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舊仇新叛複紛纭(上)
(十八)舊仇新叛複紛纭
黑暗中,突然躍出一道火苗。
持燈人是範啓,他對先蘇醒的樓妩月道:“藏寶圖呢?”樓妩月看了昏倒在地的炎溟使一眼,道:“前輩應該知道,我是被妄媒婆婆挾持而來的,寶圖自然在她手中。”
範啓道:“不可能,那老太婆死後我搜過她的衣物,圖不見了,而你和這個人身上也沒有,真他媽的邪門!”
樓妩月嘆氣:“我好不容易從深潭暗河中撿回一命,說不定在打鬥中那圖被卷落了潭底。”
範啓在樓妩月後心施力一按,她半身如白蟻齧噬般刺痛,忍不住呻吟起來。
他拽起她,慢條斯理道:“不管你有沒有圖,路線總還記得吧。只要你乖乖帶路,我就給你解藥,否則你會疼得更厲害。”
樓妩月咬牙道:“你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我這個晚輩,臉上也無光彩。”
範啓冷笑一聲:“光彩?要它頂個屁用?”他臨走前,用火照了下她身後依然昏迷的年輕人,駐足奇道:“這小子不像是原來義莊的那一個,他是誰?”
樓妩月淡淡道:“他就是害我落入碧玺潭的小子。”範啓眼裏露出冷煞:“如此,我不能留他活路了。”他提劍走向少年,樓妩月急忙道:“等一等!”
範啓疑惑道:“怎麽了?”樓妩月恨恨道:“這小子曾在山洞折磨過我,又在暗河地道內一直對我不敬,我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塊。如今他昏倒了,請前輩讓我親手殺了他出了這口惡氣。”她盯着範啓,繼續道:“只要他一死,我便領你找到寶藏并走出這兒。”
範啓哈哈大笑:“小妮子倒是記仇得很。好,我就順水推舟贈你個人情。”他将一把匕首扔在她的腳旁。
樓妩月道:“不用你的匕首,我要用他自己的軟劍割破他的喉嚨。”她彎腰抽出他腰間暗藏的軟劍,柔荑持劍,慢慢指向炎溟使的胸膛。
忽然她擰身一揮臂,劍如流星般劃向範啓的腹部,由于山道狹窄,範啓避之不及。他捂着受傷的腿部倒退了幾步,驚詫道:“臭丫頭,你瘋了?!”
樓妩月并不答話,手中劍花飛快而缭亂,擊落對方數枚鐵蒺藜。範啓在閃躲中突然一跤跌倒,驀然變了臉色:“這劍上淬了毒?!”
樓妩月眼中陡然一亮,身形急躍,劍鋒直抵範啓的心口,她對順着崖壁慢慢滑坐在地的範啓道:“我在聞到毒香的一剎那便強行閉氣,等香味沖淡後自然就不怕了。你還是将我的解藥交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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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啓忙道:“姑娘,等咱倆一脫險,我就給你解藥。”
樓妩月聲音冷然:“都十幾年了,唐伯伯還是愛耍哄人的騙招,不嫌膩嗎?”
範啓盯着她怔忪了一會兒,驚道:“原來你是那個小丫頭?落入幽夢湖後,你根本沒有淹死?!”繼而悶哼了一聲,原來少女的劍已穿過衣衫刺進範啓胸口半分。
她語調泠然:“記得山莊被毀的那一晚,我和柳忞師兄遇到密道外假裝受傷的你,你将我們悄悄帶離途中,柳師兄冷不防被你擊傷,同時有殺手圍攻他,我則被你挾持;接着師兄為了救我滾落山崖,至今生死不明!之後夜航幽夢湖時,你威逼利誘醒來的我說出開盒的秘密,害我受驚落水。這一劍,是我替師兄所刺!”
她突然拔出鐵劍,範啓傷口處血液頓時直流,不由倒吸了一口氣,又聽她提劍走近說:“當年散給山陰武林人士匿名傳書,欲引他們來山莊動武、好坐收漁利的幕後人,應該就是你吧?”
