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活下去的幾率
顧雲兮怔住了。
的确，從嫁進唐家的那天開始，她就一直在妥協，在雲香梅的威逼利誘下，委曲求全。
可那樣是錯的嗎？
直到回了唐家，唐易都沒有再開口跟她說一句話，顧雲兮也沉默着。
雲香梅見他們一起回來，卻各自若有所思，眉頭微微鎖緊，喊了聲，“雲兮，是不是晚宴上發生了什麽事？我看阿易心情好像不太好。”
“晚宴上沒什麽事，媽。”顧雲兮低聲回應，語氣裏露出了疲憊。
這樣的反應更讓雲香梅覺得不對勁。
“雲兮，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人又說了什麽風言風語？”
顧雲兮下意識搖頭，她不知道該怎麽說，索性就乖乖的站在雲香梅面前，什麽都不說。
反正，雲香梅問的累了，就會放她回房間。
她腦海裏全都是唐易在車上說的那幾句話，說她不如顧澈真實，說她不該僞裝着生活……
呵，多麽輕松的話。
可她能嗎？
“雲兮啊，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的話啊？怎麽你今晚心不在焉的？”雲香梅又念叨了好幾句，可顧雲兮一點表情都沒有，惹得雲香梅愈發不快。
“媽，我在聽呢。”顧雲兮擠出一抹笑容。
她輕柔微笑的模樣，像是個軟綿綿的玩偶。
雲香梅感覺自己教訓她的話都像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一下子，更加氣悶，嗓門也大了起來，“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要好好照顧阿易，他的身體狀況，你應該也清楚吧？現在正是家裏和公司都需要他的時候，你一定要盡到妻子的責任，知道嗎？”
顧雲兮機械式的點了點頭。
但這話卻一點都沒有往她心裏去。
雲香梅說了好一會兒，嗓子都幹了，随意擺了擺手，放顧雲兮回了房間，“算了，你也早點休息吧，記得把湯送到阿易房間。”
顧雲兮輕輕眨了眨眼，點頭，“我知道了，媽。”
轉身，她拖着略顯沉重的腳步，進了廚房，一低頭，眼淚順勢而落。
十五分鐘之後，她擡頭看着時間，把她那碗湯直接倒進了水池裏。
至于唐易那碗，她會當着傭人的面，送進唐易房間裏的，有幾句話，她要親口告訴他。
顧雲兮端着湯上了二樓之後，輕輕敲了敲門，許久，裏面都沒有應聲讓她進去。
她就只好在外面等着，端湯端到手都麻了，還沒聽到唐易讓她進去的聲音。
正準備先把湯端下去的時候，聽到裏面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大概唐易在通話。
她低下頭，繼續等。
唐易通話之後，換上西裝外套，準備出去一趟，一拉開門，就看到顧雲兮站在門口。
還端着那碗味道古怪的湯。
男人眉頭瞬間皺緊，“我要出去一趟，沒時間喝。”
“這麽晚了，你去哪兒？”顧雲兮微微一怔，為了能更好的照顧唐易，她細致的觀察過他的作息，以往這個時間，唐易不是在書房，就是在他自己房間看書，沒有出去過。
唐易薄唇啓合，眼神裏劃過一抹不快。
“我的行蹤需要時時刻刻向你報備嗎？唐太太？”
顧雲兮聞言，小臉垂了下去。
她聽出了唐易語氣中的抵觸，可她剛剛被雲香梅教訓了一頓，想着可以稍微問一句，也能有借口搪塞家裏。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這麽晚了，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顧雲兮的聲音越說越輕，她看到唐易的臉色已經不用陰沉來形容了。
“我還沒殘廢到那個地步。”
說完，唐易就轉動輪椅離開了。
剩下顧雲兮一個人站在原地，端着那碗已經涼了的湯，心裏湧出了無數難以言說的酸澀和委屈。
壓下眼底的情緒，她把湯端回廚房，正要回房間的時候，被雲香梅堵住了。
她緊盯着顧雲兮的臉，質問說，“阿易這麽晚還要出門，你就不能陪着他一起去？”
“我……媽，他不希望我跟着他。”顧雲兮總不能睜着眼說瞎話。
本來唐易就反感她，如果她總是硬貼上去，也只是自讨苦吃。
聽到她這話，雲香梅哼了聲，笑着反問，“我讓你嫁進門，就是為了給阿易找一個能夠好好照顧他的人，現在你居然告訴我，他不需要你？那你告訴我，你還有留在這個家的價值嗎？”
唐家能夠容下顧雲兮這個人，都是因為她還有這麽一點價值。
剎那，顧雲兮最後的尊嚴被擊潰，她緩緩低下頭，唇瓣微微動了一下，“我……”
“我已經問過司機了，阿易要去醫院，你現在跟着過去，別再讓我後悔娶你做唐家的兒媳婦。”
說完，雲香梅就轉身回了房間。
顧雲兮站在原地，小手緊緊攥着，擡頭看着明亮的水晶吊燈，唇角劃過一抹苦澀笑容。
等她讓心情平複下來，換了身衣服，走出唐家大門。
二十分鐘後。
顧雲兮下了車，徑直去了醫院服務臺，“你好，我想問一下，趙銘趙醫生今晚值班嗎？”
“是心腦科的趙主任吧？他今晚值夜班。”
果然……
顧雲兮說了聲謝謝，就轉而走向了她上次撞見唐易的那個病房。
雖然她還不知道那個昏迷着的女人是誰，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唐家的人都知道這個女人的存在，也知道，這個女人可以左右唐易的心情。
顧雲兮走到病房門口，一探頭，就看到了唐易和趙銘。
她不需要進去，也能隔着玻璃，看到唐易臉上擔憂緊張的表情。
顧雲兮轉身，在走廊裏的長椅上坐下，聽着挂鐘叮咚叮咚的聲音……
病房裏。
唐易皺眉，眼裏滿是不舍，“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上次去蘭國的診療結果就是最好的方案了，如果不在三個月內進行移植手術，她這輩子都不會有醒過來的可能。”趙銘沉聲說道，對于這個病人，他們已經盡了全力。
“好，就算我現在同意手術，那幾率呢？有多少幾率，失敗？”
唐易從唇縫間磨出了這麽一句。
“百分之七十。”趙銘也很遺憾。
“這種情況下，你讓我怎麽能……簽這個字！”唐易雙手捂着頭，痛苦的抵在病床邊。
趙銘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拍了拍唐易的肩膀，走了出去。
他剛一關上門，就看到了顧雲兮。
顧雲兮立刻比了個手勢，麻煩他不要出聲。
趙銘眼色微變，看了眼病房裏的唐易，低聲對顧雲兮說，“你先來我辦公室吧。”
他剛剛跟唐易說了要給病人做移植手術的事，要是他這個時候看到顧雲兮來了，事情就麻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