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你有什麽想說的
我什麽時候認了這麽個——這麽個——不是人的兒子,京弘?也不對啊。
随雲看這銀發怪人又湊近幾步,忙擡手擋住臉,“不是,我,我不......”
“娘,我是照白啊。”被遺忘的照白委屈巴巴撇嘴,以德報怨地給随雲蓋好毯子,當真跟兒子似的搬凳子坐下守着,“爹讓你好好養傷,等傷好了讓弟弟跟你一起到人界去,哦,爹拿藥去了,一會還要假扮你去你家和酒館。”
渾厚而悠長的古鐘聲在仙界不緊不慢地響起,一聲又一聲,如同被歲月磨沒脾氣的老人在反複催促什麽。
仙人紛紛擡頭,略微厭煩的眼神四處張望。這樣的鐘聲最近響地愈發頻繁,仙王每每召開會議,他們就不得不停下手中工作趕往淩霄殿,可以說是相當掃興。
照雲在家門口垂眼伫立,隐約有些不舍在眼底起伏,欲奪眶而出。
今日是随雲在仙界養傷的最後一天,熟悉的腳步聲從屋裏輕輕傳來,照雲伸出手,嘴角自然地上揚,“走吧。”他骨節分明的手握住随雲的手腕,眉頭不由自主地擰在一塊。
多服丹藥且強行延長修煉時間,雖然算吃苦耐勞,持之以恒,但往難聽了說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随雲雖說還算不上拿命去修,可他成仙時間并不久,如此胡來,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走火入魔。
吐血就是五髒六腑出問題的表現,也可以說是體內五行紊亂,照雲保守估計,随雲強撐了七天——果然是個需要人時時替他操心的家夥。
......
淩霄寶殿內的氣氛有些壓抑,好像仲夏暴雨來臨前的悶熱,盡數被人惡意傳到淩霄殿來了。
仙王端坐于寶座,沉着臉不言語,拇指輕磨食指指側。
底下衆仙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們目光中忍不住冒出的絲絲火氣,被仙王盡收眼底。
“咳。”仙王壓低嗓門厲聲咳嗽,胡子仿佛也正經起來,從上到下收攏成一個倒三角,“此次會議,應該是近期最後一次大型會議,我将分析魔界的動機。”
身旁放松的吐氣聲傳入照雲的耳朵,他挺直了身子,看得出仙王眼窩有些深,想必最近為仙界日夜操勞有點疲倦了。
仙王微嘆口氣,嚴肅着臉道:“魔界千百年前創立巫族,一直對我仙界四季仙下手,如今又幹擾四季。前些日子,他們在人界招魔徒,并不是單純的只為找事,我看魔尊已沉不住氣,下一步,她定會出兵小範圍攻打人界,以此來逼仙界出手。因此,我需要諸位做好準備,迎接一場大戰。”
此話一出,底下瞬間一片嘩然,好似一鍋水倏地沸騰起來,向外濺出滾燙的水滴。
四界偶有沖突,也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大體來看已太平數百年。慵懶這麽長時間,衆仙幾乎要遺忘“危機”二字應先從哪一筆開始寫,此刻說打就打,着實需要時間來平複心情,緩一緩。
大戰将至,不知又要傷害多少無辜性命,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魔界此時魔兵多少,大将幾位,魔獸多少?沒人知道。
仙王一言不發,任由衆仙與身旁好友議論此事,他開這會的目的,就是讓衆仙在最快時間內調整狀态。眼珠微轉,他眉毛忽然一揚,目光有些驚訝地看向昊弦——此人難得正經,居然安分地獨自站在原地,皺起眉低頭沉思。
仙王點了點頭,面上浮出一絲欣慰,不過很快,他臉色又沉下去——昊弦發覺仙王在看他,沖高坐在椅子上的仙王咧嘴一笑,吊兒郎當地晃着兩條手臂在人群裏鑽來鑽去。
昊弦這散仙真是,唯恐給別人留下一丁點好印象。仙王鼻子哼氣,感覺有些上火。
“好,回到原位。”仙王又咳兩聲,敲敲椅子坐直了。望着一排排仙人,他的目光鎖定一位身穿白衣,衣上花紋複雜的仙人,“時術,你最近可算出什麽?”