範啓望着寒氣淩人的劍光,身子立即矮了半截:“詩珣小姐,其實當年我辦事不利,被教主父子逼得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準備贖罪,實屬無奈啊!”
“你以為本姑娘會信?我家破人亡,眼下只想殺了你洩恨。”
“別殺我!你中了雨萼花毒,東溟教內只有、只有我會救你!”
她冷冷道:“好,我只數到三,你老老實實交出解藥,我便暫且不殺你。一……”
“好,我答應你!”範啓連忙說,“我衣襟內縫的口袋裏有個小葫蘆,解藥就在裏面。”
“你別動!讓我來搜。”她左手持匕首,準備挑開他的衣襟。
衣襟剛一掀開,一枚毒菱從範啓衣間飛出,樓妩月沒料到他衣間藏有機括,連忙向後仰倒,對方趁勢撲上,袖中短劍抵上她的頸子,封了她雙肩的穴位。
“臭丫頭,你那老子在鶴鳴山莊做了死鬼多年,你也嫌自己命長嗎?你說,我是剁了你的右手或左手,還是挖下你一只眼睛?”他一臉惡毒地笑着,“要不,以良宵一刻交換也無妨。你選哪一個?”
聽到如此無恥之言,樓妩月感到全身憤怒的血液直湧上腦門,額上沁出冷汗,聲音卻依然不卑不亢:“這座山還有其他秘密。你若敢亂來一下,我即刻自斷血脈而死,反正死人是什麽也不會說的……”
“啧,你雙肩筋脈已被鎖住,還牙尖嘴利地說大話。”範啓出手封住她,獰笑道,“前輩我現在還有耐性,倒要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
樓妩月閉上眼睛緊咬牙關,試着運氣沖破穴道,可惜徒勞。
千鈞一發之際,範啓突然目眦盡裂,痛叫一聲。
樓妩月頓時目瞪口呆——方才她忽覺手臂被人陡然一推,鋒利的匕首尖瞬時刺入了範啓心口,血染前襟。
範啓的嘴唇抖動幾下,尚未合眼的頭顱重重歪向一邊,垂落在地的手間滾出一枚鐵蒺藜。
“呃——”她肩上的穴道被迅速解開。
“果然是個笨女人!”嘲諷的話語響在耳邊。
樓妩月迅速轉身望着身後伫立的少年,差點氣結:“原來你一直假裝暈倒,躲在一邊看一出好戲?”
“真是過河拆橋。你應該慶幸本公子見不得某叛徒欺侮一個女人。”他返回原路,拿回了藏于妄媒婆婆屍身下的寶圖,并拾起她散落地面的十來顆珠玉,裝入懷中。
“既然是要捉拿的叛徒,為何又借我之手殺了他?”她不悅道。
炎溟使漠然道:“眼下我受了傷,他亦能威脅你我的性命。按照教規,我不能親手殺死同門的叛徒,必須将他捉回島上受刑。只好出此下策。”
“可我尚未得到解藥,你這樣做,分明要害死我……”她怒極攻心,身子晃了晃便向前倒下。
“範啓是在騙你。因為,雨萼花毒根本沒有解藥,只有解法。”
炎溟使将眼前少女扶穩,飛快出手點了她胸背幾處穴道暫時延緩痛楚,目光裏帶着玩味:“此毒的解法,只有我派教主和幾位尊使知曉。範啓已死,眼下只有本公子可以命人配齊針石草藥替你逼毒,姑娘可以好好求一求我。”
此言一出,頗含威逼利誘之意。
樓妩月額發已被汗水浸濕,喘氣道:“不用你管。就算你肯救我,也沒安什麽好心。”
“還有力氣罵人?那就走吧!”他一伸長臂,硬生生拖拽着她離開後,一片黑壓壓的東西“啪啪”撲落在範啓屍身的流血處,酣暢地吮起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