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虛僞的活着

“允商哥，如果我現在就這麽跟你走了，你也會覺得，我不是你記憶中的那個顧雲兮了吧。”她擡起頭來，眼神明亮而溫和。

聽到這句話，傅允商愣住了。

他們彼此來往已經是好幾年的事了，在他的記憶裏，顧雲兮既懂事又可愛，雖然嘗嘗會惹麻煩，但天真善良的個性總是讓人不忍責怪她。

這或許，也是他這些年一直把她記挂在心上的原因。

可如果現在，她就這麽接受了他莽撞的提議，那就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顧雲兮了。

“允商哥，謝謝你擔心我和我媽，不過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我們已經走在了不同的路上，就不要讓彼此的生活變得混亂，好嗎？”顧雲兮沒有用太決然的話傷害他。

從傅允商的眼神裏，她能看到他對自己真真切切的關心。

但……她沒有任何想法，即便她有，也只能到此為止。

休息室的門在那一刻被修好了。

酒店的服務生放下工具，接過顧雲兮手中的西裝，抱歉的說，“唐太太，麻煩您稍等一會兒，我馬上為您清理。”

唐太太？

傅允商的眼神愈發黯然，他親眼看着顧雲兮微笑着點了點頭。

他不是晚了半年，而是晚了一輩子。

他的腳步仿佛頓住了，不舍得離開，也不敢再冒然靠近吓到她，就那麽站在一邊，靜靜的陪顧雲兮等着。

顧雲兮也不再面向着他，站在另一邊。

又過了十分鐘，服務生把西裝送回到顧雲兮手中。

“謝謝。”顧雲兮輕聲道謝，跟面前的男人說道，“允商哥，那我先下去了。”

“……好，你穿着高跟鞋，慢一點。”傅允商知道自己不能陪着她下樓，眼底藏着一抹淡淡的落寞。

顧雲兮嗯了聲，繞過他，走下了樓梯。

傅允商站在原地，耳邊響起服務生的詢問，“先生，有什麽可以幫您？”

他卻沒有力氣再回答半句。

顧雲兮下樓之後，在一樓找了一圈，才看到唐易跟幾位賓客站在一起，除了他之外，其他男士身邊都有女伴。

顧雲兮連忙加快腳步，走過去，安靜的站在了唐易身邊。

她無心打斷他們的談話，但那幾位賓客見到她之後，還是把話題轉移到了她和唐易身上。

“剛才我們可都看到唐總關心唐太太的一幕了，真是太讓人羨慕了。”其中一個男人笑眯眯的說道，“顧氏能培養出唐太太這樣的千金，是顧氏的榮耀啊！”

這話……

顧雲兮淡雅笑了笑，“也許吧。”

京都很多人都知道她并不是顧建國的親生女兒，顧雲兮也沒想過要糾正大家的議論和看法，反正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想怎麽說，都是他們的自由。

唐易擡眸，緩緩打量了顧雲兮一眼，想着她不該一個人下來，于是聲音更加冷漠，“西裝清理好了？”

剛才主動提出要給他清理西裝的，也是顧雲兮。

她究竟是好心照顧他，還是特意找機會去跟傅允商見面？

唐易看着她的雙眸，如同深潭一般，讓人無法逃脫。

顧雲兮看着他忽然沉冷下來的語氣，想着是不是自己哪裏做錯了？還是宴會上的什麽人惹他不快，想了半天，或許是因為她耽擱太久了。

于是，她微微颔首，向他解釋道，“嗯，因為二樓房間的門壞了，所以耽誤了點時間，要現在給你穿上嗎？”

“不用。”

唐易忽然皺緊了眉頭，冷漠的甩下這麽兩個字，接着就不再搭理顧雲兮，繼續跟其他賓客聊了起來。

他判若兩人的态度讓顧雲兮摸不清他的意思。

剛才，她上樓之前，他對她也沒這麽大脾氣啊？

顧雲兮有些悵然，但她早就習慣了唐易忽冷忽熱的性格，并沒把他對自己冷淡的态度放在心上。

之後的一個半小時，顧雲兮都像是一個擺設一樣，跟在唐易身後，但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直到回程的路上，唐易的手臂撐着車門，看着窗外的夜景開口問了句，“想好了嗎？什麽時候離開唐家？”

顧雲兮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有些不知所措，她側過頭看向男人的側顏，唇瓣微微顫抖着，“我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沒想過，那就盡快想，早點決定下來。”

他旁若無人的說道，臉色冷得像冬日裏的寒冰。

這話擺明了是在趕她走！

她畫着精致妝容的小臉笑容漸消，好一會兒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雖然早就預感到會有這麽一天，可是聽到唐易親口說出這句話來，顧雲兮心裏像是塞了一團棉花，漲在心口，她既難受，又無可奈何。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顧雲兮不是傻子，她感覺得到唐易今晚心情似乎很不好，可她自問，沒做錯什麽事。

唐易僅是頓了幾秒，就沉下冷眸，“如果傅允商早回國半年，你還會嫁進唐家嗎？”

話一出口，兩個人的心情都凝重了。

唐易擰着眉峰轉過頭去，他心裏雜亂紛呈的響起好幾種聲音，每一種都在埋怨他沖動出格的舉動。

而顧雲兮木然的看着他……

“你偷聽我們說話？”她深吸了一口氣，想着再怎麽樣，都要把話說清楚，“允商哥只是聽說了一些有關于顧家的風言風語，我們認識那麽久了，他僅僅是作為朋友，關心我和我媽的處境。”

顧雲兮真的不敢把傅允商剛才那番話當成是告白，一是她現在已經不可能接受他的好意了，二是他那麽善良的一個人，大概只是看她們母女倆可憐而已。

“是嗎？”

男人的口吻愈發冷漠，覺得身旁放着的西裝無比礙眼。

“唐先生，你真的誤會我了……”

“住口！”唐易掩去眼底神色，低沉的吼了一聲，“唐家，不容許任何人的背板。”

“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和唐家的事，為什麽你一定要這樣想我？”顧雲兮一頭霧水，難道在他心裏，她這幾個月的努力只是在演一場戲嗎？

這個男人究竟有沒有真的體會過她的忍耐和苦心！

顧雲兮看着他冷漠的臉龐，淚水不争氣的蒙上眼眶，她當即轉過頭去，小聲委屈的說道，“對不起，我不該那麽大聲跟你吵。”

一句話，撕裂了唐易心口藏起的情緒。

他忽然勾起了一抹笑意，嘲弄而諷刺，“顧雲兮，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自私，你以為在這場婚姻裏，只有你才是犧牲品嗎？”

“……”

顧雲兮猛然怔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車子裏的氣氛一點點靜谧下來，隔了好一會兒，唐易才又沉聲道，“你總是把你自己僞裝成受害者的樣子，博取你周圍人的同情，就連我，也差一點以為……其實，你還不如像顧澈一樣，恨唐家，恨顧家，恨命運。”

“總好過，每天這麽虛僞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