蔔星仙時術思索片刻,直視仙王認真道:“這場戰役會打一段時間,不會輕易結束,但也不會持續太久。”
“好。”仙王點頭,目光一轉,從視線中揪住一個與衆不同的家夥,厲聲問:“昊弦,散仙也當了許久,關于此事,你有什麽想說的?”
昊弦撇了撇嘴,一臉“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的不屑表情,懶洋洋答道:“有需要的,我就上呗。”
話未說完,昊弦就感覺有人用手肘拱他,于是無奈地耷拉着腦袋,安安分分站着,不再晃來晃去。
“照雲。”仙王說:“你還是先留在仙界,等戰争結束之後,你再回神界去。”
“是。”照雲懊惱地瞥了昊弦一眼,看昊弦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仿佛生活沒了一點樂趣——不就是讓他好好站着別亂動麽?!
随雲捏住衣擺輕輕揪着,小心翼翼把眼裏的憂郁扯沒了。
照雲是如何戳昊弦提醒的,然後城門失火是如何殃及池魚的,随雲看得一清二楚,他分心壓制滿腦子的郁悶,仙王說的什麽瞬間聽不清楚。
正發呆時,随雲忽然聽見有人念他的名字。
仙王:“你們幾個,散會後留下領兵器。”
随雲心裏猛地咯噔一下,不知所措地偷瞄照雲一眼。一旦領了兵器,就意味着他也要上戰場了,斬妖除魔?
不知不覺,随雲眼中又透出一股自卑來。
此刻,淩霄殿內只剩仙王和幾十位新仙,仙王仍舊面容嚴肅,底下一排排新仙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不一會兒,擺滿兵器的木桌被搬上殿來。
随雲眼前一亮,瞧見半透明的光罩裏放着的紋路清晰的鐵盾、尖銳無比的三叉戟、厚實鋒利的板斧,還有些看似普通,實際不知有什麽奇異功能的兵器。
照雲的兵器是什麽?随雲好奇地想着,由于緊張,食指指尖不由自主地塞到嘴裏啃起來。
随雲飛速分析他适合以攻為主還是以守為主的兵器,呼吸不禁變得急促,他正糾結不已,忽見一人收了光罩,那人取出第一件兵器,喊出一個人名字。
随雲一下就慌了起來,六神無主地搖頭,目光在兵器與說話人之間來回竄。見心儀的兵器被取走,他的眼睛就痛苦地眨一下,反之則松一口氣,全程心都是砰砰直跳。
“随雲。”
膽戰心驚地走過去,誤以為自己選兵器的随雲僵硬地擡起手,接過對面那人遞來的長劍,他呆着一張臉,既像失戀又像失憶。
照面前人說的做,随雲咬開手指,鮮血滴上手中長劍火紅的劍鞘,長劍被靈體附身一般輕顫起來。随雲心念一動将它收回,長劍消失不見,具體去了哪他也不清楚。
......
“怎麽樣,還滿意嗎?”照雲在門口等候已久,見随雲一臉呆滞地出來,愣了愣,上前親昵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五指從他發間穿過。
随雲猶豫半天,吓跑的三魂七魄逐漸從淩霄殿回到體內,他緩緩點頭:“嗯。”
照雲牽住他的手,道:“走吧,有些東西給你,一會我送你回酒館去。”
一道微弱藍光從長壽酒館飛至空中。
回到屋子,随雲挪出靠背椅坐在桌前,翻開一本外表精致的厚書,書中寫着各種法術的使用方法,除此之外還有些格鬥招數。
書裏內容唯有神仙看得到,凡人掀開只瞧得見一頁頁白紙,他也不必将書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擺在桌上。
看見徐景雲邊下樓邊沖自己招手,胡良匆忙趕過去,生怕被還蒙在鼓裏的夥計搶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