐京玉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擋不住徐勝蠻的鐵棍吧。

已至淩晨,徐家卻每間房都點着燭燈,小半片夜空因此染上一分橘黃。

下人們一個接一個站滿走廊,最為奢華的那間屋裏,陣陣悲痛欲絕的哭聲傳了出來。

“您,您別哭了......”一位侍女無可奈何地跪在地上,手停在空中,沒膽子伸向前也不好縮回去。

雙眼紅腫的徐京玉趴在床頭,不敢看平躺着的中年人,一串淚水從臉上滑落在涼席上。

哥哥徐京弘被趕出去一算已有幾個月,徐京玉一連數天哭成淚人,她想當只堅強的獅子,可現在也只是打獵都不會的小母獅,除了哭哭啼啼什麽都做不到。

她爹今年才六十,卻病得跟七老八十的人似的,垂眼回憶,她爹病倒也就是這個月內的事,那次大旱開始她爹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大好,大寒之後更是變本加厲地咳嗽起來,每日都要咳出點血塊。

近幾日雖晴空萬裏,但徐京玉她爹的病情絲毫不見好轉,城內醫術高超的大夫請了個遍,結果都是搖頭離開。

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

侍女們見着進來的穿着素雅的中年女子,立即彎腰行禮,道:“夫人。”

徐夫人強裝鎮定,扭頭看向躺着不動的徐勝蠻,緩緩走上前去,“你還不讓他回家來?”她的聲音有一絲顫抖,隐忍中滲出一點壓抑着的痛苦來。

徐夫人看着徐勝蠻的眼神又怨恨又痛心,好像她丈夫落到今天這個下場,都是自作自受。

“咳......”徐勝蠻滿頭刺眼白發,臉上皺紋數不勝數,甚至浮出一些淡褐色的斑塊。他眼珠往牆那邊一轉,固執地不願回答問題。

“他可是你兒子!”徐夫人紅着眼眶上前咆哮,緊握着的拳微顫,手腕上玉镯裏的點點翠綠不斷搖晃。

徐京玉擡起頭哭道:“娘......我想哥哥了。”

“徐勝蠻你聽見沒有?啊,你聽見你閨女說什麽沒有?!”徐夫人一下涕泗橫流,痛心疾首地瞪着氣息奄奄的丈夫,手腕無意在床頭櫃上一磕。

一分為二的玉镯摔在地上,斷成好幾截,侍女忙蹲下用紅布将玉包裹起來。

徐夫人捂住心口,滑落在地失聲痛哭。

自打兒子徐京弘被趕出家門,原本生龍活虎的女兒突然就不會笑了,整天陰郁無比,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裏還像個正常姑娘?斷袖,斷袖怎麽了,不就是丢了他徐勝蠻那張老臉!

“玉兒,你過來——你們,把玉镯給我......”

徐京玉爬到徐夫人身邊,淚眼汪汪地在她身上蹭了蹭,活像只狼狽的小奶狗,“娘——”

徐夫人将裝着碎玉的錦囊塞到徐京玉手中,輕撫女兒的額頭,哽咽着道:“玉兒乖,明天啊,你寫封信,托下人把信和這個,一并帶給你哥哥去。”

“可是。”徐京玉哭着,抱住腦袋痛苦又害怕地不停晃頭,“我不知道哥哥在哪......”

徐夫人悲憤地望一眼床頭,看見徐勝蠻倔強的眼神,仿佛他死都不願讓兒子回來丢人現眼。抹去徐京玉臉上的淚,她道:“他們知道,乖——哦對,還有些錢,帶去給你哥哥用,這幾個月你爹守得嚴,苦了你哥哥了。”

早聽說京弘戀上一青年,徐夫人想,哪日得抽空去看看那人品德如何,氣質如何,配不配得上她兒子,是否真像下人打聽的那麽善良淳樸。

“去吧,去休息吧......”徐夫人心疼地撫摸徐京玉的腦袋,輕推她一把,“我來照顧你爹。”

徐夫人守了一整夜,直到天邊暖光照亮草地,她才勉強阖眼。

“都出來,都出來——”

大清早的,窮村村民還在家中做飯,忽然聽見一個陌生人在門外瞎吼,聲音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一路吼來吼去,像只大嗓門的八哥。

“吵什麽吵?趕死嗎!”

紮小辮子的石熊閃避不及,一只拖鞋飛來正中他腦門。他氣急敗壞,滿臉橫肉寫滿“不爽”,邁腿就要沖到那戶人家裏去,下一刻,一個寬大且多毛的手掌蓋在他肩上。

“啊,格裏奇老大!”石熊忙點頭哈腰的,一身怒氣頓時吓得收回去。

那日天降神仙和紅白雙龍,把大家都吓一大跳,牛丹大人與馬丹大人成殘廢後不知所蹤,土匪幫群龍無首亂成一團,無時無刻都有人想争奪老大的位置。

土匪們整天你躲着我我背着你,拉幫結夥地“商量大事”,後來終于起了內亂,打打殺殺砍死數十個弟兄。

最終石熊靠蠻橫與血腥獲得勝利。

石熊記得面前的“格裏奇”是在一個早晨與他見面,那時他正美滋滋地喝下一口肉粥,嚼一根撒白糖的又酥又香的油條。

而後屋外吵鬧起來,石熊來不及放下碗,就見一毛發濃密的人推門闖進,此人臉長得跟猩猩似的,一身棕毛,不知是哪個山洞跑出來的野人。他抓起半只燒雞向“野人”晃了晃,随即咬下一塊大肉用力咀嚼。

“野人”擡手一揮,放粥的桌子當即給一股透明力量掀翻,“野人”揪住石熊的辮子将他扯到門口,當着衆土匪的面一踹,石熊跟個球似的滾下臺階。

“我叫格裏奇,從現在開始就是你們的老大。”

石階下傳來一片怒罵,淹沒在一片口水中的格裏奇大吼,身上肌肉凸起,體型膨脹一圈——竟真是只棕毛大猩猩!

小土匪們丢下砍刀要逃,腿卻不能提起,低着的腦袋看見石階上出現密密麻麻的紫色紋路,這紋路順着他們撐在石階上的雙手蔓延全身。

無邊恐懼中,土匪們見身上紫紋逐漸消失,又聽見猩猩格裏奇說:“從現在起,你們就是巫族!”

......

格裏奇拍拍石熊的肩,指了指他自己,大聲喊:“送肉了,雞鴨肉豬肉牛羊肉魚肉都有,不收錢,新鮮的——”

話音一落,石熊的小辮子左右甩兩下,瞧見所有緊閉的門一齊被摔開,窮村村民如饑似渴又歡歡喜喜地沖出來。

格裏奇的眼睛心滿意足地眯起來。

昨天夜裏,格裏奇苦思冥想,不知新巫族招人應從哪下手,正憂愁着,他忽然想起人類常說:“窮山惡水出刁民。”

他再一思考,恰好神界照雲這一世就出生于窮鄉僻壤,要是從那兒招人,照雲十有八九會氣得當場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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