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舊仇新叛複紛纭(下)
當兩人憑借藏寶圖上的模糊路線爬出山道,外面已是夜色沉沉,新鮮的空氣令人心曠神怡。
炎溟使忽然聽見不遠處疏疏落落的腳步聲,一個說:“什麽也沒發現,說不定死在裏面了。”另一個說:“莫非是天意,這樣一來倒稱了那一位的心。”繼而有火光靠近自己的周圍。
“是誰?”秉火把的兩個面具人頓時一驚,望見前方出現一個捂着唇齒微微彎腰咳嗽的陌生少年,兩人眼神迅速交彙。其中一人陡然揮出手中水刺就要刺向對方,企圖滅口。
少年見自己一時難以避開,忙沉下嗓音道:“源剛、千江,你們聽不出我的聲音麽?”
剎那間,這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揮起的兵刃生生定在半空。
少年随即擡起手臂做了幾個奇特的動作。
兩人忙單膝跪地,恭敬道:“屬下參見炎溟尊使!”源剛擡首顫聲道:“屬下無意見到尊使真容,請您赦免剜眼的罪責!”
樓妩月大吃一驚,心裏一陣鄙夷:“禁止部下知曉上司的真實容貌,一旦違令就被剜眼,這算什麽混賬教規?”原來東溟教中,身為教主特派耳目的炎溟、滄溟、寒溟等三尊使每幾年由不同的人擔任,而三尊使在言靈島上公開的另一重身份只有教主、策師、護法等寥寥數人知曉,所以尊使麾下的各堂主、軒主等部屬在執行任務時不允許知道主人的真實面目。
“起來吧!咳咳……”炎溟使掩口一陣咳嗽,手縫裏濺出數點血珠。
另一個堂主千江忙道:“您受傷了?”炎溟使繼續掩口道:“無妨,一點小傷而已,其餘教衆現在何處?”千江道:“他們就在二裏外的山谷間,屬下這就領路。”他掃視了靠在山岩上的樓妩月,又道,“尊使,此女不是前晚抓到的魔宮妖女嗎?”
炎溟使說:“她中了毒跑不了。還有,範啓在打鬥時被她殺了,屍身留在山道中。”
“尊使,山路崎岖,還是讓屬下先扶您走吧。”千江畢恭畢敬地說着,并對源剛暗暗使了個眼色,“源兄弟要留神,別讓她跑了。”
在千江上前挽住炎溟使手臂的一剎那,他的右手陡然閃現冰雪般的利刃,朝炎溟使腰間橫削而來,一旁的源剛亦騰身旋出水刺,如一卷風雪直逼炎溟使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炎溟使左手的鐵蒺藜飛快彈開千江的銀弧刀,同時右手倏然揮出腰際軟劍格擋下源剛的水刺。
縱然他反應迅疾,手臂和腹部還是被對方的利刃劃出兩道血口,接着一道毒煙撲面而來。
“你們好大的膽子!”炎溟使單膝跪地,捂着傷口寒聲道,“是受了誰的指使?呃!”繼而他痛苦地倒在地上,身體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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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望着他驚怒的面容,哂笑道:“想殺你的人何止我和他!這兩年你為了修習血燄功并控制人傀儡,不惜用我與源剛等人做藥引,我們每到季節變換時傷口發作而苦不堪言,恨你入骨。如今你真容洩露,按教規和你的心性亦不會輕饒我們,與其被你玩弄股掌之間,不如與你拼了!”
源剛目光灼灼:“等你死後,我們用化屍水将你毀屍滅跡,押着魔宮妖女改投少教主麾下,誰人知曉此事?”他說着,揮劍削向炎溟使的咽喉。
“啪——噠!”“哎喲!”
突然,源剛的刺芒被猝不及防的一枚石塊彈歪,同時千江的後頸亦被一枚石塊狠狠擊中。
事态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那個在一旁冷漠觀看內讧的绮羅宮女弟子,居然會出手相助孤立無援的炎溟使!
就在兩叛徒身子凝滞的一剎那,迎面一抹迅疾的銀光如月灑涵江般上下揮轉,恰如草書的十字。
劍招過後,伴着噴湧的血雨,源剛的軀體搖晃幾下後重重倒地。
他的頭顱從中一分為二,腦漿混血灑落一地,猶未阖上的眼裏均露出驚愕的神情。
吓懵了的千江忽覺炎溟使身形一晃,張開的左手五指兜面而來,僅僅彈指間,自己的下颌已被對方死死鎖住!
千江見他的面色由白漸漸轉紅,自己下颌刺痛,知道這是聖使殺人的前兆,驚呼起來。
更令他驚懼的是,炎溟使的手臂漸漸呈現出半透明的紅色,泛起一層瑩白剔透的光華,而指節呈現出詭異的青白色。
千江聲音立即變得戰戰兢兢:“聖使,是小人一時糊塗,饒命哪……”
“膽敢當面背叛,豈佩死得輕松?”炎溟使根本不聽他的求饒,指下猛一運力,只聽千江悶哼一聲,伴随七竅流血,面部肌肉在微微升騰的血霧中迅速萎縮,最後只剩薄薄蠟黃面皮裹着髑髅,随後“咵啦”一聲倒下。
炎溟使收回手臂,樓妩月驚道:“這就是自身逆行血氣凝聚內力,再焚化對方血肉的‘血燄功’?”她見叛逆者的死相相當驚怖,覺得十分惡心,立即側過臉去。
在奮力使出“裂痕”和“血燄滅魂”招數後,炎溟使仰倒在山岩上喘息了幾下,又強撐着走過去從兩人的衣袖間掏出了碎銀子和化屍水藥瓶。
他将化屍水匆匆澆在屍身上,同時側目看向樓妩月,但見她在一旁拾起千江、源剛遺落的刀劍,疑惑和警惕在暗沉的眼神裏不斷變幻。
樓妩月望着地上一堆屍骨扭曲着融化,成為兩灘泛着惡心氣味的墨綠色泡沫,滲入草間,忍不住掩鼻背過身道:“被屬下背叛的滋味如何?”
炎溟使在水窪處簡單洗了手上的血污,側目望了一眼樓妩月,漫不經心說:“只要利用他人,就難免會有風險。倒是姑娘靈活善變,還讓我欠你一個人情。”
樓妩月把玩着從源剛拔下的雪亮佩刀,正色道:“既然你記得這份人情,那現在就說出雨萼花毒的解法,本姑娘的記性還算不錯。”
炎溟使起身道:“現在還不行。”樓妩月眼中一凜:“為什麽?”
“在下要去百裏外沅江畔的分舵治傷,你随我到了那兒,我自然會為你解毒。”
樓妩月移步走近他,怫然道:“騙人!你的部下就在附近,何必繞遠治傷?”
他慢條斯理道:“因為我的手下裏出現了叛徒,眼下我受了內傷,不能被他們瞧出端倪,要與師妹會合後才安全。”
“看不出來,你也有忌憚的地方……”
“唰——”話音未落,她突然纖腰輕擰,手中刀鋒朝他脖頸上快速削去!
炎溟使靈活避開刀勢,兩人交手數下,他趁勢推出一掌,她忽覺手臂震得酸麻,刀已脫手。她往後踉跄了幾步,單膝跪地之時,對方劍芒已指向她的頸側。
他随即鎖了她雙臂筋脈,令其使不出力氣,悠悠道:“你元氣尚未恢複,與人貿然動手,毒素會加快流向心口。”
樓妩月繃起臉恨聲道:“我真後悔,剛剛不該救了你這種禍害。”炎溟使邪氣一笑:“姑娘若識相,就別再挑戰我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