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連城
臨近黃昏,天邊鋪滿爛漫的晚霞,落日的餘晖灑在屋檐上,暈染上一層迷人的金色。
一輛馬車從遠處駛來,停在了八王府大門前。
這是屬于八王府的馬車,守在大門的家丁自然認得,其中一人見到,便急匆匆地往府裏跑。
待馬車穩穩當當地停住後,一只修長的手挑起車簾,向一側撥開,流觞從其後探出身來,下了馬車後,便轉過身,對車上的曲小檀伸出了手。
曲小檀定定地看了眼前的手幾秒,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勞煩流觞先生了。”
說着便推開流觞的手,直接跳了下來。
流觞眼簾垂下,輕輕地嘆了口氣,聲音微不可聞。
之前的确是他做錯了,曲小檀這個态度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後頭的鏡心看着兩人的情況,眨了眨眼,不想去觸兩人黴頭,默默從另一邊下車。
馬夫繼續駕車,驅使着去王府側門,徒留三人在原地。
鏡心瞅瞅這個,瞅瞅那個,只覺得氣氛沉默地可怕,最後硬着頭皮開口道:“小檀,我們進去吧。”
“嗯。”
曲小檀應了一聲,擡腳便走。
流觞見此,自是和鏡心一起緊跟上。
卻不想剛走到門口,另一個留下的家丁攔住了流觞,“流觞先生,王爺交代過,若是您回來了,去一趟書房。王爺有事找您商議。”
流觞微微颔首,溫聲道謝:“好,我知道了,多謝告知。”
流觞說完轉頭看曲小檀,本想交代幾句,卻見人趁他說話的空檔,已經拉着鏡心直接走了。
唉……
流觞心中一嘆,無奈地搖了搖頭,往八王爺的書房去。
曲小檀回到住處沒多久,就迎來了墨連城。
彼時,曲小檀正坐在屋外的長廊上,雙手捧着冒騰着白氣的茶杯,呆呆地盯着眼前的玫瑰花,不知在想什麽。
墨連城匆匆趕來時,便見曲小檀這副模樣,一時間停下腳步,沉默地望着她。
雖不知流觞與檀兒之間發生了什麽,致使她這般模樣,但不妨礙墨連城對流觞的不喜更上一層次。
本來這幾日,随着‘曲小檀’對流觞越發親近,墨連城對流觞的不喜就攀升到了極點。而今,看着曲小檀這般落寞神傷的模樣,墨連城不由握緊拳頭。
他不明白,為何有人能得到這麽好的真心,卻這般不珍惜?若是他……
墨連城垂下眼簾,細長的鴉羽輕顫,天邊的餘光照下來,在他的眼下投出一片陰翳。
長風穿過,攜裹着幾分涼薄,樹葉沙沙作響,空中青絲微漾,衣袂飄飄。
靜立半晌,見曲小檀還是一動不動的,墨連城解下身上的披風,走近前去,輕聲喚道:“檀兒。”
聲音不似往昔般清冷且帶着高高在上的疏離感,而是帶着幾分暖意溫柔,如冬雪融化,萬物化春。
曲小檀聽見熟悉的聲音,下意識地擡轉,眼含迷惘地看向聲源。還未待她看清來人,便覺身上一暖,熟悉而陌生的溫暖,隔着衣服從雙肩上滲透過來。
“風大,披上吧。”
迷惘散去,曲小檀看清了來人的模樣,很熟悉。張口輕喚:“王爺。”
墨連城應道:“嗯。”
一開口,曲小檀才發現嘴有些幹,便把手裏捧着的茶杯往嘴邊送。不知她發了多久的呆,茶水早就不冒熱氣了,握在手裏,甚至感到冰涼。
不過,她也不在意。
卻不想曲小檀剛送到嘴邊,就被墨連城抽走。
嗯?
曲小檀疑惑地看着在一旁坐下的墨連城。墨連城只言簡意赅地回答了兩字:“涼了。”
“啊?”曲小檀先是一愣,繼而心中一暖,笑道:“沒關系的,奴婢身體好着呢!”
墨連城不語,只神色淡淡地看着她,沒什麽表情。
默默地被看了幾分鐘,曲小檀被心裏不由發毛,忍不住摸了摸臉。
她臉上沒啥髒東西吧?
“給。”
見墨連城又把茶杯遞回來,曲小檀不明所以地接過來,觸碰到杯壁上傳來的溫度,一怔,定睛一看,只見其上氤氲着白霧。擡起頭,定定地望着墨連城。
彎彎的睫毛,又黑又長,比之女生還甚。精致的不像話的眉眼,自帶幾分清冷矜貴。明明不同于記憶裏那個總是氣質溫柔,眼睛十分明亮赤忱,看她時總是帶着幾抹羞澀的男子。
可此刻,兩人的身影竟是意外地重合在一起。
曲小檀一陣恍惚,前世今生的記憶交疊,讓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不由自主地輕聲喚道:“連城。”
墨連城一愣,猝不及防地撞入曲小檀溫柔缱绻的目光。心中一陣驚喜,難道檀兒也是喜歡自己的?
思至此,嘴角的笑意逐漸蔓延開來,向來清冷的眉眼染上幾分喜意,整個人都柔和下來。
曲小檀回過神,看到他這副模樣:……
眼睛不自在地瞥向別處,避過他的目光。
完球了!她剛剛好像一不小心把人撩了()
“檀兒,”墨連城頓了頓,有點不知該如何開口。想了想,他還是想得到一個答案。
随即墨連城苦笑,心道:自母妃離去後,自己好像從未再這般患得患失過。
“你與流觞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
聽見流觞的名字,曲小檀心中一片複雜。
最開始時,她以為‘墨連城’是把自己當成了另一個人,才對她好,雖心有芥蒂,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沉淪下去一些。後來知道他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別人,雖然那也是另一個自己,但她卻也真的難過。
曲小檀唯一慶幸的是,自己陷得不深。不過,真的好想揍對方一頓啊ヽ(‘⌒メ)ノ
話說回來,自恢複前世記憶後,自己竟然沒有想到找機會揍人,實在太虧了!
墨連城問完後,久久不見曲小檀回答,只見她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先是怒意滿滿,接而咬牙切齒,最後攥緊拳頭,一副虧大了的樣子,甚是精彩。
而後,墨連城便聽曲小檀喃喃道:“早知道,我想起來的時候,就應該揍他一頓。”
那個時候,他對自己理虧,應當不會還手。錯過了好時機,真是虧大發了!嗚~
雖然聽不懂曲小檀的意思,也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麽矛盾,但墨連城心中松了口氣。
他隐隐覺得眼前的檀兒與前幾天是不一樣的。
這感覺來的莫名其妙,卻令他這幾天的不愉都煙消雲散了。
天光逐漸暗淡,屋內掌起了燈,照亮一室明亮。
流觞靜坐着,面前擺着一副棋盤,兩邊擺着不同顏色的棋子。他正與自己對弈,偶爾端起茶杯,品一口香茗,看上去好不悠閑自在。
他已經在這等了墨連城許久了。
流觞倒不心急,也不忐忑。
依着他對自己的了解,他大概知道墨連城心中有氣,是有幾分把他晾在這的意思。不過,他知曉墨連城更多的心思主要在曲小檀那。
估計此時,八王爺便在曲小檀那。
不知過了多久,棋盤上的黑白棋子各占了半壁江山,時而跳躍的燭火,發出“呲呲”的響聲,在牆上投出欣長的身影。
“先生倒是好雅興,竟是在此與自己對弈。”
流觞連忙起身行禮:“見過王爺。”看墨連城的目光一直流連在棋盤上,便道:“在下只是一時興起。逾禮之處,還妄王爺見諒。”
墨連城眼含探究地打量着流觞:為何他的棋風與本王的如此相似?
再想起往日流觞時不時能猜中他心中所想。墨連城忍不住擰眉,這人究竟是誰?
也罷,只要流觞還在八王府一日,他總能知道的。
墨連城微微颔首,擡手虛扶起流觞,笑道:“先生不必拘禮,是本王讓你久等了。”
流觞擡起頭,暗暗打量墨連城,發現他之前對自己的敵意少了不少。大概猜到應是曲小檀做了什麽。
墨連城繞過他,坐到棋盤對面,看了一眼棋面,贊道:“不想先生有此棋藝,不妨與本王手談一局?”
“恭敬不如從命。”流觞從善如流。
兩人将棋盤收拾了一番,便直接開始對弈。
墨連城一手舉着棋子,仔細思量下在何處,一邊道:“今日永夜國使者已到達京城,明日,父皇便會設宴,為其接風。到時,先生随本王一同前往吧。”
流觞道:“是。”
“對了,”墨連城忽而想起,“昨日,我們已然确認獨孤嫣此胎有異,先生可想好如何破解之法?”
流觞微微一笑,似是胸有成竹:“在下已有思緒,不過,光是龍胎,還不足以扳倒貴妃,還需等些時日。”
墨連城眉梢微挑,同樣笑道:“那本王就靜候先生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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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月朗星稀。
華燈初掌,晚風撫來,燭火搖曳,珠簾浮動。寂寂夜色中,傳來一聲呢喃細語,平添幾分寂寥。
“檀兒啊檀兒,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望着窗外泠泠月色,樹影斑駁,映在墨奕懷的臉上,讓人難辨其神色。
緩緩阖上眼簾,以手扶額,輕輕揉着眉頭,難掩其眉宇間的疲憊之色。泠泠月色傾灑,平空渲染出幾分蕭索孤寥。
這幾日從八王府那得來的消息,全是“曲檀兒近日來,十分親近謀士流觞”的消息,今日又傳來“流觞攜曲檀兒出府踏青”的消息……
真的,聽到這些消息時,墨奕懷恨不得直接上門,掐死那個叫流觞的謀士(▼へ▼メ)
雖心中當真是妒意難忍,但最為傷人的,還是檀兒的态度。墨奕懷實在想不明白,難道那日兩人的約定,只是一場幻覺嗎?
可縱使如此,墨奕懷還是沒有停手準備離開的事宜。他仍是心存希望,他想,檀兒也許只是做戲罷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拿着這個說辭安慰自己,可每當深夜,他又忍不住想質問檀兒,究竟是怎麽想的?
雲鷹道:“王爺,暗一傳來消息,檀兒姑娘有信給您。”
墨奕懷聞言,拳頭不由攥緊,修剪得圓潤的指甲狠狠掐入了掌心。緩緩站起身來,看向雲鷹時,神色已然恢複平靜。
雲鷹默默地将信遞過去。
看到一如往昔,令人熟悉的梅花小楷,墨奕懷心尖微顫,泛出幾分難言的酸澀,就好像是失落已久的東西終于被找回了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又開始更了,不過更新速度不會太快(因為我寫的慢,唉……)
好久沒寫了,又去刷了下劇,發現自己好像跳過很多,時間線不對,結果寫了一大半之後,又改掉了,好心痛QAQ
順便向大家道歉,因為之前作者對回複一個讀者說會盡力日更。但事實上,我真是太天真了呢!(再也不立flag了!)那個時候,我還算文思泉湧,每天都有在寫,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莫名寫不下去了。拖了好久,才更了一點。抱歉啊!